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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尔德林诗9首

德国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痛苦和漫游加重了弓箭和琴,使草原开花。这种漫游是双重的,既是大自然的,也是心灵的。在神圣的黑夜走遍大地“……保留到记忆的最后/只是各有各的限制/因为灾难不好担当/幸福更难承受。/而有个哲人却能够/从正午到夜半/又从夜半到天明/在宴席上酒兴依旧”(《莱茵河》)。也就是说,要感谢生命,即使这生命是痛苦的,是盲目的。要热爱生命,要感谢生命。这生命既是无常的,也是神圣的。要虔诚。 
有两类抒情诗人,第一种诗人,他热爱生命,但他热爱的是生命中的自我,他认为生命可能只是自我的官能的抽搐和内分泌。而另一类诗人,虽然只热爱风景,热爱景色,热爱冬天的朝霞和晚霞,但他所热爱的是景色中的灵魂,是风景中大生命的呼吸。凡·高和荷尔德林就是后一类诗人。他们流着泪迎接朝霞。他们光着脑袋画天空和石头,让太阳做洗礼。这是一些把宇宙当庙堂的诗人。从“热爱自我”进入“热爱景色”,把景色当成“大宇宙神秘”的一部分来热爱,就超出了第一类狭窄的抒情诗人的队伍。 
景色也是不够的。好像一条河,你热爱河流两岸的丰收或荒芜,你热爱河流两岸的居民,你也可能喜欢像半神一样在河流上漂泊、流浪航行,做一个大自然的儿子,甚至你或者是一个喜欢渡河的人,你热爱两岸的酒楼、马车店、河流上空的飞鸟、渡口、麦地、乡村等等。但这些都是景色。这些都是不够的。你应该体会到河流是元素,像火一样,他在流逝,他有生死,有他的诞生和死亡。必须从景色进入元素,在景色中热爱元素的呼吸和言语,要尊重元素和他的秘密。你不仅要热爱河流两岸,还要热爱正在流逝的河流自身,热爱河水的生和死。有时热爱他的养育,有时还要带着爱意忍受洪水的破坏。忍受他的秘密。忍受你的痛苦。把宇宙当做一个神殿和一种秩序来爱。忍受你的痛苦直到产生欢乐。这就是荷尔德林的诗歌。这诗歌的全部意思是什么?要热爱生命不要热爱自我,要热爱风景而不要仅仅热爱自己的眼睛。这诗歌的全部意思是什么?做一个热爱“人类秘密”的诗人。这秘密既包括人兽之间的秘密,也包括人神、天地之间的秘密。你必须答应热爱时间的秘密。做一个诗人,你必须热爱人类的秘密,在神圣的黑夜中走遍大地,热爱人类的痛苦和幸福,忍受那些必须忍受的,歌唱那些应该歌唱的。 



莱茵河

——致辛克莱尔 

 

我坐在幽暗的常春藤中

傍着森林之门,金色的正午

拜见了源头,又沿

阿尔卑斯山拾级而下,

这座我心目中的神奇建筑

据说被称为

天上的城堡,而其中

有些已断然地

秘密下凡人间;从那里

猛然间我获悉了

某种命运,因为刚才,

在那暖和的荫处,我的

思绪在对某些问题的琢磨中

向意大利飘逸,

直抵摩利亚 海滨。

此刻,在群山环抱之中

在银峰脚下的深谷里,

在满山披翠之下,

山林目送他远去,

座座岩峰伸头探脑

整天朝下观望,那儿

在最阴冷的山谷,

我听到这位后生

寻求解脱的悲叹,

他的双亲倾听他咆哮,

倾听他控告大地母亲

及生下他的雷神,

令人怜悯,那时人畜逃遁,

只因在洞黑之夜,

这位半神 披枷戴铐,

辗转不寐好暴躁。

这是大河中最高尚的心声,

是不羁的莱茵河发出的心声,

他跟上游的两兄弟

提契诺河 与罗达努斯河 各奔前程。

他扬长而去,欲漫游异乡,远大的抱负

驱使他急不可待地奔向亚细亚 。

而在命运面前这种愿望

却不可理解。

但最为盲目的

是神的儿子。人类知道

自己的住所,鸟兽也懂得

在哪儿建窝,

而他们在脑海中

却不知去何处。

清凌凌的源头是个谜,

歌声也不准将它揭开。因为

你自源头流出,从此风韵不改。

任逆境如何凶险,

任教育改天换地,

最起作用的还是出身,

和照到新生儿的

那一缕光线。

而有谁

为了自由自在

一辈子,为了自己的心愿

一个心眼地去实现,

像莱茵河那样如此高屋建瓴,

如此从神圣的母腹中

幸福地降生,像那一位?

因而,他的话就是欢呼。

他不像别的孩子

爱在襁褓中啼哭;

当弯曲的河岸先

在他身旁爬行,

焦渴地裹着他——

鲁莽的后生,想曳着他,

好好地看管在

自己的牙齿里,他便谈笑风生,

撕裂这些长蛇,挟着猎物

冲下,而如果他行色匆匆,

未被大山拦住,

让水暴涨,迅如闪电,势必

剖开田地,像魔术师一般

森林望风而逃,群山纷纷崩塌。

而一位天神想为他的儿子们

节省匆忙的生命,微笑着目睹

那些大河不可扼制,

却被神圣的阿尔卑斯山所阻,

像莱茵河那样在深谷中发怒。

这炉中之火

能冶炼出一切纯净之物。

多美呵,当他辞别山乡

从容地漫步在德意志境内,

在美好的事业中父亲莱茵

心满意足,如愿以偿,

当他耕种着这片土地,

养育亲爱的子孙,

在他亲手缔造的无数城市。

他永不会、永不会忘却初衷,

除非人间断烟火,

天地变混沌,人类的末日

来临,这样的河流

才会忘记他的源头,

和那纯真的青春之音。

是谁损坏了爱的纽带,

又将它制成爱的缰绳?

于是,必有刚愎自用者

嘲弄自己的权利

和天国的神火,

蔑视人生小径,

胆大妄为,

竟飘飘欲仙。

然而,众神也厌倦了

自己的长生,倘若

神灵也需要什么,

就成了英雄和凡人

或是别的血肉之躯。因为

天堂里的人对自己都麻木不仁,

于是必有(可以这样

说的话)另一位

代替神灵感觉,

他们需要他。而他们的判决是,

他将摧毁自己的家园,

亲敌不分,将父子

葬身在废墟中,

倘若有人热衷于成为神,

不想容忍跟神的差异。

从而,有幸者必是

找到了可喜的命运,

对漫游岁月与

坎坷历程的回忆

油然回响在安全的河畔,

于是他乐意看到

这里那里

上帝在他出生时为他

圈定的勾留人世的边界。

从此他平静下来,知足常乐,

因为他所向往的一切

那神仙般的一切,正自愿地

毫不勉强、笑容可掬地

在他休息的此刻拥抱该勇士。

此刻我想起非凡的英豪,

必欲认识那些杰出人士,

因为他们的生活常常如此

打动我充满渴望的心。

而有谁能像你卢梭那样

拥有不可征服的

刚毅的灵魂,

明察秋毫的思维,

善于倾听,

谈吐时滔滔不绝,

像酒神豪兴勃发,

无拘无束地说出最纯洁的语言,

好人心领神会,理所当然,

对莽汉和暴徒却似

对牛弹琴,我该怎样称呼这位异国人?

大地的儿女跟母亲一样

博爱,因为他们也毫不费力地

接受幸福,接受一切。

从而也使这位尘世之人

大出所料,

为之战栗,

当他用充满爱意的双臂

把青天托上双肩,

思索这欢乐的重负;

于是他往往觉得,最好是

几乎让人忘怀,埋身于

没有阳光燃烧的

林荫深处,

比尔湖 畔的新绿之间,

无牵无挂,淡于吟诵,

初学者似的拜夜莺为师。

多美呵,从神圣的睡眠中

重生,从树林的凉意中

苏醒,而今又

迎着柔和的夕照徜徉,

这位日神筑起了山山岭岭,

勾画出江河行踪,

当他微笑着用他的气息

像牵引风帆似的

将人间繁忙的

气喘不过来的生活指引后

也休息下来,此刻

这位雕塑家

发现善

多于恶,

俯身他的学子,即当天的大地。——

而后,凡人与众神欢庆新婚佳辰,

普天同庆,

一时间

命运趋于平衡。

难民寻找归宿,

勇士渴望甜蜜的瞌睡,

而恋人们呢,

他们像往常呆在

家里,花儿开得

红火,幽暗的树林

微风吹拂,而势不两立者

也一反常态,连忙

握手言欢,

乘可爱的日光还未下山,

乘夜幕还未垂下。

这情景对某些人

终如浮光掠影,也有的

保存得较久。

永恒的诸神

时时充满生机;而人呢,

也会将最美好的回忆

一直保留到死后,

达到最高之境界。

只是各有各的限度。

因为幸福比不幸

更难承受。

有个哲人 却能够

从正午到夜半,

又从夜半到天明,

在酒宴 上神志依旧。

不管是在冷杉林下发烫的小径 

或是橡树林的幽暗处,神灵都会出现,

不管他披胄带甲,还是身居云端,

我的辛克莱尔,你认识他,因你年轻,

懂得善的力量,天主的微笑

从未回避你,在白天

一切生命显得

狂热而被钳制,或

在夜晚,万物杂乱

无章,原始的混沌

重返人间。



日耳曼尼亚


不是他们,已出现过的亡灵,

古老国家的神灵之像,

他们我已不便呼唤,但如果

故乡的水呵,此刻我心中的爱

与你们一起抱怨,它还有何求,

这颗神圣而又悲哀的心?因为大地

充满期待,在炎热的日子里

低垂的天空 ,思念着的你们呵 ,

今天黑压压一片,唤起我们各种预感。

它充满希望,又对我富有

威胁感,我仍愿留在它那里,

我的灵魂不该后退,逃避到

你们,我偏爱的过去年代!

因为观赏你们的艳容

似乎是,像当年,恐怕是绝路。

几乎不允许把死者唤醒。

遁去的诸神 呵,即便你们,当代的你们,当初

也更为真实,你们也有过自己的时代!

我不想在此妄加否定,也不想有何请求,

因为既然已成为历史,白昼已经消逝,

想必先是牧师谢世,继而是

神庙、神像和它的教义

纷纷归于黑暗王国,不再显现。

只剩下传说,像焚尸时冒出的

一缕金色的轻烟飘过其上方 ,

现又依稀显现在正踌躇的我们 的眼前,

全都莫名惊诧,只觉察到

待过这里的神灵的幽灵,

这些神灵将重访大地。

因为那边要来的神正催促我们,

这群似人的神灵已不想

过久地踌躇于蓝天。

田野开始泛青,经历了严冬的考验,

恭候诸神光临,并已备好佳肴

作为祭品,山谷和河流

在预言的群峰敞开胸怀,

让男儿一直看到东方,

为那里的万千变化所激动。

而从苍穹垂下

珍贵的图样,神灵的格言宛如

无数雨点,鸣响在小树林深处。

来自印度河畔的雄鹰

越过帕那斯 

积雪的山巅,翱翔于意大利

祭坛似的丘陵,为了替天父

寻找欢乐的猎物,老雄鹰

比以往飞得更矫健,它欢呼着一举

跃过阿尔卑斯山,看到了万千异国风光。

女牧师,上帝最娴静的女儿,

心地极度纯朴,过于喜欢沉默,

雄鹰寻找她,她睁大眼睛张望,

仿佛不知道不久前的一场风暴

曾毁灭性地轰响在她的头顶。

这位女孩憧憬着更好的东西,

终于使天国广为惊异,

因为她心高志大,仿佛她自己

就是为人间赐福的天国神灵;

于是众神派雄鹰为使者,它很快认出了她,

面带笑容地想:不可摧毁的你

须用另一种语言考验,它高喊着,

恢复了青春活力,朝着日耳曼尼亚:

“你,出类拔萃者,

博爱众生,巨大的幸福

已有能力承受,

自从你栖身树林和盛开的罂粟花丛,

陶醉在甜蜜的微睡中,对我

还未留意,岁月绵亘,直到另有谦卑者感到

你少女的娇矜,惊问,你是谁,又来自何方,

而你连自己也不知。我并未错认你,

悄悄地,因为你还在做梦,

在正午离去时留下一个友好的信号,

即语言之花,你孤独地说话,

乐天者呵,它们随波而去,永不枯竭地

漫向四面八方。因为几乎像神圣的大地,

这位万物之母,

不肯露面,通常只有世人喊她母亲,

爱和痛苦,

预感与和平

才充满你心胸。

请畅饮习习晨风,

直至你落落大方,

并叫出你眼前的事物,

秘密再不能

长此不被道破,

在久藏之后;

世人羞于直言,

通常这样说话

也出于诸神的明智 。

但当金子比清泉

更为富余,上帝真的动怒 ,

在昼夜交替之际

必有一次真相显现。

你三番五次地斟酌其辞,

确实也无法用话说出,

无辜的女郎呵,还是听其自然。

你这神圣大地的女儿,喊她一声

母亲吧。崖边的流水喧哗,

林中的风涛阵阵,呼唤母亲时

重又响起消逝已久的神灵之声。

多么异样!而未来之神熠熠闪耀,

还从远方传来可喜的话音。

在继往开来之时

苍天安详地与圣洁的、

少女般的大地共度佳日,

为了重温当年

无所需求者好客地

邀来无所需求者

出席你的庆典,届时,

日耳曼尼亚呵,你成了女牧师,

将徒手献计于普天下

各国的国王和人民。”




和平的庆典


我请求您心情愉快的时候才读这枚诗叶,这样就不会觉得费解,更不会觉得有伤风化。虽然如此,如若仍有几位觉得如此这般的语言太不传统,那我就不得不承认:我不会别的。天晴之日几乎每种歌声都会入耳。本诗笺来自大自然,大自然也会再次接纳它。
笔者想为读者奉上一整卷这类篇什,而本篇应是其中的任意一次试笔而已。


沉着悠扬的天籁

悄然回响在

通风的古建筑——

那宽敞无比的大厅;

如茵的绿草芬芳着

欢乐的云朵;放眼远方

金冠花萼和熟透的果实

整齐地排成一行,美不胜收

立在一旁,从那儿平整过的

土地上突兀起张张桌子。

天色已晚,从远方

来了批可亲的客人。

两眼惺忪,我便想见到

他自己,忙完一天后

莞尔一笑的节日之君。

而如果你很想否认你的国外,

仿佛看够了连年征战,

垂下你的眼睛,堕入忘川,朦胧中

重塑友好形象,你,无人不晓,而

崇高能使人折服。在你跟前我好无知,

只知一条,你并非尘世之身。

有位哲人能给我某些启示,

而倘若再有一位神灵显现,

则另有一番心知肚明。

但非今天,他不会不宣而至;

不怕洪水不怕火焰的神灵

不会无故惊讶,只因刀枪入库

只因天上人间都不见了统治。

这酝酿已久,却今天才听到

从东土到西域的这惊天伟业,

因为排山倒海,直抵深山峡谷

那是雷神的回响,千年的风云变幻

终于宁息,和平的福音响彻寰宇。

而你们——珍贵的天真无邪的日子,

你们也在今天助兴,可亲的岁月!

夜色茫茫,这般宁静,却情绪高亢;

我禁不住提议,纵然

鬓发斑白,朋友呵,你们仍要

筹办花环佳肴,顿觉返老还童似的。

我想邀一些客人,而你呵,

对世人慈祥而严肃

在叙利亚的棕榈树下

离城不远,你喜欢坐到井旁

麦田四下沙沙声,习习凉意

从圣山的背阳坡拂来

亲爱的朋友,如忠实的云彩

为你遮荫,让你神圣而大胆的

光芒掠过旷野柔和地普照人间,哦基督,

啊!说话间,一场致命的厄运降临,

昏天黑地,可怕得很。骤然间

众神灵尽皆消失,却并非徒然;

只因神灵无时不刻都知分寸

只在瞬间小心触及人的住宅

出其不意,无人知其何时来。

胆大妄为的人会越出规范,

这些野蛮人须从天涯海角

来圣地,毛手毛脚想入非非

便受到命运的惩罚,而答谢

从不马上兑现,神灵的恩施

深思熟虑后才被理解,

若对我们不很节省,

神火的福祉早就

点燃山岳和大地。

而神灵我们已迎见过

多次,圣火曾递到我们

手中,还有堤岸和海潮。

还有很多,凭借人的模样

陌生之力使我们一见如故。

日月星辰面对面地教诲你,

你却永远无法跟它们比拟。

给以我们无比欢乐和

歌唱的最高之神

有位圣子,他镇定而强大

如今我们认出了他

如今,因我们认识天父,

为了留住节日

这位崇高的神灵

下凡人间。

他早就成了时代的主人

他幅员广大,却何曾疲惫?

而神灵终究也要选定日常工作,

像凡人似的分担各种命运。

当天下太平,要有语言来表达,

神灵显灵的地方我们也在,还争论

何者为佳。如今在我想来最佳者

想必是造物主施工完毕,大功告成,

并容光焕发地走出他自己的工场,

那是娴静的时代之神,人间和天上

唯有爱的法则,即和谐的法则主宰。

从早晨,

从我们开始对话、互通信息起

世人经历多多,而不久我们将引吭高歌。

由伟大圣灵孕育的时代形象

乃是标记,展现在我们面前。

所昭示的不光是圣灵,而是所有

永恒的力量,一如大地母亲从植物、

阳光和空气感受到自身的存在。

而最终,你们,神圣的力量,对你们

那爱的标记,那证实

你们爱的标记,便是节日,

届时神人共聚,天神们既不

奇迹般惊现,又不隐身于反常天气,

而是在颂歌中,在好客的氛围中

在一片合唱声中光临,

天神们无拘无束地

在一起,还有,别少了

他们最心爱之物,我这才

呼唤你赴宴,它已经备好,

呼唤你,难忘的你,来赴晚餐,

呼唤你,圣子呵,作节日之君,

我等世人不会就寝,

直到预告过的你们,

你们全体神灵,

从天国对我们说

你们已来到我们家中。

轻轻吹拂的微风

已宣告你们的到来

炊烟缭绕的山谷和

隆隆的大地亦预告,

希望染红了脸颊,

母亲和孩子

坐在家门前

巴望着和平

死者似有减少

预感振作起精神

金色的光芒传来的

预兆挽留古稀老人。

也许辛劳是

上天酿制的

人生的佐料。

如今万象更新,

而朴实最值得

称道,久违的

金苹果

在暴风骤雨中

从年迈的树干掉落,

又作为最可爱的财富

由神圣的命运主宰

包藏在柔软的武器中,

这便是天神的形象。

你像那头狮子似的悲叹,

母亲呵,兹因你——

大自然呵,痛失你的孩子。

因为,最亲爱的,

你的敌人偷走了他们,

而你曾待他如亲生,

把萨蒂尔视为神灵。

你这才有所立

也有所破,

只因被破者恨你

而你力大无比,在史前

曾把它引向光明。

你今已醒悟,今已放弃,

因为你很想休憩一番,直至

九泉下忙不迭的亡灵成熟起来。




帕特默斯 

——赠洪堡侯爵 


神近在咫尺

却难以把握。

凡有危险时

也必有拯救。

黑暗中有山鹰

居住,阿尔卑斯之子

无畏地越过深谷

行走在轻盈的桥上。

只因四周围绕着

岁月的群峰,亲人们

毗邻而居,却疲惫地

被隔绝在群山,

故愿碧水长流,

呵,请给双翼,让我们

以诚相待地彼此来往。

我正说着,有保护神

出其不意地诱我

远远地离开

自己家,到我不曾

想去的地方。出发时

朦胧的曙光笼罩着

家乡茂密的树林

和充满渴望的小溪,

我从未认识这片国土,

然很快,霞光清新

又神秘无比

在金色的雾霭中崛起

以太阳的步履

以芬芳的千峰

亚细亚盛开在

我面前,我痴情寻找

似曾相识的一处,

宽阔的街巷分外陌生,

从特莫鲁丝山流来

波光粼粼的巴克托尔河 ,

陶鲁斯山 矗立,梅索基司山 

满园花卉

如火如荼,而阳光中

山巅白雪皑皑,

生命不灭的象征

在不可企及的岩壁上

长满古老的常春藤,

活着的柱子 、雪松和月桂

烘托起庄严的

建构神圣的宫殿。

亚细亚的大门边

不时有诱人的喧响,

海面变幻莫测

航道茫无边际,

船夫却认得那些岛屿。

这时我听说,

附近有一处

是帕特默斯,

一再邀我,

投宿那里

靠近幽暗的岩洞。

帕特默斯并不像

塞浦路斯泉水淙淙,

或如别的某处

显得富丽堂皇,

她 身居陋室

却颇好客

每有航船遇难

或痛失故乡 

或遇友人谢世

便有一位陌人

走近她

她乐意倾听,她的孩子

——炎热的山林之音

每逢沙土坠落,岩壁

崩裂,那些响声

都倾听他,对他的叹息

报以同情。她就这样

照料过这位上帝所爱的

先知,他在年轻时

追随

上帝之子,相依为命

司雷之神喜爱这位门徒的

单纯,留神的门徒察看

神的表情,当他们坐在一起,

怀着葡萄架的秘密,在圣餐时分,

以伟大的心灵和平静的预感

我主宣告自己的死和最后的爱,

只因他谆谆告诫

要以仁慈为本

旨在让人释怀,只因

他见到了世界的愤怒。

万事大吉。他才死去。原本还有

好多话要说。朋友们望着他陶然

露出胜利的目光,直至最后,

他们却很悲伤,这时

天色已晚,不无惊奇

使徒们的心中大事已定,而他们

热爱阳光下的生活,又不愿舍弃

圣主的面容

和家乡。如火入铁中

这面容模糊,

圣主的影子

仅若即若离。

为此他派去

圣灵,当然会使

房屋震动,神之风雷

翻滚,自远而来地越过

期待着的头脑,这时,心情沉重

这些敢死英雄聚在一起

如今,临别时分

他再次向他们露面

因为白昼逝去

这绝妙之日自行

销毁光芒直射的

权杖,怀着神圣的痛苦,

因为它应再来

在适当时候,倘若

太晚,突然中断,失信

人的事业就不利,欢乐

从今始,

居住在充满爱的夜里,

纯朴的眼里永驻着

深邃的智慧,生命的

景象绿遍了座座山崖,

但可怕的是,神将

生者分散到各处。

因为他已辞别了

挚友们的脸膛

独自飞越群山

而去,此间圣灵

被两番认出

气氛和谐,并无预示,而是

抓住鬈发而显现,

那时,猛然间

匆匆远去的神

回望他们,信誓旦旦

他们握住手,让他停住,

从此像系住金色的绳索

祛除离散之灾——

而如果后来那位死了

他曾集美

于一身,以至于

形象神奇,神妙的事

都曾归结于他,

而彼此永难思议的是,

他们已互不理解,记忆中

他们曾一起生活,

它不只是卷走沙土

或牧场,还侵袭庙宇,

兹因半神和他同仁的

声望消逝,上帝自己

也转过脸去,

因而,天上人间

再也不见神灵

这是什么呀?

这是播种人的抛掷,当他

用铁锹铲起麦子

撒向苍穹,扬起在打谷场

空壳落在脚下,

谷粒掉到最后,

若有某些损失,

若神灵的生动教诲

渐渐沉寂,并不可怕,

因为神灵的事业和我们一样,

更何况他并不责备求全。

虽说炉中有铁

艾特纳火山有松脂

我拥有的财富或许是

塑造和凝视与基督

似曾相识的形象,

而当有人为自己壮胆

伤感地说着,在途中,乘我不备

向我袭来,我莫名惊诧,便想

奴隶般地模仿神的形象——

我清楚地瞥见了天主的

怒容,我并无所图,而想

学习。只要善良之神尚存,

最可恨的当属虚假,

人间的人性会泯灭。

世人不能主宰命运,然神灵

可主宰命运,他们的事业

自行变化,急奔终极。

如果天国的凯旋之路高天

而走,如日行空,强者认出了

上帝在欢呼的儿子,

那是领悟之信号,这里是

歌的魔杖,向人间示意

因为无凡俗迹象。他唤醒

尚未被粗鲁困惑的死者。

而众多胆怯的眼睛在等待

一睹这神灵之光。他们

不愿在太强的光线下繁荣,

即使金辔头会掌控胆量。

但倘若,仿佛

源自神采飞扬的眉宇间

忘却了世界

从圣经投来静美的力量

他们喜于恩惠,乐于

在平静的注目下历练。

而倘若天神们如今

我以为待我不薄,

待你更垂爱有加,

我只明白一点,

永远的父亲与你很

默契。他的标志默默地悬在

雷声隆隆的天上。有一位立在天底下

一辈子,因为基督还活着,

而英雄们,他的儿子们

全来了,还有他的

圣典,纷纭的世事

解释闪电,迄今仍是,

一场无法阻挡的

赛跑。但他在场。因为他的事业

他向来全明白。

太久,已太久

不见了天神们的尊严。

因为他们几乎得牵着

我们的手指走,有种暴力

卑劣地夺走我们的心。

因为天神们都要祭品,

倘有一次耽误,

从无好的结果。

我们侍奉过大地母亲,

最近服务于太阳的光,

殊不知,天父

主宰万物,最爱

固定的文字

得到保护,现成的书得到好好

解释,随后便响起德意志颂歌。




思念 


东北风吹拂,我

最喜爱的风 ,

因为它把燃烧的感情

和旅途的平安带给船夫。

如今请去吧,去问候

美丽的加龙河 ,

和波尔多的庭院,

在那陡峭的岸边,

有小桥横跨,小溪

泻入低谷中的大河,而高处

有一对橡树和银白杨

鸟瞰着山下。

令我记忆犹新的是

那片其状如冠的

榆树林掩映着磨坊,

院子里却长着一无花果树。

喜庆佳节时,

褐色女郎行走在那儿

绿绒般的草坪上,

每当三月时光,

昼夜一般长短,

和风携着金色的梦,

徐徐拂过

座座小桥。

但愿有人递上

一杯色浓而又澄明、

芬芳的美酒 ,

让我闭目养神;须知

树荫下的打盹分外甜。

但莫要

灵魂苍白,为僵死的

思想所困扰。交谈

则多多益善,吐露

心声,倾听

爱的经历

和天下大事。

但朋友们在何方?本拉明 

和他的同伴今安在?有些人

不敢去源头探索,

而财宝源自

茫茫大海。他们

像画家,博采

天下之美,并不鄙弃

漂流海上和

寂寞度日,长年累月

桅杆下,夜色中

不见城市节日的灯火,

没有拨弦乐的伴奏和土著的舞蹈。

如今这些男子汉

已去印度 ,

启程于多风的山巅,

启程于漫山遍野的葡萄园,

那儿的多尔多涅河奔流而下,

与壮丽的加龙河

汇合成洋洋大观。

大海使人忘却,

也唤起回忆,

爱情令人销魂,

而诗人所奉献的,却永世长存。




波拿巴 


诗人是圣器,

生命之酒——英雄的

精神藏里头,

而这位年轻人的精神,

兵贵神速的精神,不会把

捕捉它的容器爆破吗?

诗人没触及它,像没触及大自然的精灵,

面对这种素材,大师变成了幼童。

它不能生活和逗留在诗歌里,

它生活和逗留在世界上。




献给名扬四海者


歌声自由如燕,它们飞翔着,快活地

遨游一片片国土,寻找远方的夏天,

那神圣的族类,因其对天父们神圣。

如今我要歌唱的是他,那位陌生人,

此事无人会嫉妒,你像严肃的基督吗

还是不像他,让我平心静气地说吧,

因为那神灵自己,他乐意赐予我歌唱。

我只想问一声,他从哪儿来;想必不在

莱茵河畔长大,尽管那片国土不乏男子汉,

即那片谦逊的国土,你在滋养万物的太阳旁,

在那精灵也无比成熟的地方,




致齐默尔一家 


生命的轨迹千差万别,

好似一条条路和山岭的外围。

我们这里缺的,上帝那儿会补,

用和谐、宁静与永恒的报酬。




在秀色可餐的蓝天下


在秀色可餐的蓝天下,教堂

钟楼的金属尖顶如花盛开。

燕语萦绕,蔚蓝作陪衬,

太阳高悬其上,尽染尖顶铁皮,

高处的风向标在风中

默然作响。当有人从钟底下

沿阶而下,备感寂寥,因为

形容枯槁,与世隔绝时,

方能看出人的可塑性。

传出钟声的窗户像是

富有美感的大门。只因

它们宛如自然界,

与林中之树相似。而

纯洁也是美。

严峻的思考源于多重内心,

如此朴实的图像

才如此神圣,才会担心

无力加以描写。而神灵们

总很完美,无一例外,善良、

高尚而豁达。世人

也可效仿之。

若生活充满辛劳

可对天仰望,继而说

我也想这样?是的,只要人的

心灵依然亲切、纯洁,

就不愁能与神比肩。

神灵都神秘莫测?

抑或似苍穹袒露?

我更信后者。此乃人的标准。

虽说忙碌不堪,却能诗意地

栖居在这大地上。然而

满天星斗的夜色,

我敢说,不比堪称

神像写照的人纯洁。

世间可有尺度?没有。

造物主的大千世界从未

挡住雷霆脚步。花儿美,

因为花开阳光下。肉眼

常能在生活中发现

会比那些花朵

更美的事物。我深谙此道呵!

身心喋血,乃至不复存在

令神满意吗?我深信,

心灵须纯洁

唯有如此,才有力量

如雄鹰展翅,赞歌声声,

百鸟齐鸣。这是本质,这是外表。

你美丽的小溪,让人动情,

当你清澈如神灵之目光

流泻在银河般的河床。

我是你的知音,泪水

涌出眼眶。在我的周边世界

我看到一种更为快乐的生活,只因

我把它跟教堂墓地上孤鸟比

而并不失当。而人们的讥笑

令我忧伤,因我只有一颗心。

我愿是一颗流星吗?我想是的,因为

它们疾如飞鸟,燃烧如火焰,

纯洁如处子。更大的愿望

并非有悖于人之常情,

年轻人的开朗应受到

先贤之赞许,其精神

吹拂在院子的三柱间。

一妙龄少女须戴上

桃金娘的桂冠,因为这符合

她的天性,她的感觉。

而桃金娘在希腊有的是。

当有人看着镜子,是个男子,从中

他瞥见了自身的形象,逼真如临摹,

很像那男子,有双人的眼睛,却发出

月亮的光。俄狄浦斯王

也许多了只眼睛。此人的这一

痛苦看来无法描绘,

无法说出,无法表达。当这等事

被搬上舞台,痛苦才得以重演。

我有何感受呢?我还会思念你吗?

往事如烟,似条条小溪奔流而去,

这往事如偌大的亚洲在延伸。

这当然受痛苦,俄狄浦斯受此痛苦。理所当然。

海格立斯也曾受此痛苦?

想必是的。这两位莫逆之交

不也受过这般痛苦?也即

如海格立斯与神拼斗,是痛苦。

留恋此生而永生

分享永生也是种痛苦。

这确实是种痛苦,如果有人

布满了太阳斑,为某些斑点遮盖。

这是美丽的太阳所为

它抚育万物生长。用光的魅力

仿佛用玫瑰花诱导年轻人。

俄狄浦斯所受的痛苦宛如

可怜的人抱怨他缺了什么。

来奥之子,希腊国可怜的陌生人!

生便是死,而死便是生。

顾 正 祥 译




文 学 观 念 之 演 进 与 复 古

本书上卷所讲重在文学批评之分途发展期,所以先一述文学观念之演进与复古的情形。关于这些,我曾有一文——《文学观念与其含义之变迁》,载诸《东方杂志》第二十五卷第一号。现在,将此文大意,择要而简言之如左:
在文学观念演进期中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周秦为一期,两汉为一期,魏晋南北朝又为一期。
周秦时期所谓“文学”,兼有文章、博学二义:文即是学,学不离文,这实是最广义的文学观念,也即是最初期的文学观念。
至为两汉,始进一步把“文”与“学”分别而言了,把“文学”与“文章”分别而言了。——用单字则“文”与“学”不同,用连语则“文章”又与“文学”不同。故汉时所谓“文学”虽仍含有学术的意义,但所谓“文”或“文章”,便专指词章而言,颇与近人所称“文学”之意义相近了。汉时有“文学”、“文章”之分,实是文学观念进程中承前启后的一个重要关键。
迨至魏晋南北朝,于是较两汉更进一步,别“文学”于其他学术之外,于是“文学”一名之含义,始与近人所用者相同。而且,即于同样美而动人的文章中间,更有“文”、“笔”之分:“笔”重在知,“文”重在情;“笔”重在应用,“文”重在美感:始与近人所云纯文学杂文学之分,其意义亦相似。
文学观念经了以上两汉与魏晋南北朝两个时期的演进,于是渐归于明晰。可是,不几时复为逆流的进行,于是又经过隋唐与北宋两个时期,一再复古,而文学观念又与周秦时代没有多大的分别。所以在复古期中也是经过两个阶段的演进。
其在隋唐五代之时,因不满意于创作界之淫靡浮滥,于是对于六朝文学根本上起了怀疑。其对于六朝文学之怀疑本是不错,不过惜其不甚了解文学之本质,转以形成复古的倾向而已。盖由文学的外形以认识文学之面目,其事易;由文学的内质以辨别文学之本质,其事难。前一期重在外形方面,递演递进,所以成为文学观念之演进期;这一期重在内质方面,于是觉得漫无标准,遂不得不以古昔圣贤之著作与思想为标准了。以古昔圣贤之著作与思想为标准,此所以愈变愈古而成文学观念的复古期了。不过同样的复古潮流中,而唐宋又各有其分界。唐人论文以古昔圣贤的著作为标准;宋人论文,以古昔圣贤的思想为标准。以著作为标准,所以虽主明道,而终偏于文;——所谓“上规姚姒浑浑亡涯”云云,正可看出唐人学文的态度。所以唐人说文以贯道,而不说文以载道。曰贯道,则是因文以见道,而道必借文而始显。文与道显有轻重的区分,而文与道终究看作是两个物事。所以虽亦重道而仍有意于文。这犹是文学观念复古期中第一期的现象。
至于北宋,则变本加厉,主张文以载道,主张为道而作文,则便是以古昔圣贤的思想为标准了。曰“贯”,曰“载”,虽只是一个字的分别,而其意义实不尽相同。贯道是道必借文而显,载道是文须因道而成,轻重之间区别显然。李汉序《韩昌黎集》云“文者贯道之器也”,此唐人之说;周敦颐《通书》云“文所以载道也”,此宋人之说。所以文学观到了北宋,始把文学作为道学的附庸。
由于文以贯道的文学观,于是造成了一辈古文家的文。古文家之论文,虽口口声声离不开一个“道”字,但在实际上只是把道字作幌子,作招牌;至其所重视者还是在修词的工夫。这不仅唐代古文家是如此,即宋代的古文家亦未尝不如此;即此后由唐宋八家一脉相承的古文家亦未尝不是如此。
由于文以载道的文学观,于是造成了一辈道学家的文。在道学家之论文,便偏于重道而只以文作为工具,——所谓载道之具而已。古文家之论文,其误在以笔为文;以笔为文,则六朝“文”、“笔”之分淆矣。道学家之论文,其误在以学为文;以学为文,则两汉“文学”、“文章”之分,“学”与“文”之分亦混矣。在前一再演进而归于明画者,至是复一再复古而归于混淆。于是传统的文学观于以形成,而且亦始有其权威。



文学观念演进与复古之文学的原因

以前说过,文学批评恒与文学有相互连带的关系,所以现在即由文学本身之演变以说明文学观念之演变。
就文学本身之演进言:在周秦是文学文与学术文混合的时期,到两汉是文学文与学术文分途的时期,而魏晋南北朝又是文学文发展的时期。周秦以前,文字之用未广,以口耳治事者多,以目治事者少,所以诗歌固属韵文,而学术文字也往往协比其音,错综其言,其修辞工夫亦无异于诗歌。学术之文与文学之文犹不显著绝大的分别,所以所谓“文学”,便兼有“文章”与“博学”二义。至于两汉,学术文则渐趋于散化,而文学文则渐趋于韵化或骈化。在当时最古文学史上重要的位置者即为辞赋。辞赋为体,由承前言则出于韵文,由启后言则衍为骈文,最可看出当时文学文之韵化与骈化。所以因当时辞赋特别的发展,当然须有“文学”与“文章”的分别。更进而至魏晋南北朝,无论韵散文之含有文学性质者都有骈化的倾向。此韵散之骈化,好似仅仅是形式上的问题,实则即是时人论文所谓“义归于翰藻”的标准。文学之所以能离开学术而显明其独特的性质者,其原因即在于此。文学作品既与一切学术文字异其面目,而发挥其特有的性质,则处此文胜的时代,文学观念之渐趋正确也是当然的现象了。
迨其继也,物极必反,于是力矫文胜的弊病,而渐返于质。返质之道,在唐代则一变六朝对偶声律之习而尚单奇、尚气势,于是文章之美不重在文字上的技巧,而重在合于语势之自然。唐代古文所以不必“绮縠纷披,官徵靡曼”,而也未尝不可“唇吻遒会,情灵摇荡”者,即由于此。这实是当时“有意为文”(程颢语)的成功。以其成功,所以可以以笔为文。以笔为文,所以仍返到孔门诗文分途的见解,而不复需要文笔之分了。这是文学观念复古期中第一期的情形。进至北宋,道学家之语录体兴,于是废修词之功,崇浅质之文,完全以语为文,不仅合于语势之自然了。顾炎武讥语录之文,谓“夫子言性道可得而闻,夫子之文章不可得而闻”(《日知录》十九),钱大昕谓“语录行则儒家有鄙倍之词,有德而不必有言”(《十驾斋养新录》十八)。所以由极端尚质的语录体言之,则道学家之论文,重道轻文,以文为载道之工具,以文学为道学之附庸,又安足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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