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美国最高法院判例译述(65)——新生儿的父母只能是异性夫妻吗？

【本案讨论的是一个有关LGBTQ权利保护的有趣话题。】

帕文诉史密斯­

——新生儿的父母只能是异性夫妻吗？

原案名：Marisa N.Pavan, et al. v. Nathaniel Smith

判决日期：2017年6月26日

案号：16-992

判决原文：https://www.supremecourt.gov/opinions/16pdf/16-992_868c.pdf

主笔：隐名（Per Curiam，代表整个法院的立场；戈萨奇大法官呈递异议意见，托马斯大法官和阿力托大法官附议。）

判决主旨：当同性夫妻选择通过人工授精生育子女时，需要得到与异性夫妻同等的待遇，同性夫妻二人均应作为新生儿的父母亲登记在出生证明中。

判决译述：

1. 同性夫妻的“单亲”宝宝

话说阿肯色州有两对女同性恋夫妻（Leigh Jacobs和Jana Jacobs、Terrah Pavan和Marisa Pavan）求子心切，她们希望通过接受匿名捐精，配合人工授精技术，孕育自己的后代。2015年，两个妈妈LeighJacobs和TerrahPavan生下了两个可爱的宝宝。在为这两位宝宝进行出生证明登记时，两对同性夫妻在新生儿父母栏中不仅填写了宝宝的生母，同时包括了妈妈们的同性配偶。然而，阿肯色州卫生部门在正式授予上述两位新生儿的出生证明时，都只保留了生母的信息；生母的同性配偶信息则皆被排除。这样一来，原本是双亲家庭的新生儿，却在出生证明上成为了“单亲”宝宝。

2. 阿肯色州法律：只能登记一个合法妈妈！

通过考察阿肯色州州法，可以发现卫生部门的决定并非凭空存在的性取向歧视，实际上是有确切法律依据的。

阿肯色州州法（Ark. Code §20–18–401 (2014) ）对于新生儿出生证明中的适格父母亲做出了明确规定：“孩子的母亲为分娩婴儿的女性。若母亲在怀孕或分娩时已婚，则其丈夫应作为孩子的父亲登记在出生证明上。”上述规定属于普遍性规定，例外情况下，“若孩子的生母、生母丈夫和孩子的生父三人都签署了宣誓文件，证实孩子生父的身份时，则生父也会出现在新生儿出生证明的父母栏中。”根据阿肯色州州法§9–10–201(a) (2015) ，上述的例外规定也可推广适用于夫妇接受人工授精而怀孕生子的情况，婴儿生母的丈夫将有权作为新生儿父亲出现在出生证明上。

阿肯色州卫生部门在解释和适用上述规则时，认为新生儿生母的同性伴侣并不符合上述规定的适用要求，因此在为本案原告的子女进行出生证明登记时，只在父母栏中列入了新生儿的生母，而未列入生母的同性伴侣。

3. 州最高法院：阿肯色州卫生部没毛病！

两对同性配偶不服阿肯色州卫生部门的决定，心想同为人工授精所孕育的宝宝，为何异性夫妻就可以同时登记在新生儿的出生证明上，自己却不可以。因而向阿肯色州法院提起诉讼，认为阿肯色州卫生部门在颁发新生儿出生证明时所依据的州法违宪。

初审法院支持了原告的诉求，认为阿肯色州州法§20–18–401的规定并不符合最高法院在Obergefell诉Hodges案（后简称“Obergefell案”）中的判决意见。在Obergefell案中，最高法院强调，“宪法赋予同性伴侣在缔结婚姻关系时享有与异性伴侣相同的结婚条件和地位。”而在本案中，阿肯色州州法却剥夺了同性夫妻的权利，以至于他们无法享有其他异性夫妻皆可享有的权利。

此后被告向阿肯色州最高法院上诉，该法院认为阿肯色州州法符合宪法要求。因为该规定旨在规定新生儿与生母、生父的亲子关系，而非夫妻间的婚姻关系，所以并不能说该规定僭越了Obergefell案的先例判决。

4. 联邦最高法院：州法违宪了！

案件上诉到联邦最高法院。大法官们认为，阿肯色州最高法院的判决否认了宪法所赋予同性配偶的婚姻权利。基于阿肯色州州法，当已婚女性通过人工授精怀孕生子后，对于孩子生母的异性配偶，阿肯色州卫生部门将肯定会（indeed/must）登记在新生儿的出生证明上；而根据下级法院对州法的解释，对于身处同样境地的生母的同性配偶，卫生部门将不予登记。这无疑使得今后在子女出生证明问题上，阿肯色州的同性夫妻将遭到与异性夫妻不同的待遇：同性夫妻将有一方无法在其子女的出生证明上作为父母亲出现。

然而，阿肯色州最高法院认为，上述的差异性对待并不会影响同性配偶一方的权利，仅仅是一种对父母子女血缘关系的确认。最高法院对此进行了驳斥，认为阿肯色州法律对于新生儿的出生证明并不限于血缘关系，更是一种对已婚父母亲的法律认可。若允许这种差异性对待，同性配偶一方将缺失对子女的医疗、教育等方面的合法亲权。结合最高法院在先例Obergefell案中的判决，“同性夫妻与异性夫妻的同等婚姻权利与义务也将无例外的适用于其子女的出生、死亡证明等问题上”，州法造成的差异性待遇实际上违背了Obergefell案判决中体现出的宪法精神。

因此，最高法院认为，在有关新生儿出生证明这一问题上，阿肯色州州法的部分规定违宪。阿肯色州最高法院的判决被驳回，案件发回重审。

本篇译述作者：齐冠云

齐冠云，华东政法大学国际法学院法学学士，复旦大学法学院国际法专业研究生在读，专业方向为国际金融法，师从高凌云教授，对金融、信托、国际关系、知识产权等领域的法律知识兴趣浓厚。从译述小组成立伊始的毛遂自荐，到现如今将阅读、梳理美国最高法院判例作为自己的生活习惯，不觉间已习得大量美国法的历史、规则和程序。常常折服于大法官解释、适用法律和作出判决时的逻辑，猛然发现随着时间推移，自己的法律思维也在慢慢塑造成型。此中乐趣，唯亲身经历，方得感悟。

美国最高法院判例译述——云翻译工作室  出品

主编：       高凌云

副主编：    郑家豪  赵予慈  齐冠云

撰稿人：    赖雪金  蒋佳颖  崔伟  蒋彧  管洁泉  丁伯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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