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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40年回眸 | 王桂华:两个孩子的母亲,生了病拒绝休学

王桂华 新三届 2023-05-27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王桂华,辽宁丹东人,“老三届”高中毕业,在山西太原企业工作八年。山西财经学院会计系77级,毕业后留校,曾任财经大学法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太原市第十届人大代表,省政协社会法制委员会特邀委员。现为山西景宸律师事务所律师。
原题
回首生命履痕



作者:王桂华

今年,对我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年份——大学毕业40周年。1977年的冬天,我国关闭11年的高考闸门终于再次开启,蓦然唤醒我尘封已久的梦想。

当得知恢复高考的消息后,我欣喜若盼,因为我有了进入高等学府的机会,要知道,上大学是我中学时代的夙愿。可我要参加高考吗?古人云“人过三十不学艺”,我已过而立之年,应当是不宜再学艺了;然而古训曰:“ 三十不豪,四十不富,五十将来寻死路。”恰如我身无一技,事无一成,看不到将来的前途。我决定一试,或可通过高考,学得一技之长,改变自己的时运。

那时只想通过高考改变一下处境,没有更高的思想境界。天遂人愿,我考入了山西财经大学会计系,成为那个时代的幸运儿。

77会计一班是我大学生活的集体,全班68位同学,18位女同学。我班同学的特征是年龄级差大、社会阅历复杂,人人怀揣强烈改变命运的愿望,因此有着强烈的求知欲,学习格外刻苦。我的同学有来自城市和农村,有孩子的爸爸或妈妈,更多的则是青春靓丽的姑娘和充满朝气与活力的小伙。尽管年龄、学历、经历不尽相同,但强烈改变命运的意愿相同,我们如同登上一艘张满风帆的快船,在强劲学习气氛的驱动下,开启了结伴四年的大学历程。

对我来说,大学生活是新奇、生动和愉快的,但也意味着辛劳和困顿。作为1966年高中毕业的“老三届”,我是全班的大姐,有着8年企业工作的阅历;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入学时,我的女儿在幼儿园长托每周接送一次,儿子是日托每天接送。四载,风雨春秋,冬雪骄阳,我肩负着学业和子女,在求学的路上艰难跋涉,大学梦是支撑我克服困难的力量源泉。

大学四年,白驹过隙,最令我铭记的是同学之情。第二学期,即1978年的冬季,我突然发现自己尿血,经诊断我患了急性肾盂肾炎。医生建议住院治疗,我说,不能住院;医生说,那就每天到医院输液,在家休息;家人则建议我休学。是中断学业回家养病还是继续与大家一起同行?我犹如一只受伤的大雁,振翅难飞。

我与班长张秋明和书记文喜旺说了此事,他们不主张我休学,帮我分析道:休学就意味着晚毕业,以你的年龄恐怕更不利。他们一方面安慰我全力治病,并建议由同学帮我记笔记(那时很多课没有教材,老师凭讲义教学,没有笔记就没办法学习),同时安排专人负责考勤;鼓励我,坚持到期末考试过后就可安心养病了。

我接受了他们的建议,每天去医院输液的同时补抄同学送来的笔记。也许那时的人很少用抗生素,亦或同学之情感动了上苍,输了15天的液,我的病居然奇迹般治愈了,顺利完成第一学年的学业。我的成绩单里记录下无法用数字衡量的同学情谊。

由于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我的病在1979、1980两年的冬季又复发过。

印象中,城里来的同学可以经常回家或者到校门口的小饭店改善伙食,但一些来自农村的同学家境非常困难,全靠国家发放的每月有限的助学金生活。他们说,上学之前家里生活很窘迫,几乎没有穿过新衣服,也无美味佳肴,所以对学校食堂的伙食还算满意,只是经常食不果腹。有过60年代初极度饥饿记忆的我,一次在家做了些肉皮炖黄豆,带到学校给同学品尝,他们居然说很好吃。真是虽非美佳肴,胜过美佳肴,令我得意欢喜。

学校的读书生活,让我又重新回到美好的学生时代,课堂内外经常与大家在一起研究辩论一些问题,有一次对社会主义国家是否应当存在竞争问题,争得面红耳赤,我灵机一动,以高考就是竞争为例,使对方无以辩驳。

每逢踏进校门,我仿佛又找回逝去的青春年华,喜欢文艺的我,无论是在学校的舞台上,还是在班级的舞会上,尽情释放着生命活力。1978年的迎新晚会,一位外系男校友到我们班的舞场邀请我跳舞,自此我们结识,此后竟然成为要好朋友,直至现在。有一次,他说我们是忘年交吧,我顿了一下便说,是的,那你可要到七七会一去认叔叔阿姨了!

春秋四载,大学生活在快乐与紧张中很快过去了。虽然由于年龄和家庭原因,我与班里同学交往甚少,相互疏于了解,但对同学们的印象连同那段栉风沐雨的岁月却镌刻在了我的记忆中,美好而亲切。

恢复高考后的老师也很不易,当时没有适用的教材,他们要边编讲义边授课;由于学生探求知识的精益求精,对授课水平要求甚高,老师面临被学生赶下讲台的风险;因为学生经历和构成的复杂,有的学生年龄比老师还大,师生关系不太好处理,令班主任老师焦虑操心。在学校和老师的培育下,我们顺利毕业。在此感恩我的母校,特别想对班主任任红卫老师道一声:培育之恩,永生不忘!

1982年,在梨花淡白,柳絮飞花的春季,我们毕业了,同学们欢欣鼓舞。学校征求大家是否考研时,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考”。工作后才感到自己当时的眼光太短浅,格局太小。然而,时不我待,这一选择使我失去了机会,学历永远定格在了大学本科。毕业后的同学们,实现了人生初级目标,有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填补了文革后百废待兴的人才空缺,而且成为改革开放的推动者和各行各业的中坚力量。

毕业后,我留校从事经济法教学。有同学说,法学与会计学专业不对口,恐怕影响将来评职称,但出于爱好,我还是选择了法学教学。1984年通过国家首次律考,取得了律师资格。至此,由过去人前羞于开口讲话,胆小懦弱的我,锤炼成了能在课堂谆谆授业,敢在法庭唇枪舌剑的法律卫士。

退休十五年,华发生,容颜变。时至今日,将律师作为第二职业的我,无论是在庄严的法庭上,还是激烈的谈判桌旁,为维护公平和正义,依然紧握法律利剑,扬善扶弱,仗义执言,让我的生命在夕阳光照下粲然不息。

一次次的选择,重构了我生命的向度;四年每日奔波在家门与校门的身心劳顿,铺就了我通向未来的明媚坦途。清楚记得,考大学前原来工作单位的同事,满脸忧伤地告诉我说,“咱们单位破产了。”听他们诉说着下岗后的愁苦和无助,我心底泛起一阵苦涩与伤感。暗想,如果1977年我没有选择高考,我的处境会和他们一样,甚至不如他们。因为我深知,出生于共和国诞生前的我,面对疾风暴雨式的社会变革,已经无法像他们那样用年轻的身躯抵御风吹浪打;纵然,曾在动乱年代安然度过青春的我,有过社会历练,但却没有足够的心机应对那扑朔迷离的人际关系,被时代淘汰、下岗必定是我最后的归宿。因此我更加坚信,关键时刻的选择,决定着一生的运道;人生在世紧随大势,学有专长,方能掌控自己的运程。

回首生命履痕,从少年牵着父母之手迁徙千里,由黑土地走入黄土地,我宛如一只风筝,迎风御雾,任命运之绳被时代牵动着,升落起伏,漂浮不定。如果说考入大学是我飞向天际的高光瞬间,那一段婚姻的变故则让我经历了坠入深渊般的至暗时刻,痛入骨髓,低迷泣泪。所幸,四年的大学启智与文化熏陶,赋予我知性、独立与内省,汇聚为人格内核力量,得以驱散我头顶那片重重的阴霾,最终,携子女获得如凤凰涅槃般的精神超度。

挥别于龙城校园,四十四年事往景迁。刘培和、余春宏等同窗发出呼唤,重聚往日荒草水枯今天流光溢彩的汾河岸畔。我与同学们盼望归期,无论是客居异乡的游子,亦或飘萍万里的海外华人,我都期待见到你那曾经印在我记忆影像中的青春面庞与笑容,当然还希望听到你那走遍万水千山依旧不变的乡音。

都说“老年是诗的年岁”,那么,逾古稀之年的我与诸学友的重逢,定是一次诗的盛会。虽然时光不可回溯,但我愿以优雅仪态与汝相会,与君同吟,留取丹心。

于2022年春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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