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投人告诉你：当我们看阅兵的时候，我们在看什么

导 读

如卢克文所言，世界是一座金字塔。百年前，汉民族人从第一层摔落，如今，他们正在重新往上攀爬，并以不可思议的勤奋迅猛成长。

  作者 | 马文 张叶

来源 | 融中财经

“十一那天飞过天安门广场的歼-20，都会装备哪些新技术？”

“哈哈，这个问题，请参考有关部门的公开资料”，面对融中财经的记者，某一级市场基金表现出了官方发言人般的守口如瓶。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很难想象一家民营投资机构，竟然是一家涉密单位。

这也是为什么迄今为止，中国投资圈里，还鲜少有关于军工投资的深度文章。

在这次国庆军工系列的走访过程中，融中财经最大的感受就是中国民营军工企业的真正崛起。

据记者了解到，十一当天我们在阅兵礼上看到的所有车辆装备的传动装置、以及带有发射装置的装备，很多配套部件都与民营军工企业的生产有关。

无论是白手起家，还是脱胎于国企改制——这些军工企业之优秀，他们一路走来经历之精彩，写出来都将是一个个拍案叫绝的好故事。

但无奈的是，我们不能将这些故事公开。

“涉密”是我们在一系列访谈中经常会被提及最多的字眼——特别是在今天这种极其复杂敏感的非常时刻。

他们的事迹，也只能请诸君通过本文的只言片语，配合着电视机与朋友圈里的画面，与我们一起放飞想象的翅膀。

隐匿而伟大——这大概也是今天中国的军工创投人，最大的光荣与遗憾。

高端技术为何不能求人，只能靠己？

1982年4月12日，一只由127艘各类战船组成的特混舰队，正浩浩荡荡行驶在南大西洋上。

米字旗飘扬，这只舰队的目的地是马岛。

10天前，阿根廷加尔里铁政府刚刚派遣海军陆战队，从英国手中“收复”了此地。

消息传回国内，阿根廷举国欢腾，百年间列强殖民的耻辱似被一扫而空。

1980年代的英国，早已不复日不落帝国时代的雄风，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英国还是咬牙拿出了“帝国海军”的全部家底，仅有的两艘航母也全部派往了马岛前线。

虽然是主场作战、以逸待劳，然而无论是国力还是军力，潘帕斯雄鹰都远不是英国蛮牛的对手，双方的战机和舰艇性能均存在着巨大的代差。

开战伊始，阿根廷仅有的战列舰就毫无悬念的被英国潜艇拿走了“一血”。

此时阿军手里唯一的王牌，便是5枚购自法国的“飞鱼”反舰导弹。

1982年5月4日，阿根廷2架“超级军旗”攻击机起飞迎敌；飞行员以高超的技术低空掠海飞行，躲过了英军雷达的侦查，随后向英舰“谢菲尔德”号射出了2枚“飞鱼”导弹。

其中一枚导弹准确击中了“谢菲尔德”号的水线，随后引起大火——这艘于1975年建成服役，价值两亿英镑的新式导弹驱逐舰，最终在拖拽过程中沉没。

几天后，“飞鱼”再次收人头；直接击沉了被魔改为直升机母舰的“大西洋运输者”号。

一战成名的飞鱼导弹，身价也如坐火箭一样，市场采购价格直接上涨了5倍。

阿根廷人负责流血，大发横财的却是法国的军火商们。

不管价格涨了几倍，阿根廷军队也只能继续向法国要求大批量采购，并且预付了很多现金，结果收了钱的法国人立马翻脸，告知阿根廷因为英国方面的施压，他们不能继续向阿根廷供应导弹，并且直接把如何反制“飞鱼”的方法告诉了英军。

与此同时，国际军火市场也向阿根廷关闭了大门，没有一个国家敢把包括“飞鱼”在内的先进武器卖给阿根廷人，毕竟英国背后站着另一位盎格鲁撒克逊老大哥。

对不起，有钱也不可以为所欲为。

得不到武器补给的阿根廷飞行员，只能冒着防控炮火，挂着老式炸弹，像神风敢死队一样对英舰发动近距离攻击，自身也遭受了惨重损失。

孤立无援的阿根廷很快丧失了制空权和制海权，这场一边倒的战争已经没有了悬念。

至6月中旬，登陆英军占领马岛全境，20世纪人类最后一场海空大战结束，阿根廷人在自家门口吞下了失败的苦果。

如果阿根廷能多买到几枚飞鱼，或者自己能够生产飞鱼，战争的结局很可能将完全不一样。

俾斯麦曾说过：“正义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这话不全对；事实上，这大炮还必须得是你自己造的。

阿根廷用血的教训告诉了全世界：没有独立自主的高技术武器，对一个国家民族的前途命运意味着什么。

纵观今天世界，能独立掌控高端军事科技的国家，依然寥寥无几。即使是那些地区强国，也都在依靠对外军购和“外籍军团”来保卫自己。

一个国家要想真正崛起，真正拥有能保卫自己的强大力量，独立自主是必然选择。

事实上，这不仅是军工投资的逻辑，也是整个制造业投资的逻辑。

不久前，达晨财智总裁肖冰也曾公开表示：未来中国，“自主可控的进口替代”将涌现大量的机会，这个大趋势“值得所有基金管理人全力以赴去投资”。

无论是集成芯片，还是航空发动机。

刚需，没得分说。

军工创投十年路：升官发财，莫入此门

回到现实里，“自主可控”也绝一句非简单空洞的口号，若要让理想照进未来，更需要无数从业者勤勤恳恳、脚踏实地的努力和付出。

从历史经验来看，任何产业发展和创新都离不开资本的助推，军工也不例外。

像美国，波音、通用动力、洛克希德·马丁、诺思罗普·格鲁曼、雷神等都是军民融合业态下打造产业链的企业，拥有的核心技术都是典型的军民两用特征信息技术，并由传统武器供应商转型为军事体系服务供应商。

但其实，军工项目前期投入大、发展缓慢、研发验证周期长，民参军企业由于资金有限、技术和渠道资源相对狭窄，相比国有军工集团往往更加需要资金的支持。足以可见，商业资本市场是军工业极为重要的融资平台。

在国内，市场化基金少有专门投资军工领域的，更多还是军工央企设立的投资基金，以及政府引导基金和产业基金。

“军工领域投资还是比较艰难的”，中科创星董事总经理张涛告诉融中财经。“由于行业特殊性，即使企业产品进入批量生产环节，采购量也有限，企业发展很容易遇到天花板。这给基金带来了很大风险，预期回报上对很多基金都没有足够大的吸引力。”

另外，如果某型装备正式定型并批量列装，其供应链格局就已基本确定，可能十几年都不会轻易变动，企业虽然可以源源不断获得稳定的订单；但一枚硬币两个面，一旦选型失败，企业之前的成本投入将可能完全无法回收回。

风险与收益高并存的行业特点，或许正是吸引越来越多投资机构选择军工赛道的魅力所在。

“中国军工产业的风投历史其实并不长”，丰年资本投资总监王卓告诉融中财经。

2012年，国防科工局、总装备部联合印发《鼓励和引导民间资本进入国防科技工业领域的实施意见》，首次采用公开招标等方式鼓励民营企业参与竞争，由此拉开了风险资本投资军工产业的大幕。

到2015年，民营企业开始被更多的允许进入军工、武器装备相关产业的供应体系，投资市场由此掀起一股热潮。

“军工给外人的感觉很神秘，会让人充满好奇的想进入；但对市场上的投资机构来说，那时候的这个领域还很空白，大家都不懂，可以说是绝对的蓝海”，王卓表示，“等到了在16、17年左右，如果市场上一家主力投资机构说自己不投军工，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

然而，资本的热情并未持续太长时间。

一方面军工投资相对垂直和专业，其市场总规模有限，不可能像互联网那样拥有“万亿市场”的想象空间。

在温氏投资吴接勤看来，军工产品的最终消费者是军方，包括国内军方和国外军方，所以军费的增长，特别是武器装备采购增长是军工企业增长的基础。像对总装企业来说，需要首先获得军方招标，产品定型，才能取得军方的订单。而对于配套企业，配套总装企业对应产品的未来前景才是关键。

“可即使产品进入批量生产环节，军方采购量也不会太大，企业发展太容易遇到天花板”，张涛也对此解释道。

另一方面，军工的门槛远比其他行业要高，真正的潜在优质投资标的并不多，好的军工项目“凤毛麟角”，大量资本追逐少量项目推高了企业估值。

事实上，那一轮周期消退的也很快——在政策的调整干预下，热钱迅速出清，市场也很快回复了理性。现阶段，军工企业与资本市场的对接日渐成熟，军工行业、军民融合以及工业4.0都在全面提速。

王卓称，2019年的军工投资更多的“体现了一种价值回归”；头部企业技术壁垒的日臻完善和业绩的逐渐提升，使市场看到了这些企业身上体现出的越来越强大的盈利能力；而在经历了一个完整周期之后，广大投资人也开始真正认识到，军工投资就是一个“长周期过程”。

“军工行业是高端制造业的一个部分，它本质上还是制造业”，王卓解释到，“人类所有的最顶尖的进制造工艺、技术和产品，几乎‌‌都是首先应用于军事领域，之后再向民用领域渗透。”

不同于一飞冲天的消费互联网项目，制造业的特性是往往要花很长时间去打磨产品，积累经验与口碑，最终才能真正切入到某一垂直领域，并站稳脚跟。

而这也决定了军工投资人必须要学会“耐心与等待”——就像中国多年来走过的崛起之路一样。

如中山先生所言：升官发财，请走别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要干这行，必须得先明白，投军工永远不能让你一夜暴富，但这却是国家民族和国民经济最核心的部分”，“它最终会带给你非常稳定的长期价值”。

要想最终收获这个“稳定的长期价值”并不容易，除了耐心与坚持，军工投资还需要极高的专业素养。

“严格来说，军工并不算一个行业，而是一个大的领域，涉及很多细分行业”，吴接勤对融中财经表示。

“军工领域投资分类方式很多，既可以按照训练用途和作战用途划分，也可以按照军兵种划分、技术类型划分。”

比如同样是无人机，军队在训练中会使用高速靶机，而作战使用的则是察打一体无人机；陆军可以用无人机进行光电侦查、引导跟踪，海军可以用无人机进行预警、反潜，空军则可以用无人靶机进行作战模拟。

看似是同一类产品，其实彼此差异很大，对性能的需求也完全不同。

这就非常考验投资人的项目筛选能力。

张涛认为，军工投资的核心逻辑是“装备的自动化、无人化、信息化、智能化和低成本化”，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提高战场生存能力，减少人员伤亡，同时提高作战效能，用最低的成本达到最理想的作战目标。

“所以甄选早期项目时，风控首先应该关注技术成熟度和领先性，其次关注团队稳定性和过往的管理经验，最后企业还要有短期的造血能力”，张涛表示。

在他看来，越是早期阶段，对技术能力的关注度越高，此时产品性能指标是衡量企业竞争力的核心因素；而越靠后端，财务数据就越重要，这反映出一个产品是否得到了军方的认可；同时后端投资也会考虑企业的可持续成长性，产品市场空间是否足够大，是否有多个型号在同时跟进。

科创板的逆袭

2019年的VCPE圈，曾经主导过“烧钱大战”的明星投资人纷纷谢幕退场，一地鸡毛过后，那些踏踏实实做技术的“老实人”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就像约翰·列农所言：“所有事到最后都会是好事。如果还不是——那它还没到最后。”

相比于炒概念玩模式的互联网，硬科技和制造业的创新周期长、投入大、风险高，任何一个赛道中能脱颖而出的企业，也往往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结果，因此投资这类企业需要很高的技巧和勇气。

而科创板的横空出世，也正是监管者有意通过顶层的制度设计，以最大的诚意来奖励这种“勇气和技巧”。

毕竟他国感到了威胁，最核心的技术不让你引进，只有靠自己撸起袖子干。

就军工投资而言，科创板的诞生为投资人提供了一条重要的退出路径。

“中国的军工企业，甚至包括绝大部分的制造业企业，都不可能选择美股上市；而港股的流动性和价格都不好，目前来看也不是好的选择”，王卓告诉融中财经。

事实上，国防军工本就是一个高技术集中的产业，这与科创板目标企业的定位完全相符。在这样的背景，科创板的对于军工投资行业的意义就变得格外的不寻常。

7月7日，“山东科创板第一股”睿创微纳发布公告，宣布公司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并在科创板上市；这家主要从事光通信用光电子元器件和红外热像仪研发生产的企业，一个主要的收入利润来源正是军品订单。

“科创板是本土机构逆袭的机会”，基石基金合伙人秦少博如是说。

事实上，长期以来中国的美元基金，主要关注领域都集中在泛TMT领域和商业模式创新。

中国的亚马逊、中国的eBay、中国的UBER，纳斯达克的投资人只喜欢这类项目——他们只看得懂他们熟悉的东西。

或许是他们的傲慢，以至于根本不相信中国人能搞出真的硬科技。

“美元基金和人民币基金的打法不同，美元基金在科技投资上的关注点在美国，而本土创投更关注国内的科技公司”，秦少博表示，“科创板给了那些做科技类投资的人民币基金以信心。”

这也正是中美贸易摩擦大背景下，推行科创板的意义所在。

“科创板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标志”，王卓表示，“丰年资本一直在军工以及高端制造业的主航道上进行价值投资。这证明我们四五年前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们现在的被投企业大多数都非常符合科创板上市要求。”

“我们要把更多好的东西留在中国本土，不要去海外上市”，达晨财智总裁肖冰近日也表示，“只有这样，我们中国本土的投资人才有可能享受到本国高技术公司的增长红利。”

最后

如卢克文所言，世界是一座金字塔。百年前，汉民族人从第一层摔落，如今，他们正在重新往上攀爬，并以不可思议的勤奋迅猛成长。

“所以，今天飞过天安门广场的歼-20，你看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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