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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含莹:反复发生的其实是同一件事

2017-08-16 冷含莹 星期一诗社


冷含莹,笔名炎拓,1996年生于辽宁沈阳,后求学于上海,现就读于北京大学信息科学技术学院。任北京大学五四文学社副社长,参与组织第十六届未名诗歌节。曾作为朗诵诗人参加第二届北京青年诗会“成为同时代人”诗歌主题活动。2015全球华语大学生短诗大赛特等奖获得者。




新生活


不要让面孔出现在新闻报道里,不要让青菜

粘上雪花膏的味道。下午五点,她从广场上回来

毛衣上,有腰间盘突出的痕渍


孩子还没回家。她下厨房,为双手换上另一套

节拍——不同于广场上的、过于喧嚣的节拍:

向上,向上举,转个圈,一二,一二三…


她感到自己年轻了二十岁,像某种打扮靓丽的商品

在橱窗前敞开自己,被目光遴选——

而在饭桌前,她喋喋不休地摊开自己

全部的皱纹,想要缓释空气中肿胀的亲情


午夜,她被月色惊醒,卧在身旁的男人

还在熟睡。她按动散发诱惑的遥控器

睁大了眼睛,像试衣镜前的孩童

为每一个新身份战栗不已




虚构计划


这已不是第一次
我们的船挥别海岸
我们的帆已经高悬

没有了退路

我们依然不能胜任
我们将死于暗礁或其他琐项
在港口,我们上缴下一季度的生命
晚些时候,我们吃惊于自己的下落

每一次,我都抱最悲观的打算
而阅读文档和筹备逃生的细节,你比我更在行
我的小艇将倾覆,火药被打湿
好在我已不再需要它们
我最后一次使用火器,已是在
一六五一年。我一回陆地就开始吃素
那次航行使我学会分辨好与坏、冷和暖
这就是为什么
我会在工地的轰鸣中听到暖气上水的声音
多遗憾,即使最严重的时刻已经过去
这仍然不是
终结。

让外邦人取缔这沉静千年的国度吧
既然一个世代已经老去

可我们还在祈祷
最后的安息日临近,尽管表面上
我们仍紧握着同一根铁矛的两端
比谁更坚定,比谁的身手更矫健
在技术论坛
我们说不干不净的话,递归的相互嘲讽
观看你所羡慕的生活。自命不凡的白帽子
也是共济会和门萨的高级会员

“还记得吗,去年冬天,我们就是在这一站分的手。”
那天挂大风,街口出奇的静
你说起岁末乡村的不便
而我忽然对你谈起一张脸
一张不属于我的、烛光下美丽的脸:
她在十三岁上 41 36797 41 15265 0 0 3951 0 0:00:09 0:00:03 0:00:06 3951识的自尊的家庭教师
领口庄重地扣紧,绝口不提婚事
和寡言的男主人

 

 


工作与时日

给M.S.

 

最开始是黑暗

自穴居的幽闭岁月流溢

向外,相似于

你所洞晓的黑暗:

行走于越来越逼仄的丛林

寻找先行者留下的反光的记号。

但随后,多于双眼所能承受的

光,从烛芯旋转扩大,直至

白昼。光程中

我们分赴各自的手边之物。

我将割舍自己

渴望承担的,这偏狭要好过

“对任何形状的摹仿”

在某个隐秘的维度中

它将我与你判为一类

或是将我判给一种不自由的广阔。

从前,我们朝冰封的湖面

投出两粒试探的石子

以证实内部不可撼动的深渊

心是枝头不安的

塑料袋,为将自己再次交出

做着动人的努力。

但不再会有回应了,你专注于

一出次要而困难的布袋剧,像是相信

从木屑清香和计算的重复中

真的会跃起一位小事物的神

而我也是最近才开始相信

反复发生的其实是同一件事:

“它就来到你的面前

这是显然和简单的。”

你早已习以为常

而我仍讶异不已




海淀公园


整个四月我们都在虚度光阴

被遗忘和错误浸润的

前半场清晨的记忆

吞下我们,如吞下一整粒鱼肝油


灰色的路口,工人们修补着天空

起重机高高地提起

一种生活。他们的勤勉

使人相信废墟的不朽


为什么不说说郊游的经历?

在河岸高处我们跳锅庄舞

环绕圆心,精心安排左与右

音箱反复吟哦着自然美

唐诗的过敏反应

从脚心直蹿到天灵盖


不如回到熟悉的地方

每条走廊的走向,每扇门的开合

都能左右天气。黄昏被一排排

桌椅穿戴。孤独退场后

物的友谊,同样值得赞美


但所有友谊都藏匿着微妙的变节

欺骗和悉心布置

像在签字时突然忘记姓氏的笔画

我们不断遗失了若指掌的事物

和它们行走的姿态。而这

使我们的羞愧近似于一个拂逆者


连你呆立在升降梯前,望着那些被缓缓

送上云端的人们,说:"我无能为力”    

也没有用。




武昌之夜


天黑前我走出巷口

并再度看见了江练


巍峨的桥身

因老旧而更加安详

更像一段包裹在晚间杂志里的

城市秘闻。这比我刚才在上面用足尖感受到的

有更多真实


本地人闲坐在堤岸上

闲话、寒暄、互诉衷肠

飨饮一天中不可多得的亲密时光

这是暴雨

止歇的时刻

那些变形的程式逐一收敛

正如来时你所预见的那样


临走时,水位线向我揭开

另一组秘史:

有两年,暴雨把江面举得很高

高过江畔平缓的石级

高过巷子里轰鸣不休的

爱情金曲

很多人成了幸存者

他们含混的尾音

是因这场灾难而松垮下来的吗?


我坐下直到远山升起潮红色的幻觉

“它们由你点燃”

现在,你用海水的缄默熄灭了它们




百望山


 “致命的仍是突围”——《卡夫卡致菲丽丝》


危机总是从月亮上来

这被圈定作为节日的一日

与过去的每一日其实别无二致

这一点,你心里最清楚


几天来你守着空空的病灶

被越积越多的账目围堵,发愣

只睁一只眼,闭上的那只

终日合计解闷的办法


“不如到山上去。”

某天早上,你向我提议

似乎地面上的方向都已用尽

新的突围只能在高处进行


我们爬记忆中的百望山

颐和园的海,向我们投递眼药水

但很快凝结了。我们就提着裙裾

在草木间收集蛰虫和白露


山体竖起茂密的汗毛

在雨雾中吸吮自己,更新自己

“十月末的潮气闻起来像不像一个人?”

你拧紧浑身的发条,然后释放,受骗般失落


在山顶,我们搜罗出身上所有的

一元硬币,买两罐北冰洋。听着

中年人老练地蹲坐在空酒瓶间

谩骂一个我们不认识的人


两个高年级学生谈论一年后的生活:

影响因子,中国现实。语势上下翻飞。

这些彻底的人。这些小得可怜的

观景台。向左走或向右走都会回到原地


唯有犹疑的眺望送我们远走:

天幕上,山的轮廓像极了温驯的骆驼

隆起的背部。没有山坳或悬崖

所以燕子的滑翔

与速降都是不可能的

群山间陆续拉起又收拢的鸟迹

不过是一件需要祈祷的喻体


“好像什么也看不见。好像什么都蒙着一层

翳。”

我点头表示赞同

“什么都看不见。”

在被迅速遗忘的四小时里,这是唯一

使我感到欣慰的事


在栗树林中我们熄灭

警报。天黑了

我们就提着灯走下山去




短歌


朋友,你大方而充满友爱

一三二零年在拉温纳

你在圭多爵士的餐桌上耳闻的妇人

就是我。那在一旁哭泣的

是我的情人。在那上面,我们

曾用鲜血把人造的世界揩沾

除了下落,我从未置身于行动的中心

你的戏法穿透口说的真实

击中我,使这洁白的额头染上罪恶

我拘谨的子宫开始孕育

看见最耀眼的棕色肉体时

目光也不再羞怯

现在,我已绕着意志飞行了半个世纪之久

两翼缀满劳累

却仍未把生命耗尽

愿安宁眷顾所有

有所戒备的人吧

是你们划动这无航线的巨舰

是你们使这巨舰得以存在

天堂是你们的

高于天气和变易的人间乐园是你们的

而我将静止

并主宰四面而来的风

请继续下降吧

这高贵的否定再不能搅扰你

尽管它也从不曾搅动我

你不会知道,击垮我的不是爱欲

而是“爱欲不容被爱者不去施爱”

也请你从我身边带走我悔恨的爱人

辉煌的道路是你们的

愿谎言做你们忠实的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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