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为拓荒者，做无用功，万一有用呢｜Fig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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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al 许静 Figure 2020-02-04

这是 Figure 的第 129 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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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上流传：曲靖有一块荒地，摇滚荒地。

那是曲靖「荒酒吧」最初的所在地。

2018年3月，李志把「叁叁肆」巡演云南曲靖站的演出舞台选在了「荒」。在前一站昭通，容纳将近2000人的礼堂几乎全部爆满，而「荒」酒吧演出只勉强挤进了350人。这对于小城曲靖而言，已经是城中盛事。

对现场演出而言，场地的面积直接决定了演出的票房收入，但李志和他的团队对曲靖的选择非常满意。「我们在选场地上的第一个优先条件是安全，因为我要为很多人负责。如果场地一样安全，设备一样好，我可能会选livehouse。那个场地和我内心设想得差不多，所以我认为这个选择没错。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觉得他们不容易。」

李志口中的「他们」是荒酒吧的五位合伙人，曲靖当地的年轻音乐人。为了弄一个「可以演出，也可以让朋友来演」的地方，五个人一拍即合，各自回家借了2万块钱，一起做了这个酒吧。

在他们看来，荒酒吧是曲靖唯一真正意义上的livehouse。在曲靖这片「文化荒漠」，荒的含义不仅仅是最初选址所在地「真的很荒」，这简单的一个字还有很多意思，很有意义。

2013年，年龄最小的葱葱刚从大学毕业，也是刚开始接触地下文化，格外投入：「当时曲靖这种小地方没有这些东西，后来通过这个地方认识了这群朋友。这个圈子跟别的圈子不一样，大家在一起玩得很高兴，图的就是每天最简单的快乐。」

后来接的演出多了，「荒」开始承载一些东西，「每个人心目中都觉得那是大家最自由、最放松的一个时期。」

几年以来，唯一有正职工作的城管杨皓、为了跟父母借钱从叛逆少年变成乖孩子的王DJ、已经结了婚被家人期望退出酒吧经营的大吉、在支付宝上贷款装修酒吧的康康、以及最年轻的葱葱，卯足全力做了170多场现场演出，其中包括布衣、脑浊这样的知名乐队，成为曲靖的live house标志。

一年多以前，「荒」从原来的荒郊野外迁到现在的地址。也是在差不多的时间，李志带着音乐拓荒者的心情，开始了叁叁肆巡演计划。「你怀着一个美好的愿望出发，但是你不能把这个愿望当成一个负担，做不到无所谓。」

在社会学家看来，李志选择花12年时间完成「叁叁肆」计划，是基于对中国很深的了解，但李志却在一年多的巡演之后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中国：「我们之前对所有地方的了解都是城市的概念，但它们还是有一些微妙的差别，又有一些有趣的共性。比如每到一个地方，如果想住最好的酒店只有找万达。这也是一种侧面的表现，去年走了半个安徽，就觉得我太不了解中国了。」

在国内，太多的地级市远离文化中心。人们一边从手机里看到任何想看的东西，一边在现实生活中重复千篇一律的日常。李志深知，凭借自己一个团队的力量，在全国所有的地级市推广现场演出，无异于滴水填海。但对他来说，「哪怕99个人都是过来看热闹，只要有一个人，甚至‘叁叁肆’12年演下来，只有一个人看了我们的演出，喜欢上了这个东西，开始从事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很好。」

在曲靖，李志的叁叁肆团队已经改变了一些年轻人。

李志的演出是老板之一大吉接洽的。原本几个人打算过完年装修一下酒吧，突然知道可以接李志的演出，连装修的打算都放弃了，全心投入到叁叁肆的准备工作中。

曲靖演出当晚，李志少见地在舞台上对大吉等几位年轻人表示感谢：「对于一个城市来说，一个livehouse是非常重要的。他们昨天协助我们完成了很多大量的前期的工作，为了这场演出忙前忙后。我感到很欣慰，希望你们能够在曲靖生活愉快，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够来做现场音乐。」

但这不是一个歌坛大腕扶持民间音乐团体的鸡汤故事，而是一个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中国故事。

演出当天，荒酒吧被当地部门的联合执法，最终因消防隐患和演出报批手续不合规而面临处罚。

对于叁叁地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早在前期的沟通过程中，演出经理就和酒吧方面沟通过这些风险，和需要解决的问题；荒酒吧团队也按照规定的手续提供了各种证明材料，以期保证演出的完整和安全。谁也说不清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幸运的是，经过紧急沟通，最终叁叁肆演出得以顺利进行。不幸的是，从第二天荒酒吧收到当地执法部门通知「无限期停业整改并处以3 万元罚款」。

曲靖是否将要退回livehouse荒漠，又变成未知之数。

自述｜李志｜▼

我当然希望改变，但我也知道叁叁肆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我很理性地知道这一点。

我没有想去建立一个规则，不管是演出还是版权，我一直在做的是尝试一种可能性。如果这种可能性被别人借鉴了，我很高兴；借鉴不了，没有形成气候也没关系，就像叁叁肆一样，我是希望别的乐队也可以去临沧演、去普洱演，但没有也没关系。

形象、赚钱什么的，我会考虑这些问题，但它从来不是我的动机。我的动机只有一个，就是现阶段怎样让更多人参与这个行业。赚钱当然也好，因为赚钱才可以找到更多人，跟优秀的人一起合作，可以添购更好的设备、更好的车，让大家更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