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知青丨程远:插队陕北的北京男生,打架拔份儿齐活

关注本号☞ 新三届 2023-04-16


作者简历


程远,1952年生于北京。陕北知青,中央工艺美院77级,毕业后先在北京装潢研究所工作,1984年回到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任教,曾赴美国举办画展及学术交流。现为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美术研究所所长、学术委员会委员,中国建筑学会建筑美术专业委员会副主任。


原题

陕北插队系列之

马路风波




作者:程远
 

马路风波


我与齐恒初识,缘于一次村前大马路上的偶然遭遇。那天晚晌,本人没烟了,就跑到五里地外的柳柳村去买。


返回路上,迎面“晃”过来一位,由于天黑瞅不清楚,凭着“国防绿”服饰,大概知道对方也是知青。问题出在,我两人全走在马路的同一侧,挨近时哪个也不相让,擦肩后又都止步,回首怒目相视。


“你丫照谁呢?哪个村的?”对方口气特狂妄。


我一下就认出了是柳柳村的齐恒,打架拔份儿整条川赫赫有名。为保持自己不跌份儿,便以同样的口吻回敬道:“你他妈管得着吗?我就是旁边这个村的。”


哪料,齐恒口气竟然和缓起来:“咳,你不就是李云亭吗?是不是在北京冲击过公安部?没的说,我跟你没仇,咱俩属于一溜子的。”


我口袋里攥匕首的手松开了,也不纠正他说错了的自己名号,居然洋洋谈论起大道理来:“嗨,其实,咱都是北京的,来到这苦哈哈的地方插队,本来就够窝气的了,何必自相残杀?”边说,边掏出那包刚买的“三门峡”烟,三毛四。


齐恒动作更熟练,金属烟盒自动“啪”地弹开,言之:“有好的不抽赖的。‘大中华’,前些日子让人从北京捎来的。”与此同时,本人的打火机也点亮了。既而双双一齐伏首用手拦着火苗点烟,尔后,全昂脖沉浸在第一口喷烟的幸福之中。


以下交流,齐恒并不掩饰:“你们村的知青我了解过,没有真正会打架的。不过,我特喜欢文人,你们都是由好学校出来的,有名气。我原是男六中的,跟我们村那帮不属于同一个学校。”


本人一闪念:男六中,可是“红八月”血统论时期打人最凶狠的学校,用血写出了“红色恐怖万岁”惊世之笔。嘴里却说:“六中学习质量也不错嘛。那你怎么被分来的呢?”


齐恒:“打架呗,我归三里河那一片,由于手黑,犯了事,被硬逼着来的。”跟着,他说了个正经的:“诶,不是我吹,我篮球打得可棒,国家二级运动员,还参加过北京市正式比赛呢。”


“行呀!我们知青窑前有个篮球场,哪天,你到我们村这儿来玩玩。”


“呵,你们队里的农民还挺开化的。我们村的不行,老乡看见知青打篮球,就特不理解,常数落:啊呀,这股后生怕是脑筋出了毛病呢。干什嘛不好?几个人非围个球球乱挖抓,汗水煎熬得一满忽潵潵的。咋节省下这把的气力,洋柿子地里头,水都挑上好几担担了呢。”


我俩笑得半天喘不上气来。


最后,齐恒向我握手言别:“没的说,哪天,我肯定到你们村去玩儿。”


本人目光特恳切:“好,我等着你。”


 
没出俩星期,齐恒果真前来造访了,并且趁着天亮光景,跟我们村的知青共同打了篮球。


入夜,于我们窑内摆上了接风酒席,用棕色大木箱当炕桌,上面放着7毛4的“佐餐”葡萄酒,就着家里寄来的大米煮的饭、朝鲜辣咸菜丝、罐头午餐肉,小聚当酌,犹如天堂一般。


数杯过后,齐恒立马被捧为谈吐中心。


齐恒,虽不算美男子,却长得锐利精神,1米79的个,浑身精瘦但动作敏捷,眼睛不大却含股咄咄逼人之气。只见他将烟卷一墩,一接,再一墩,又一接,三支纸烟连成长长的,才进行点火。随着喷出的朵朵烟圈,他开始小荤话说着,小感悟谈着,鼓吹的,净是些昔时京城碴架、拍婆子等项事宜。


望着其自得,我捅了下身旁的李云亭,轻声言道:“你俩,虽同属老兵系列,却不大一样。”


“咋的?”


“他,马路飘飘;你,红旗飘飘。”


李云亭知道我话含有损意,仅一笑,不作应答。


酒不醉人人自醉。没多会儿,齐恒居然涉及起了自己的婆子,透露:“前些日子,我女朋友来信说要到陕北看我,并声言给我带两条好烟,你们说仗义不仗义?估摸她临来的光景,我几乎每天都蹲在我们村口的土坡上,盼星星盼月亮,期盼着那辆破公共汽车的出现。而且每回车门一开,我的心情都特澎湃,幻想着我女朋友下车时的千姿百态,以及自己冲上去与之会面的激动场景。可等呀等,等了足足有一个月,妈的,连个人影也没见着。”


我瞧他眼圈有些发红,忙宽慰:“来、来、来,喝酒。酒是火,压寒心,解辛酸。”


李云亭问:“你的女朋友,现在是干什么的?”


“当兵,东北的医务兵。”


我问:“牌儿亮嘛?”


“没的挑!牌儿特亮,条儿极顺,横趟三里河无人能出其右,比‘S七、S八’(当时北京著名飘派女性)都抢眼。”


我直言:“可现在,你俩的地位不太一样。咱这太穷,而女兵周围又净是男性,时间长了容易变心。”猛地,我感到话有点重,怕伤及对方,脸上立时露出歉意:“哥儿们就爱胡说八道,你千万别在意。”


齐恒手一挥:“没关系,哥儿们嘛,想说什么说什么,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谁在意谁是孙子。”


李云亭:“对,凡事别太在意,肚量才大。命有八尺,绝不攀一丈,凡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来,吃点儿午餐肉。”


为调节自己情绪,齐恒主动要求吹奏口琴。那阵,这类乐器在知青群体中非常普及,几乎人手一把。不是说,齐恒吹奏的水平还相当不错,俯首左右摇摆着躯体,双手捂住琴身不住地颤回音,嗡嗡鸣响折射于窑洞内拱形墙壁四下回荡。


大伙儿受到感染,跟着唱:


在路旁啊,在路旁啊,有个树林,
孤孤单单人们管它叫撒力登,
在那里面住着一个美丽的姑娘,
我一见她神魂飘荡。
美丽的姑娘你抢走了我的灵魂,
我也决不让你独自安静,
我要占有你那迷人的心房,
因为我深深地爱上你……
 
烟抽足了,酒喝完了,齐恒起身告辞。走到窑门口,他忽然瞄向辛嘉,开口言道:“我看你,忒文,容易让人欺负,送你把三棱刮刀防身用吧。”

辛嘉接受的姿势特恭谨。


送走了齐恒,返回窑内,我以开玩笑口吻对辛嘉讲:“瞅你刚才弯腰接刀的姿势,我怎么觉得特像个日本人。”


辛嘉满不在乎,还引申:“那好呀,说明我已具备了武士道精神。”


我冷笑:“你懂得什么是武士道吗?”


辛嘉反问:“你知道吗?”


“那当然,它是由三项组构而成:智、仁、勇。”


辛嘉接口极快:“嗨,咱除了孔老二发明的‘仁’不行,其余两点我全具备,特别是那个‘勇’啊。”说着,他举起那把三棱刮刀,特意在本人面前乱抡瞎比划。


“别、别、别,您别在这儿练呀!”我边躲边说:“咱可告诉你,人家小日本剑道可属于实战的国粹。平时练习时,双手握根藤条,上步一腕、二肘、三肩,第四下就正劈脑壳了,而且都是‘啪啪啪啪’一气呵成的。”


“是吗?这我也能。”辛嘉凭借想象,嘴中大喊:“见义不为,非勇也。”连续挥刀猛进,逼得本人被迫转胯撒丫子夺门而逃。
 


有种说法,在北京奔赴全国各省插队的范围内,陕北知青实属拔得打架的头魁。之所以这般,归为1969年伊始北京出了个政策,把进过“学习班”“局子”及“工读学校”的成员,基本发放到延安专区来了。于是在当时的北京知青中,流行个顺口溜:“内蒙土,山西洋,陕北三万大流氓。”


对此现象的另一种解释为,奔赴山西插队的大多是高中生,文明,才有“山西洋”一说。而去陕北的尽是些初中生,年少爱打架,所以就有“陕北三万大流氓”之论断。

那阵子,在本县最大的杨坪集镇上,经常穿梭着各式知青晃爷团伙,佛手(小偷)、劫道、叫碴、哄抢老乡小摊的行为比比皆是,闹哄得整个乌烟瘴气。尤其有位绰号“杆儿狼”的,可谓杨坪集镇上著名的狂主儿,标志体现在,其左前臂上留有一长溜儿鼓起的疤痕。那是他在京城跟另外横主儿叫板时,自己拿根烧红的火通条顺着手腕至臂弯处慢慢滑行,烧烫结疤而成。这一举措,把对方给吓跑了。


我在插队头年岁末的返京途中,曾与“杆儿狼”同乘一辆卡车,所以也算有一面之缘吧。当然半截,他们一伙儿于绥德前一站石咀驿下车了。


听别人讲,“杆儿狼”到了石咀驿也不老实,整下午沿着街面“咋咋呼呼”地招惹是非。拐过邮局,瞅见两个知青打扮的,正蹲着与摆地摊的老乡交涉土产价格,从而引发出“杆儿狼”的邪念。他上前,拍拍其中之一的肩膀,以威胁口吻:“呵,哥儿们挺趁钱呵,借俩花花?”


孰料对方也不是吃素的,“蹭”地站立起来,横眉立目地回应道:“你们他妈的几个小毛崽子,没长眼睛么?敢在这儿犯刺儿!”


惊得“杆儿狼”先是退开半步,既而脸面一沉,扑将上去动起了手。他的同伙也一拥而上。出于势孤,没多大工夫那俩便被打翻在地。随之“杆儿狼”嘴中骂骂咧咧:“滚,快给我滚出此地!省得让我瞧见眼晕。”


两人跌跌绊绊地跑了。


获胜的喜悦,让“杆儿狼”一伙儿忘乎所以,先进入镇里最大的百货商店偷窃钱包。得手后,又到最高档的饭馆里一顿炒鸡蛋、饸烙的爆撮。然后,晃着膀子满地界寻找住处。


溜达至下街,月光下,瞧见前方路上横向伫立着五条逆光人影。“杆儿狼”心中一凛,凭经验,知道这属于“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的主儿,以至他把步履放慢。随着迫近,看出五位全叼着烟卷,但都没点着,一言不发冷峭之极。其中,就有下午挨打的那两位。这使得“杆儿狼”松出一口气,认为此乃手下败将,不足为虑。


行至相隔数步,站住。双方均保持狞笑。


“杆儿狼”历经打架的事海了去了,跨前一步,缓缓由怀中抽出把尺二军刺。可那五位仍不吭不响。


此景,令“杆儿狼”心中暗暗纳罕:还没见过拔出刀子而无动于衷的呢。于是他先开口以言相激:“嘿,我说哥儿们,你们他妈的是打哪儿来的啊?”


对方阵营出现变化,站出一位,个不高,却极为敦实,稳稳回了句:“我们是新疆农垦三师的。”言罢,他开始脱外衣,还特多,足有五六件。当脱至蓝色翻领背心时,腰间露出把厚厚带闪光的菜刀。


初起,“杆儿狼”被他奇异动作弄迟钝了,待反应过来,其刀锋已劈至面门。他惊慌一侧,跟着“哎呀”一声惨叫,好家伙,紧贴着左耳而下肩膀部位已然中刀。这他妈的手也忒黑了,要是不躲,那脑袋瓜子还不给劈成两瓣。其实,“杆儿狼”根本没想,也来不及想,仅是本能捂住鲜血直冒的伤口撒丫子狂逃。眨眼之间,便混淆在石咀驿镇旁的沟底,那无限曲里拐弯的黑暗之中了。


他的同伙更雏,落荒四野……



本人与“杆儿狼”第二次邂逅,是来年春末之际的杨坪集镇上。当我步行至百货商店门口时,见有个知青倚在门框给堵了半下,瞅着别扭,便一膀子将其撞入屋内。马上,围拢过来七八位。


我的手都触及到书包里的菜刀把了,却发现,“杆儿狼”也在其中。几乎同时,他也认出了本人,眯着眼神一笑,继而非常缓慢地掀开怀中所抱的蓝制服,里头露出一把极长的日本军刺,寒光闪闪咄咄逼人。


本人颇感忌惮,顺手递上支烟,再与之寒暄几句,便匆匆告辞。但有点栽面儿的忌恨之火已于胸中燃起。


加重火气的,为另一桩事。由于本小队知青灶上没炭了,按顺序这次轮到辛嘉去拉。为自卫,他书包装上那把齐恒所赠送的三棱刮刀,一路上跟风尘独侠似的。


孰料刚到煤矿,就遭致“杆儿狼”的劫道。结果辛嘉“勇”的精髓消失得一干二净,“忍者之术”却拿捏得不错,立于原地纹丝不动。


“杆儿狼”毫不客气,上来就翻腾起辛嘉搁在石炭车上的书包。见到刮刀,先是一惊,然后抄起掂着说:“你拿它有什么用?也不敢使。要不,咱俩到旁边练练去?”


辛嘉一介书生,江郎才尽,不知如何应答。最后让“杆儿狼”勒索走了五角钱。


带刀子还让人劫?顿时成为我们村知青的笑柄。也是辛嘉这辈子自认为最为丢脸之事。



出于这两件事,为破除潜在威胁,我依照“水不转人转”的信条,特意邀请旁邻柳柳村的齐恒到本村来做客,希图借重他的实力,与“杆儿狼”抗衡。


炕桌饮酒抽烟叙旧之余,我与齐恒谈及了“杆儿狼”集上劫道之事。


齐恒隶属“老兵飘派”势力,听了,很不以为然地挤兑道:“就那孙子啊,我在北京来的火车上就瞧着丫不顺眼,结果两边碴了起来。当时,他身边人手多,我见占不着便宜便撂下个话:‘你,等着,咱一会儿回头见。’因为在这列火车厢里,起码有我二十多个西城铁哥儿们哪,个个刀子都见过红,召之即来,来之能打。待我串通聚齐后,回去,围住了杆儿狼。他妈的我原想抱紧他,让哥儿们拿啤酒瓶子来砸,不想丫一偏头,我的门牙反倒让酒瓶底儿给抡掉了半颗。”言罢,他呲起嘴唇,果然门牙现出缺口。


在以下聊天过程中,齐恒再次做出允诺:“哪天,我亲自走上一遭,在集镇遇见那孙子,非替你们出口气不可。不把丫腿打瘸了,算我对不住他。”
 
探视


穷乡僻壤,缺乏交通工具。


清晨七点,“隆隆隆”的公共汽车声从西边的杨坪镇开来,五里地以外都能感到它的震动;下午三点,反方向由县城又下来一辆,在村口“嘎吱”地开了门,引发站于远处观看的知青们的想像力肆意驰骋。


因为不管是去杨坪,还是逛县城,都需要几十里路程,所以扒乘油矿往来的卡车而免去脚底板的艰辛,便成为知青生活的重中之重。


卡车司机,可谓当地一霸,不缺烟酒、不缺零花,隔三差五就要被各村请上一顿,不带肉的还不行。虽说司机是霸主,知青也不忪,还被农民叫做“胡儿子”呢(胡宗南的兵)。于是,双方便在这条土公路上展开了智斗。


司机最初战法为,如果遇到道边截车的知青,提前加速,容不得你扒。


本人马上想出对策,声言:“天时不如地利。咱在山拐弯处等着,那块儿车不但会减速,且不易被发觉。”


此招的确见效,当卡车慢吞吞摇晃着行驶,还未来得及反应时,知青已然一哄而上。

在此,告知大家个小常识:扒卡车时,最好不要正面迎着车帮上,这样,很容易让突然的加速所撞击。要从车的侧翼或尾部上,跑动尽量与车速同步,如此搭手攀爬起来才能得心应手。对于车帮很高的卡车,平素要练好腹肌,一旦手指够着,凭借腹肌引体屈伸上去。有一回,本人被悬在了半空,双脚反复上挠,反复够不着。要不是被上面兄弟拉了一把,越来越快的车速,反正挺危险的。


司机,也不是吃醋的,获悉知青招数后,马上调节战术。到了拐弯处,依然轰鸣着大喇叭开得飞快,“吱吱”作响的轮胎碾翻出扑天盖脸的黄土面面儿,让试图扒车的知青们,目送着他那一路得意的烟尘。


知青马上变招,让个“牌儿亮”“条儿顺”的女知青立于路旁拦车,而其余则隐藏在沟壑、庄稼地、土隔棱后头。不出所料,司机果然中计,才刚把车停定,笑脸还未反转过来,就面对着四方窜出的“丑、矮、高、胖、男”,而茫然失措。


很快,司机也悟出了韬略:任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即使你扒上了,到了目的地我也飞快地不停。


你不仁,我不义,来而不往非礼也。知青脱下件蓝制服,“呼”地往驾驶舱玻璃上一罩,顿使司机眼前一蒙,立马踩闸……


总之,双方你来我往,在这条公路上各显神通,倒也相安无事。 


这次,是司机先犯的损。


知青到了村口,基本都下车了。轮到女知青子菲时,她跳车姿势绝对是正确的,面朝着车头方向跳。但卡车猛然起速,致使她脚步跟不上惯性,结果收势不住,鼻尖就渐渐接近地面,最后与之磨擦了。


这么高贵的鼻子受了伤,柯察金也不能容忍啊。男生整个义愤填膺,决心寻衅报复。因为常与这些司机打交道,犯事者大家都知晓,专门憋他。不好意思,还捎带有另一个目的,就是到县城医院去探望齐恒。


放话要教训“杆儿狼”的齐恒,不是不努力,他提前入驻县医院了。起因为,一天,他正与一伙儿“老兵”在清涧的一条沟底漫游,忽然,眼前窜出两名劫道者。其中之一“国防绿”帽檐压得很低,面对暴躁的齐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把匕首逼至他的胸前,使其军挎中的菜刀无所施展。


齐恒不服,耿直脖子,眉毛立了起来,呲着牙问:“你们丫的哪儿的呀?”


“哪儿的?就这的。”“国防绿”转腕,照着他大腿就扎了进去,一刀两洞,令齐恒“扑通”坐倒在地。那帮平常狐假虎威的弟兄们,此际躲得远远的。


“国防绿”口气特凶:“快点,把军帽摘下来!”


依言照行。


“军装,军装也得脱!”


在脱的过程中,腕子上露出了英格表。


“国防绿”俯身来摘。


机不可失。齐恒急速撤出屁股底下装有菜刀的军挎,抡将起来,照着对方背部狠命剁去。鲜血,立马渗出。


由于没料到,那俩劫道的转身就跑。


齐恒半撑住地面,掷出军挎,同时朝伙伴们大声吼道:“你们他妈的赶快追啊!劈死他们丫挺的!”


可同伙全吓呆了,说:“先把你送医院止血要紧。”


得,就这样,齐恒住进县医院光荣养伤去了。


那阵讲仗义,当哥几个闻悉齐恒英勇负伤的消息后,便有了心机借拦截卡车,前往探视。
 
终于,把那位司机等来了。知青十来个,在马路上横向两排,慢吞吞往前挪步,任凭其喇叭如何轰鸣,就是不让。


被压抑二百米后,司机委实忍受不起,抄起“摇把儿”下车气势汹汹冲着知青而来。他真想砸,“摇把儿”高举过脑畔,意外却发生了。绝不搞笑,许是临时运气过猛的缘故,他把裤腰带给绷断了,致使裤子瞬间脱落下来,露出内层的大花红裤衩。


双方均很严肃,不能笑,一笑,便失去尊严。


司机呆痴了几秒钟,肯定追忆起这帮恶少平时的所作所为,或者考虑到斗殴的后果,反正,是提起裤子退回去的。


由于属于“复仇”性质,以后即便司机赔笑脸请求知青上车,也不上。卡车只好尾随慢慢跟着蹭。时间久了,内心自然发狠,激发出司机以往的高度尚武精神。他猛然倒档,退至四五十米处,刹住,既而也不按喇叭,加大油门,轰鸣般地向前猛冲。


啊呀,这预示着要玩儿命!


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这个军队之所以有力量,是因为所有参加这个军队的人,都不是为着少数人或狭隘集团的私利,而是为着全民族的利益,而结合,而战斗的……”而且,全体知识青年也明白,当前,是考验我们关键的时刻,需要众志成城。


李云亭带头,唱起了《国际歌》。


车,仅在一尺之遥,戛然刹住。


然而“士可杀,不可辱”啊!司机又退了回去,重新积攒勇气,再一次轰鸣着发动机汹汹而来。而此时,“英特纳雄耐尔”已经回荡满山川了……


真的没办法,司机下了车,蹲在地上哭得灰烧烧。


肯定是恻隐之心起了作用,李云亭侧着头对大伙儿讲:“依我看,此事的性质,属于人民内部矛盾。都一个多小时了,再继续下去恐怕有失咱光明磊落的风度,不如网开一面,适可而止算了吧。”


辛嘉及时提出预先策划好的条件:“让路可以,但你要搭乘我们三名知青去县城。”


司机巴不得呢,立马同意。


卡车,非常畅快地奔驰在通往延绥县城的大土路上,三名知青屹立车头,高歌猛唱“黄歌二百首”:
 
太阳下山了,那安静的钟声阵阵地响,
槟榔树和绿竹影,都斜照在小船上。
但是我的家乡呵,法军把它全烧光,
尸骨成山,血成河,田园多凄凉。
太阳下山了,那清脆的钟声再也不响,
人们告别家乡,跟游击队奔赴战场。
但是我在森林里,每天晚上把你想,
血海深仇定要报,把胜利带回家乡
……
 
距离县城还差两里地左右,卡车突然停下。紧跟着,司机钻出驾驶舱,窜上后车帮,一言不发,抡起“摇把儿”就砸。


本人位置在前,抬臂去挡,被打得一哆嗦。


继而双方互扭。趁乱,我将“摇把儿”夺了过来,想反抡。


辛嘉拦住劝阻道:“算了,我看以大局为重。何况人家毕竟受了委屈,还带了咱们这么一大段路,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司机也就为解解气,并没有继续争斗的意思。于是,双方分道扬镳。

 
因为老关心自己受伤的胳膊,以至本人落在后头。


我迈进县医院门诊大厅,意外瞅见一个绰号为彪子的知青,正捂着腮帮子蹲在墙边地上犯哎呦。此人,邪性得很。首先,在我们村对面沟里,不知为何只单拨分配来他一个北京知青。其次,传说这家伙懒咋了,被子里满是跳蚤也不抖抖;小便从不出屋,转墙边一圈地尿,久了,反正味儿自己也闻不出来;抽烟,大多靠“旱烟卷大炮”,懒得动弹,躺在炕上伸手去撕窗户纸,日子一长,造成整个窗棱空空如也。更邪性的是,虽说仅一人,彪子却谁也不懔。一日,特意晃着膀子来到我们村前,放话要与这里最厉害的知青比试摔跤。为显示实力,他将根粗铁条缠绕在自个儿肚皮上几圈,既而一鼓气,“砰”,就断了。由于不知深浅,加之此人太怪,我们村知青哪个也没搭理他。于是彪子自豪得很,回去走路姿态都是横着的。


而此际,由于以前我在集上和彪子照过几面,相互递过烟,算作相识。因此上前打招呼。经探询,得知他牙疼的一满受不了,候着拔牙。


我问:“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呀?”


彪子吐字艰辛:“哎呦,估计还得后半晌。这里的大夫技术忒潮,才将出来个农民,活牙,愣他妈的给当虫牙拔了,白花了三块钱。哎呦,牙疼不算病,可疼起来不要命呀。可你,也不能不治啊!哎呦。”


本人听完精神一抖擞,紧忙告知:“嗨,哥儿们,我们刚才过来时,在一里地以外的马路边,瞧见有个‘江湖’拔牙的。瞅情形,还挺有本事,围观老红火,才收两元钱。”


彪子眼神当即绽放出光芒,拉住本人的胳膊急急地问:“两块?是不是排队人特多?”

“我操,咱是知青,排他妈的哪门子队呀!”


“哎呦嘿,那你,倒是领着咱哥儿们赶紧去呀。”


“行、行,可得快点,呆会儿,我还要看望别的哥儿们去呢。”


那年头,生活节奏极其缓慢,聊天根本没有时间概念,胡侃瞎扯淡的车轱辘话多了去了。所以,也不在乎这一两个钟点的。


我俩很快到了业余拔牙的地点,不似本人渲染,周围根本没人。


“江湖”郎中见有人来求医,还是知青,颇感意外。既而热情起来。他让彪子蹲于地上,从老旧木箱子里拿出把半公分宽、一拃长,类似木刻刀或修脚的玩意儿,用其扒拉开彪子的嘴,细细凝注了一会儿,才真正动手。还是用那把刀,先将坏牙两边的肉剔拨开。再转身,由箱子里取出个玻璃瓶,拧开盖,倒出少许蓝色药粉敷于患处。

接着,“江湖”叫彪子闭着嘴做深呼吸,他自己立于旁边口中念念有词:“人身,一小天地,以气走活。气分三种,空气、元气、饮食之后气。这其中,惟有吐故纳新日月星辰四时之气,对人最为重要。现下,你必须万念集一,导引吐纳,以便通达四觉七缘之妙门……”


我站在一米之外观看,闻听所言,觉得:此位江湖郎中还是有些中医底蕴的,愣能说出“四觉七缘之妙门”。这样高明的词,咱就不知道。


跟着的景象让本人有点发呆,因为看见彪子在吐纳过程中,由嘴角处徐徐溢出蓝色气体,飘忽忽、怪兮兮的悠悠不绝。由此我心中惧怕起来,想:哎呀,千万可别给整治坏了,毕竟是自己介绍的,出了差错到时逃脱不了干系。


此际,周边已聚起一些老乡,跟瞅西洋景儿似的围观热闹。这让“江湖”郎中更加势如凌云,居然做起了弥天大法,摁住彪子头顶,步行绕圈念叨道:“我一转,天为日月星——此药为祖传秘方,百年历史,大河南北,名震塞外;二转,地为水火风——鄙人技艺超群,手到病除,不见一滴血,决无半点儿差池;三转,人为精气神——咋你要到公家医院里去拔牙,不让人家多整治出半牙托的肉,算我信口雌黄莫见过世面……”


言毕,他再次撑开彪子的嘴,用个看不清形状的铁家伙什,在里面上下运作着。猛地一杠杆,仅听得彪子“啊”了一声,随即捂着腮帮子直犯迷怔。但我确实瞧见,“江湖”手掌中多出一粒牙,而且没有血。嘿,扳撬成功了!


原以为完事大吉,不承想“江湖”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小心谨慎一层、二层、三层地揭开,里面,显露出些晶莹发亮红颜色的小豆豆。跟着,他连吆喝带比划地展开兜售:“此丹,乃是明朝万历年间所制,最初是专门供给皇帝吃的。后因药性太大,犯了禁忌,才流落民间。实不相瞒,这丹的药性舒经通络,筋力易换,转衰为壮,极为灵验。吃一粒,身轻如燕;吃两粒,飞檐走壁;吃一把,那你徒步走到榆林地界,都不带呼哧喘气的……”


本人警惕地问:“这东西叫什么名字?由什么成分组成?”


“江湖”也不避讳,侃侃道来:“丹名,为‘五石散’,是以黄矿、白石英、紫石英、石钟乳、赤石脂合炼而成。食之,可以身安命延,升为天神,遨游四海,何病不得以痊愈哉。”


彪子有点动心,问:“一粒得多少钱?”


“五毛。”


彪子为价格显得踌躇。


我虽对“五石散”成分不懂,但知道走江湖卖膏药的往往不靠谱。于是凑近彪子耳语:“你可得留神着点儿,别听他煽乎得好听,这玩意,其实大多由朱砂、观音土和水银混合制成的,毒性大着呢。我估摸着,吃了非但能获取半点裨益,弄不好,还会出人命的。”


彪子小时候,当然经过忆苦教育,听说过观音土与水银对人体的危害性,便问本人:“那他,为什么还卖?”


我回答:“以毒攻毒呗。”


望着“江湖”郎中闪烁的眼神,彪子婉言拒绝,只付了拔牙钱。
 
省下一元钱,彪子高兴呀,非要跟着去看本人的哥儿们。


我明细他们两下不属同路人,拒绝半天,也没用,丫忒缺乏眼力价。


不大工夫,我俩来到县医院。曲里拐弯找到住院处。再推开病房门,先看到的是满地烟屁,接着,听得齐恒正在神哨:“……我们一出动,百十来号人呐,谁他妈的敢犯份儿……”目光,却与刚进来的彪子互“照”上了。


凭借碴架经验,齐恒断定此人绝非善茬儿,于是本能地呲起牙,盘道:“我看你,有点葛。”


彪子对此突发叫板,显然缺乏思想准备,犯了个愣,才做出反应。迅速掏出杆钢笔,朝前顺着,扁着声音:“丫的,你活腻歪了,信不信?我漏了你!”


齐恒轻蔑地瞥一眼,啐掉口中的长烟屁,起身,单腿戳于病床之上,一下子把“国防绿”的裤腿捋将上去。大伙儿全伸头注目,见其白细、白细的大腿上,明显露出了新茬的刀疤。


齐恒指向此处,声言:“我操,你看见没?这边进,那边出,早漏了。有种,你再朝这来一下?”


彪子瞅着没出声,心想:“不是传言这小子份儿特大吗,怎么会有这么细的大腿根儿?”


本人属于两边都说得上话的人,忙上前劝阻:“哎,我说齐恒,你也忒不给咱面子了吧,人家毕竟是随我来的,再怎么说,也属于好心慰问嘛。算了,算了。”各人递上一支牡丹烟。


烟酒不分家,片刻双方敌意全无,撇的都是各自“江湖”。


尤以齐恒描述的最为精彩:“嗬,那天,我们去了二百多号人哪,憋了多少天,等了多少时日,才把‘小混蛋’六七个给堵在了二里沟。在追杀过程中,他们有几个越墙跑了,或被捅了,只剩下‘小混蛋’和另一个被我们围住,前后左右六七层,水泄不通。‘小混蛋’到了此刻,还玩绅士,将手中的芬兰刀把冲前,递给我们中间的一个头儿说:‘今儿,我就交给你了。要么,你放咱兄弟一马,要么,你就给我一刀。’当时,我他妈的正好位于前排,根本没废话,接过刀来,反手就捅了丫一下子(估计是吹牛)。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四下里净他妈下黑手的,一阵胡戳乱捅,结果,他完了。最后和‘小混蛋’在一块的,还有个叫秋子的,他的衣裤让刀子都给划成条状了,愣跑了出去,然后,摽在一辆正好路过的卡车后槽帮子上,逃了。据说这小子当时挨了72刀(夸张),居然没死,以后瘦得仅剩下副骨头架子,连走路都跟稻草人似的,一刮风就乱打晃。”


本人插言:“我怎么听说,‘小混蛋’主要死在一名叫刘老三的黑手上?”


齐恒:“别瞎说,风头还紧着呢,没人能证明。”


彪子突然出声:“打架的时候,我也在现场。”


齐恒一惊,斜楞起眼神:“你?”


彪子继续:“那天,我们也攒了一百多,是逃脱现场的一个出来后召集的。原想帮着小混蛋去打,可到了那里一看,你们人手太多,所以躲在旁边没敢露头。”


“噢。”


“到了最后,是我们哥几个到医院给小混蛋收的尸,又陪他父亲将他送到火葬场。还替他换了一身新蓝制服、新军帽、新蓝回力鞋,扎上了一条新的将校武装皮带呢。”


“仗义。”周边一片感慨。


过了一段时间,彪子觉得气场委实不顺,遂主动起身告辞。临出门,他还套磁地进行邀请:“嗨,哪天有空,你找我去玩啊。”


齐恒挥手:“有空……”


门一关上,他回头吐了个词:“傻×。”
 
碴架


时隔数月,终于,齐恒在集镇上与“杆儿狼”正式碰面了。两拨儿人马相距60来米,遥遥犯照。


对峙稍许,齐恒心念一转,认为:恶仗,需要的是悍将。自己人数虽多,但刀子见红的少,上去未必占得了便宜。于是对手下传话:“你们等上一程儿,我再去叫个人。”

他去的,是集镇东北边的小山沟,半山腰窑洞里住着位绰号为“五一”的,份儿与“杆儿狼”基本齐名,如果把这位召来,显然对局面有利。没想到刚迈进窑门,见“五一”旁边还坐着另一位,其打架名气也是两条川没的说。


递过烟后,齐恒讲明来意,人家冲着他面子也就应允了。这令齐恒喜出望外,紧张罗:“走,咱先到镇上去撮一顿。”实际意思就是,想进一步巩固联盟。


三人横着膀子晃下山坡,并当着远处相关知青的面儿,谈笑风生泰然自若地踏进杨坪镇靠北的国营大饭馆门槛。何以不用着急?因为按当时碴架规矩,主将必须先上,主将未到,底下不能撤,撤了就是认怂、丢份儿。


“杆儿狼”虽也看到这一幕,并没有太过紧张,凭着自己以往打斗经验,估计也吃不了什么大亏。只是利用战前间隙,又让人召来几名邻村的“国防绿”,以保证双方实力的均衡。


恰巧此时,本人也来到集上,眼瞅着齐恒村里二十多个男知青,个个血脉贲张气哼哼地戳在那里不动,颇感蹊跷。一打听,才知道他们和“杆儿狼”那帮碴上了,心中的高兴劲就别提了。但自己谁也不能帮,因为,本人也算“杆儿狼”的旧相识,仅站在稍远处,候着局势发展。


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约摸五支烟工夫,齐恒陪同二位悍将打饭馆里出来。当临近接仗地点时,他头一摆,本村二十多位相跟上。


对方也不含糊,拥前站定势同水火。


由于齐恒是挑衅者,此际目露凶光,扬起淡眉呲着牙主动叫板:“哥儿们别来无恙呵?今儿,咱俩可又算是见面了。听说,你现在份儿拔得不小呀,肩膀上都被人剁了一刀。”


“杆儿狼”绝非泛泛之辈,阴恻恻一笑:“我也听说,你前段日子在沟里挂了彩,不知伤口还痒不痒?不瞒您说,那插你一刀的,就是我特铁的俩哥儿们。”话外之音,显然是暗示给齐恒另外两名帮手听的,叫他们悠着点,甭跟着瞎搅和乱凑热闹。


齐恒在京城历经过数次流血的大阵仗,哪容得下这个?秉承着“先下手为强”的理念,突发性顺出刮刀,攒步并进。逼得“杆儿狼”连连后退,边退,边试图掀开怀中制服里的那把日本大军刺刀。


还未待其得逞,绰号“五一”的便由侧面欺身而入,并极其利落地搂住他脖子。另一名高手也不含糊,下潜抱住了他小腿。两人再合力一使劲,立马将“杆儿狼”搬翻在地。


这结局,让齐恒手下喽喽们亢奋起来,纷纷扬起家伙什,嗷嗷喊叫着往前冲。对方也经历过场面,没跑,抡着菜刀、板砖顶住。眼看事态就要扩大,猛听得场外的一声大吼:“住手!全都给我住手!”


本人连忙注目,只见一个蓝色身影,牛×这个大呀,疾步跨入人群。仅用手一指,那个叫“五一”的,便乖乖撒开杆儿狼。


接着,这位又走至齐恒跟前,拍拍他的肩膀劝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已占了便宜,挣得了面子。我看,就适可而止算了吧。”


齐恒为其气势所慑,只得怏怏听从。


我紧忙打听:“他是谁?”


回说:“枭子。”

(作者注:故事内容都是我插队时真实发生的,人物名字系虚构。)


程远专列

程远:我们班的贫农队,
清贫一家子的快乐时光
程远:工艺美院特艺77班
参与首都机场壁画制作
没暑期没周末跟着干

程远:纽约街头的中国画家

从吃喝不愁到拾人残羹,
这辈子折腾好几回

文图由作者许可本号分享
原载作者公号程远侃画

给老编续杯咖啡
就摁下打赏二维码吧


陕北知青
朱晓明:长眠陕北的北京知青张大力
庞沄:送别两位陕北老插,
我最熟悉最钦佩的朋友
沈永兰,她的生命定格在下乡100天
谢侯之:小雨中的延安窑洞,
是一种高级图书馆的环境
谢侯之 :我在延安教乡学
王克明:真的活见鬼那夜后,
我的世界观改变了
王克明:对面山
史铁生和我们一起找回自己:
知青一代的迷失与觉醒
庞沄:陕北女子线线的故事
庞沄:陕北插队老照片的整理与思考
庞沄:姐姐和我的青春祭
庞沄:铁生,你从未走远!
孙立哲:一个知青偶像的沉浮
孙立哲:生命烈焰,在压力中爆发
陕北插队,推荐上大学的往事
我和同伴撞见了"孤魂野鬼"
景文:空荡荡的窑洞,就剩我一个人了
陶正:邂逅的她与沉默的小提琴
 王骥:男女结伴落户山村,
有黄杏果腹,无红杏出墙
邢仪:一个情窦初开少女的爱之初试
 邢仪:曾经走过黄土地
邢仪:史铁生和我们,画室里的哲思
姚锐:我私自离开延安,
“走后门”当兵去了
清理黑户,受苦人何苦为难受苦人
未能弯弓射大雕,却曾清水煮老鹰
你们不在北京吃涮羊肉,跑这来干啥?
王骥:另类瞎折腾,知青竟然搞拉练
杨春新:伪保长半夜偷了那根绳
杨春新:苦乐年华忆插队
成小秦:失学青年如何成"知识青年"
成小秦:李家塬三孔窑,
我度过此生最艰难一年
刘顺林:我们差点“放闷棍”劫道
曹钦白:想你时点点滴滴在味蕾
王骥:村里的那口老井与“四大硬”
疯女:一个北京知青的多舛人生

丁爱笛:北京娃娶了陕北羊倌的女儿

丁爱笛:同情到爱情,红兜肚是真情
丁爱笛:陈小悦和我的小故事
陈幼民:山里的话,撂在脚把把
陈幼民:陕北窑洞里的煤油灯
陈幼民:黄河东渡,那一年我没了家
陈幼民:陕北信天游引领穿越时空
邢仪:曾经走过黄土地
我与史铁生在陕北插队的日子
陶海粟:习近平在陕北七年知青岁月
陶海粟与习近平的一幅合影及其他
陶海粟:北京知青重返延川回馈乡亲
陶海粟:知青“青春无悔”辩

米鹤都:上山下乡运动的起源

王新华:一点苦难 一点光荣
义犬阿黄,一腔痴情等待知青们归来
蒋申松:陕北插队是最"接地气"岁月
顾晓阳:“窑洞”博士
李泽骏:从延安到北京跋涉五天之旅
吴乃华:馒头中的驴粪,漫漫回家路
吴乃华:在农村生病是要命的事
吴乃华:插队才知道屁股也可以做饭
刘江:和北京知青在一起的往事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余轩编辑、子夜审校
公 号 征 稿主题包括但不限于童年回忆  文革  上山当兵月  青工光阴  高考校园  浪漫  菁英职业  学术  家国……40后、50后、60后的光阴故事这一代人的苦难辉煌与现实关怀都是新三界公号期待分享的主题来稿请附作者简历并数幅老照片投稿邮箱:1976365155@qq.com

☟点击分享赞在看,是对我们最佳鼓励☟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