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鼠疫》的众生相中反思居家防疫的我们
《鼠疫》
作者:【法】阿尔贝·加缪
译者:刘方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年:2013-08
天灾人祸在每个人眼里似乎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但我们从没想过这些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在这样空前大规模的疫情之下,我选择来读一读阿贝尔·加缪的《鼠疫》,没想到却在这样一本1947年的书中看到了很多如今2020的影子,就像令人惊叹的预言,以一种沉痛的步伐铿锵有力地踩在现实的痛处。
阿贝尔·加缪是法国“荒诞哲学”的代表人物,他既是作家也是哲学家,有自己独特的写作风格和处世观点。其著作之一《局外人》在1957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他也因此而成名。
加缪在作品中深刻地揭示出人在异己的世界中的孤独、个人与自身的日益异化,以及罪恶和死亡的不可避免,“但他在揭露出世界的荒诞的同时却并不绝望和颓丧,而是主张在荒诞中奋起反抗,在绝望中坚持真理和正义”,这一点在《鼠疫》中表现得尤为明显。
阿尔贝·加缪
1940年加缪在巴黎的《巴黎晚报》从事编辑工作,这一年希特勒军队的铁蹄踏进巴黎市区,加缪带着妻子离开沦陷的巴黎,来到了阿尔及利亚的奥兰城教书,在这个小城居住的这段生活使他酝酿出《鼠疫》。
这是一个虚构的故事,在这个故事中奥兰小城爆发鼠疫,由此引发一系列场景、抉择、绝望与欢愉,加缪仅凭借自己对人性的感知和探索,描绘出疫情之下小城里的众生相,在如今看来却像极了在高清的镜头里看此时此刻的中国。
七十多年来这个世界也许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人性的进化是很缓慢的”,一切都是惊人的相似。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也许人类本身就是一场重复,不同的只是灾难在每一个具体的人身上留下的残酷印记,它们富于变换,就像为每个人缔造着私人定制的痛苦。
600多年前肆虐欧洲的黑死病和防护森严的瘟疫医生
书中开篇便用大量文字描绘奥兰这座平凡无奇的小城。这是一座并称不上美丽的小城,无法分辨出四季的颜色,“夏天扬起的尘埃会穿过大半个年头,仿佛没有终止,人们仅仅能在冰冷的冬天感受一两个没有温度的晴朗气息”。
再看平凡小城里平凡的人,就像加缪说的,“要了解一个城市,比较方便的途径不外乎打听那里的人们怎么活,怎么相爱,又怎么死去”,这里的人们经营生活的态度是狂热而漫不经心的。狂热是指每个人都忙于自己的事,漫不经心是因为缺少时间和思考而对相爱也处于不自觉的状态,人们厌倦这种生活,却又使自己习惯于这种生活。
就是这样一个城市,“没有景色,没有草木和没有灵魂”,平庸得令人厌倦。也正是这种对平凡的强调,让之后的故事更有一种令人错愕的体验。
《黑死病》1900年(挪威画家Theodor Severin Kittelsen作品) / 图片来源:堆糖
当第一个鼠疫患者被发现时,向派出所汇报情况的那位医生被认定为恶意造谣。很快疫情迅速蔓延,而此时政府官员为保权力有意瞒报疫情,直到纸里包不住火才公布实情,消毒,监控,隔离,直至封城。
而此时这座小城已经错过了最佳隔离期,等待人们的是猝不及防的全称瘫痪。交通封锁,贸易停顿,旅游崩溃,医院人满为患,连学校也被改建成医院,人们出行被限制,憋在家活在恐惧中,前几天还一起谈笑的街坊邻里,才过了几天就只剩下病危或去世的消息。
与此同时,谣言随着紧张情绪四起:喝葡萄酒可以杀菌,含薄荷片可以预防感染……物价飞涨,奸商借此发财。有年轻人跑到全是病患的诊所只为开一张无病证明逃离奥兰,最后想要出逃的人都被加强管制。一切的一切相似得令人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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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慌乱不安又无计可施,只能每天谈论着政府公布的统计数字,最后却连关注数据的兴趣都不在了,只能祈祷自己不要出现在这数据之中。
这种无奈的麻木一下子击中了我。反思才发现自己真的已经很多天不再关注那些变换的数据,关于疫情的新闻也浏览得越来越少,也许是个人的主观感受,微博的热搜不再被疫情霸占,似乎众人都将关注的焦点逐渐从疫情上面一点点移开,并不是放任或是不关注,只是相比起初不再有着那种溢出屏幕的热潮和举国振奋的激情。
武汉封城期间江边钓鱼的老人 / 图片来源:@互联网与娱乐怪盗团
奥兰的气氛依旧阴沉,奔波的病人们也依旧是一副可怜的状态,但整个奥兰依旧是井然有序的,大部分人生活物质并不缺,人们照常喝酒、看电影,在这座患了病的城市里努力地若无其事,仿佛这样就能麻痹鼠疫使它不要找上门来。
再反观现在的中国,自我隔离的人们被无聊催生出了各种消遣方式,即使被疫情笼罩,街上常常空无一人,但网络连接起来的世界烟火气仍在。居家隔离的人有人泡在厨房里研究起美食,有人在卧室跟着软件在阳光下健身,还有人餐桌中间竖起一块板就打起了乒乓球。
这其中惊人的相似让人不得不感叹,加缪就好像一位先知,将灾难面前人们由恐慌到麻木再到回避的整个流程预测得分毫不差并描绘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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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缪用一种荒诞而冷幽默的笔调写着那些小老百姓的疫中生活,说不清是预测还是批判,只是我个人主观上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多么不好的事情。仅从自娱自乐以度过漫长隔离时间的角度上来讲,这样的行为对于居家隔离的人来讲似乎无可厚非,毕竟即使每天眉头紧锁也并不会对整体疫情的防控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所以这样不损害他人利益的自我消遣,甚至可以称为一种百姓自古以来拥有的顽强生命力,和面对困难的生命达观。
但与此同时我一直坚信,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在灾难面前抖擞语言的小聪明,去开受难者或是灾难本事的玩笑。就像一位读者在知乎说的,“灾难是长篇小说,绝非郭德纲的包袱”,我们可以用积极的心态面对紧张的形势,但绝不可以对生命与灾难不严肃。在我们的无聊度日背后,是武汉同胞的心惊胆战,是一个个受难家庭的破散,我们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但对受难者心怀同情与悲悯,对灾难本身保持重视与敬畏,这应该是每个人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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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堆糖
看到第一位上报疫情的医生被认定为恶意造谣时,正是李文亮医生的过世引起群情激愤的那几天。虚构与现实碰撞出来的是更加切实的心痛与无奈。
加缪到底是怎样一位洞察者呢,能将如此荒诞的情况凭借想象在几十年前就一字一句写在纸上。后来查阅资料才得知,加缪在47岁就英年早逝。他死于一场车祸,那天刚刚下过微雨,一条九米宽的三车道上空无一人,可车子偏偏就撞上了他。
在生死面前,即使是一个洞察世间各种各样人性的先知作家也和普通人并无两样。再想到李文亮医生又何尝不是像先知一样发现了新型病毒,最终却也在病毒面前倒下。
“吹哨人”李文亮,在受到训诫后仍坚持上前线抗疫——“大家都知道真相更重要,平反对我而言不那么重要了。”
加缪在《鼠疫》中说到:“鼠疫是什么呢,不过是生活罢了。”反观当下,灾难是什么呢,不过是一个个被撞倒的人,一个个被碾碎的家庭罢了。《鼠疫》的最后人们并没有战胜鼠疫,而是鼠疫选择了放过奥兰这座小城,我不知道这段情节加缪是否预言准确。
如果我们足够幸运能让新冠病毒自己突然之间消逝那再好不过,但如果生活中没有奇迹,那就像一篇推送里所说,“防疫之战,是一个国家与疫情的博弈。是一盘以国土作棋盘,百姓作棋子的大棋。”我们每个人都是这盘棋里的一颗棋子,而这盘棋不能有任何一步棋被允许出错。
苦难从不需要歌颂,苦难需要留下反思。
前不久有一首《方舱医院真神奇》的歌曲走红网络,其内容因消解严肃、消解灾难而被网友质疑。详细内容可以点击链接查看:《方舱医院真神奇》:抗疫作品能否以欢快做底色?
我相信,人人都相信,这场疫情终究会过去的,到时也许也和书中描写的一样,男女老少都跑到大街上来拥抱、庆祝,在鲜花与欢呼当中迎来2020年的春天,可同时也有另一些人,他们只能无人在意地在公墓里重新面对曾经仓促的告别,在一片欢腾的气氛里麻木而恍惚。灾难可以赶走,但灾难带来的伤痛抹不掉,我们应该永远记得,2020年的春节和那之后的冬天,有多少人就那么默默地离开,有多少家庭就这样变成了灰色。
《鼠疫》像一本预言之书,同时也是一本警醒之书,哪怕虚构的故事不足以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那我们也一定要在现实的灾祸之后铭记教训,这是这本书给我的思考,我想也是灾难本身最应该有的意义。
主笔:李心依
排版:李晓坤
本文作者
主讲人:李心依
中国传媒大学广告学院
19级广告学(数字营销方向)本科生
永远屈服于简单的美好,偶尔尝试恼人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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