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健康活着，真好！】当年，我是知青……（四十二）（方世岳）

方世岳知青情缘 2024-02-02

有声朗读

能健康活着，真好！

1975年4月2日董必武副主席逝世，享年90岁。

4月5日蒋介石患心脏病逝世，终年87岁。

施桥公社在小礼堂召开知青会。出席江苏省知青代表大会的姚金星向我们传达：1.目前关于理论问题的讨论是毛主席去年过82岁生日那一天，一夜未眠。第二天喊王洪文、周总理等前来谈理论问题。2.江苏十年远景：农村每个大队有一辆大卡车，通马路；各生产队都实现机械化，有一台电视机。

前不久，日本友人来扬州。扬州人太热情，闹洋性。有人在瘦西湖公园递纸条给日本人，被便衣抓。后在拘留所供述是送的友好小诗。

4月6日突尼斯总理努伊拉来扬。扬州从上午十点到晚上六点全城戒严，居民在家，工人在厂，学生在校，不许外出！各人自备干粮，前一天扬城茶食店里的茶食被抢购一空。

当天我从陈庄骑车去六圩，过江去接坐304次火车到镇江的陈玫。她是从上海她父亲那儿回来的。由于她带回来的物件过大，我不好骑车带她，就与她步行而归，到陈庄时已很晚了。途中我告诉陈玫，我在她到上海这段时间里自己打了一张小椅子。我是按召弟教我的尺寸，先画了图纸，再按图下料、推刨、凿眼、安装。忙里偷空花了三天时间完成了我的第一张自己制作的小椅子。我付出的代价是：右手虎口推刨时磨出了双泡。后来凿椅腿榫眼时，不慎右手中锤子又落在按住木料的左手虎口上，疼得自己直龇牙咧嘴。干木工活腰臂酸痛，让我初尝到木匠人生的辛酸。陈玫默默地听我讲叙，月光下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充满了晶莹的泪水。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了陈庄庄口。

近日东南亚革命形势一片大好！4月17日柬埔塞首都金边解放，4月30日南越西贡亦解放。反动派节节败退，溃不成军！5月1日南越被民族阵线全部解放，西贡改名为胡志明市。

大队长方乃乾通知我，大队让我去邗江水泥厂干临时工：先两班人倒3班，拉送料车为轧石机送石料。

夜11点钟我去褚坝水泥厂上第一个大夜班。一趟一趟拉车，肚子空落落饥饿来袭，我咬咬牙，喝口水挨过去。终于熬到天亮7点钟交班，我飞车回扬州休息。下午我带晚餐骑车下乡，15点又去水泥厂上中班。23点过后下班，回陈庄知青屋，等我收拾完毕睡上床，已过了零点。

过了两天，轧石机三班人凑齐了，安排我上一周中班后，再轮调。一个班要拉40多板车的生料，我逐渐适应，再劳累也得干下去！

干了一段时间，我与同班的工友们熟悉了，大家互相照应，亲如弟兄。我从他们那儿得知， 13级干部丁某的女儿在水泥厂是化验工，刘某管水泥厂大印，邗江县工交组负责人郑某也把他的女儿安排在水泥厂。有点让人心中不平，同样是下放知青，凭什么干部子女就可以上调到水泥厂当科室里的正式工，我辈却在水泥厂当临时工拉板车？

一天我下班回扬州，在渡江路巧遇我小学体育老师陈家禾的外甥汪大怀。汪患肌肉萎缩，年纪轻轻就行走困难。我下车与汪互相谈笑问候后分手。看着他一步一拐离去的背影，我忽然觉得下乡劳累真的算不了什么，我能拥有一个健康而充满活力的身躯是多么的幸福。

打牌叙友情，干活忙参观

扬州广陵路中段有家“新扬饭店”，少数在兴化插队的扬州知青干起了采购员工作，出差回扬州常落脚在这儿。我的好友王山由郭代表帮忙也在戴窑永合区塑料化工厂当上了采购员。

这一天，我在水泥厂下班后回扬州，一脚就去了“新扬饭店”103房间会王山。正巧高三（3）的3大神气采购都在。他们是钱老巴子、老甲鱼、华甩。还有已上调回扬，安排在扬州交电公司仓库工作的锤公，也来会会老同学。

大家寒暄后，3班的同学就先甩开扑克牌，打起了“拱猪牵羊”。王山把我引到一旁，听我谈了近况后，他就向我吹起近2个月的采购员生活。说到最后王山就鼓动我去兴化戴窑，和他一起干采购员。

3班同学打牌间隙，锤公谈起了他与女朋友高某的相遇相亲。

钱发表高论：爱情实系一场骗局。看谁骗住谁，不成亲就会成仇。

锤公不同意他的观点。他说：我要让事实来证明你的观点不正确。我没有上调前学木匠。几个师傅中最大的与我同年，其余都比我小。一开始，我连木料都不会搬。木头砸到自己脚面，手上破血了，我嘴上连呼“不疼！不疼！”当真不疼吗？心里疼得要滴血！想到父亡、想到母亲干临时工又生病在家，想到自己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今后生活的路向何方？这时，高某来到我身旁，听我跟她穷嘴唠叨，跟我聊天打岔，陪我上街无目标地逛……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能有一位贴心的女友在身边，患难之交最可贵！我现在上调了，有了固定收入，瞎子磨刀终于看见了亮。我的家庭情况有了好转，我不能忘记她！

众人都静静地听锤公讲他的恋爱史，我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想到了陈玫……想到自己也二十大几岁了，像现在这样辛辛苦苦都买不起一张大床。是该考虑一下今后的路怎么去走。接受好友的建议，当一名采购员，不妨去闯一闯外面的世界！

不知不觉在水泥厂干了22天了，方乃乾代表大队与水泥厂结账，将40%工资8.80元交给我。本周调白班，全天我们负责抬十孔的砼楼板。每一块楼板重约1300斤，8个人抬，十分沉重。上午我与弟兄们抬了32块楼板，下午又抬了4块，直接感到吃不消！看到衣冠整洁手持水瓶去冲开水的刘某、丁某从我身边走过，心中不由愤愤不平。凭什么干部子女就可以开后门，我却要干重活？昨天还听说扬州专区一把手韩司令的6个子女全部开后门入了伍，这就是革命的需要吗？

休息时，工友老胡有板有眼拿瘌痢头广才开起了玩笑:

“小辣子一到，电厂工人吓一跳：这么大灯泡，要多少电来耗？

二辣子一到，食堂厨师吓一跳：这么大芋头，要多少香油来烧？

三辣子一到，贫下中农吓一跳：就这么几根，农业怎能超纲要？

四辣子一到，剃头师傅哈哈笑：三下五除二，理发钞票贯上腰！

五辣子一到，小大娘子吓一跳……”

老胡有声有色的演唱，让大家笑得喘不上气来。一天的劳累都抛掷于九霄云外。

外国友人贾瓦拉偕23岁的夫人到扬州，扬城第二次戒严。安排他们参观施桥船闸。渡江桥到施桥船闸一条线忙得雾起来了。三里桥向南1公里地面堆有铺路用的沙土。扬州汽车公司派二、三百人将土堆成土台，怕风吹扬尘，又挑水浇土。沿扬六公路两侧民房全部粉刷一新，坏猪圈、草堆统统拉掉。施桥船闸运来大量鲜花布置在公路旁边。邗江中学的全体学生除挑选出来身穿统一借来裙子的女生参加欢迎外，其余学生都被关在学校里，不到晚上7点不放学！

这儿忙得一塌皮燥，外国友人却迟迟未到。直到晚上18点半，扬州负责人杨广玉来电话打招呼：因时间不多了，贾瓦拉还要去南京赴宴，就不来施桥船闸了！

当天晚上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广播：今天贾瓦拉与夫人访问了扬州地区。他们参观游览了仪征胥浦、邗江湾头、江都水利枢纽、玉器厂、瘦西湖。

大雨过后去兴化

夜里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天亮后下得更来劲。城里南河下路面被淹，实惠巷有不少人家水进屋，淹没了床腿。下午，雨止，我骑车下乡。三里桥南的公路整个被水淹没。田中的积水与河道相平。放眼望去，四下全是浑浊的河水连成一片，一望无际。我车在水中行，只能靠公路两侧挺立的白杨树来辨别出公路。横沟桥附近有不少房屋倒塌。扬圩公路汽车停开。自行车搭客是小狗掉到茅坑里——搭住了，半天搭几趟客就能有二、三十元进账！

我赶到水泥厂，只见水泥厂与褚坝生产队相连的大路被水冲开了一个大缺口，我们先全力以赴填缺口。大水将水泥厂配电房冲垮了一小间、拉裂了两大间；化验室墙壁告急；厂围墙岌岌可危；水泥厂南面不远处的仇庄四面被水包围已成孤岛……高音喇叭一遍接一遍大放“龙江颂”，可上、下游的村庄为走水，几乎要大动干戈！

第二天，水泥厂通知我们所有临时工全部解雇，美其名回队防汛。实际上是厂方打小算盘：电力紧张，保证抗涝排水，厂里无法生产，不能空养你们这些临时工。正巧王山催我去兴化的电报发来了。

早几天，我就把去兴化当采购员的打算与陈玫谈了。她全力支持我去！事不宜迟，虾子哈来的，说走就走，我花1.05元打了张去兴化的船票下午5点登船出发。5点半过湾头，7点半过邵伯闸。

同船去兴化的有船员胡士清的老婆张国英。她的嘴从上船时就喋喋不休，几乎没有停。她告诉大家，她带5个小孩全家下放到兴化老圩公社。为生计她三天两头地去找老圩沈书记、刁三九书记等及她原来户口所在地的扬州城南公社陆书记、石科长，要吃要住。乖乖隆地洞，她活像个现代的皮五辣子。我夜里的瞌睡全被她说跑了。

凌晨1点50分船抵兴化码头。下船后我花0.6元打了张去戴窑的船票。5点半我坐上东台班继续出发。8点过大垛，9点半过苗圃时，王山按与我约定上了船。10点20分船抵戴窑。

下船后，王山先带我去他的永合区塑料化工厂，与厂长陈天宏、余建华等见面。下午，王山带我去戴窑服装社见未来的领导焦新华主任和服装社的头面人物。兴化人热情，他们正好需要增添一位外勤人员，虽与我初次见面，对我的印象还是比较满意的。

当天晚上，服装社邀请王山作陪，8位领导和大师傅与我团团一席，欢迎我加入戴窑服装社。兴化人对外人不管你年龄大小，尊称都是喊“x嗲（da）”。我说，扬州人喊父亲为“嗲”。他们告诉我，兴化人叫父亲为“伯(bai)伯”，“嗲”是“伯伯”的“伯伯”。我高举酒杯跟每一位“嗲”碰杯，他们也嘴里喊着“方嗲”与我畅怀干杯！

戴窑镇就是东西一条街。第二天我在戴窑镇上从东逛到西，熟悉这条老街。老街的东头是船码头，西头是戴窑中学。服装社除总社外，在街上还有另一间门面。晚上，我花了十多块钱回请了服装社昨天的8人，王兄还是作陪。焦主任让我回去抓紧开身份证明，就可以在服装社上班了。看来我的服装社采购员的工作已基本定下来了。

第三天，5点半我和王山乘船去兴化。10点不到就抵兴化码头。我们去郭代表师傅汤波家见到了郭代表。她欢迎我到兴化来。下午我帮助王山将永合化工厂的有机玻璃原料搭上开往戴窑的船。晚上，在汤波家，郭代表请高书记晚宴，汤夫妇、刘培六、王山和我作陪。席间郭代表向高书记介绍了我及我这次来兴化的意图和在戴窑的进展。高书记看郭代表的面，当场答应鼎力帮忙。席散，王兄对我说，你这次兴化行一帆风顺，太顺了！

当天晚上，我就打票，22:30搭镇盐班回扬州。

作者方世岳系扬州赴邗江插队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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