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汤之死（杜课606期）
Q
黄牧宇：
为什么会有“鸡汤”文？鸡汤的故事总是催人奋进、温暖人心，的确具有增补“心灵”的效益。.....有篇文章挖掘了其中更深层原因：“群众面对难以逾越的物质生活差异的鸿沟，会越来越倾向于在精神性的事物上找寻平衡乃至超越”，由此看来阅读鸡汤带来的自我感动正是人们需要的精神胜利。然而鸡汤的荒谬之处在于，“鸡汤无法改变生存技能与客观现状乃至命运，但却能轻而易举改变情绪，而虚妄的满足感是急功近利的产物。”这是真的吗？我们到底需不需要鸡汤呢？
论鸡汤
杜骏飞
1
“鸡汤”是心灵鸡汤的简称。
查了一下资料。这个词来自美国作家坎菲尔德(Jack Canfield)。坎氏写的系列图书 Chicken Soup for the Soul，讲的都是些普通人真实的励志故事。
如今，对那些具有启发、激励之效的文章，我们也都称之为“鸡汤”。
你得承认，“鸡汤”和“鸡汤”的差别，远比一只鸡和另一只鸡的差别为大。
坎菲尔德认为，心灵鸡汤在人类历史上源远流长，他本人是在祖述伯拉图、亚里斯多德的事业。回顾我们中国人的祖先，从老子、孔子，到朱熹、王阳明，只要不是在写严密的“学术”著述，只要是在写具有启发性的思想，你也可以认为，他们都是广义的“鸡汤”大师。
既如此，这世上大约也就有过无数种“鸡汤”，“鸡汤的汤”，“像鸡汤的汤”了。
“鸡汤”在网络时代风靡一时，凡有井水处，皆传“鸡汤”。
可是继而，又有无数人，对“鸡汤”心灰意冷，甚或不屑一顾，甚或切齿痛恨。
喝汤群众对“鸡汤”的口碑，何以有此逆转？不同人群对“鸡汤”的态度，又何以有如许差别？
固然，你可以认为，原因只在“鸡汤”有高下之别，又或是“鸡汤”本是嘉言，只是难敌市场乱象。
但实际上，以我之见，最致命的答案并不在“鸡汤”上，而在喝汤的人身上。
在古代，哲学家、思想者是“鸡汤”源泉，他们写文章，讲道理，劝人向上，间杂着人生思考和社会体验。你不能一概而论这些经典之汤，更不能论定它们有益、无益或有害。
如果一本《论语》，一百个士子读过，二十人修成哲人，三十人渐归凡庸，一半沦为腐儒，你总不能认为，这些全是《论语》的对与错吧？
2
大部分人，只要真的爱读“鸡汤”，想必都是因为有触动，又或是自愿受教育。不论好人坏人，贤与不肖，喝汤时也一定都有好愿景。
但是，这些人在汤后能不能遵汤而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我曾讲过“为什么你读过很多道理，却过不好这一生”，简言之，道理都是对的道理，但是你本人则未必是对的人。
那些热爱“鸡汤”而一无所获，或是喝汤无数、然后痛感“鸡汤”无用的人，都可能有三个致命的匮乏：
1、对他所爱读的道理缺少深入骨髓的认同；
2、在理解道理后，并无哪怕是一点一滴的行动；
3、试行一个道理后，缺少一以贯之的坚持。
我们可以拿补钙来解说喝汤。
钙在人体的各种元素中含量居第五位，在体内发挥极为重要的作用。钙之于人体，作用可谓大矣，各组织之间，无时不在作钙的交换。新骨不断地形成，旧骨不断地被吸收，这就是骨钙的新陈代谢。
儿童和青少年时期，骨矿物质的形成率超过重吸收率。在人的生命后期，骨的重吸收则超过形成。因此，在正常的衰老过程中，骨质逐渐丢失。
所以，一个人补钙效果如何，与年龄大有干系。
有些人喜欢服用钙剂来补钙，但是，从科学角度说，不宜空腹补钙，因为很多钙剂都是不溶性的，需要被胃酸溶解后才能被吸收，而人在空腹的情况下胃酸分泌很少，只有在就餐时才能促进胃酸分泌。
所以，一个人补钙效果如何，与温饱程度大有干系。
此外，一个人想要补钙，服钙后要严禁吸收过量的酒精、尼古丁；要多晒太阳多运动，体内还要有维生素D——否则钙的运载能力降低，钙的主动吸收能力下降。
所以，一个人补钙效果如何，与他的生活方式、身体素质、意志品质大有干系。
大概，“鸡汤”之难在“普通人”身上见效，原因也是如此吧。
3
所以我常说，一等智慧的人不需要太多的“鸡汤”，但一般而言，智者在成长时也有师承，于是也不可能完全没有“鸡汤”，只是他们领悟力好，有一点提纲挈领的引导，也就是了。
二等智慧的人呢，就不时需要鸡汤了，如同体质不佳者，时时需要营养。坎菲尔德写的“鸡汤”系列，居然有80种之多，譬如《给豆蔻年华的心灵鸡汤》，《给为人父母的心灵鸡汤》，《给爱宠物者的心灵鸡汤》等等，都很畅销。想必，对于中才之人来说，这些都是需要的营养。
至于三等智慧的人，不仅仅需要“鸡汤”，还需要“鸡肉”，甚至“鸡骨头”——对他们来说，仅有道理、感动和激励是不够的，还需要督促、命令，才能有所敦行。但是，到哪里寻找这么多融导师、教官、父母于一体的人呢？
所以，答案也就不言自明了。你对“鸡汤”失望透顶，是因为你有个错觉，以为人生就在一碗汤。
想想看，你是有多懒，才会相信万事全靠汤？你又是多自信，才会误以为自己智慧得“鸟生鱼汤”？
你也许会问，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完全不需要“鸡汤”的人？有，但一定极少。超凡入圣者，自己就是鸡汤。可惜，他们凤毛麟角，而且不是你。
你也许还会问，如果又有一碗鸡汤放在你面前，而你却不知该如何珍惜，怎么办？
呃，这个问题，我有一个不太方便说的答案：你不太需要“鸡汤”，却很需要“药汤”。
——七月十九日，写于病房陪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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