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中∣当代中国人的创造性活力是从哪里来的？

原创 2016-11-02 强光中 文明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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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改革开放的历史进程，中国人的心灵窗户一点点打开，整个世界也在中国人开放的心灵中展现出它的全新面目。我们庆幸生活在这种“过山车”般突变的年代，亲身经历了这样一个从极度匮乏到几近奢侈的“极大丰富”的伟大转变。那么，当代中国近40年的史诗般的突变，是怎样发生的呢?中国人的创造性活力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改革开放以来，伴随着中国崛起的步伐，中国人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以及思维方式也在发生着根本性的变化。文化发生的主体是人，中国崛起为人的崛起提供了物质前提，把人从依附于自然、土地、家庭、“单位”的生存关系以及传统文化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从而为人的全面、自由发展创造了条件。

　　中西文明的融合不仅体现在市场经济的发展方面，也体现在社会结构的变化上。中国式传统家族社会在中西文明的融合中焕发了青春，即个体作为一种全新的力量参与到中国社会的建设中来。

古代中国是典型的农耕社会，人的生存问题统领一切。在物质短缺条件下，人必须被限制，或者说，只能有极少数人过上不需要节制的富足生活。在中国历史上，对人束缚最严重的思想莫过于以程朱理学为代表的封建礼教。他们标榜所谓的“存天理，灭人欲”，提出了“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的荒唐论调。在封建礼教统治下，人的存在只是身体的存在，人沦为身体，身体沦为肉身。封建礼教所代表的正是人的心灵身体化——肉体化走向极端的一种结果。程朱理学体现了儒、释、道的三教合流，并与中国皇权专制主义一道铁筒式控制了人的身体和心灵。正是宋明理学代表着中国传统文化整体面貌的完全形成。自此之后，一切精神性的东西都不再重要，精神完全物化为既有的程序，不需要个体人的再加工，人完全同化于人的存在史，个体人的思想自由近乎彻底地消失了。一个刚出生的人，他只须重复前人的生活，而且是毫无个性地重复着——他虽然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但他实际上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死去了。

　　成为主流文化的宋明理学标志着中国传统文化活力的完全消失，中国传统文化走上了近乎死亡的道路。

　　文化的衰亡正是一个民族整体性衰亡的前奏。只有肉身没有灵魂的中国人终于迎来了1840年以来的百年耻辱。虽生犹死的中国在列强入侵之时，丧师失地，一溃千里。于是一代又一代中国人以生命与鲜血为代价，重整旗鼓，在激烈的中西文明冲突中不间断地挣扎着、抗争着。无论是改良，还是一场又一场血流成河的革命——都代表着中国人试图拯救已经衰亡了的中国命运的努力。

　　能够拯救中国的唯有“地大物博”与“博大精深”——“地大物博”与“博大精深”的一切为中国赢得了新生的时间。挣扎中的中华传统文明并没有完全死去，只是处于衰而未竭的状态。经历两次世界大战的人类，重新规划了发展的蓝图。政治上走上独立道路的中国人，在一穷二白的物质短缺条件下，中国人仍然无法获得真正的个性解放。

　　中国的崛起，从一定的意义上说，就是作为个体意义上的中国人的崛起。中国人最终成为具有独立意志的大写的人。

　　自1978年中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开始，至今近40年了。在经济方面取得骄人成绩的同时，中国人的生存状况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当短缺经济过渡到过剩经济阶段，人民的温饱问题基本得到了解决，自然人的生活基础随之得到了改变。

　　这是中国历史上亘古未有的大崛起。

　　中国崛起使人的解放成为一场不可逆转的运动——被解放的中国人再也不可能回复到封建礼教的吃人社会里。人更多地得到了人的自由，构筑在农耕社会之上的中国传统文化已经或者说是接近于瓦解，那些束缚自然人的文化锁链已经被打碎。

　　“解放”意味着摆脱某种束缚而获得相应的自由。人的解放包括摆脱自然力和社会作用力的束缚两方面的含义，亦即脱离原有社会结构的束缚。人是有意识的、能够进行复杂思维的高等动物，所以，人不仅拥有身体，而且拥有与动物区别开来的心灵世界。人的解放所要达到的目标不仅包括人的生存、人的发展，还包括行为的自主选择性、人格的独立性和思想意识的自由性等。

　　中国人的生存状况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

　　越来越多的中国人从世代依附于家族结构的生活中被解放出来。自20世纪70年代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以来，中国少生了约4亿人。中国自古那种普遍存在的四世同堂式的家族已经被三口之家所取代。中国人的家庭观念也发生了根本的改变，离开家族就什么也不是的中国人真正地走出了家庭，走向了社会。

　　越来越多的农民从世代依附于土地的命运中被解放出来。随着农村城镇化、城乡一体化进程的不断加快，大批农民走向城市，成为亦工亦农的“农民工”。农民生产、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而也改变了中国的社会面貌。沿袭数千年的“皇粮国税”被取消，更是为农民生产与生活插上了自由飞翔的翅膀。农民生活方式实现了多元化，加上城乡二元文化逐步被打破，那种离开土地就无法生存的人身依附关系正越来越快地被改写着。

　　越来越多的中国城市居民从依附于“单位”的行政与经济关系中被解放出来。中国人的铁饭碗已经被完全打破，一个人在一个单位近乎终身制的工作关系被合同制等灵活多变的各种关系所取代。全民创业投资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社会经济已经由过去的“一、二、三”产业排序逆转为“三、二、一”产业排序，中国人拥有自己的公司与实业已经变得非常普遍。

　　以上三个方面可以理解为人所依附的文明硬环境——人所生存的物质环境的改变。人口趋于流动，拥有物质财富的个体人获得了人身自由。“自由人”的出现，促进了社会加速变化，中国古代那种固化了的人与家族、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人身依附关系彻底瓦解，坚硬的文化外壳趋于破碎。

　　越来越多的中国人从依附于皇权专制主义的等级制度中被解放出来。在中国古代，皇权专制制度占有了国家、人民和土地，皇权是绝对不可挑战的。中国崛起让中国人眼中的世界逐渐变小，那种君临天下的皇权早已不复存在，政治的天空越来越趋于开明，人们拥有了越来越多的政治权利和信仰自由，政治平等和思想自由成了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

　　越来越多的中国人从依附于传统文明的精神家园中被解放出来。人类文明是丰富多彩的，多元化的文化生活方式让更多的中国人获得了心灵的自由。中西文明经过长达一个多世纪的冲突与融合，以西方文明为主体的世界多元文明已融入中华文明之中，并且成为不可分割的核心组成部分。传统文明依旧顽固地坚守着阵地，中西文明依旧在激烈地冲突着，但随着“中国制造”遍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文明正在实现不可逆转的大融合——正可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而呈现出水乳交融的局面。多元化的文明形态让更多的中国人有了选择的自由，中华传统文明不再是人们精神世界的唯一选择，或者说，中国传统文明只是中国人精神世界的主要部分，而不是全部。

　　以上两个方面可以理解为人所依附的文明软环境的改变。中国人的精神世界越来越走向自由——虽然不失混乱，但每一个个体人拥有思想自由的价值开始显现，中国人逐渐成为“饱满的个体”，从而为全社会的价值最大化打下了思想基础——思想自由已经成为中国社会进步最核心的能量资源之一。

人的解放是一个永无止境的过程。中国崛起加速推进中国人的解放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如何正确地推进中国人的解放，成为一个不可忽视的大问题。中华传统文明的糟粕让中国人受尽了苦难，但人的过度解放，又会使中国人跳进诸如极端个人主义的新的火坑之中。

在当下的中国，个体已经得到了相当大程度的解放，个体、家族、国家三者之间形成了彼此相通的密切联系，这种结构在现代人类文明中应该说是独一无二的，中华传统文明在现代焕发了新的生机。因此，如何进一步处理好个体、家族、国家三者间的结构性关系，理应成为中华文明建设过程中的重大理论课题。

　　人如何能够得到真正的解放呢？人的解放究竟要达到什么样的目标呢？

　　关于人，“所有的大思想家所阐述的都是同一个思想”（海德格尔语）。每一天的太阳都是新的，世界上并不存在一切形式的独断论和决定论。让我们回归人的本质存在，重建我们的精神家园，探索生命的本质，追求人的解放与人的自由。这便是“真”。

　　生命属于一个人只有一次，世界不可能存在两个完全相同的人，每一个人都有其存在的理由与价值。让每一个人活得更好，让更多的人活得更好。这便是“善”。

　　人与自然、社会的关系，好比树木与森林之间的关系。“只见森林，不见树木”的状态不是我们所需要的；“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同样不是人们所需要的；人我们需要的是“既见森林，又见树木”的那种和谐，那种诗意的栖居。这便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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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光中， 1989年毕业于安徽大学哲学系，安徽省哲学学会会员。30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人类文明比较研究工作，2011年出版《全球史观下的孔子学说》一部，已被台湾“中央研究院”、上海社科院、中国科大等数百家图书馆收藏。80余万字新作《全球史观下的人类文明》即将出版发行。所创建的“强光中的哲学博客”（http://qianggz.blog.ifeng.com）是凤凰文史名博，因思想深刻、特色鲜明而长期受到学界重视。欢迎添加强光中微信号：qianggz123.公众号：文明比较（qiangguangzh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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