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爱的事物上起起落落丨诗脸谱：麦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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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豆，原名徐云志，江苏连云港人。鲁迅文学院第31届高研班学员。作品散见《诗刊》、《中国诗歌》、《特区文学》等。曾获“汉江.安康”诗歌奖、江苏省首届青年诗人双年奖（入围奖）等。参加诗刊社第30届青春诗会。出版诗集《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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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星星的人
晚上十一点，昏暗的灯光下
有人在翻书，有人在深拥
有一个人蹲在河边
他的身旁堆满了
从天上掉到地上的星星
肮脏衰老的星星
晚上十一点，他蹲在河边
用布蘸着河水小心地擦拭着每颗落地的星星
他把擦干净的星星扔进水里
让它们重新回到天上
我默默、远远地望着神秘的擦星人
就像望着孤独、美和光明的使者
这个人是谁？从哪里来？
擦星星是一门古老失传的手艺吗？
渐渐地，他仿佛发现我在看他
就化着一阵黑暗融进深夜不见了
擦星人真实存在还是我的幻觉？
抬头仰望，天上的星星仿佛从未曾来过人间
菊花或者十月
菊花是不是在这个时候开的最好
亲爱的玛丽
乡下的玛丽
我不知道生日的朋友玛丽
你得写一封信
用蘸有露水的羽毛笔
菊花是不是在这个时候开的最好
亲亲爱的玛丽
乡乡下的玛丽
我不知道住处的朋友玛丽
你得写一封信
饲养菊花和天鹅之余
你得写一封信
海边的蚂蚁身心疲惫
十月的诗歌无法收尾
我的生活
陷入泥沼
亲爱的
玛丽呀玛丽
你得想想办法
用一种或两种办法
或者用手枪
给我写封信
整夜骑自行车的杰克
晚上十点，我准时叫醒
写诗的杰克。
哦，经常上夜班的杰克
身体已瘦成皮包骨头。
有好几次，我都疑心
他死了，但还是醒了过来。
醒来后的杰克，头发蓬乱
好像刚从远方骑车归来。
洗脸，吃饭之前
杰克总是发一阵呆
然后在纸上写几句诗歌。
写完诗后的杰克
总是先吹一声口哨
然后才有说有笑
偶尔还和我探讨未来或女朋友。
如果不是房东告诉我
杰克已经丢掉了值夜班的工作
我今晚仍旧会睡得像一头死猪。
杰克在叮嘱我关好门窗后
便骑车上班去了。
窗外的月光清澈如水
我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哦，我亲爱的室友杰克
他整夜都在马路上骑自行车
哦，我糊涂的杰克室友
你已陷入深夜最真实的梦境。
今晚
今晚，那些我想见的人
隔着咫尺天涯。
都像天上的星星
又远又小，闪闪发亮
我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却没有回声。
今晚，今晚的夜空没有神
没有惯见的拥挤
所谓的人潮汹涌
隔着亿万光年。
所有从今晚开出的车
都开向远方
都来路不明
都没有告别可以告别。
今晚，历史的细节处你看见一个小人物
踏上匆匆的旅途检票口，没有掉头看你。
今晚，城市在他的耳边喧嚣片刻
便在旷野中睡着了。
板凳
我认得板凳
矮个子，短腿
我们曾探索真理
相依为命
我在高处思考
它在低处沉默
我们认真生活
终日坐于飘满白云的空房子
春天到来
空房子打开窗户
板凳从十三楼跳下
自杀，着地那一下
我的骨头被它散了一地
多傻的板凳呀
……
空房子满腹心事
奇怪地尖叫起来
死神
他安静地坐在我身体里
他每天在我的碗里放一点毒药
他对一个孩子拷问十年
他让罪人在临死之前销魂数年
他是命运神秘的捕快
他假装疼我，抚摩我
在我的脸上留下深深刀痕
深秋
深秋
河水倒映出一棵柿子树
赤身裸体，安静
仿佛一个熟睡中的婴儿
卸掉身上的果子
卸掉三个季节的欲望
卸掉一身的火
一棵柿子树开始向冬天走去
越来越少
世界开始退回真实的内心
越来越空旷
世界仿佛一个大的寺院
正在合拢——
逃脱不了孤独
我们就聚集到神的周围，赞美他
告别
要回乡下去了，最后一次来教堂
有些星期六，我只和神呆在一起
说一些什么好呢，什么也不说
耶稣：你一定也想家
整理一下，生活没有一点剩余
六斤棉被加上一个自己
开车的司机没有喝醉
他一声不响地踩大油门
美丽的坟墓
院子里陆陆续续发生了一些死亡
先是两株芍药
在一场暴雨后黯然凋零
后是一只麻雀
不明不白地死在花园的边上
我就蹲下身子观察它们失语的样子
它们仿佛都没有受过伤害
芍药的香气依旧袭人
麻雀还是活着时那副脆弱的表情
我已习惯了一个人生活
可早出晚归的劳作之后，我总害怕遇见什么
夜深时分，我便会长出翅膀
轻轻飞去那闪闪发光的星空
在那遥远的地方，上帝毫无偏见
正为我们建造着一座座美丽的坟墓
和Y散步
沿着河流散步
我们可能是河流旁的两块麦田
麦田里施肥的两个农民。
路边的两只绵羊
两个牧羊人。
秋天里的两棵白杨
影子被太阳拉的很长。
沿着河流慢慢走
你就会看见
我们的影子
在心爱的事物上起起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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