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坏人们之四川坏人（7）||何壮远：婆娘啊，我不打你，死的是我
婆娘啊，我不打你，死的是我
何壮远
原始方式
这是一块玉米地，间种绿豆
天刚麻麻亮，她就进地薅草
为了节药钱，没买除草剂
她采用了最原始的方式
丈夫在城里建筑队打小工
每年春节才回来一次
家里两个多病的老人，两个上学的孩子
都是她经营
邻居六十多岁的王三
悄悄进地从身后抱住了她
早晨的阳光像咳嗽的老人，颤栗着滚落在地里
他们，也采用了最原始的方式
绿豆花开得毫无生气，她从始至终都很配合
她的身子只属于她的土地
她家有十亩包产地，一个女人家
实在干不过来
火把
那时候，家家土坯房，没电
都点自制煤油灯
煤油贵，天黑不久，人们就早早熄灯睡觉
一般不串门
偶有事外出，使用柏皮捆成的火把
一走一甩，一走一甩
整个大队，只有三队的邵大爷
走夜路不用火把
他是队里的保管员，掌握粮食大权
但自己的两个孩子却饿得面黄饥瘦
正因为他走夜路不用火把
地主芸大娘的五个孩子
个个长得都很健壮
再生一个
她是一个残疾人
脚跛，鸡爪手(手指僵硬)
二十多年前，她嫁给一个老光棍
生了两个孩子
后来老光棍得病死了
她带着孩子嫁到了邻乡的一个穷山村里
对方也是一个光棍
穷得能数出屁股上有几只虱子
第二年，她怀孕了
乡计生办来了几个人
把她拽上了一辆手扶拖拉机
其实不用医院做流产手术
她在去乡医院途中就大出血死了
现在，鼓励生二胎了
她要是活着
她二婚，老公头婚
是不是符合条件
再生一个呢
傻子马三
马三老婆走得早
六十多岁，还在建筑工地当小工
一天天热，他没带安全帽
一匹砖砸在他头上
他成了傻子
马三共有六个儿女
工作都很忙
顾不上照顾他
他每天抱着儿女们穿过的衣服
一个劲地喊：妈、妈、饿、饿
像个想吃奶的婴儿
头衔
打石头的叫石匠
打铁的叫铁匠
砌砖的叫砖匠
写诗的呢？叫诗匠
不，叫诗人
不同的是，前面几个头衔
没带个人字
都是卖力气的
后面这个呢
有的混在其中卖嘴，有的混在其中卖身
李大婶
李大婶每次从学校经过
我们都用石块瓦片打她
“臭地主，臭地主”
我们一边打，一边骂
一边吐着口水
地主究竟是什么
那时我们小
只知道生产队经常开会斗地主
想必地主就是坏人
李大婶老公肚里有点墨水
方圆几十里他都算是个文化人
他经常把李大婶往死里打
但他也是地主
不过生产队开批斗会
他没李大婶受的罪多
后来李大婶死了
一是生产队开批斗会时
她被标兵们打得落下了病根
二是老公也经常打她
听说眼睛都被打瞎了
因此患上了忧郁症
她死的时候，瞎眼圆睁
没流一滴泪
有一次放学
我们经过埋李大婶的地方
看见她老公蹲在坟前哭
“婆娘啊，我不打你，死的是我”
作者简介
何壮远，笔名，影子的符号。四川省诗歌学会会员，四川省文艺传播促进会会员，成都作家协会会员，《大渡河》杂志副主编，中诗网签约作家，《蜀本》杂志首届签约作家，《长江诗歌》专栏作家。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海外版)《中国报告文学》《星星》(副刊)《青海湖》《中国诗人》《纽约周刊》（美国）《国防时报》《企业家日报》《晚霞报》《北疆文艺》《蜀本》等报刊杂志，在国内各类征文大赛中偶有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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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土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