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阿良(陈志强)
知青阿良
作者:陈志强
语音:原野
阿良原来是水利2团3营18连的上海知青,说起来还是我的同乡,都是从上海奉贤到云南的知青。1972年18连解散后,连队知青分别被分到3营其他连队。其中10几人分到了我所在的13连。这些人零星分散地来到13连报到。13连背靠青山,与对面的公路隔着一条河,当时正是雨季,河水暴涨,河面上的浮桥早已被冲得无影无踪,进出连队都必须依靠竹筏摆渡。在阿良来13连报到之前,已有一个姓潘的知青来报到了。他在河对岸大声喊叫:“快把竹排划过来,我是来报到的。”听到喊声,连队指导员走出连部的房间,看看要来的新知青的长相面容,同时叫人赶快撑竹筏过河接人。站在旁边的知青向指导员介绍说,这人姓潘:"绰号狼先生。"指导员细细端详着河对岸的狼先生,个子不高,脸型瘦削,叫声尖利洪亮,指导员自言自语:“怎么起了这么个绰号。”不料狼先生过河才没多久,河对岸又有人在喊叫:“快把竹排撑过来。我是来报到的。”指导员听叫声赶忙走出房间,抬头望对岸,又是一个个子不高,脸型瘦削的人。这次指导员还没等旁边的人介绍,脱口而出:“咦,又来了一头狼。”旁边的人忍俊不禁,这人正是阿良。
阿良到13连后没多久,就给大家露了一手。那天下午因为政治学习没有出工,大家在宿舍门前的操场上摆开桌椅四个人一桌打牌,或争上游,或80分。阿良则和几个人面红耳赤的争论着什么,忽然阿良大喝一声:“给你们看看我的本事。”他返回宿舍拿了一根绳子和一个茶缸的盖子,原来他要当众表演叉铃。因为没有叉铃,他就用茶缸盖代替。他将绳子绕在茶缸盖的凸出部,一上一下有模有样地舞起来了,这种技艺我们以前只是在杂技表演中看到过,想不到阿良也有这个本事,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民间自有高手。在大家叫好声中,阿良突然将茶缸盖抛向了半空中,下面的他将绳子拉直平举,要用这根绳子接住从空中落下来的茶缸盖,在大家众目睽睽之下,茶缸盖直直地砸在阿良的鼻子上,阿良也不管脸面了,捂住鼻子蹲在地上,我冲上前去看阿良的鼻子,幸好鼻梁骨没断。阿良以后再也没表演过叉铃。但我相信他只是一时失误。
1973年连队连里派了30多个男知青带上扁担锄头簸箕由我带领坐团里派来的解放牌卡车,到离连队6公里的勐哈大桥下的河边挖河砂,阿良也在其中。每天早上出发,下午再由卡车送回连队。这些沙子将用卡车装到团部的水利工地上用于水利工程的设施建设。我和连队知青们有的用锄头将沙子装到大簸箕里,有的用扁担挑起两担装得满满的沙子从河边挑到停在公路上的卡车下,再走上一晃一晃的跳板,将沙子倒进车里。在我们干活的时候,大桥上常有附近农场的知青驻足观望看我们劳动。
有一天不知怎么回事从桥上气势汹汹地冲下来六个农场知青,走到我们中间寻衅打架。几十年后才知道是奉贤知青蒜苗和川沙知青根龙和他们有口角之争,这6人是来寻衅报复的。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这6人口里骂骂咧咧,直奔我们走来,全不把工地上的人放在眼里。工地上13连的人有怕事的,也有想打的,阿良和阿金等人是想打的人,他们站在我的身旁,攥紧了手里的扁担锄头,用眼睛望着我。
那天如果现场有连队连长或指导员在就好了,他们是现役军人,对方不敢撒野,我们连队的知青更不敢随便乱动了。但现场只有我这个排长是最高负责人。那天如果换另一个带队知青排长,那肯定是最好息事宁人,不要惹事,让对方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教训我们连队的人,教训完了自然会走人。可偏偏我自己也是个不肯示弱的二楞子。更严重的是对方有一个人手里还拿了一把大砍刀,这种砍刀十分锋利,刀柄上还装了长60公分的刀把,谁见了都要害怕。
我没有注意到这把砍刀,但阿良看到了,他不声不响地站在持刀的人旁边。当我喊打的时候,阿良迅速地从对方手里抢过了大砍刀,13连的人一拥而上,30人打6人,对方只能落荒而逃了。那天如果不是阿良及时抢过砍刀,后果不堪设想。当天下午我们坐车回到连队,参与打架的人都很兴奋。只有我的心里很沉重,后悔和不安。我是带队干部,却参与打架,性质极其严重。连队曾经有人参与打群架而被捆起来送团部警卫班,为首的还判刑的。虽然不可能参与打架的30人都捆起来,但为首的阿良阿金和我等人是逃不掉了。
第二天就听说团部要追查打架事件,打架中对方有人受伤了。13连参与打架的人都害怕了。团部张政委带了几箱牛肉罐头开了吉普车去勐哈农场道歉。途径13连后就下车到13连连部向连指导员了解情况,当听到指导员说是对方跑到我们工地上寻衅,才发生打架的事情经过后,调头开车回团部,带去的牛肉罐头自己吃。
我侥幸逃过了这一关,连队没有再追查打架事件。我一直以为自己运气好。几十年后我才想明白过来,是张政委和黄指导员庇护了我。张政委带生病的女儿去上海看病,顺便探望上海知青的家长,其中就有我的父亲,两人都是军人出身,自然成为朋友。张政委从上海回到云南后就关注着我。而指导员也喜欢我这个只知道干活,头脑简单的二楞子,不忍心惩罚我。我和阿良等人逃过了一劫。
1974年我上调到勐腊县瑶区公社当老师去了。阿良则继续在连队接受知识青年再教育的劳动。1976年我回连队,根龙看到我,倒茶让坐十分亲热,我有些纳闷,我在连队和根龙平日里没有什么来往,他为什么对我这样客气,以后当我知道勐哈大桥对方是冲着他和蒜苗来的,我才明白过来,他是感谢我保护了他。
南腊河边的十年连队生活,就象南腊河里的流水,默默无闻地静静流淌着,偶尔泛起一朵浪花,阿良就是那朵浪花;南腊河边的山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橡胶树,年复一年,叶生叶落,阿良就是那片曾经青翠欲滴的绿叶。阿良 回上海后被街道安排在纸板箱厂当工人。工厂倒闭后又在某家物业工作,直到年满60岁退休。退休后阿良或和连队的其他知青坐在一起喝喝茶,或抱抱小外孙,含饴弄孙,或出去旅游。阿良本是一个平凡的人,终究回归到平凡之中。
十年前我到奉贤的知青朋友定元家,晚上阿良和几个连队知青来看望我,阿良变化不大,还是几十年前的样子,热情重情义。今写下此文,为我和阿良曾经的共同的知青经历作证。
作者简介
作者陈志强
1969年12月从上海奉贤上山下乡到云南西双版纳勐腊县水利二团三营十三连。
1974年上调到勐腊县瑶区公社。先后在沙仁小学,老白寨小学,瑶区公社中学任教。
1979年调离云南瑶区,到安徽芜湖鲁港公社中学任教。
1983年调离安徽鲁港,到上海青浦图书馆直至2013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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