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芝诗13首
发问——那古老泪水的俗艳容器,
有什么故事?
无人议论的可怜人,
耻辱的收藏者,她已失去太阳,
她那可怜的悲剧也终于收场,
封存结束了无夏的日子之后,
什么流言(连她都肯定有一个)
一时间变得精神抖擞,会避躲
老伙伴,那些备受践踏的通途?
“我曾听说一部古书中有句话:
‘要大胆,’古代的圣贤曾经说道,
‘要大胆,要大胆,永远都要大胆,
但不要太大胆,’如是我曾读到,
从某部记载古史的著名经典。
这就是我的精神乐趣的讲述,
其内心深处藏有秘密的财富。”
我曾在充满了沉睡幽灵之地,
从阿佐拉尔的航海大船之上
抛出钓线达到那极深的海底,
测量着鱼类所在国度的情况;
我听见有鳞生物大笑的声音,
看见鳞光闪闪一圈圈的波纹。
我曾在一座岩石山中找矿石;
我常常把岩石劈开一探究竟,
看其中是否中空有汩汩泉水,
然后再敲打大理石皮壳表层;
近来在山中我到处不断敲打,
如当时大海对陆地所作回答:
“我的手或远或近地测量寻找,
从白银和黄金之中露出土地,
从尘土之中现出大量的财宝,
伊甸乐园诞生时透明的光彩。”
近来我伫立在山顶平地之上,
如当时大海对平地回答那样。
居普良
居普良——
我在这湖水环绕的热带岛上住,
从来没有人看见过这座岛屿,
从来没有船接触过它魔幻的滩涂。
久远的世纪以前我怜悯人类,
给尘世派去一个不安的精神
和一场对抗沉睡神族的反叛,
但人们疯了,以为他们有福分,
苦难不过是为生活缴纳的税款,
奥林匹亚的宙斯仁慈且酣眠,
强盗国家的魔鬼心地善良,
尽管他们已经哭泣了千百年。
虽然我遭受诅咒求死不得,
但是我体内糅合着人类天性。
千百年过去,衰老降临我身上;
厌倦了逃避万国的忿怒暴行,
我很久以前就已越过群山,
寻求安宁,以躲避尘世的喧嚣,
找到了一处喋喋抱怨的泉眼,
它抱怨是因为无女仙装点山涧。
于是我对它说了句有力的话,
它就听到了山林女仙的语言,
涌流汇聚成一片闪光的水洼。
然后我再度说出那种语言,
那里就升起一座庄严的岛屿,
岛上鲜花烂漫光景明媚;
我伫立在岛上干涸的泉流之上。
你懂的我的歌
你懂的我的歌,关于梦幻城堡——
阴郁的城墙好像编织的网罗,
上面雕饰着精巧的花篮石刻,
盛放着美丽的花环,扎着流苏——
它们遇见过古代侍从唱着歌。
世界不过是奇异的传奇
世界不过是奇异的传奇,
结尾因不幸而偶然丢失。
我不过是一个游吟歌手,
研习那林地知识的学究,
研习着鸟雀鸣唱的歌声,
花朵儿窃窃私语的话音,
风铃草随微风把头摇晃
发出的丁丁东东的声响。
灰发老人
我正坐在树林中,忽然
一灰发老人站在我面前,
两眼燃烧着熔炉的烈火,
一手把银色的竖琴弹拨。
那就像流泉的声音,
他相和着如是唱吟:
“许多人歌颂过美貌女子,
许多人歌颂过金色发丝,
许多人歌颂过蓝色眼眸,
我也来歌颂高贵的少女。
所有少女中她无与伦比,
凡间哟无如此姣好容颜,
男人颗颗心都缠上发丝,
她闪亮的秀发长及脚面。
她的嗓音是惑人的回响,
她的眼神是黄色的焰光,
夜间在沼泽的上面
与飘忽的鬼火游玩。”
他唱毕。我手执一朵野蔷薇,
抬头看——灰发老人已不见,
可那长发歌者
他名叫什么?
难道他是蔷薇妖?
———谁知道?
我听见远处一只乌鸦叫,
更远处一条小溪咯咯笑。
谷地
这乡野居住的所有蜂子
都飞到这里这可爱谷地
从蓝铃花上面争抢花蜜
或沦为此地某精灵
追逐猎捕的牺牲品,
他深藏在那紫色花冠内,
拉满了弓弦在把它等待。
在自己心爱的花丛中间,
他不会拥有其他的权限,
因为快活的仙子们乐于
从花朵的唇上啜饮甘露。
圣诞卡题词
在这冬青泛红时
我送这问候给您,
沿途满径的红花
尚未经蜜蜂尝品,
紧邻它孤寂的家。
愿古昔牵手唤您
到林妖翩翩嬉逐
飞过您面前之处。
尘世为黄金疯魔,
愿您知足常快乐:
财富不求任自然,
平和孤寂乃至善。
岂不闻潺潺流水
出鬼谷滚滚滔滔;
岂不闻山神女儿
在千条溪中大笑;
咆哮山泉岂不会
打湿燕子的羽翼?
这全是您的财富。
狂风吹打的碉楼
一
狂风吹打的碉楼,
常春藤蔓的暖意
已从你身边退避,
眼见你雉堞上头
二
悠悠千载的野鬼,
野鬼嘲讽的笑容,
它不禁瑟瑟震恐,
把绿色卷须缩回。
三
曾有学问枭落脚
啸叫在灰石墙头。
夜半钟响。碉楼抖。
它听见鬼魂欢闹。
四
那枭穿夜空远飞,
对自己伤悼不已,
终于像石头下坠,
它是因惊吓而死。
五
脑浆迸溅如常鸟,
学问枭如是身亡,
因为它只是听见
一阵反哲学叫嚣。
日出
嫩叶茁长,牛群吼,
山谷中洪流奔走
渴望海洋的激流;
听见海涛声,
溪水大欢腾。
山峦的冠子正变红;
精灵或矮仙的喉咙
游荡在曲折峡谷中,
轻柔地唱和
那古老哀歌;
冥后只轻轻触及
松林中间的织机,
抚过每一根金丝,
歌声就飘扬,
升到高崖上,
绕朵朵石楠花飘浮,
野蛮而温柔的旋律
令乌鸫和画眉侧目。
远处山头上
清晨的红光
顺山腰向下奔泻
从茂盛松林掠过,
向峡谷咽喉滑落,
紧紧地追逐
逃跑的露珠。
终于摆脱了云和雾
重重包围的裹尸布,
太阳冲出来,骄傲于
不息的火焰,
因欲望狂癫,
去啃食跳舞的月光——
月亮的镰刀明晃晃
收割了黑夜的歉荒——
她流动的发
钢似的光华。
潘
我歌颂潘和他美妙的牧笛,
阴凉和阳光里面的王者,
在麦子火苗中跳舞的形体;
我也歌颂骏马的蹄子
践踏处迸溅而起的露水。
我歌颂孤寂之处,
那神秘祭司一族曾庄严、
奉献给潘的神殿;
他们见过那大神,面对面,
他们听过潘,那音乐之王,
在树叶中间已沉寂的言谈,
他们听过溪流把故事唱:
曾有天使族生活在大地,
奉慷慨的潘为他们的王。
一位恨人类的新神崛起;
他们死去,魂附于大地,
慷慨的潘就逃到森林里。
儿戏
我知道一处快活林,
从未遭人类烦扰败坏,
那是个疯狂快活林,
没有整修的坦途存在,
只有荆棘到处蜿蜒,
长满又大又甜的黑莓、
真会呼号的铺地石楠、
我脚边围绕的柔软青苔。
还有一些四脚的生物,
树桩下毛皮光滑的兔子,
还有一些长翅膀的生物,
它们巢居在榛树丛里。
茂密青草覆盖的岸堤
里面根本没有白顶鸡,
曾是栖身枞树林中客,
常蹲着眼睛直眨巴眨巴,
从来不为我动弹挪窝,
太勇敢我想是遭了枪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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