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我的有的没的

艺游寻脉专题，第87篇

小招

他会把酒泼到一个

比他更卑贱的诗人脸上

他会扒下小白羊的裤子

然后嬉皮笑脸地

跑我房间来，跟我要烟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会真的喜欢他

他很敏感

而且总在给自己加戏

他觉得我是个哥们

是因为他和小白羊的事

被我撞上后

我说：只要她愿意

我有什么好说的

这些都过去了

他死之前，曾经把他诗集的电子稿

寄给过我

称我是他眼里

所看得起的

一大堆诗人之一

「爱说啥说啥

搞成互相吹捧对方鸡巴大

也没啥意思」

这是他随信附上的

一段话

那个附件直到他自杀后

才被我打开

他给他自己

选出了一首代表作

放在诗集的

最前面

为什么我不能选择

啥也不说呢

我看过他在徒步中

写的日记

在他的博客上

有批判

也有自我感动

诗人

说白了

大概就是自甘孤独的人

但当我一见到他

就还是那副嬉皮笑脸

没心没肺

欺软怕硬的样子

在人群中

他戴着一张猥琐的面具

没有人能心安理得的

做个瘪三

所以他酷爱恶作剧

因为当你的优越感在把他的尿

当啤酒喝下去之后

会

荡然无存

没什么，这些不能否定他是个

理想主义者

在路上

是个活生生的

赤子

他死了

先是精神失常

再是彻底崩溃

然后选择了

2月14号

在自己家乡的一座桥上

纵身一跃

25岁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嬉皮笑脸的人

夜总会

他带着东北口音跟我说：哥们儿

带陪唱的就叫夜总会

不带陪唱的，那叫KTV

这是arain给我介绍的一家

当我还在犹豫，电话又进来了

大哥，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到

我还是决定去吴祥他们那家

在新客站

我和李轶非俩

像是来错地方了

到处都是金色、金色

我问她：你最喜欢的歌手是谁啊

哦，我最喜欢蔡依林

蔡依林是话题终结者

我问吴祥

你们这有没有性格怪一点

和别人

都不怎么能交流的小姐

吴祥没搭理我

他回来的时候

带来了一个风尘味更重

但会跳舞的姑娘

也许他觉得

我们希望气氛更文艺一点

老李挺满意

说：

她长得有点像张柏芝

你什么星座的

好吧，他喜欢就好

在我拿起话筒的时候（唱什么红日啊）

我瞥见李和「蔡依林」在说话

我听见蔡说：

我也想过自杀啊

第二天，在李家

他跟我说：其实能接受我们的人

是不会去做陪唱的

你想想看⋯⋯

是啊

他在继续分析

想充分消化这趟经历

那你去过静心营么

我问他

他重复着他所听到的这三个字

摇了摇头

莫迪利亚尼

这是一幅画

画了什么

其实是障眼法

看上去白白的（浪费时间精力什么的）

在怀念看来

就不是白白的

这个人

就在画里

辞职

打算明天去公司辞职

原来准备今天去的

但拖延症就是

我把辞职

也当成了工作

在拖

现在是第二天下午

我准备一会儿出门

给鲁打了电话

他约我四点在公司碰头

现在刚过一点半

我把水槽里的碗洗了

并做了一壶水

准备喝会儿茶

乌青问我

你是侯总，怎么也能辞职啊

所以是虚名啊兄弟

我老板，是我弟弟幼儿园

和初中的同学

原名叫鲁裕俊

可能他自己觉得这个名字不怎么响亮

他一直管自己叫

鲁达

我外婆叫他：鲁智深

干嘛不索性叫鲁迅

或者

鲁班

鲁达说：

这两人看着也不像是做生意的

之前

我大半年都没工作

那时候鲁已经跟人合开了一家广告公司

经营了快三年

名字是他起的

叫：摩言

因为一直没工作

我弟弟就帮我出主意说

要不联系一下鲁

问问他：

他那是不是缺人

鲁所在的公司

在徐家汇花园的一栋居民楼里

租的人家三室一厅的房子

报到那天

我搞错了门栋

把29号

当成了30号

29号1102那家，门口还贴着喜字

刚进摩言那会儿

我都干了些什么

回想起来

文案的活倒是不多

我干的

主要是联系

跑腿

监工

之类的

这个行业管干这些的叫：执行

当时我们公司主要的一个客户

是阿迪达斯

我记得我曾经

把他们的Slogan

Nothing is Impossible

改成了

Nothing is Nothing

Impossible is Impossible

当成签名，挂在MSN上

被阿迪产品部的一个人

看到了

哈哈

你写的，是万达奴的口号么

不是，我说

是我自己的墓志铭

哦～哈哈哈

你会发现

每次面对面和他们打交道

他们的态度

都很趾高气昂

或颐指气使

也许

他们在自己公司受的气

在我们这

找到了平衡

所谓和谐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有一回

我在盯执行

给阿迪经销商底下一家店铺布置橱窗

蓝石打电话来

我说我正在监工

然后他听到我

对现场的一个工人说：

哎！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

不是贴这！

贴那啊！

说过多少遍了

干活不动脑子

还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蓝石在电话里突然也提高了嗓门：

别别别竖

别对工人这样

然后他说：

你看

在工作中，人就是这么变态

在什么位置

甭管谁

说话的口气全一模一样

我根本没想到

刚才那个人，是你

_

编注：以上诗歌选自竖《我的有的没的》（果皮书店，2021）

竖诗集《我的有的没的》

果皮书店

2021

诗歌：竖

书封图片：http

编辑：http

创作人 theCreator：竖

竖，生于1972年。诗人，独立电影《诗人出差了》主演，诗集有《和一个混蛋去埃及》等。现生活工作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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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出品：创作人 theCreator，©作者，创作人 theCreator，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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