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发宏观张静静】欧美距离零关税还有多远？

广发证券资深宏观分析师  张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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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发宏观郭磊团队

报告摘要

美欧就容克主席访问白宫发表联合声明：欧美将努力实现零关税。2018年7月25日欧盟委员会官网发布了《美欧就容克主席访问白宫发表的联合声明》，表明欧美建立了新的互惠贸易关系。该声明表达了欧美之间的四点意愿：欧美同意共同致力于零关税、零关税壁垒和零补贴非汽车工业产品；同意加强能源方面的战略合作；同意就标准进行密切对话，以缓和贸易，减少官僚障碍，削减成本；同意联合起来保护美欧公司更好地免受不公平的全球贸易规则的影响。

从经验流程看，欧美距离零关税至少还有5年。假定欧美试图推动零关税贸易谈判，根据谈判流程和近年双边贸易谈判案例评估，欧美距离零关税至少还有2年谈判期，距离政策落地或至少还有5年时间。

欧美贸易谈判流程的各自内部流程。在正式谈判前，欧盟执行委员会需要向欧盟理事会取得授权。正式谈判后，欧盟委员会需要在这个过程中与欧盟各个机构充分沟通。欧盟执行委员会与美国谈判完成后，会公布协议并向理事会和欧洲议会提交协议。此后，理事会和欧洲议会审查最终协议并决定是否批准。与此同时美国可以批准这份协议，最后欧盟理事会会发表官方声明宣布协议成立。美国方面，需要白宫经济顾问拟定协议草案并提交外交关系委员会进行审议，通过后的草案将被纳入国会议事日程。随后由参议院和众议院分别对此条约草案进行辩论和投票。当参众两院一致同意这项法案后提交总统。

欧盟以往的自由贸易协定谈判和落地时间可以参考。参考欧盟之前的自由贸易协定谈判可以看出，贸易协定自谈判到落地大多需要5年的时间，即便只是谈判恐怕也至少需要2年。

欧日汽车零关税也并非是突然落地，其实2012年就开始谈判。7月17日欧日签署贸易协议实现汽车零关税，贸易协议是两大经济体经历了2012年11月至2017年7月近五年谈判达成的，并非突然落地。

特朗普为何一面贸易保护，一面推动欧美零关税？我们认为或有两点原因：其一，美国担心过度贸易保护会影响本土经济前景；其二，在欧日达成经济伙伴关系协定（EPA）后，美国担心其在全球经贸当中的主导地位受到撼动。

欧美共同致力于零关税并非承诺，或仍有变数。今年以来，欧洲对不同的贸易伙伴国有三种截然不同的贸易态度：对中国有一些主动加征关税的措施；对美国的贸易态度偏被动；对中美之外的地区，欧盟则表达了更开放的贸易态度。这表明欧盟在贸易方面有较为明确的目标。

反观美国，尽管其在贸易政策是基本上有一进一退的节奏，但并没有政策惯性。而此次欧美联合声明既非承诺，也未给出谈判时间表，加上此前欧美TTIP谈判搁浅也说明两大经济体存在一些贸易方面的利益矛盾，因此欧美之间的贸易关系或仍有变数。

贸易和产业分工取决于什么？关税是否会对全球贸易结构产生根本性影响？关税税率一定程度上干扰双边和多边贸易结构，但除非极端情形出现，否则全球贸易结构的根本决定因素仍是资源禀赋和贸易分工。以欧盟为例，我们可以把欧盟自身视为一个抽象的零关税区，从欧盟与加拿大、欧盟与越南（可视为零关税与区域贸易协定、与WTO）的经验数据看，多边贸易一直以来有一个稳定关系。所以对中国出口产业来说，本质上依然取决于自身竞争力，寻求要素的相对竞争优势（既定技术下的要素成本，既定成本下的技术赶超）仍是一个关键。

正文

2018年7月25日欧盟委员会官网发布了《美欧就容克主席访问白宫发表的联合声明》[1]，表明欧美建立了新的互惠贸易关系。该声明表达了欧美之间的四点意愿：

第一、  我们首先同意共同致力于零关税、零关税壁垒和零补贴非汽车工业产品。我们还将努力减少壁垒，增加服务贸易、化学品贸易、医药贸易、医药产品和大豆贸易；

第二、  我们同意加强能源方面的战略合作。欧盟希望从美国进口更多的液化天然气（LNG），以使其能源供应多样化；

第三、  我们同意就标准进行密切对话，以缓和贸易，减少官僚障碍，削减成本；

第四、  我们同意联合起来保护美欧公司更好地免受不公平的全球贸易规则的影响。

此外，我们还希望解决钢铁和铝的关税问题和报复性关税。

从联合声明中“共同致力于”的字样可以断定零关税仍是双方意愿，并未成为正式生效的协议。那么，欧美距离零关税还有多远？为何特朗普一面实施贸易保护、一面推动欧美零关税？

欧美距离零关税至少还有5年

假定欧美试图推动零关税的贸易谈判且该谈判由欧洲主导，则根据谈判流程和近年来的双边贸易谈判案例评估，欧美距离零关税至少还有2年谈判期，距离政策落地或至少还有5年时间。

        由欧洲主导的欧美贸易谈判流程

在正式谈判前，欧盟执行委员会需要向欧盟理事会取得授权；理事会可以规定欧委会在协议中需达到的目标。进入正式谈判后，欧盟委员会需要在这个过程中与欧盟各个机构密切交流：与理事会的贸易政策委员会密切合作，及时将相关情况向欧洲议会汇报，与社会各界代表举行会议，出版谈判报告等文件。

欧盟执行委员会与美国谈判完成后，会公布协议并向理事会和欧洲议会提交协议。此后，理事会和欧洲议会审查最终协议并决定是否批准。与此同时美国可以批准这份协议，最后理事会会发表官方声明宣布协议成立。

对于美国而言，需要白宫经济顾问拟定协议草案并提交到外交关系委员会进行审议，审议通过后就会把其纳入国会的议事日程表。随后由参议院和众议院分别对此条约草案进行辩论和投票。当参众两院一致同意这项法案后提交总统。

上述流程示意图如下：

        欧盟以往的自由贸易协定谈判

参考欧盟之前的自由贸易协定谈判可以看出，自由贸易协定谈判耗时很长。与加拿大的谈判始于2009年4月，最后于2016年10月30日签订协议，2017年9月21日协议生效，总共历时8年；与日本的谈判（经济伙伴关系协定，EPA）始于2012年11月，最后于2017年7月达成协议，今年7月双方签署EPA，预计生效时间为2019年，待其生效大概也历经了7年；与新加坡的谈判始于2010年，到2014年总体上完成，但是2018年才提交理事会批准，总共历经8年。而之前与美国的（TTIP）协定，进行了15轮谈判最后无疾而终。

可见自由贸易协定的谈判需要历经一个很长的过程，总体来说都在5年以上，短期内达成的可能性不大。即便欧美双方都有强烈的谈判意愿，根据图1的流程评估，谈判期至少也在2年左右。值得一提的是，欧美之间的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TTIP）之所以无疾而终，也是因为谈判过程中受到多方阻挠。

       欧日汽车零关税何以落地？

据凤凰网，7月17日日本和欧盟签署贸易协议，实现汽车零关税[2]。针对来自日本汽车的10%进口关税将取消。事实上，欧日签署的贸易协议就是前文提到的EPA。换言之，汽车零关税作为EPA中的一项条款，是欧日经历了2012年11月至2017年7月近五年谈判达成的，并非突然落地的关税协议。

特朗普为何一面贸易保护，一面推动欧美零关税？

我们认为或有两点原因：美国担心过度贸易保护会影响本土经济和通胀前景；在欧日达成经济伙伴关系协定（EPA）后，美国担心其在全球经贸当中的主导地位受到撼动。

        美国担心过度贸易保护会影响本土经济和通胀前景

历史上，过度贸易保护曾给美国经济带来重创。《斯姆特-霍利关税》法案于1930年6月17日由当时的美国总统胡佛签署正式生效，该法案提高了2000多种的进口商品关税。1930年起，加拿大、英国、法国及德国等多国对美国的加征关税措施实施了报复行动。这一全球化的加征关税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30年代初期的美国大萧条。

欧盟是美国第二大贸易伙伴，过度贸易保护或将掣肘美国经济及通胀前景。除中国外，欧洲是美国最大的贸易伙伴。根据Comtrade的数据，2017年欧盟对美国出口总量为4179.0亿美元，占美国总进口比重17.7%；自美国进口2862.5亿美元商品，占美国总出口比重18.4%。根据美联储7月18日发布的《经济褐皮书》[3]，由于进口关税推升了生产成本，因此美联储12个地区的制造商都开始担心关税的影响。

根据我们的测算，基于6月15日美国公布的对华500亿美元进口商品加征25%从价税或将推升美国CPI口径通胀0.07%。若粗略线型外推，一旦美国对非美加征关税商品升至3500亿美元（加征的从价税仍为25%），CPI同比中枢或将较未实施贸易保护状态抬升近0.5%。

由于美国的经济牺牲率（在实行反通货膨胀政策时期，累积的GDP损失与通货膨胀率的降低之间的比率）较高，Arthur M. Okun[4]认为是5，80年代中期美联储的工作人员测算出来是2-3，低于OKUN测算的5，但伯南克于2005年曾提到当时的牺牲率在4左右。一旦通胀走高，需求将受到遏制，最终也将掣肘美国经济前景。

        美国担心其在全球经贸当中的主导地位受到撼动

从1947年的全球关贸总协定到1995年世界贸易组织成立；从1993年推动《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到2010年推动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美国一直是全球及主要区域贸易规则的主导者和推动者。在美欧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TTIP）谈判搁浅的背景下，今年7月，作为美国重要盟友的欧日达成了经济伙伴关系协定（EPA），这极有可能令美国担心其在全球经贸当中的主导地位受到威胁，也极有可能是美国急于向欧盟示好的主因之一。

欧美共同致力于零关税并非承诺，或仍有变数

今年以来，欧洲对于不同的贸易伙伴国有三种截然不同的贸易态度（图5）：对中国有一些主动加征关税的措施；对美国的贸易态度偏向被动，美国对其加征关税，欧盟便实施报复；对中美之外的地区，欧盟则表达了更开放的贸易态度，比如欧日达成了EPA等。换言之，欧盟在贸易方面有较为明确的目标。

反观美国，尽管其在贸易政策是基本上有一进一退的节奏（图6），但并没有政策惯性。5月曾与中国共同发表联合声明，但7月6日仍坚持落地了对华340亿美元进口商品加征25%关税的措施，近期又表示将于8月23日落地对华160亿美元商品加征关税措施（500亿美元商品中的第二批）。也即：美国在贸易政策上态度比较反复。加上此次欧美联合声明既非承诺，也未给出谈判时间表，且此前欧美TTIP谈判搁浅也说明两大经济体存在一些贸易方面的利益矛盾，因此欧美之间的贸易关系或仍有变数。

贸易和产业分工取决于什么？关税是否会对全球贸易结构产生根本性影响？

退一万步说，假若欧美在部分关键商品领域真的实现零关税，是否会对欧美贸易结构产生根本性影响？或者说，在贸易保护叠加区域贸易协定的大背景下，全球贸易结构是否会产生根本性变化？

关税税率一定程度上干扰双边和多边贸易结构，但除非极端情形出现，否则全球贸易结构的根本决定因素仍是资源禀赋和贸易分工。以欧盟为例，我们可以把欧盟自身视为一个抽象的零关税区，从欧盟与加拿大、欧盟与越南（可视为零关税与区域贸易协定、与WTO）的经验数据看，多边贸易一直以来有一个稳定关系。

图7所示，欧盟内部进出口份额相对稳定，且金融危机后还出现了占比回落。此外，欧盟在2015年12月与韩国自贸协定生效，图8所示，2014-2015年韩国对欧盟出口占比均值为2.37%，2016年至今均值为2.56%，确有上升；2017年9月欧盟与加拿大自贸协定生效，2014年至2017年9月加拿大对欧盟出口占比均值为1.66%，2017年10月至今均值为1.63%，不升反降。而中国及越南目前并未与欧盟达成任何贸易协定，仍属于WTO框架下的双边贸易关系，但2014年至今越南对欧盟出口占比中枢不断抬升，2015-2016年间中国对欧盟出口占比也在上升、近两年则有所下滑。

所以对中国出口产业来说，本质上依然取决于自身竞争力，寻求要素的相对竞争优势（既定技术下的要素成本，既定成本下的技术赶超）仍是一个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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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http://europa.eu/rapid/press-release_STATEMENT-18-4687_en.htm

^[2]http://auto.ifeng.com/quanmeiti/20180718/1208194.shtml

^[3]https://www.federalreserve.gov/monetarypolicy/files/BeigeBook_20180718.pdf

^[4]Arthur M. Okun. "Efficient DisflationaryPolicies,"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68(May 1978):348-352

风险提示

（1）    欧美贸易谈判进程超预期；

（2）    欧美经济超预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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