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柯一飞老师(陈志强)
记忆中的柯一飞老师
作者:陈志强
1966年至1969年,我就读于上海奉贤县中学。因为是文革的年代,停课的时间反而要多于上课的时间。几十年下来,中学老师都被我忘得差不多了,记忆中印象最深的,是教体育的柯一飞老师。1960年有一批从上海师范学院毕业分配到郊区奉贤县的的上海市区老师,柯一飞老师就是这些上海市区老师中的一员。这些上海老师的服装打扮,言行举止,都自觉不自觉地影响着我们这些农村的学生。任学校体育教师的柯一飞老师和其他细皮白肉的市区老师相比,要显得粗相得多了。身高大约在1米76至1米78左右,身材魁梧,大眼大鼻大嘴,虎背熊腰。走路时两脚呈外八字形,走路很快。柯老师的脚底板和大多数人的弓脚型不同,他是平底脚板。人们都说平底脚板的人跑不快,但我见过柯老师在足球场上踢球,奔跑速度一点也不比别人慢。
这些家住上海市区的老师,平时住学校宿舍,周六则回市区的家中。周六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下课后,上海老师们收拾行李,坐公交车回市区。柯老师和陶融等几个男教师,骑2个小时的自行车从南桥骑到市区家中。柯老师骑的是一辆半旧的轻便跑车。看着柯老师的大屁股坐在那两个细轮胎的车子上,真担心这辆车不堪重负,半路上被柯老师坐垮。
感觉柯老师在生活上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怎样舒服,怎样方便就怎样来。学校教师办公室是一个很多老师在一起办公的大办公室,我们学生也经常随便进出老师办公室。早上到学校后,在教师办公室最经常看见的场景就是刚吃完早饭的柯老师,整个身子很惬意地背靠着椅子坐着,翘起二郎腿,嘴里叼一根香烟,嘻嘻哈哈地和旁边的老师说笑。烟灰则弹在桌上的饭碗里。
奉贤中学的操场位于学校的后院,操场边有个厕所。后院有个边门,常有农民挑粪桶从边门进入学校,通过操场去厕所掏粪。掏来的粪便当然是作为有机肥料浇灌蔬菜或粮食作物了。柯老师每天带着学生在这个操场上体育课,对于操场的每一块地方都非常在意,操场上的碎砖小石子,只要被柯老师见到,都会弯腰拣起扔到操场外的空地上。有一天柯老师发大火了,几个挑着粪便的农民从厕所出来,粪桶在肩上晃晃悠悠,这几个农民没有沿着操场边缘向外走,而是想超近道,竟然径直通过操场走向边门,粪桶里的粪便装得太满,农民一边走,溢出粪桶的粪便一边洒在操场上。柯老师快步向前大声呵斥这几个农民,这下可惹火了这几个农民,当年的老师没有什么社会地位,臭老九竟然敢辱骂贫下中农,真的反了天了,这几个农民也破口大骂,乃至抄起挑粪的扁担,几根扁担一起抡向柯老师。哪知柯老师皮糙肉厚,力大如牛,反手夺过扁担,打得几个农民抱头鼠窜。此后挑粪的农民再也不敢从操场上走了。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全都目睹了柯老师的神勇。
文革时期学生上课马马虎虎的不认真听讲,老师也马马虎虎的,应付到下课。上外语课,一个学期就学几句革命口号。上体育课,老师扔几个蓝球足球让学生自己去玩。各班级上课情况都差不多。还记得有一堂体育课,柯老师上篮球课。柯老师拿球站在篮球架下,把球抛向迎面奔跑过来的学生,要求跑动中的学生接球后三大步迈向篮球架,把球抛进球筐。学生们排队依次跑步接球。
听说柯一飞老师在来奉贤中学前曾是上海市自由式摔跤比赛冠军。学校因文革而停课期间,每天晚上柯一飞都在学校操场上辅导那些已经毕业离校的高年级学生学生练习摔跤。有时干脆直接上场,和学生抱在一起摔跤。我们一些低年级的学生在旁边观看, 什么乌钩子,大背包,小背包等摔跤动作,也学到一些皮毛。就是这些皮毛动作,也让我在班里的同学面前,露了脸,班里的同学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输在我手下。到了云南农场后,连里有个最厉害的姓华的知青。长得人高马大,好勇斗狠不服我这个排长,一天晚上向我挑战,也只是和我打了个平手,谁也奈何不了谁,这一次较量后,我俩倒成了朋友。
文革中学校学生分成了两派。教师工友也分成了两派。柯老师是学校造反队的一派。100多名学生造反队派在南桥中街席地绝食给县政府施加压力。不过没几个是真正铁了心舍命绝食的,大部份人轮换着跑出去吃饭,吃饱了再坐回到街道的学生绝食队伍里。柯老师是维持秩序的,防止另一派人冲击坐在地上的绝食学生。随着运动的深入,柯老师和我们一样都成了骑墙派了。
1969年初,我们学校组织学生下乡支农活动。学校老师鼓励学生志愿报名,不强制要求。我当场报名参加。回到家里告诉父母亲,不料父亲坚决反对,他舍不得我下乡,怕我出意外。我赌气不吃饭,跑到学校翻单杠。父母亲不放心我。也跑到学校找老师了解下乡支农的情况。接待父母亲的是陶融老师。陶老师也是我很崇拜的上海老师。1米80的瘦高个,皮肤白净,身材健硕,两腿肌肉紧绷,在足球场上奔跑带球,起脚怒射。在课堂上授课时又温文尔雅,一派教授风度。陶融老师和柯一飞老师同是中学足球教工队和篮球教工队的重要成员。陶老师向我父亲保证,“下乡支农,我们老师也和你儿子在一起,你的儿子决不会出事,你就放心吧。”我父亲放行了。结果下乡的那天我们报名支农的同学在学校集合时我才知道,我们的带队老师不是陶融老师,而是柯一飞老师。
坐车到了农村的村子里,大家打开行李,把被子铺在床上。收拾停当后,柯老师召集大家开会,选举支农班的班长。我和调皮的周同学和张同学3人暗里使坏,向柯老师推举不善言辞的孙同学任班长。孙同学也当仁不让。班长人选就这么定了。第二天劳动收工,吃过晚饭后,柯老师召集大家开会,让班长孙同学总结一下当天劳动的情况。不料孙同学说,“我又不要当班长的,是你们要我当的。”这下可惹恼了柯老师。柯老师说了一句很伤人的话:你拉了屎还要别人给你揩屁股啊!孙同学当场懵掉了。当年年底我和周同学,张同学,孙同学四人都上山下乡去了云南勐腊水利兵团。
柯一飞老师是个很有个性的老师,随心随性随意的生活态度, 肯定会影响到我们这些崇拜他的学生。自1969年我上山下乡去云南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柯老师了。50年了过去了,柯老师应该是80岁上下的老人,他不会再虎虎有威了。但他随心随性随意的个性是不会改变的。柯老师如果还健在,看到我写的这些文字,一定会呵呵大笑了。
作者简介
作者陈志强
1969年12月从上海奉贤上山下乡到云南西双版纳勐腊县水利二团三营十三连。
1974年上调到勐腊县瑶区公社。先后在沙仁小学,老白寨小学,瑶区公社中学任教。
1979年调离云南瑶区,到安徽芜湖鲁港公社中学任教。
1983年调离安徽鲁港,到上海青浦图书馆直至2013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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