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罗赫扎德诗3首

Farrokhzad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福露格·法罗赫扎德（Forugh Farrokhzad 1935-1967），伊朗女诗人，电影导演。她是颇具争议的现代派诗人和反偶像崇拜者，被认为是二十世纪伊朗最有影响力的女诗人。法罗赫扎德1935年1月出生于德黑兰一个职业军官家庭，是家里七个孩子中的第三个。她上学到第九年级后进入一所女子手工艺学校学习绘画和缝纫技术。十六岁与一个名叫帕尔维兹·沙坡尔（Parviz Shapour）的著名讽刺作家结婚，后与她的丈夫搬到阿瓦士。一年后生下了她唯一的孩子。1954年与丈夫离婚，但没有获得孩子的抚养权。她回到德黑兰并继续写作，1955年出版了她的第一本诗集《囚》（The Captive）。法罗赫扎德作为一个女性离婚者所写的具有强烈的女性声音的诗歌迅速成为负面关注的焦点并引起公开的反对。1958年，她到欧洲度过了九个月。回国后，在找工作时遇到了电影制作人和作家易卜拉欣·戈雷斯坦（Ebrahim Golestan），后者加强了她表达自我与独立生活的倾向。她出版了两本诗集《墙》（The Wall ）和《反叛》（The Rebellion），然后她前往靠近阿塞拜疆的塔布里兹（Tabriz）拍摄一部关于受到麻风病传染的伊朗人的记录片，这部记录片在1962年制作完成时题为《房子是黑色的》，荣获了多项国际大奖。在拍摄期间，她还收养了一个患病男孩。1963年她出版了另一本诗集《重生》（Another Birth）。诗风更为成熟而复杂，与此前的现代伊朗诗歌传统拉开了深刻的距离。法罗赫扎德不幸在1967年2月13日下午的一场车祸中去世，年仅32岁。事发时她紧急避让一辆校车，她的吉普车撞上了一堵石墙，她在送达医院途中死亡。死后出版了诗集《让我们相信寒冷季节的开始》（Let Us Believe in the Beginning of the Cold Season），被认为是波斯语言里最好的现代诗歌。法罗赫扎德的诗歌在伊斯兰革命后被禁十多年。1987年，迈克尔·希尔曼（Michael Hillmann）出版了一本关于她的传记作品《一个孤独的的女人：福露格·法罗赫扎德和她的诗歌》（A Lonely Woman：Forough Farrokhzad and Her Poetry）。法扎内赫·米拉尼（Farzaneh Milani）在他的专著《面纱和词语：新兴伊朗女作家的声音》（Veils and Words: the Emerging Voices of Iranian Women Writers，1992 ）里，辟专章论述了法罗赫扎德。法罗赫扎德的诗现已被翻译为欧洲主要语言发表和出版。

囚鸟

我想你，但我知道我永远

不能将你拥抱在我心里。

你是清澈明亮的天空。

我，在这笼子一角，一只囚鸟。

在寒冷而黑暗的栅栏背后

是我面对你一脸惊愕的表情，

在我以为有一只手伸过来时

我可能会突然向你张开翅膀。

我以为在某个疏忽的时刻

我也许会飞出这无声的牢笼，

到你的身边开始新的生活，

我的看守满眼都是嘲笑的眼神。

我想着这些事情，但我知道

我不能，不敢离开这牢笼。

即使看守愿意，也没有

让我飞行的空气或微风。

在栅栏背后，每个明媚的早晨

一个孩子的脸在朝我微笑；

当我唱起一支欢乐的歌曲，

他的嘴唇便凑近来给我一个吻。

噢，天空，如果有一天我想

飞出这无声的牢笼，

向那孩子哭泣的双眼我该怎么说：

忘了我，因为我是一只囚鸟？

我就是那，燃烧着她的心

照亮一片废墟的蜡烛。

如果我选择无声的黑暗，

我将给废墟带来一只巢。

窗户

一扇窗户于我便已足够。

一扇窗户用于注视

一扇窗户用于聆听

一扇窗户

形如一口水井

伸进大地抵达它有限的心脏

朝向天空反复呈现的蓝色善意

一扇窗户充满孤独的小手

夜晚的仁慈

奇妙星辰的清香

如此

一个人便能召唤太阳

走向思乡的天竺葵。

一扇窗户于我便已足够。

我来自玩偶的故乡

来自花园里一本图画书上

纸树的阴影

来自干燥的季节它们充满关于爱和友谊的徒劳经验

在尘土覆盖的纯真的小巷子

我来自结核流行的学校的课桌后面

字母表褪色的岁月

来自孩子们在黑板上

拼写着“石头”

而欧掠鸟惊慌地从古老的树上

飞走的瞬间。

我来自食虫植物的根系

而我的大脑里还留着

一只蝴蝶可怕的尖叫

仿佛被一只大头针

钉进一个笔记本。

当我的信任被悬挂在正义脆弱的线头上

而在整座城市里

他们劈碎我的心灯

用“法律”的黑色手巾

蒙上我的眼睛

从我充满欲望的太阳穴

血之喷泉就会喷涌

当我的生命一无所是

一无所是

仅仅是时钟地滴答之声时，

我发现

我必须

必须

必须疯狂地

爱。

一扇窗户于我便已足够。

一个朝向清醒

观望

和沉默的窗口。

现在，

胡桃树苗

已长么高它已经能够通过

青春的树叶解释那墙的含义。

问一问镜子

你的救星的名字。

在你的脚下颤抖的大地难道不比你更为孤独？

先知带来我们这个世纪行将毁灭的消息

难道这些接连不断的爆炸

和有毒的云层

回荡着神圣的诗篇？

你，

同伴，

兄弟，

密友，

当你到达月球时

请写下鲜花被大屠杀的历史。

梦想总是从它们天真的高度一头跌落

并死去。

我嗅着从古旧观念的坟墓里

长出的有着四片叶瓣的三叶草。

裹进期望和天真的尸布里的

那个女人，

不就是我的青春？

我还要走上好奇的阶梯

去会晤那在屋顶上踱步的善良的上帝？

我感到“时间”已过去

我感到“瞬间”是历史之书的一部分

我感到“桌子” 是一段虚假的空间

在我的长发

和这悲哀的陌生人的双手之间。

告诉我

在一个活生生的身体之外还要求别的什么？

惟有对存在的感觉的理解。

告诉我

我就在这窗口的庇护里

我钟情于太阳。

李以亮据 Leila Farjami 英译转译

风将带走我们

我的卑微的夜，可惜啊

风与树叶有约定

在我的卑微的夜，害怕败落

听

你听到了黑暗的吹拂吗？

我陌生地看着这幸福

我已习惯了自己的绝望

听

你听到了黑暗的吹拂吗

在此刻的夜里，有东西经过

月亮发红，焦虑不安

在这时刻都有恐惧流下来的房顶上

云，就像哭丧的人群

似乎在等着落泪的时刻

一瞬间

之后，万物皆空

在这窗户外，夜正颤抖

地也在停止了转动

在这窗户后一种不清楚的东西

关注着你我

哎，从头到脚都碧绿的你啊

把你的双手像灼热的记忆般放进我恋人的双手

将你的双唇如同对存在的热烈的感觉

交付给我恋人双唇的抚慰吧

风将带走我们

穆宏燕 / 译

海德格尔最为著名的代表作便是《存在与时间》，它似乎已成为了海德格尔思想的代名词。这本书虽然晦涩难懂，但颇受欢迎，个中原因在于它描述了“贫困的时代”人的生存困境，这引起了读者强烈的共鸣并把它当做一部励志书来读。

在海德格尔看来，“贫困的时代”人因“贫困”面临着以下几个方面的困境。

第一，人的“烦”：人活在世上，难免会与自己、与他物、与他人打交道，这就陷入了我们与生俱来的“烦”中，人同自己打交道，我们会感到“烦忧”；同他物打交道，我感到“烦忙”，同他人打交道会感到“烦心”。只要我们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烦”就一齐向我们袭来，我们被抛向了“烦”的旋涡中。

“烦”虽然是与生俱来的，但是，我们有着强烈的“烦”的感觉却是在“上帝之死”和技术统治之后。在这之前，我们过着“田园牧歌”般的生活，可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一确立，撕下了我们“含情脉脉的面纱”，我们面对的是“赤裸裸的金钱关系”，为了金钱、财富、物质的获得，我们每天“赤裸裸”地与自己，与他物，他人打着交道，我们感到了不堪重负的“烦”。

第二，人的“沉沦”：人因为“烦”就想方设法摆脱此“烦”，但在“上帝之死”和技术统治的“贫困”时代，没有引导我们摆脱此“烦”的先知神灵，没有救赎我们的力量，因此，为了摆脱“烦”，我们难免会“沉沦”，这表现在三个方面：闲谈，好奇，两可。我们每天唧唧喳喳，猎奇猎新，人云亦云，这既是对无法摆脱“烦”的自暴自弃，也是无可奈何。

第三，人的“常人化”：前面讲过，科技的发展带来了“物质化”和“齐一化”的弊端，“物质化”和“齐一化”使人变得“常人化”，我们活得没有个性，没有自己的特点，千人一面，我们具有“常人”的特点，即服从、平凡、迁就、公众性、不负责任、适应感等。我们随大流，看大势，别人怎样我就怎样，毫无主见。海德格尔呼吁我们应摆脱“常人”的影响，应像克尔凯郭尔那样把“个人”写在自己的墓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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