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林·索雷斯库诗23首
炼金术
九十九种元素,
你们聚集,组合,筛选,
给我幸福。
九十九种元素,
我把半个额头给你们,
你们调整,制作,
这么多铁,这么多金,这么多汞——
给我幸福。
九十九种元素,
你们的计算有误,
竟然炼出了智慧,
给我幸福。
九十九种元素,
失望变成了星星、女人、青春
和其他的理想
对于它们,我如何是好——
请你们给我幸福。
九十九种元素,
登记在我生命的元素表上,
让我再往你们的炉子里投进一天,
投进一年,
投进一个年龄..
沙漏
我不知自己到底是在清空
还是注满。
同样的沙子贡品,
不是这样,
就是那样。
悸动还是战栗?
我临窗而坐,
想念着土星,
直到我的想念
抵达那里。
于是,土星又凭着我的想念
想念起我。
铁钩转过身来。
我感觉自己固定在天空。
悸动还是战栗?
事件
我身上在发生着
什么。
人的生命。
念头
死亡来临,
那时,所有的紧张
都会消失。
塞内加
太阳落山时,他们对我说,
我必须切断动脉,
现在才是中午,
我还有好几个小时可活。
做什么,
给卢库鲁斯写信吗?
我不再有兴致。
去看马戏吗?
马戏和面包我都不需要。
预测哲学的命运?
又过了一个小时,
还有四个小时呢,
浴室里,水已煮开,
我打着哈欠,望着窗外,
盯着不再落山的太阳,
无聊得要命。
誊写员
无名者曾是著名的誊写员:
他的右臂键
显然对骨头施力更重,
瞧瞧这个凹痕。
古代其他行当,
包括预测光明的中世纪,
在骨骼上留下其他特殊的痕迹,
却都没有这样的凹痕。
亡故者极其认真。
他在大白天不停地抄写,
有时,夜幕降临,附身于
自己的影子,还在写着
不知什么,
因为周围毫无线索。
但重要的是这个凹痕,
在右前臂上,
它已经历无数个世纪,
如此准确地表明了书写艺术,
以至于无需再在周边
进行任何额外的挖掘。
嘉年华
树啊,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让我们交换一下思想
连同思想,
请给我你所有的叶,
我会将它们放在手上,
放在眼睛和额头上。
最终,
将会上演一场
美好的告别嘉年华,
所有人都会戴上
他们的节日面具。
而我想以朴素的样子亮相,
就戴着一棵绿树。
闹钟
闹钟将我们唤醒。
我们还将它泡在茶里,
在我们喝够时,
为我们响起铃声。
接着,又将它放在路上,
我们踩着它,
让它告诉我们
该去哪里
(当然喽,
总是十分遥远的地方,
它还能预见
未来更加遥远的地方)。
唯独在爱情中,
我们对它有所忽视,
可我们真该
将它挂在女人的乳房上,
或嘴唇上,或耳朵上:
幸福,希望,
伴随着闹钟及时响起。
太阳一道彻底消失:
就在这些正舔着
自己嘴部的词语中找我。
和词语在洞穴中
我和词语一道待在洞穴中,
那里,你可不能闹着玩:
不仅有狮子,就像在萨姆森,
还有老虎,狼,和海豹。
我冲它们吼叫,用拳头
击打它们的下巴颏,
可它们还是猛扑过来,
不时地抢走一块块肉。
仿佛突然沉入水中,
我一边在奋力挣扎,
一边又通过水泡,
将我的灵魂寄给你们。
如果有一天我将同
从窗户跳进了房间,
用梦的美丽镶饰
让旧家具如幽灵一般
咯咯作响。
声响
天哪,我的灵魂
发出一些奇怪的声响,
类似一些劈啪声,
仿佛夜晚
房间里的家具,
有时会让你觉得有什么人在柜子
或吸墨器里走动。
天哪,兴许真有什么人
在我心里走动,
每次睁开眼睛,
我都会鼓足勇气问道:
会是谁呢?
兴许月亮
企图劫持我,
收缩
同蚯蚓一道走过小路,
同蛇一道走过陆地,
一直走到今天。
欢乐时,
他会将脸拉得很长,
就像雨中蛇,
尽力在自己身上
聚拢更多的光。
忧伤时,
他也会将身体收紧,
同样像蛇,在秋天自我埋葬。
接着,欢乐再度来临,
他再度伸展。
就这样,通过收缩和松弛,
人朝前走着,
同蜗牛一道走过叶子,
衣裳
衣裳在某处晾晒。
依据心跳,我作出这一判断,
那是一种古老的感觉。
也许在星球上,
也许在太阳上,
也许灰尘纤维脱下
在月光的
绳子上晾晒。
一丝冰冷的蒸汽
沁入我的骨髓。
你感到世界大扫除
疼痛般
切割着你。
阿米巴虫
“你好吗?”
一天,月亮
问地球。
几百万年来,
她见他一直在辛勤劳作,
将海洋从一片大陆
移到另一片大陆,
用冰川和火山作实验,
每天捣毁一点点山峦。
“你好吗?”
她重复道。
地球疲惫却又庄重地回答:
“一只阿米巴虫。”
那一刻,月亮皱了皱眉头,
装作领悟了
创造和生命的奥秘,
一边继续自己的行程,一边想:
“男人的胡言乱语。”
桥
我已跨过数千座桥,
此刻,肯定已抵达
十分遥远的地方。
我已挖掘那么多土,
又用这些桥的脚掌
将它们抛在后面,
肯定已抵达十分遥远的地方,
真的
同我的战壕一道。
敌人在撤退,
渐渐隐入河的背后,
渐渐隐入河的深处,
我在桥上咚咚踏地,
我展开想像
在波浪上咚咚踏地,
敌人已进入刀鞘。
当然,他将从同样用于捕熊的笼子里跳出,
在桥的背后,在所有这些的下方,
但我将无处可寻,散落在四周,
留在所有帆船上的士兵。
此刻,我正跨过一座座桥,
前去参加战斗,
可是,我的妈呀,什么遭遇,什么战斗
都不会发生。
玻璃墙
我们居于一个世界,
但为了更加舒适,
便用玻璃墙
将它分成了两个。
任何进步
都会有一些小小的瑕疵,
就比如,
此刻,如果你想体面地
洗个澡,
你就得首先钻到
肥皂泡后面的
另一个世界。
然而,不管怎样,
我们可以夸耀
我们人人拥有
一套两个世界的公寓
(配有不同风格的家具),
太阳暂时共享,
地球入口
却都已各自分开。
警惕
务必检查一下你的睡姿。
进入梦乡之前,
手提灯笼,
当心别让你的思想
和你的手指偏离,
确保它们各就各位。
如果你的膝盖同你的嘴巴一样高,
而你的呼吸同牛槽里的公牛的呼吸一样热,
那么,救世主就很难滑过。
对你来说,那可不是个好姿势。
如果你喜欢侧卧,
所有的沙会从你耳朵里
滴进一片广袤的沙洲。
我可以毫无疑虑地说:
有许多沙漠,
人人都已跑进又跑出。
如果你仰面躺下,
至少得设法让你的脚底
够着天边,或比天边高上几厘米,
这样,假使你在第三天起床,
便可以利用一点杠杆原理助你上路。
如我所说,当心你的睡姿。
那些山峦宁愿打破良好状态,
从你灵魂那多少有点偏狭的观点来看,
它们总是显得倾斜。
彼迪娅
彼迪娅住在古代,
为我们预测未来。
为了走到她面前,
你得花费大量的时间,
没完没了地排着长队,
因为未来总是十分紧俏。
至今,我已听见
她对所有排在前面的人
所说的话。
“明天,”她说,
“或者另一天,
你将遇到某件事,
某件不是平凡
便是非凡的事。”
听写
过去复制今天。
就这样,
发动一场战争,
不是这场,是另一场。
你白白屠杀了这么多人。
没事,
他在笑。
啊,瞧这爱情,
瞧这月亮,
瞧星期二,星期三,
他发现了什么,
一个原理,一片大陆,一场阴谋。
有什么在移山
在耸肩——
就这些,
谢谢!
盗贼
我有一首诗,总令我失眠,
于是,我就将它寄到乡下,
交给一位老祖父。
接着,我写出另一首,
寄给了母亲,
让她藏在阁楼里。
随后,我又写出好几首,
强忍着心疼,送给了亲戚,
他们保证会好好保管。
就这样,每写出一首新诗,
都会有人替我收下,
因为我的每个朋友
都能各自找到好心的朋友,
可以将秘密托付给他。
到如今,那些诗的下落
就连我都不清楚,
万一有盗贼闯入,
对我用尽各种酷刑,
我也提供不了任何线索,
顶多说它们都在保险的地方
在这个国家。
如果你死去,
这是凶兆。
避开这一征兆,
避开所有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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