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黑与白】坏人们||宋煜:我看你才是,你最坏

组稿:王子俊 诗天府 2023-01-11

我看你才是,你最坏


宋煜




晚间漫步



有时我用嗅觉丈量

脚下的路。义丰街是苦楝子花

的气味,德仁路是合欢香

而滏阳街是属于槐花的。空气

在一路繁花间变得稠密

我是逃出晚间的另一株草木

赤裸着身子

偶尔开白花,偶尔开红花



夜色温柔



那时候在街上,还可以觅得到
书店。我站在狭小拥挤的空间里
一本本翻阅。我有足够的时间
等待,等你拿夜色与我相遇
你用手术刀划开白天,又用黑夜将它
缝合。你说疼和痛其实是两回事
我那时候哪里懂得这些?我读
菲茨杰拉德《夜色温柔》和奥尔罕帕慕克
《白色城堡》,天知道我读进去多少
不过是为了耗费时间。对生活的不求甚解
令我们永远年轻。甚至多年之后的今天
我记不起你的名字,记不起你究竟去了哪里
但我仍然会想起那些书,它们扫清所有记忆的尘埃
不急不缓地讲述。好像我从未丢掉什么
夜色温柔,夜色温柔
就像人生从未有过相逢和失去



爱是唯一



我在一个二手书交易平台网购

二手书,从一个遥远的地方邮来

有时候纸张干净,只剩汉字,有时候

略带瑕疵——折痕,指纹,标注

发黄的水渍像旧时的眼泪,我猜测

那个读书之人当年默念什么样的语境

什么样的黄昏或夜晚,揣着什么样的心情

这种隐秘的联系,胜过故事自身

甚至我想,会不会某天我会重新购回

曾送你的书,它被你遗失,而世界

原本就是一个轮回。上面写着:亲爱的

下面是留白,和未及表达的部分

——少年时不觉得这样的称呼太做作

心底仍坚持爱就是唯一



空心菜



那年在南宁,一个老奶奶

在城中村菜市场的边角卖空心菜

她那么苍老,有拉鱼的三轮车经过

风调皮地掀起她灰白的头发,她

面前只有两把小小的空心菜,不知

是卖剩下的,还是仅有的两把

中午太阳很大,老奶奶盘腿坐着

但手还很灵活,她不时理顺一下菜叶

像爱抚孩子幼小的身体,她用旧

矿泉水瓶子往菜叶上洒清水,像要

浇灌出新的菜苗。我仅仅花五角钱

就买走了她一上午的忙碌

——很多年过去了,我仍会偶尔想起我

静静观察她的那个上午,时间仿佛停顿

而如今太多的东西已无法进入

我的内心,再难被打动,而

两把小小的空心菜,这微小的事物

就能让一个人的心郁郁葱葱的情节

还崭新一如往常



含羞草



我不再爱你。不再

惴惴不安地猜疑

为此欢愉,又以此绝望

不爱湿滞的夏季,身体

有过剩的雨水

我的灵魂早已住进秋天

日子温暖、金黄,宛如

一张相片

我不再爱融融的灯火

你在暗处头顶星光

也不再爱人类

我在爱你的时候死过

我已有不死之身



种子



许久未回的老家

院子落满了荒草

鸟雀仿佛真正的主人

我推门进去那刻

躲到不远的树上

警惕地看我,不停唠叨

石榴树结满果实,一半

掉在了地上,蔷薇疯长

红枣被秋风剪下

像小野菊拳头的碰撞

当当当当。还有一些

词汇纷纷跌落和腾起

像父辈们曾被冷落

又反复响起的叮嘱

而我这颗溅落他乡的种子啊

已难以在故乡的泥土扎根

我被我自己落下的锁

挡在了门外。



嫁接术



“一些美好总是

嫁接在充满遗憾的

事物之上”

这像我们的生活

为了掩盖(丢弃)过去,试着

用新的希望

填补旧的伤口

即便他们之间有所排异

开始得并不顺利,就算

接纳这个外来事物

很久,但疤痕仍在

生活轨迹曲折可辨

有时候我们必须这样

一面,学着接受生活的残缺

和时间不断向前的

局限,一面

期待石榴树上结出樱桃



清明·与父书 



日子被照得很白。站在枝头的春天

是细碎的,像雀鸟的舌尖

土地变得松软,麦子像一根根吸管

慢慢直起腰来,跟沉睡的父亲喊话,春天来了

跟远道而来的我们说着,好久不见了

我们姐弟三人,有时候在赶来乡下的路上

提到父亲,遥远的往事。有时候只聊聊各自的生活

更多时候心照不宣不说一句

纸钱点燃的时候,哥哥会说,拿你的纸钱来吧,爹

姐姐接着说,买几件像样的衣裳吧,爹

娘给你准备了很多点心,从前难以温饱的日子,越来越远了,爹

哥哥仍会红起眼眶,我看着躬身的他和父亲一样老了

我的姐姐,被燃烧的火苗映出浅浅的皱纹

我们都不是日子的旁观者,我们参与其中,也在慢慢老去

但我们的父亲不会了,早早离去的父亲

不会再老。永远是离开之前的样子

像复苏的春天的景物,每年这个时候

会被我们更深刻地记起。我想着越来越好的日子

这个节日过着过着就不那么悲伤了。甚至每每这时候

我会联想到人的一生,会想到流水,想到浸润在生活中的每一个人

想到我们终归是流水的一部分。向前,向前,向前。

虽有天搁浅,成为一根冷冷的白骨,却又在这春天的暖阳里

悄然复活,充满着生气,好像从不曾死去,也不会再死。

我们给父亲的坟上添几抔新土,我们转身走开

但心满意足,似乎在每次集体怀念父亲的仪式当中

我们都在永恒地向他靠近。





我是真的不容易啊


宋 煜



       老王说在诗歌前最好能“谈一谈”,可是有什么好谈的呢,作为一个去年才开始写诗的新人——尽管有些人不相信,觉得我写了很多年。这种说法其实也没有冤枉我,2001年左右我有过短暂的诗歌写作经历,当时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向大刊投过稿,不幸之幸是我收到了编辑的回信,但他让我放弃诗歌的写作——诗歌由意象来支撑,你的意象在哪里?于是我乖乖听话,生怕我的“诗”再次玷污了诗歌的名誉。一晃十多年过去,直到去年——去年我开始变得无所畏惧,仿佛编辑下的魔咒忽然失灵了。我觉得写出我想写的就好了,每个人都有歌颂的权力,我为何没有?所以说我是一个老手也未尝不可——因为毕竟之前我已经在五指山下被压了五百年。

       现实生活里我是一个寡言的人,但在诗歌上我可以自在表达。诗歌是一种无声的歌唱,它不必通过外在的音量就能够传入听者的耳朵。我很庆幸有人读到过我(哪怕仅仅是一首作品),而没有直呼让我滚下台去——当然了,我怎么可能再去听这种谶语。写就好了。

      最近感冒了,而且还很严重,我是边打着喷嚏边敲下的这几行文字,我是真的不容易啊。老王还说我是个坏人,我看你才是,你最坏。




作者简介

宋 煜。河北人,80后,曾出版长篇小说《穿越玫瑰》,主编《来不及拥抱》等书,2018年开始诗歌创作,已在《星星》《诗选刊》《北京文学》等刊物发表诗歌作品。


 坏人榜


【黑与白]|梁永利|布客|贾虫|李荼|童七|百定安|闫殿才|李鑫|罗官员|苏仁聪|曹忠胜|拉萨|蓝弧|荆棘草|白丢丢|严小妖|毕俊厚||苏醒|侯文基|丁不三|李文武|赵大爷|鐡包金|后后井|陈衍强|赵小北|吕历|山鸿|吴玉垒|聆听流年|忧子|阿剑|阿玛多吉|王文雪|鹤轩|阿登|刀把五|李栋|胖荣|王小拧|田力|乌鸦丁|向以鲜|谭昌永|李不嫁|辛夷|陳潤生|吴友财||喻言|林水文|马德刚|薄小凉|黄小线|李树侠|离开|梁兄|子尹|而己|蔺正勇|慕白|梅娜|蔡四梅|龙洋|江不离|天晴了|黄药师|呆呆|王海云|天岩|雪野|卜子托塔|琉璃姬|聆听流年|赵永生|苏紫烟|张 泉|离若|颜艾琳|隐形鸟|荒原|杜荣|马兴|庞清明|何壮远|布林|武雷公|胡有琪|张启程|


【投稿须知】

(1)发自己满意作品到指定邮箱:2416478757@qq.com,欢迎不同风格的诗,来稿附上简介、照片和微信号,均附件发送。来稿两周内未见釆用,作者另行处理。
(2)来稿发布后涉及纠纷,文责自负。本公号推文均已获作者授权,图片来自网络,版权属原作者。

(3)投稿者建议关注公众号,推送后取消自由,无妨。


诗天府

长按扫码关注我们



编辑  土土儿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