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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依多博诗9首

Vicente Huidobro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Avant-garde poet Vicente Huidobro was born to an aristocratic family in Santiago, Chile. He is known as the creator and exponent of the literary movement called Creationism (Creacionismo), which combined aspects of modernism with neo-platonism and the writings of Ralph Waldo Emerson. After studying literature at the University of Chile, he lived in Paris for about ten years, where he associated with poets and artists such as Pablo Picasso, Guillame Apollinaire, and Pierre Reverdy. Huidobro returned to Chile in the mid-1920s and worked as a newspaper editor, and he ran for the presidency of Chile, ultimately losing the campaign. His most definitive poetic work is Altazor (1931). He died in Cartagena, Chile, at the age of 56.


Translations of Huidobro's work in English include: The Relativity of Spring: 13 poems (translated by Michael Palmer and Geoffrey Young, 1976), The Selected Poetry of Vicente Huidobro (edited by David Guss, 1981), Althazor (translated by Eliot Weinberger, 1988), and The Poet Is a Little God: Creationist Verse (translated by Jorge García-Gómez, 1990).




发现


我在往乡间的路上

找到了这个小孩:

我发现他熟睡

在谷物的嫩枝间……

 

或许那是在葡萄园

采割的时候:

在枝桠中搜寻

我触到了他的脸颊……

 

因为如此,我唯恐

我入睡时,

他会像霜一样溶解于

葡萄藤上……




祈祷


主啊, 你知道我以何等纯粹的狂热

时时为陌生人向你求助,

如今我来为我的人儿祈求,

他是我嘴里的蜂巢,止旱的清泉。

 

我骨骼的石灰,存在的甜美理由,

我耳际的鸟鸣,束腰的饰带。

我曾求你帮助与我无关的人,

如今我为他祈祷,请不要掉头不理。

 

我告诉你他是个好人;我说

他花一般的心在胸间歌唱,

天生温驯,坦率如白日之光,

彷佛春天一样绽放奇迹。

 

他不值得我为他祈求,你严厉地说,

他发烧的脸上不见任何祈祷的效应,

见不到你对他点头,有一天,他离开了,

像对待脆弱花瓶般粉碎自己的太阳穴。

 

但我告诉你,主啊,我曾抚慰

他温驯且受磨难的心——

如一朵百合紧贴于他的额头——

发现它柔软光洁,像初生的蓓蕾。

 

你说他残酷?你忘了我曾经爱过他。

他知道我受创的肉体愿为他粉碎。

如今他永远扰乱了我的欢笑之泉?

我爱过他!你知道,我深爱过他——所以不在意。

 

爱(如你所深知)是件苦差事——

眼皮可能被泪水沾湿,

吻可能在多刺的发中取暖,

而在其下,狂喜之眼戒备着。

 

那刺人的铁有一种可口的寒意,

当其凿开一捆捆谷物般、充满爱意的肉体。

而十字架(你回想起,啊犹太人之王)

也可能像一束玫瑰般被轻轻背负。

 

所以主啊,我来此,埋头于尘土之中,

用一整个无尽的黄昏向你祈求,

用所有我必须承受的黄昏,

如果你依然无动于衷。

 

我将用祷词和哭声使你的耳朵疲惫,

像一只恐惧万分的狗般舔你的衣角——

你的眼睛不要再闪躲我,

你的脚不要再逃避我如雨的热泪。

 

最终请宽恕他吧!所有的风将因此吹拂,

带着一百瓶香水的浓郁芬芳,

所有的水将闪烁,所有的圆石将发光,

荒野也将开出花朵。

 

温柔的泪水将自野兽眼中流出,

而你用石块打造的山岳将了解

并自它们白色的雪之眼睑流下泪来:

整个地球将在你手中学会宽恕。  



儿子的诗


儿子,儿子,儿子!我想要拥有一个你和我

的儿子——在那段激情幸福的日子里

我的骨骼因你最轻微的呢喃而颤抖,

我的额头闪耀着广阔的光芒。

 

我说的是一个儿子,像一株春天的树

扬起树枝渴切地望着天空,

一个儿子,有着基督般的大眼,

令人惊异的额头以及急切的小嘴!

 

他的手臂像花环一样围绕我颈间,

我丰沃的生命之河汩汩流向它,

我对他的肺腑之爱,像四散的香气,

随他的脚步布满所有的山丘。

 

当我们满怀着爱情穿过人群,

经过一位怀孕的母亲时,我们

嘴唇颤动,目光乞怜地注视着她。

一个美目的孩子让我们彷佛目盲!

 

在因幸福和梦想而无眠的夜晚,

炽热的情欲并没有降临我的床第。

为了迎接裹着歌声诞生的他,

我伸展双臂,腾出我的乳杯。

 

照耀他的阳光似乎不够强烈。

瞧瞧自己,我恨我的膝盖过于粗糙;

我惶惑的心为如此美好的赐予狂跳,

谦卑的泪水流满我的脸颊。

 

我毫不畏惧死神,这卑鄙的破坏者,

因为孩子的眼睛可使你的眼睛脱离虚无,

而无论在明亮的早晨或朦胧夜色里,

我都将在他的目光下行走……


2

如今我已三十,死亡的早熟之灰

散布我的额头。痛苦,像两极

永恒的雨水, 随慢而咸而

冷的泪水淋湿我的岁月。

 

松木冒出温柔的火光,我平静地

看着肚子,心想我生下的儿子

会是什么模样,一个有着我疲倦的嘴,

苦涩的心以及泄气的声音的幼儿。

 

有着和你一样毒果子般的心,

以及将再次背弃我的你的双唇,

他或许有四十个月不睡于我腹内,

弃我而去,只因为他是你的翻版。

 

而在什么样的花果园里,什么样的流水旁,

他会在春天洗净他血液中我的忧伤,

如果我愁苦地行过荒地或宜人之地,而

忧思在每个神秘黄昏在他血管里说个不停?

 

也许有一天他满是恨意的嘴里会说出

这样的恐惧,一如我曾对我父亲所说:

「你哭泣的肉体为什么这般肥沃?

我母亲的乳房为什么饱含琼浆?」

 

我感受到一种苦涩的喜悦,你安眠于

地底的泥床中,而我的手无婴

可摇,所以我也可安睡,无忧

无悔地,在黑莓丛底下。

 

因为我不会阖上眼睛,我会痴迷地

注意听冥界传来的声音,我将跪下,

以扭曲的嘴,以磨破的膝盖,

如果我看到他脸上带着我的热望走过。

 

而神的和平将永不会降临我身:

恶人们将透过那无辜的肉体伤害我,

而我的血管将不断绞出一滴一滴的血,

为眼、额入迷出神的我的儿子们。

 

祝福那失去血亲的我的乳房,

祝福我的后裔死于其内的我的子宫!

我母亲的脸孔不会继续在人世走动,

她的声音,转为垂怜经,不会再现风中!

 

化为灰烬的森林将一百次升起,

且倒在斧头下一百次,因为茁壮。

倒下的我不会在丰收的月份再起:

我与我的族人将一起进入永夜。

 

彷佛要偿付整个种族的债,

痛苦刺着我的胸脯,宛如蜂房。

每一个时辰于我如一世长,

我的血脉彷佛一条奔流向海的苦河。

 

我死去的可怜的人儿们看着太阳和西方,

殷殷期盼,因为在我体内他们都已失明。

我的双唇因他们那些狂热的祷词而疲劳,

要与我的歌声合一,直到我声嘶力竭。

 

我不为自己的谷仓而种植,我教育,

非求爱的手臂搀扶,在我临终时分,

当我残破的躯体无法再支撑我,

当我的手掂量那轻薄的裹尸布。

 

我教养别人的孩子,以圣谷

装满我的谷仓,一心仰赖祢——

我们在天上的父啊!请接纳这名

乞求者的头,如果我在今夜死。




给孩子们


许多年以后,当我变成一小堆寂静的尘土时,请和我的

心我的骨头的泥土一同嬉戏。如果一个泥水匠将我拾起,他

定会把我做成砖,我便永远被嵌在墙内,而我不喜欢安静的

角落。如果他们把我嵌进监狱的墙内,一个男子的啜泣定会

使我羞赧。或者如果我变成学校的围墙,我定会因为无法在

晨间与你们一同歌唱而感到难过。

我宁愿是你们在乡村路上玩的泥土。将我捣碎,因为我

早就属于你们。将我散播,正如我散播你们。用力踩踏我,

因为我不曾给你们全部的真和完整的美。哦,我是说,在我

上面歌唱奔跑,好让我能亲吻你们珍贵的足印。

当你们把我握在手里时,请朗诵一首美丽的诗歌,我将

满心欢喜地在你们指间奔跑。因见到你们而扬升,我将在你

们眼里找寻那些我教过的孩子们的卷发。

而当你们把我做成某种雕像时,请每次都将它打碎,一

如过去每一次孩子们温柔、哀愁地打碎我。



失落的国度


失落的国度,

奇异的国度,

比天使和

模糊的口令还要轻,

死海藻的颜色,

云雾的颜色,

永恒一如时间,

没有黄金年代。

 

石榴不发,

茉莉不开,

它没有天空,

没有靛蓝的海洋。

它的名字是我从未

听人说起的名字,

而在无名的国度

我将死去。

 

没有桥或船

把我带到此处。

没有人告诉我

那是岛或岸。

我未曾搜寻,

也未曾发现。

 

如今它像一则

我熟知的寓言

梦想停留

又梦想飞离。

但那是我生长

与死亡的国度。

 

我出生自没有国度

之万物:

生自一度拥有又失落了的

陆上之陆;

生自我亲见其死去的

孩童;

一度我说「是我的」的事物

已不再属于我。

 

我失落了我一度

睡过的山脉;

我失落了满溢着生命芳香的

金黄果园;

我失落了藤与

靛的岛屿,

我眼看着它们的阴影

向我围拢,

群众和恋人

聚成为国度。

 

没有颈项和背脊的

云雾的鬃毛,

我看着熟睡的

风起飞

穿过脱轨的年岁

变成一个国度,

而在无名的国度

我将死去。



   

异乡人

——给弗朗西斯.缪曼德雷


她带着远方的口音对我述说海的残暴,

那有着不知名的海草与沙滩的她的海;

她用没有形体,没有重量的东西向神祈祷,

苍老得好像即将死去。

我们的果园因着她奇异的经营

长出了仙人掌和锯齿状的草。

沙漠的空气滋养她长大,

是什么样的热情让她爱得发白

她不曾说出——啊,就是说了

也将像别颗星球地图一样的令我们困惑。

她会在我们这儿住上八十年

始终叫人感觉她刚刚才来到,

说着粗声暴气,只有昆虫们才

听得懂的奇怪的话语。

并且,她会在我们这儿死去,

在一个能让她多痛苦一些的夜晚

枕着她仅有的命运的枕头,

安静,异乡的死去。




午夜

 

真好,这午夜

我听到玫瑰树的结:

汁液激情地涌向玫瑰。

 

我听到

尊傲的老虎焦灼的

斑纹:要请他一夜不能入眠。

 

我听到

有个人的诗

沙丘一般在夜里

隆起。

 

我听到

枕着两种呼吸睡着的

我的母亲。

(在她里面,我已经

睡了五年。)

 

我听到隆河

奔泻而下,盲目一如它的泡沫

父亲一般将我带走。

 

然后我什么也没听到。

只是不停地往下坠

向亚耳的城墙,

充满阳光……




断了手指的女孩

 

一只蚝拿走了我的手指

它跌进沙里

而沙又被海水吞走。

而从海里蚝被捕鲸船钓了上来

而捕鲸船开到了直布罗陀

而在直布罗陀渔人们唱着:

「我们从海上带回来一件陆上的宝贝,

一个小女孩宝贝的手指。

那掉了手指的女孩,赶快来拿回去啊。」

 

给我一条船去拿回我的手指,

并且给我的船一个船长

给我的船长一份薪水,

啊!对于薪水,他要求一座城市:

有着高塔、方场跟船只的马赛——

整个世界最美好的城市。

那不是很美妙吗,如果再加上一个

手指被海劫去的小女孩,

捕鲸人为她又唱又喊

在直布罗陀等她盼她。




年老的狮子

 

你的头发

如今,也白了;

恐惧,粗哑的声音,

嘴巴,阿门。

 

你追寻得太迟,

发现得太迟:

无光泽的眼睛,

失聪的太阳穴。

 

你历尽沧桑

才体会出

静谧的壁炉,

腐臭的蜂蜜。

 

付出了许多爱与哀伤

才领悟到

我的狮子头发灰白,

两脚如此衰老!

陈 黎、张 芬 龄 译




沃尔特·惠特曼


丁尼生和勃朗宁的戏剧独白代表着诗歌的一个重要形式:内省的,以及最终除了那个强大的自我及其忍耐和顽强的力量外,就是对一切绝望。是英语诗歌传统,从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和弥尔顿的撒旦直至浪漫主义,塑造了《尤利西斯》和《罗兰公子来到暗塔》。丁尼生和勃朗宁在美国的两位伟大同代人,是沃尔特·惠特曼和埃米莉·狄金森。惠特曼和狄金森都是独创者,他们与英诗传统的关系要含糊得多。如果,像我所说的那样,我们为什么读的一个理由是增强自我,那么惠特曼和狄金森就是这方面的根本性诗人。美国的“依靠自己”的宗教,是决定性地由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发明的,这宗教在惠特曼和狄金森身上发扬光大,但是以令人震惊的不同方式。爱默生教导人们自我信任:别在你自己以外寻找你自己。沃尔特·惠特曼的《我自己之歌》是爱默生的教导的直接后果。埃米莉·狄金森则较闪避,她的抒情诗把自我信任推至意识的音高的更高位,几乎比莎士比亚之后任何其他诗歌都要高。
在莎士比亚那里(如同我已指出的),非凡的意识最擅长于无意中自己听到:哈姆雷特、埃古、克娄巴特拉 、普洛斯佩罗。狄金森保留这一莎士比亚特质,但惠特曼常常试图超越它。无意中听到你自己,其震撼在于,你认识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另一性。惠特曼,尤其是在《我自己之歌》和《海流集》里的《当我与生命之海一起退潮》,把自己的存在分成三个:我自己、“真正的我”或“我本人”和我的灵魂。这种通灵制图学是高度原创性的,很难纳入弗洛伊德模式,或任何其他心灵地图。然而,它却是我们为什么应该读惠特曼的主要理由之一。他是一个巧妙而细微的诗人,与他大多数过去或现在的诠释者所理解的非常不同。
虽然他宣称自己是民主的诗人,但惠特曼在他最好和最典型的时候,是一个难懂的诗人,一个隐逸的、精英主义的诗人。我们绝不需要怀疑他对他所设想的读者的爱,但他的自我描绘常常是一个面具,他通过这个面具来歌唱。没有一个单独真正的惠特曼;这个诗人(不同于这个人)常常更多是自我性爱而不是同性爱,更多是“孤独的歌手”而不是受侮辱和受损害者的颂扬者(尽管他也很在意成为这样的颂扬者)。我不是要暗示说,惠特曼是一个变戏法似的人,但有时候他拿走了他所给予的,也即他对民主前景的意识,因为他的艺术就像一个梭子。然而,他永远有一种丰富性;在美国诸多诗人中,只有他和狄金森显示出华莱士·史蒂文斯后来向他们偷师的那种“繁花般的丰饶”。
我们最熟悉(或以为我们最熟悉)的惠特曼,是“惠特曼,一个粗人,一个美国人”,但这只是《我自己之歌》的吟唱者的面具。惠特曼对此远远更自知,因为他是一个令人吃惊地难懂的诗人,尽管他自己的看法恰恰相反。他的作品看上去可能很容易,但却是精细而闪避的:


这一切日日夜夜来我这里又从我这里离开,

但它们不是那个我本人。


离远拉拉扯扯,站着那个我所是,

逗乐地、满足地、怜悯地、悠闲地、单个地站着,

俯视、直立,或把一只臂搁在某个触摸不到的支架上,

斜歪着头看,好奇地想知道接着会发生什么,

在游戏中又在游戏外,对着它观望和讶异。


这个“我本人”既优雅又孤独,他是平静的,却又很敏感,担心受侵扰。惠特曼以一个拥抱来开始《我自己之歌》,这拥抱更多是裸体派的而不是同性爱的,介于他的外部自我与他的灵魂之间。那灵魂对他而言似乎基本上是一个谜,但可视为性格或道德观,不同于人格或那个粗鲁“男子气概”的自我。然而,那真正的我或“我本人”与惠特曼的灵魂的关系只能是一种消极的关系:


我相信你我的灵魂,那另一个我所是一定不可以让它自己对你卑躬屈膝,

你也一定不可以让自己对另一个卑躬屈膝。


“我”是《我自己之歌》中的“我自己”,或惠特曼的诗歌人格。“那另一个我所是”是那个“我本人”,他真实、内在的人格。惠特曼害怕他的性格与他的真实自我之间的互相卑躬屈膝,两者似乎都只有能力维持一种施虐受虐式的主仆关系,最终会互相摧毁。读者可以推测,“惠特曼,一个粗人,一个美国人”之所以存在,是为了防止这种势必会发生的互相摧毁。惠特曼非常清楚他的诗歌面具,因为(按维柯的说法)我们只知道我们自己所做的。他也清楚他的内在自我或“真正的我”,应该说,当我们想到我们之中很少人能对自己有这种认识时,惠特曼对自己的认识之透彻是令人震惊的。惠特曼知之甚少的,是他所称的“我的灵魂”;“相信”即是不知道,而是纵身作信仰的一跃。惠特曼式的灵魂,有点像永恒的美国的灵魂,是一个谜,而读者从未觉得惠特曼对它感到放心,尽管他在《我自己之歌》开头来一个和睦的拥抱。我们逐渐觉得,“我本人”是惠特曼最好和最古老的部分,可追溯至创世之前,而灵魂则属于自然,是自然中的未知元素。我们通过阅读惠特曼而清楚地认识到很多美国人似乎模糊地认识到的东西:也即美国的灵魂是不能感到自由的,除非它是单独的,如同我们的福音派教徒们所说的,“单独与耶稣在一起”。惠特曼是他自己的基督,然而他与那个美国灵魂共搏动,并把它转化为也许是他众多不同力量中最伟大的力量,那力量藐视自然,而与他的灵魂结合,因为它们在彼此之间找到自己的力量:


那日出将多么眩目而巨大地迅速扑灭我,

如果我不能现在和永远地把日出从我身体里赶出去。


我们也眩目而巨大地升起如太阳,

我们在破晓的平静和清冷中找到我们自己噢我的灵魂。


从我(面具的惠特曼)到我们(也即自我和灵魂的融合)的运动,是这个崇高的日出的胜利。惠特曼是所有美国作家中最雄伟的(甚至盖过埃米莉·狄金森和亨利·詹姆斯),他超越了发现他自己的灵魂是不是可知的这个局限。自然与惠特曼之间的争持,是控制权,而这里的解决有利诗人。如何读这个段落,应着重那个大胆的“现在和永远”,这是那巨人式的“依靠自己”发出的非凡宣言。我现在和永远都发现“为什么读”这个问题愈来愈引人入胜。对《我自己之歌》作一次耐心、深度的阅读,有助于我们找到“那不可知的东西”之真相。一个孩子问惠特曼:那草叶是什么?诗人无法回答:“它是什么,我知道的并不比他多。”然而正是那不知道刺激诗人去作一系列形象的描绘:


我猜它一定是我的性情的旗帜,用充满希望的绿色材料织成。


或者我猜它是上帝的手帕,

一件散发香味的礼物和故意掉下的纪念品,

在角落某处刻着主人的名字,好让我们能看见并问道:谁的?


或者我猜那草叶本身即是一个孩子,植物产生的婴儿。


或者我猜它是一种标准的象形文字,

而它的意思是,在广阔地带和狭窄地带都一样抽芽,

在黑人中生长如同在白人中,

卡努克人、茯苓人、国会议员、库伏人,我给他们同样的东西,也接受他们同样的东西。


而现在我觉得它似乎就是墓头那未剪过的美丽头发。

我将温柔地使用你鬈曲的草叶,

也许你是从年轻男子胸膛生长出来的,

也许如果我认识他们我会爱上他们,

也许你来自老人,或来自很快离开母亲襁褓的婴儿,

而在这里你就是母亲们的襁褓。


这草叶非常暗,不会是来自老母亲们的白发,

比老翁无颜色的胡子还暗,

来自微红的口腔顶的暗。


“我的性情的旗帜,用充满希望的绿色材料织成”表明新鲜的草叶是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所称的“新鲜性”的象征。爱默生的“新鲜性”是指新鲜精神能量的超验性涌入。对惠特曼来说,这种新鲜性是紧接着《我自己之歌》开头——也是一生作品开头——那个假定的自我与未知的灵魂之间的象征性拥抱而来的。他与他的灵魂之间的关系是有希望的,但以伊壁鸠鲁的方式接受其局限 。《草叶集》,他的谜一样的书名,把西方诗歌的主要隐喻“叶”——它是荷马式对个体生命之短暂的接受——与来自《以赛亚书》和《诗篇》中关于一切肉体都令人痛苦地短暂如草的意象结合起来。然而书名《草叶集》超越其必死性的阴郁暗示,变成了对我们身上一种普遍存在的实质的肯定。“而无边无际的是田野里僵硬或低垂的草叶,”就在那一系列有关“什么是草叶”的猜测之前,惠特曼这样写道。卖弄风情的“上帝的手帕”的巨大魅力,让位给草叶本身即是孩子、即是消解一切种族和社会差别的标准形象文字这一视域,以及让位给那美妙地独创却又是荷马式的“而现在我觉得它似乎就是墓头那未剪过的美丽头发”。
一种预示着海明威风格的美国风格,从草叶诸多变形中最具超现实主义的变形中显现:“这草叶非常暗,不会是来自老母亲们的白发。”我们需要读惠特曼,不仅因为他提供给我们新视角的震撼,而且因为他依然在预言着那个未解的美国意识之谜。一个不断变得更加美国化的世界,同样需要读惠特曼,不只是为了理解美国,而是为了更好地理解它在生成的过程中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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