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外流去躲震】当年,我是知青……(五十二)(方世岳)
《当年,我是知青……》52
作者:方世岳
众人外流去躲震
地震风越刮越紧,有消息说:日本测算出我们扬州地区这次发生地震的时间可能是8月22日。
8月19日,母亲带着我大哥家的两个孩子坐不上汽车,步行来到我陈庄。母亲迈着小脚和放暑假的孙儿、孙女一大清早就离开了扬城,头顶烈日,走走歇歇,赶到我陈庄时已近中午。我安排他们休息、吃午饭。母亲告诉我,准备带他们过江后坐火车去马鞍山,投奔我的大哥。我将我下乡插队八年来的一点积蓄,特别是节省下来的200斤全国粮票,用手帕包扎好后交给母亲,让她替我保管。母亲把它放进贴身小褂的口袋里,为防丢失又用针线将袋口缝牢。
陈玫的母亲早已去上海,到了陈玫的父亲那儿。她父亲来信让陈玫把弟妹送过江,坐火车去上海。我因大队广播站值班,抽不开身,陈玫就带着弟妹和我的家人去六圩。过江后她送他们到镇江火车站,把他们分别送上去马鞍山和上海的火车后,就立马赶回了镇江7号码头,准备过江回家。
次日,陈玫独自由镇江过摆渡到六圩。在码头上,她遇到她的兄嫂也弃家而行,他们还带着自行车准备在途中卖车当路费。陈玫极度疲倦步行走回陈庄。她面对空无一人的老屋,欲哭无泪。陈玫对我陈述了由六圩过江之艰难,到镇江后人流如潮,打火车票费了很大的周折,送他们一群人分别上车更是遭遇了说不尽的麻烦。
她最后无奈地对我说:“全走了,就剩下我们俩了。”
我把陈玫紧紧搂在怀里,对她低语道:“怕什么?让它震吧,震不震我们都永远在一起,绝不分离!”
连日来,扬州到六圩的公路上出外逃震的人川流不息。各种交通工具都用上了。天黑后扬六公路上车铃声不绝于耳。六圩码头上挤满了等待乘船过江的旅客。过江的轮渡拉长汽笛,不停地在江里加班航行。汽渡的繁忙带火了在扬六公路上搭客的二轮车,不少手扶拖拉机也加入到运送准备过江去躲震的人员。
我们大队的各个生产队都有很多人外流,戴巷两个队未离开家的人员不足150人,许西队还剩70人,陈庄留下来仅50人。
见连日来过江的人太多,扬州专区防震办公室在六圩码头售票处贴出了布告:买轮船票过江必须持有三级组织(生产队、大队、公社)盖章的证明。用于搭客的自行车,手扶拖拉机一律扣留。
陈庄队的钱排长见搭客来钱,就乘庄上做瓦匠的大丫头中午回家吃饭的当口,借他上班用的加重自行车,去搽麻油花,也弄个客搭搭。他第一笔生意是一大一小:自行车前大杠上坐了个小孩,车后座上坐着孩子的母亲。钱排长哼吱哼吱才把客搭到六圩码头,就撞到枪口上了。车子被码头上的民兵当场扣留,要他回去开证明来拿车。
钱排长两条腿有长短,可怜他六月芯大太阳底下,一瘸一瘸往回赶路。他嘴里骂着倒霉回呼,心里一个劲地盘算着怎么向瓦匠大丫头交代自行车被扣了。
警报拉响以后
人民解放军60军的一个高炮师开进扬州城,帮助老百姓防震抗震。上级部门急调粮油和副食品,保证军粮的正常供应。
有一个行当忙得雾起来了,那就是杀猪的小刀手。陈庄的小连生在施桥镇公路边修理自行车,他逢年过节就会和丈人联手,扛着大澡盆,牵着小黑狗去四乡里杀猪。这几天,他将修车行整个掼给他的兄弟小贵生,他自己没天黑夜地忙着给猪送终。也难怪,马上要地震了,还养什么倒头猪。一户看一户,有些农民全家要外出躲震,走前更要处理掉无人照看的猪。小连生忙得夜不归宿,他老婆害怕,就喊陈玫到她家陪宿。她家门口的防震棚到是搭得很结实。
大队部西边的许西队,社员们忙着将仓库中的粮食坚壁藏好。中午芯里,忽然传出一声巨响。
“地震了?”不是!不要紧张,有一户农妇忙中饭,误将瓶中柴油当食油倒进已烧热的铁锅。
“轰!”的一声把大家吓得不来块!还好,因油倒得不多,没有酿成大祸。
日本测算我们扬州地区8月22日可能要发生地震。8月22日在大家高度紧张中平平安安过去了。闹了近二十天的地震,什么也没有发生。几次喊“狼来了!”,都未见狼,人们对防震开始有点麻木了。
8月23日夜,摊我和张下兵在大队部值下半夜。连续多日值班,我身边借的维里士拉齐斯的《走向新岸》、普希金的《别尔金小说》和《叶普盖尼.奥涅金》,都翻得差不多了。我看着墙角落倒置在砖头上的空酒瓶纹丝未动,就用几张椅子拼在一起,睡在上面充个盹。
凌晨2:30我被一阵急促的警笛声,似乎还夹着零星的枪声所惊醒。虾子哈来的,我一个激灵跃起身冲到了室外。我和张下兵向北面的扬州方向望去,扬州城灯火亮了半边天,断断续续的拉汽笛声,在漆黑的夜空中一波一波向我们传来,让人不由得心惊胆战。
有情况!我赶忙回到大队部,准备开扩大机放广播。不料,电在这个关键时刻停了!广播不能开下来报警喊话,只好鸣锣报警了。张下兵拿着早已准备好的一面沙锣,就往大队部旁边的一个大草堆上爬。他连爬几次都滑了下来,我赶紧让他在我肩上搭了一脚,终于让他爬了上去,站在草堆顶上。张下兵左手拎锣,右手持锤就狠命敲起来。不料他太紧张,将锣锤拿反了,一锤柄把大沙锣中间捣了个洞。等他把锤柄抓正后再敲锣,破锣成了沙喉咙,锣声根本传不远。
我喊他下来,两个人分头向各生产队奔去,边跑边喊,让大家赶快集中到室外空地上去。我跑过陈庄时,看到大场上已站满了人。陈玫也和大家挤在一起。保管员老任嘱咐我要多加小心,我一边答应道,一边朝路东新庄、诸坝、张巷、仇庄跑去。
人心惶惶一直闹到天亮,什么也未发生。看苍天晴空万里,视大地风平浪静,一点震的意思也没有。经过一番穷折腾,人人都忽然想开了。家家如同过节,打肉、买酒,吃!吃!吃!如果真的震起来,想吃都吃不到了。
为了防止停电,大队部准备了一盏汽油灯。机工小志贵皮脸,他把汽油灯打足气后,点灯芯,一不小心将汽油灯芯捣掉在地上,差点玩得烧起来。现场一片混乱,幸好还没有震。
白天我和陈玫骑车上扬州,只见大街小巷家家关门上锁,有戴红袖章和头盔的民兵在无一点生气的空巷内巡逻。我们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将我的父亲和小姨娘母女俩动员后跟我们下了乡。
到了陈庄,只看见西边的晚霞烧红了半边天,血红血红的,久久不散。今夜会震吗?
凌晨三点,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降。睡在室外的人深受其害,个个淋成了落汤鸡。大家也不管是否会震,又回到了空荡荡的室内。人人怨气冲天:老天爷你要震就震吧,不要让人天天来回折腾,活受洋罪!
伟大领袖逝世
闹了不少天,扬州地区一直没有震起来。外出躲震的人钱花光,粮票用尽了,活转大头筋,陆陆续续又悄悄回家来。
扬州地区对不利于防震抗震的言行,从上到下严打,绝不手软。邗江县召开大会,批判邗防系统里谣言惑众的言行,给传播者予以拘留,对批准刻印传单的两个县卫生局副局长停职检查。
江都县某书记因将其家属送走躲震,同时派人为其疏散家居物品,影响很坏,被开除党内外一切职务。
我们大队许西队的“地保”造谣地震时气温将达140℃,鼓动外流。大队决定对她调查核实后,树为典型,狠打外流不正之风。
很快就到了八月中秋节(阳历是9月8日),我让陈玫上桥打了二斤肉,又将养的小公鸡头子杀了两只,弄了几个菜,邀邗中体育老师仇志刚来陈庄小聚。
9月9日下午4时,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向全国、也是向全世界先后广播了《中共中央、人大常委会、国务院、中央军委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治丧委员会名单》、《中共中央、人大常委会、国务院、中央军委公告》,沉痛地宣布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伟大导师毛泽东主席于9月9日凌晨0时10分在北京逝世。全国为之震惊,山河为其呜矣! 8亿人民为失去自己敬爱的伟大领袖极其悲痛!
今年以来,中国的一系列突发事件吸引了世界的眼球。今年这个龙年对中国来说真是天灾与人祸交错频降的一年: 1月8日,78岁的周总理病逝; 3月8日,吉林地区降了一次世所罕见的陨石雨; 5月29日,云南西部地震; 7月6日,90岁的朱委员长因病去世; 7月28日,一场举世震惊的大地震将河北唐山市夷为一片废墟; 8月16日,四川松潘、平武大地震; 9月9日,83岁的毛主席逝世,中国政治舞台上的一次最强烈的大地震。
全世界震惊了!主要通讯社开动一切宣传机器,作为特大新闻纷纷报道。一些国家和政府的首脑、政党领导人、社会团体和知名人士接连发表谈话、打来唁电表示极其沉痛的哀悼。朝鲜金日成第一个发来了唁电,紧接着是阿尔巴尼亚的霍查,第三个是罗马尼亚的齐奥塞斯库也发来了唁电。
《告各族人民书》等首播之后,接着又播出了第二遍,可是在播出第三遍时发生了严重的播音差错:在哀乐之后播出了“现在广播周xx同志治丧委员会……”,但是很快又纠正了过来。
全国降半旗,满大街的红底标语横幅全收了起来,换成蓝色、白色或黑色的标语横幅。每个人都在左臂上戴起黑纱、全国举丧。我们在大队部也设置了悼念伟大领袖的灵堂,让大队党支部、团支部、14个生产队、大队综合厂的人员轮流前来吊唁。
每天都是有关悼念活动的报道。国人担忧:主席归天后,谁来接班?中国革命航船由谁来掌舵?
9月18日下午三点整,北京在天安门广场召开了有百万人参加的追悼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大会。王洪文主持,华国锋致掉词,全国各地都现场直播大会情况。我们也集中在大队部,全体立正收听了追悼大会的实况转播。
作者方世岳 系扬州赴邗江插队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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