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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丨余祥明:没手机没电脑那年代,小城男孩怎么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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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余祥明,1953年生于四川。初中69级毕业,1971年插队落户。1973年入西南师范学院外语系学习英语,1977年留校任教。先后在广州外语学院、上海外语学院、英国爱丁堡大学(获硕士学位)、英国华威大学学习。一直在高校任教,2013年从广东外语外贸大学英文学院退休。现居广州。

原题

小城儿童、少年的
娱乐体育活动




作者:余祥明


我的印象中,我们小城50年代生人的儿童、少年时代,条件所限,没有什么玩具和娱乐。但是还是有一些有地域特色的娱乐活动适合少儿。
春节期间的娱乐活动主要有摇巴浪鼓、摇干虼蟆儿、扯地牯牛。这些都是竹子制作,与我们川南竹子多有关。
摇巴浪鼓
巴浪鼓就像以前在农村卖针头线脑、小糖人的货郎手中的小鼓,只不过是用竹片和彩色油纸做的。样式好看,声音也好听,价格也便宜,几分钱一个,很受小孩子的喜欢。
不过一分钱一分货,质量不好不耐用,玩几天油纸就破了。

巴浪鼓

摇干虼蟆儿
我们方言称青蛙为虼蟆儿(ke二声 mer一声)。这种玩具发出青蛙的叫声,所以叫干虼蟆儿。
干虼蟆儿是一种春节期间,附近农民用竹子和马尾巴做的一种简易玩具。5-6厘米大小的竹子,锯成10厘米长的竹筒,将干壳笋剪成圆片,压在竹筒一头,外面及竹筒用五色彩纸用浆糊粘上,用针穿上马尾巴,在壳笋处穿进,在两厘米处穿出,留下30-40厘米,打上疙瘩,手指将马尾巴挽个活节栓在小竹棍上。单手一摇竹棍,干虼蟆儿就发出呱呱呱、嘎嘎嘎,像青蛙一样的叫声。
干虼蟆儿不贵,3-4分钱一个,很受两、三岁的儿童喜爱。但是便宜无好货,干虼蟆儿玩个两、三天,马尾巴一断,或者掉在地上摔坏,就寿终正寝了。
扯地牯牛
10来左右的孩子喜欢玩地牯牛,甚至一些成人也喜欢玩较大的地牯牛。
地牯牛的做法是用质量好的竹子,截成10-15厘米长的竹筒(根据需要,竹筒大小、长短均可)。竹筒两头用将圆木块封住,熬制的胶水粘牢。两头的圆木块中间有孔,一根20-30厘米长的圆竹条从中穿过,胶水粘牢。竹条上面留得长,下面短,稍微削尖,以利于在地上快速转动。在竹筒上竖削出一条5-7厘米长、2厘米宽的缝隙,以利于空气流动。
春节期间,街上到处可见附近农民肩上背大布袋,里面装满了规格大小不一的地牯牛。他们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地牯牛,为围着的孩子们做示范:一根长麻绳从牯牛圆竹条上面往下紧紧缠绕到木块处,穿过一块50-60厘米长竹片一头的小孔,左手紧握地牯牛和竹片,右手用力快速地一拉麻绳,地牯牛在地上快速旋转,发出或低沉、或高昂或尖锐的声音。
价钱从一毛钱,两毛钱到五毛钱不等。不过当时,我们过年红包就只有一毛到五毛钱!
这些都还是儿童玩得多些。小学阶段少年时代娱乐活动升级一些了。

滚铁环


小学生的娱乐
女孩子玩得最多的就是翻花绳,跳橡皮筋,跳绳,踢毽子,还有跳房子:用粉笔或石灰在地上画出不同规格的格子,按不同的步伐行走跳跃。
还有一种男、女孩都可以玩的游戏:抓子儿。玩具是一堆一寸大小装满河沙的方形布袋,称为“子儿”。游戏者伸出手猜剪刀石头布,得胜者将手中的子儿望上抛,子儿掉在地上后,捡一个往上抛,乘其落下之前,手迅速将地上的其它布袋抓在手里,抓得越多越好,再接住往下落的那个布袋,全程必须是一只手。
小学男孩子的游戏不外乎是大家都熟悉的滚铁环,抽陀螺,打玻璃弹子,拍烟盒,放风筝,打百分(扑克),用膝盖斗鸡等。
有几种游戏具有地方特色,有些我本人也玩过,在此简单介绍。
弹玻璃球

打砖头
我们所在地是县城的背街,基本上都是住家户,没有商店,没有车辆。孩子们在街头随便捡几块砖头,立在地上,就是目标靶子,再后退2-30步,地上画横线,就是阵地。剪刀石头布决定先后,大家依次手里拿半块砖,半蹲下,瞄准,贴地扔出去打倒立着的砖头。谁击倒的砖头多,谁就是赢家。
滚珠车
孩子们称的滚珠,其实就是轴承。滚珠车其实很简单,一块50厘米×30厘米的木板,两根木棍,两头分别安装一个滚珠,固定在木板的两边即可。
滚珠车一般坐一人,木板长一点的可以坐两人。在平路,需要一人在前边拉绳。下坡,车则可自己滑行。如果坡陡,坐车人需用脚控制速度。
不过并非人人都能制成滚珠车。一般只有父母在工厂、汽车公司工作的娃儿才有可能找得到旧的、报废的轴承。没有谁有钱买新轴承做玩具车的。
那时谁拥有一辆滚珠车,不亚于90年代内地人拥有一辆私家汽车,赢得周围羡慕的目光。
右为滚珠车

克朗球
男孩子到了11-12岁,就对上面这些活动不感兴趣了。兴趣爱好转移到活动量更大,更具调战性的活动了,例如打克朗球,乒乓球,篮球。
大城市小学生的科学兴趣小组,科学实验小组,航模小组,我们只在“中国少年报”,“新上海的故事”等报纸、书刊上读到过。
坐落在县城西街的文化馆,面积不大,有一两件间阅报室,中间有个不大的院子。我记得64-5年间文化馆对中小学生开放,可以阅报。周末晚上放幻灯片,有神笔马良,长鼻子的贪心财主等。娱乐的器材少得可怜,我记得好像只有克朗球。
克朗球,也称为康乐球,有些像缩小版的台球。球台为正方形木盒子,四角有四个圆形的球洞,下方为储存盒,球台下面用交叉的木架支撑,也可放在桌子上。球台四边是一寸多高的框。球盘的球洞旁有四个白圈,为射球子的位置,圈与圈之间有四条线连成一四方形,中心另有一白圈。球杆为笔直的,有一米多长,一端如小指细,另一端有拇指粗。球子为有四种颜色圆扁形球子,各8枚,共32枚,大小厚如手指。可供四人玩耍,将棋子射入洞中。
这是我们的最爱,周末文化馆还没上班,大家就早早去排队。但是县城有三个小学,三千多学生,僧多粥少,能借得到克朗球的人少得可怜。尽管如此,一两年后文革爆发,这些活动也名存实亡,最后烟消云散。
乒乓球、篮球
我们县城有历史悠久的威远中学(有初、高中),有10多年历史的城关镇所属的严陵镇民办初中及严陵镇第一,第二,第三小学。
威中的大操场兼做县里的大会场、法院的公判大会会场兼刑场(刑场60年代中期才迁到20公里外)。威中操场也只有篮球场,单、双杠等,没有足球场和排球场。严陵镇中学有一上一下两块平地,有两个篮球场。
三所小学规模相当:一个年级三个班,每班50-60人,六个年级一千人左右。各校校址都不大,只有几个标准篮球场,几个水泥砌的乒乓球台和几个单、双杠,仅能基本满足学生上课的需要,不可能对外开放。

水泥砌的乒乓球台


乒乓球
我们小学没有标准的乒乓台,只是在教室外的空间修有几张简易球台:石头和砖头砌的台子,上面是光滑的水泥面。台上也没有球网,摆上一排砖头,或者两头摆砖头上面搭一根竹竿,就是球网。尽管如此,还是僧多粥少,供不应求。课间休息时,同学们蜂拥而出,争先恐后,排队一人打上一球,时间一到,只好恋恋不舍告别球台。
有时没有球台,就用粉笔或者石灰在地上画出球台,直接在地上打。
有时下午学校放学后,几个同学到我家,卸下我家的门板,在院子中间摆两根板凳,摆上门板就是球台。中间两边摆上砖头,再放上晾衣服的叉棍,就是球网。虽然设施简陋,大家还是兴致勃勃,玩得高高兴兴,直到我做晚饭时才分手。
那时候,乒乓球拍有木板、海绵贴带颗粒胶皮之分,还有刚刚兴起的当时最有名的红双喜牌海绵反面胶皮球拍。一只海绵贴胶球拍要4-5元人民币,相当于一级工资,非我们无任何收入来源的孩子可以问津。多数家长也很难负担这笔额外的支出,只有单位和已参加工作的乒乓球爱好者才能买得起。
我们只买得起几毛钱一块的木板球拍。我是妈妈请高石公社木器社的师傅做的一块球拍。这样的木球拍,加上水泥面的球台,硬碰硬,对乒乓球的伤害很大。
当时最有名的乒乓球也是红双喜牌,一个约一元人民币,普通牌的也要几毛钱。球台球拍硬碰硬,加上球员的抽打,普通的乒乓球用不了多久就破裂了。球破了人们也舍不得扔掉,用窄窄的医用胶布贴上补好再用。再破,再补,直到球没有弹性了才舍弃。
同在县城的三小,乒乓球活动开展得如火如荼,轰轰烈烈。我表哥和他的同学球艺都很熟练。他们校内经常比赛,同学朱威还是全县的少年冠军。
篮球
我们小学体育课学习篮球的课时很少,喜欢篮球的人不多。更重要的是,没有篮球。那时篮球一种外层皮革,里面是内胎,价格应该很贵,而且还要气枪灌气,不方便。一种是胶皮的,相对便宜,但也要好几元钱一个。所以篮球都只有学校和单位才有,没有听说私人家有篮球的。

简易篮球场


观看成人乒乓球、篮球比赛
我们县城除了小规模的乒乓球比赛和更大众化的篮球比赛以外,就没有什么公共的体育活动。64-5年我11-2岁,虽然乒乓球、篮球都打不好,但是喜欢星期天观看比赛。
县城不大,没有公共的体育锻炼场所,比赛都是借用单位的场地。
乒乓球占地面积不大,容易普及。成人乒乓球比赛一般在某个单位的乒乓球室举行。一般的单位都有一个标准的乒乓台,但是只对本单位职工开放,我们小孩不能进去。
比赛时我们可以进去观看。球队一般是以系统为单位,比如机关、文卫、工业、交通、财贸等。球打得好的,有县委工作人员,和我们街坊,同校同学六六、七七、八八(皆为同胞兄弟)的哥哥。他代表县城财贸系统参赛,具体单位不详。
篮球比赛就规模大多了。每年举行全县的比赛,县各系统,各区(辖几个公社),省属县团级单位威远煤矿,威远钢铁厂都会组团参加。
县城的篮球比赛是经常性的。文革前几乎每个星期日,比赛就在县国营瓷厂的篮球场举行。球场在厂大门内,厂办公室前,除了球场本身,四周还有一定的空间,可以容纳不少观众。
经常参加比赛的球队有机关联队,财贸联队,工交联队,文卫联队,交通联队,严陵镇联队,奉龙区(郊区)联队。似乎没有以单位或学校命名的,可能单位太小,不足以成立球队。球场上球艺佳的队员,观众已经非常熟悉,男球员有严陵镇中学的教师林树勋,周釜驰,学生王西北,威远中学的学生黎德书,张池明等。女球员有我们小学卿老师的太太瓷厂的职工向女士,和县财税局的康女士。他/她们矫健的步伐、敏捷的传球、灵活的过人、激烈的争球,特别是越过数人,三步上篮成功进球和三米线以外准确无误的空心投篮,赢得观众们阵阵掌声和高声喝彩。
知名教练有瓷厂的焦鸿凱,百货公司的戴念国,一小的燕老师,都取得国家二级或三级裁判资格。大家为他们准确无误的裁判和标准的姿势赞扬有加。
战斗游戏

初中三年的娱乐活动
转眼到了1966年,5月文革爆发,7月我们小学毕业离校。
我们当年9月进入严陵镇民中,成为初69级。此时学校已经改名为红卫中学。
但是我们进校并没有机会学习。伟大领袖的指示,学生以学为主,兼学别样,也要学工学农。第一学期刚入学我们全体同学到全国石油大会战所在地红村(红三村)修马路一个多月,又到农村学农一个月,回来积极投入文革成立各种战斗队/团,写大字报,刻油印传单发号外,年底和1967年元月外出步行串联。
1967年2月中旬,镇压抓捕造反派,6-7月又平反。紧接着造反派分裂成两派闹派性,誓不两立,发展到武斗,开始是打嘴仗,高音喇叭对骂,后来发展到动手动脚,再后来钢钎匕首,再后来抢县武装部的枪支弹药对打,死人的事情时有发生。
原来的篮球裁判,运动员也分属不同的派别,闹得不可开交,誓不两立,更不可能举行什么比赛。因此县里的乒乓球、篮球都停止了。
1967、1968年两年闹派性武斗升级,群众专政指挥部成立,清理阶级队伍,各种运动活动没有断过。我们就完全没有课上了。
我们不是老三届,年龄也小,没有参加打砸抢、武斗此类活动。但也不能置之度外。我们毕竟还没有毕业,也不能完全离开学校。伟大领袖一旦发出最新最高指示,学校通知我们要及时赶到学校参加游行活动,庆祝最新指示的发布。
虽然68年一段时间中央号召复课闹革命,但是根本没有可能,我们只能去学校看看,或者用各种各样的材料,如米、豆和沙子,粘成领袖头像,学女生用尼龙丝编制网兜,聊聊天等。
我们精力充沛,总不能无所事事,成天在外晃荡,总得找点事做。
学乐器成风
一段时间,学乐器成风。有条件的家庭,孩子本身有兴趣的,学二胡,学小提琴。
学小提琴的有北门口的曾二妹(比我们大一两岁的男生,长得文文静静,性格温和)和水井街的一肖姓少年。小学,初中同学九江也学小提琴,还学了大提琴和贝大提琴,参加工作后一直是单位的文艺骨干。现在退休了,一直是小区的文艺积极分子,各种文娱活动和庆祝活动都有他的身影。
学小提琴的人少,应该是小提琴的价格和无老师教的问题。县城里只有百货公司和一家文具店,有口琴,二胡卖,没有提琴。听说小提琴在大中城市才有售,一把最起码要4-50元,比一般人的月工资高得多,相当于我母亲她们两个月的工资,不是一般家庭能够问津的。
学二胡的人相对多些。二胡相对便宜,也要1-20元一把。除非孩子自身喜欢音乐,喜欢二胡,家长会慷慨解囊给孩子买以外,没有听说家长有意识地让孩子学乐器,以培养他们的兴趣和音乐素养。可能二舅娘家有音乐基因,和我同年的二表哥也学二胡,后来拉得很好,扬琴也弹得不错。
我差一点学二胡。我妈妈诊所的外科医生胡公公的八儿子胡仁龙,威远中学高65级学生,因患肺结核一直休学在家。他的二胡拉得很好,并主动用他的二胡教我。谁知我刚刚学了几天,他在成都回来的路上从车上跌下,不幸身亡。我的二胡学习生涯戛然而止。
口琴在百货公司文具柜台有卖,但也有要3-4元左右一把,一般的家长也舍不得花一大笔钱买给孩子。因此,学口琴的也不多。
笛子倒是便宜,经常有农民制作的竹笛在街头边吹边卖,几毛钱一只,买的人不少。我也买来自学。但是没有音乐天赋,既没有人教,也没有教材,入门都难,没学几天我就放弃了。
学乐器要有天赋,还有有必要的条件。所以尽管当时学乐器成风,但是成才的不多。
那我们这些13-14岁的半大男娃儿还能做什么呢?
男孩子下军棋,下跳棋,打扑克。但是这些也不是大部分人家都有的。扑克是紧俏商品,也是不容易买得到的。它们还不能消耗我们过剩的精力。

“洋马儿”


骑“洋马儿”
于是多数男孩迷上了骑“洋马儿”。自行车,在民间叫“洋马儿”。骑“洋马儿”又好耍又锻炼身体。
县城很多单位有自行车。邮电局最多,要送达报刊杂志邮件到县城各单位和居民委员会,以及不通客车的乡镇。
其它单位也有自行车,干部们到农村、附近的场镇办理公事都只能骑自行车。因为只有县委、县人委有几辆吉普车,供领导们公务使用。
私家自行车
那时私人拥有自行车的很少。街坊赖校长在附近场镇学校工作,每周星期一早上他骑自行车上班,星期六下午回来。我注意到,赖校长的车虽然是旧车,但是擦得干干净净,右脚的裤腿还用夹子夹住,以免被链条弄脏。
我家的自行车
我妈妈1964年调到高石公社诊所工作。高石离县城30华里 。河北街出县城是到内江市的县级公路,12华里到花椒坡处,左边分岔一条不通汽车、坑坑洼洼的小公路,再走18里才到高石场。我们周末一家去看妈妈,走路要三个小时,夏天赤日炎炎,汗流浃背,冬天寒风飕飕,手脚冰凉,非常辛苦。
文革初期,爸爸花几十元钱在县城的寄卖店买了一辆没有牌子的旧自行车,有时周末骑去高石场。我也高兴,非常喜爱这辆车,经常擦得一尘不染。因此我也学会了骑自行车。
但是爸爸也不许我没事骑出去,平时还是放在家里杂物间时间多。
不到一年,这辆车又卖了。因为爸爸的单位缝纫社是集体单位,即使在文革中也必须上班完成规定任务才有工资,因此车用得不多。几十元钱压在车上不值,家里要用钱的地方还多。
我刚刚学会骑自行车,勾起了我的瘾。怎么办?那与小伙伴一起去车行租车。

骑自行车的少年


车行租车
西街有县城唯一的车行——自行车修理店,属集体单位,有几个师傅,除修理自行车外,还有十几辆旧的自行车出租。这些车有些年份了,都不知道是什么牌子,有车龙头、车架、前后链盘链条、车轮、前后遮泥板,车铃和刹车,后衣架,脚架。但有些车没有前、后遮泥板,没有后面的衣架,甚至有些没有脚架,只能倒在地上。
租车一小时一毛五分钱,现在看来不贵,当时可不算便宜,可以买几斤小菜,可以买三方五分钱一方的豆腐。
那时家里不可能给孩子们零花钱租自行车骑的。我记得我们从小是过年家里给一毛钱压岁钱,我大舅舅也给每个晚辈一毛钱,后来是两毛,最后几年涨到了五毛,再大一点就没有了。
既然不能向父母要钱去骑自行车娱乐,那就自想办法。我们自己的攒钱方式一般是卖牙膏皮和卖碎石。
家里的牙膏皮用完可以卖两分钱攒起来。那时水泥混凝土还没有普及,县城单位建房和打三合土地面,需要敲碎的鹅卵石和碎瓦片碎砖头。每年洪水季节,县城外的清溪河上游都会冲下很多木材砖块之类的东西。所以河滩上一年四季都有破砖和鹅卵石。我们在河滩捡来砖块和鹅卵石敲碎,卖给需要的单位。一挑碎砖头或鹅卵石可以得两、三毛钱。一年下来也可赚到几块钱。
本身囊中羞涩,这点钱又来之不易,我们学会了精打细算。我们不会一个人租车,而是一人凑几分钱租车,轮流骑。一次一般租两个小时。这样,每次花钱不多,可以过过瘾。
车不多,想骑车的娃儿不少,去完了车租完了就得等别人还回来才能租。不过一般都是准时还车,因为超出几分钟就要按半小时计算收费,大家心疼。
有一段时间,为了骑车,我和表弟低三下四求人的经历我至今难忘。街坊永清大哥在县城三路口的耐火砖厂销售办公室上班。办公室有一辆没有遮泥板、没有衣架的破旧自行车供办公用。那时工厂业务也不正常,几乎没有人来洽谈。我和表弟花上一、两个小时跟永清大哥软磨硬泡,请求他将车借给我们骑骑。他不发脾气,也不同意,就与我们闲聊,我们通常是失望而归。不过有时永清大哥也被我们渴望的神情和哀求的话语打动,起恻隐之心,同意我们借去骑一两个小时,但必须按时归还。
我们也理解永清大哥,毕竟是办公时间。万一有公事要用车,车被我们骑走了,岂不误事?多几次我们自己也不好意思,就没有再去了。
我们租到/借到车后,开始到附近的威中操场去骑。我们个子不高,但是身手敏捷,很快学会了骑各种花样。最简单的是单脚遛车:左脚踩在踏板上,右脚猛力一蹬,任自行车滑动很远,然后右腿才潇洒地跨上车。下车时也一样,车还很快的时候,左脚踩在踏板上,右腿跨下,全身力量就在左脚上,滑行很远才下车。
自行车行进中跳上车,屁股坐稳后右腿才跨过车杠。
自行车快速行驶中,突然双手一推龙头,身子向后退下,再快步跑上前去抓住还在继续前行的自行车。
搭载两人:一人先横坐在车杠上,骑车人骑行后,一人再坐在后面衣架上。
自行车在公路上快速行驶中,双手离开车龙头,利用身体控制平衡,还可以转弯。幸好那时公路上汽车不多,而且车速满。虽然没有听说过出事故,现在想来还是很危险的。
大家喜欢自行车,经常的聊天使我们的知识增加,眼界开阔,向往外面的世界。
自行车有轻便车、加重车之分。平常所见的都是轻便车。有些车中间有两根车杠,轮胎可能还宽一些,后轮两边有铁架,放下可以载重几十上百公斤。这就是加重车。听说成都川西平原的农民到送公粮、运肥料、到地里干活都是骑车,加重车居多。
我们在县城所看到的自行车都是铁条连接的橡皮刹车,但是还听说有回链刹车和轮毂刹车,还知道有全链盒,链条既不会掉,还不会弄脏裤脚。
大家还知道自行车有二八、二六之分,我们在县城见到的都是二八车,在成都北京上海等大城市有二八车,主要是女同志骑的。
那时国内的自行车基本上只有三个牌子,上海产的永久牌,凤凰牌,和天津产的飞鸽牌。我说我从书上读到过,英国有三枪牌和菲利普牌。
我们这种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生活延续到1968年底。
1968年12月伟大领袖一声号令“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66、67、68级学生全部离校,上山下乡去农村。
我们1969年3-7月最后一学期复课闹革命,又遇上九大召开,排练忠字舞是头等大事,参加全县各种的庆祝活动花去近两个月时间。
为了不变色,我们还要参加劳动。这次是在学校养蚕,于是经常整天到附近农村强采桑叶喂蚕宝宝。来回的路上大家还学知青,在公路上强行随意拦下汽车载人,或站在驾驶室两边车踏板上。
这一学期,语文只学了一些社论、领袖的诗词和“看了逼上梁山写给延安评剧院的信”,英语学了几个字母,数学学到一元一次方程。
7月初,我们多数同学未满16岁,少数不到15岁,就毕业离开学校了,尽管我们都不知道初中应该学习什么课程。
我们就这样告别了我们的少年时代,过早地踏上社会。
1970年左右,母校红卫中学被撤销,下面球场改建成灯光球场,铺就水泥地面,就成了全县设备最完善、最摩登的球场,晚上锻炼打篮球的人不少,球赛也恢复了。
不过那时我们已经四散,到处打零工,一年多以后又到农村插队当知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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