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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文斯《纽黑文的一个平常夜晚》

Wallace Stevens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纽黑文的一个平常夜晚


I

眼睛直观即分离之物象,

经验的拉丁文译经。于此,

几个词,可是,可是,可是——


作为不可究极之思,

巨人自身的问题部分:

若非成于太阳,此房屋由何而成,


这些房屋,这些困惑的对象,

从其外观衰颓出外观,

字句,说词,绝非含义,也非交流,


晦暗之物并无表里,

除非第二个巨人杀死头一个——

新近之现实的想象


相似于一轮新的太阳,

普降,升腾,不可避免,

更广大的诗朝向更广大的听众,


就像原始血肉聚而成一体,

神话之形式,节日之界域,

巨大的乳胸,胡须,以及与岁月相生之存在。


II

设若这些房屋由我们自身构成,

以致变成了一个感觉不到的城镇,

充满感觉不到的钟,声音的透明体,


在自己透明的栖处响着,

那些感觉不到的居所似乎在

意识色彩的变幻中移动,


飘浮的远火和隐约的锥形

聚拢在我们静定的感觉,

出乎时间或我们的所在,


在永恒的关涉中,

永恒冥想的客体,

不朽之点,幻像的爱,


晦涩,无论太阳的光泽

抑或意识的光泽,不确定在最清晰的钟里,

那精神的言说,无定限的


光亮和音响的混淆,

如此多的我们自身,我们不能分辨

观念和观念依托的在者。


III

视点与欲望是同一的。

它是我们在乱石冈上

祈祷美山的那个午夜之神。


如果激怒我们的爱是苦难,

如果夜之黑暗横亘美山的闪耀,

那么,与古之真理燃烧的古圣者,


表明趋赴之意志与神圣相接,

对爱的欲求与爱相随,

而内心渴望天国之安宁,


没有什么能挫折它,

这最牢固者,不像占有中的爱

患得患失。它不会占有。


它是深置于眼中的欲望,

在所有实际看的后面,在实际的景物里,

在街道,房间,地毯或墙壁,


在总是被充满的空虚中,

那不能包含其血液的否定,

一件瓷器,还在它的陶泥里。


IV

朴直之物的朴直即野蛮,

例如:与幻觉搏斗之人最后的朴直,

牙齿嘎嘎吱吱地咆哮,


倒在夜里,被睡眠肥大的鸦片

掐灭。朴直之人在朴直的城镇

对需求的满足并不确当。


他们只知道一种带有野蛮嗓音的

野蛮平息的嚎叫;在那叫喊里

他们听到了移向温和舒适的自我


一种野蛮、细微而简单的协调,

一种匹配,惊奇的交合,

一种占卜者面前的响应。


所以淫荡的春源于贞洁的冬。

所以,夏之后,秋之大气

汇聚大量寒冷的被遗忘的幽灵,


抚慰着,用愉悦的乐器,

以致这寒冷,冰的童话,

看去就像被浪漫化的热的光泽。


V

无法逃避的浪漫,无法逃避的

梦之选择,幻灭作为最后之幻觉,

现实作为精神所视之一物,


并非其所是,而是领会,

一个镜像,一个屋子里反映的湖,

一个躺到门口的玻璃海,


一个悬垂于阴影里的伟大城镇,

一个庞大国家在一个形式里的完满

在不精确的眼睛里,万物


都如现实所可能的那样不真实。

为什么要问谁分裂了世界,何为主宰?

无人。那自我,所有人之蛹


在郁闷的懒散中间离,

接下来愈形分化。部分

还紧紧攀附着共有的泥土,


从中心的土地到中心的天空,

他们延展在月光里,精神

找到了其所能找到的壮丽。


VI

现实是开端而非终点,是光裸的

阿尔法,而非主祭的欧米加,

隐晦的教权环以耀眼的附庸。


是那个婴孩A站在婴孩的腿上,

而非曲背蛇腰的渊博的Z,

总是以病恹恹的距离感


跪于空间的边缘。

阿尔法惧怕人或欧米加人

或他的那个人类延伸部分。


这些性征环绕我们的在场。

对某人充分,对他人则否,

之外即渊默的空无,


因为两者相似地将自身托于

在场光环的机会保管者,

无辜的生活演绎者。


其差别如是:终点与途中。

阿尔法继续开始;

欧米加于末路复苏。


VII

在这些教堂和学校前,

枯竭的建筑师显出富足、

多产、嬉戏和活力。


客体颤动,观者随之而动。

但观者也随次要之物而动,

那些来自严格的现实主义者的外化之物。


就像人变成物,作为喜剧,

站着,饰以古怪的标志,

以展示关涉他们自身的实相,


亡失者,作为物的能量,

隐藏他们曾为人的

不只是深度,还有高度,


不只是凡俗庸常,

还有他们的奇迹,

新世界之新黎明的观念,


那鸡鸣洞穿的苍白孔洞,

就像在模糊的轮廓里

难以置信者再次变成确实的一天。


VIII

我们的自我,无休止的渴念,抛掷于这个形式。

我们屈从于街道,将一种空气的健康

吸入我们阴森的孔洞。真实的爱


在来自五六种绝望的花瓣中的

三四种绝望的芳香里是柔弱的,

绿,给情人的暗示,蓝,宇宙


匿名颜色的一种神秘场。

我们的呼吸就像一种我们必然静定的

孤注一掷的要素,一种我们


说给她的母语的起源,

外化的能力,认识的音节,

昭示,热烈的喊叫,


这喊叫包含其本质的反面,

外表和情感混融,

作为快速回应的部分改变某一问题,


在他们的交谈中,身体间所说出的

并不完全脱离肉身,

任何言语都太脆弱,太直接。


IX

我们周而复始地回到真实:

回到旅舍,而不是

随风落在它上面的赞美诗。


我们寻找纯粹实在的诗,

未被比喻或偏移所触染,

直达语词,直达钉住的对象,


这对象在其本质所是的最精确的点上,

被其纯粹所是的存在钉住,

一种纽黑文的观点,比如说,通过确定的眼睛,


这眼睛具有朴直之看的视力,

没有反射,廓清了不确定性。

除了实在,我们无物可寻。


这其中,每一事物,包括

精神的炼金术,及其漫游

和穿越,不只是可见者,


固体,还有变动,时机,

节庆的降临,圣徒的习性,

天国的形式,高度,夜晚的大气。


X

月亮里是致命的,那儿是空无。

但是,来这儿吧。每一

美之奥秘的谜一般的美


积聚成双重的整体。

我们不知道何者为真何者为不真。

我们说月亮,出没青铜之人,


其意识是被构造的,因此,是死的。

我们不是青铜之人,我们没死。

青铜之人的精神被监禁在永恒的变动中。


但我们的并未被监禁,它栖居于

由无常组成的一种持存里,

一种对抗月光的诚实里,


以致早晨和夜晚像遵守的诺言,

以致临近的太阳和其到达,

其夜晚的盛宴和接下来的节日,


这实在的诚实,这模式,

这照料和神圣的护持,

产生出表面的幻觉之乐。


XI

身体城镇的形而上街道

我们记得犹大的狮子

和保存的成语——就精神的每个狮子说


它是一头光泽透明的猫

闪着一种孤独的夜光。

巨大的猫必须强力地取代太阳。


成语愈形虚弱,事实占去其力量。

它图谋同一的招魂,

犹大变成纽黑文或其它必然物。


形而上的街道,最深奥的形式

伴随隐约行走的散步者。

醒来的气味里,他所毁坏者


脱出了它们的庄严,并且还在

庄严的困境中,一种不能克服的核心,

一种涉入意识的阈门,


一种最诚实之人的信实,

正规定着四季与十二月份。

大地中央的光辉。


XII

诗是诗之原因的叫喊,

源于自身和不相关的部分。

诗人说出当下所是之诗,


而非曾是之诗:如其所是的

大风夜部分,当大理石雕像

被报纸般翻卷之时。他说出


通过视力和如他们所是的洞察。

对他没有明天。风将过去,

雕像将回到周遭之物中。


在是与曾是之间的区域

动与非动的闪烁是树叶,

那些镀亮的秋树的镀亮的树叶,


阴沟里打旋的树叶,旋转消逝,

像思想的到场,

像众多思想的到场,仿佛在尽头,


在整一的心理中,自我,

城镇,天气,混成一团,

表明世界的词语就是世界的生命。


XIII

这男青年的散步是孤独的。

他略去了纷纭的杂说,找到

神圣的例外,享受一种


脆弱域的强健精神,

是一个严肃的不严肃者,

无能于他卓越的声望。


他不是牧师也不是学监,黄昏低沉,

群鸟之下,危险的猫头鹰之间,

回返事物原始的巨大X。


一种不确定的灵动,

长久闷热而来的凉意,

就在房边,而非云深处,


一种我们断言的困惑:

这显现于清晰的

不可见之国的困惑,


这带着面包师和屠夫自吹自擂的

现实的图景,如同去听,

艰难地听,以接近本质的完整。


XIV

枯干的桉树寻求雨云中的神。

纽黑文的教授桉树在纽黑文

用一只不能超出物体的眼睛


寻求他。他坐在房间里,

窗边,接近摇摇欲坠的檐槽,

雨落在上面发出摇摇欲坠的声响。


他寻求物体自身中的神,没有多的选择。

所寻求者是对一便利的形容词的

挑剔,它抵达结果:


这产生神的形容,依然在言说

当其触及那反射点——不是可怕的

现实,而是现实被可怕地看到


并以新的天国腔调说出,

无论如何绝非可怕,人类的可怕

是对所见漠不关心之眼的


冷漠部分。檐槽里雨的噼噼啪啪

并不是一种替代。

它是关键,尚未被很好领会。


XV

无雨土地的本能维持他的自我

对抗难耐之雨,他自我的自我,

临于广阔的翅膀探索上。


天国的直觉有其对应物:

大地的本能,纽黑文、他的房间,

回旋于独一世界的愉悦,


在其中像与是合而为一。

而其对应物的一种呼应

激怒水槽湿漉漉地簸动。


雨哗哗地落入树丛中,

落到地面。寒冷的黑暗

悬于白桃花心木,裸岩的影子,


变成裸岩,闪耀,

每一不可测的可测之源,

我们梦的手指举起的重量,


那沉重被变轻了,通过轻的意志,

欲望之手,虚弱,易感,

轻柔的触碰,以及实在之手触碰的困境。


XVI

时间的影像里,没有当下

这个影像,那神圣的遮蔽

在众衰颓的衰颓之上。


愈久弥新的日子是最新的孤独。

愈久弥新的夜晚并没随灯笼

摇摇欲坠,如天国的古代。


它静静地从大海拖出青春的睡眠——

俄克拉荷马州的——阳刚的

意大利蓝越出地平线。


他们眼睛闭着,年青的大话在唇里。

而西方的夜晚,古老的岁月

古老的呜咽的风。在这完美里,


那神圣的遮蔽偶尔说着什么,

听得出是死之贫瘠的内容。

这该是悲剧最动人的脸。


它是灯光里的树枝

和屋檐间的蒸气,

细微地暗示无叶的整体。


XVII

色彩几乎就是喜剧的色彩,

却不完整。切中要点又衰落于

要点。核心的力是严肃的。


或许它拒绝作为严肃的力

拒绝针尖上的闲散,而不衰落。

手段的考量基于一种茫然——


那俯视的无法企及者。

这就是高悬的严肃的镜子:

蔚蓝进入织锦的崇高象征,


丝之金的散逸、縠纹、波动,

缎带的锤打和笼统的石头的光,

就像出自神圣之林的神圣柱梁


或浪掷之夜的滥用外形,

时间和想象,拯救

和感恩,在光线的法衣里。


这些飘忽的说词也许无疑于悲剧:

严肃之思既非成于滑稽,

也非成于悲惨,而是成于庸常。


XVIII

是窗子使对过去说再见

变得困难,在事物当下的状态,

去生活,去成为,就如同,比如说


在画中的当下去作画,而不是

三十年前的状态。它是窗子的眺望,

街头的散步,以及看,


如同那眼睛曾在场或是其部分,

如同那耳朵曾听到震惊的声音,

如同生与死皆为有形。


这木匠的生与死依赖于

罐里的灯笼海棠——并且

花瓣的虹彩不可能被辨识,


那些他由实相而领会的事物还未成真,

或者他之所思,就像他领会的在场,

或者他之所思,一个木匠的虹彩,


拙笨的,那往生学徒的原型,

一座倏然而兴的城就像一个工具箱,

时钟谈说的古怪外表。


XIX

月亮浮现于意识,那儿的每一物

在夜里抬起辐射的外表,

匍匐在单一的意志下。


共同的苍白变成个别的灰暗。

另一时间,辐射的外表

来源不同。但总有一个整体:


一个世纪,即其中每一事物

是这世纪的部分和其外表的部分,

人物,即时代轴心上的人,


某一繁殖新意的形象,

即想像的诸极

其智慧流出他们文明与混沌。


何为此地辐射的外表,

群体之一个群体的当下之群,

诸事物变化感觉中的一种感觉?


一个类似传道者的身影,

粗实而发亮,黑暗中

吟诵经文——一种回答,尽管晦涩。


XX

而今,想像力的文本如同云雾;

并且情绪化的记录

难以辨别。城镇就是一种残留物,


一个绝对中性的剥落形态。

甚至其蓝色尚存时的记录;

其在情绪中所取的样态,


变成的人,那些无名的熙熙攘攘的角色——

这些演员依然走着,在微茫中咕哝台词。

也许是它们的混合,云雾和人群,


在天空或街头或一个人的四周,

这个人在房间的角落坐着冥思。

这是遗世独立的一隅,


因为冥思者也摆脱了自身。

可是屏去云雾与人群

却将他置于赤裸意志的赤裸存在,


万物的开端。他甚至可以

屏去自我意志,在赤裸中

独栖于羽化状的催眠。


XXI

但他可以不如此。可以不回避自我意志,

及其他人的意志;并且他不能回避

必然的意志,那意志的意志——


黑牧羊岛的浪漫曲

像海水持续的声响

回应牧羊人和其黑暗的轮廓,


来自那个岛,而不是任何岛。

紧邻这感觉卧着另一个岛,

在那里感觉予而不取,


与西提岛相对,一种隔绝

在中心,意志的客体,此地,

事物环绕——那变换的浪漫曲


来自表面,窗子,墙,

时间贫瘠中变得易碎的砖,

清透。天国的样式是至上的,


只要枝条拂动在雨中:

两支浪漫曲,远的和近的,

在风的呼噜里就是一个声音。


XXII

教授桉树说,“探求真实

与探求上帝同样重要。”

它是哲学家对产生表象的


内部探求,以及诗人

对产生内部的同一表象的

探求:孕着呼吸的沉闷之物


带着原始之冷的吸入

和原始的早熟。然而

这冷与早熟之感虽是日常之感,


却不是鲜活始源的谓项。

创造不会被孤独漫游的想像

重现。再创造,用这冷,


这早熟,以及这鲜活始源

就是探求。同样的,谈论

夜晚的星星,古老天空的古老的光,


那整体由来的内在之光,

实在之困倦胸脯的闪耀,即是重创,

探求其可能性的一种可能。


XXIII

太阳是一半的世界,万物的一半,

无形体的一半。总存在无形体的一半,

这启示,这提升,这未来,


或,比如说,迟去的颜色,

枯竭的绿,黑薄呢里的女人。

那么,如果纽黑文是一半太阳,所余者


在黄昏,深夜,就是另一半,

被大于那些睡眠者的空间照亮,

夜之独一的未来,独一的睡眠,


一种悠长必然的声音,

些许欺瞒和哄骗的声音,

以及伏在母亲声音里的善,


未因白天离去而蚀尽的个体,

万物聚而为一的存在部分。

其同一性中,分离


依然萌动——犹疑着,

欲望延迟其创生的冒险,

那道别的形式,绿蕨间的遮遮掩掩。


XXIV

空间的慰藉是匿名的。

它在冬的官能症之后,

在轰响的云层间放大的


朱庇特神的夏的天赋中,

带着所有天空平静的日子

而后再次注满其空虚,


以至临近午后的边缘,

在黄昏的思想出现

或将临者被置放的声音之前,


一种廓清,第一声钟的蓄积,

涌出的缺口,举起的手——

一种意志但还未构成,


某物肯定被决定的洞悉,

未有的雕像,必定新的,

逸出重复,一种发生


在空间里,其自身迅速触及了两者,

就像天空或大地或俯伏于

地平线的城镇的一个要点。


XXV

生活限定他,上下玻璃楼梯,

眼神小心。站在阳台上时,

超感觉的远方,虚无大气中


出现的形貌抓住他。

总是生活在注视我……此即

总因不实的想法注视他的人。


这个人坐在床边,带着吉他,

让他免于遗忘,不说话,

只暗示或透露其所是的蛛丝马迹。


无以把握其所在的同一性,

除了这绅士,眼神,声调,

裹在肩上的披肩和帽子。


平常之物变成纹章的皱褶。

真实变成最不真实的事物,

光秃贫瘠的树,为隔绝时刻


结果的红色而低垂——隔绝

是不真实的。绅士永在而抽象,

那凝视的剖影和感应的神情。


XXVI

紫色的斑块多么轻盈地落在

散步者身上,紫、蓝、红和金,

绽放,照耀,蓄积的颜色涌出。


避开这一切,海岬沿着午后的声音,

抖落其青金石光中的发黑的船只。

大海在超越的变化中颤动,耸起


如雨,如吼,如烁,如吹,

扫过湿碧天空的清淡。

山脉以比云朵更伟大雄辩


出场。这些轮廓就是大地,

看去就像从充满爱誉的心中

不断溢出爱誉的情妇……


但是,这儿,这情妇,无距离,

因而迷失,赤裸,衣衫褴褛,

畏缩于接近的匮乏,


相触,像一只手触摸另一只手,

或像含乎混沌的语音,

吱吱嘎嘎在耳边嘀咕仁慈的安宁。


XXVII

一个学者于分裂状留下一段笔记:

“实在的统治者,如果比纽黑文

更不真实,就不是真实的统治者,


但却统治着非真实者。”

并且对他还有勾勒:

“他是事实女王的伴侣。


日出是他服饰的褶边,日落则是她的。

他是生之理论家,而非死亡的,

并非那整体之书的整体卓越。”


此外,“词组的嘶音是他的

或部分是他的。他的声音是听得见的,

就像音乐里的前意义。”再次,


“这人,成为其自我的嘶声

并不是我们的自我:那王权,

属性,羽饰和炫目的头盔。”


再次,“他已然领悟,他在领悟,

就像他已然和正与事实女王一起,

悠闲自在地躺在海边。”


XXVIII

若真实存在于意识中

会属实:锡盘,其上的面包,

长刃刀,少许饮品和她的


怜悯,由此得出结论

真实与虚幻为一中之二:纽黑文

在一到达前后,或,比如说,


明信片上的贝加莫,黄昏后的罗马,

被描述的瑞士,阴影眼睛的萨尔茨保

或咖啡馆谈话中的巴黎。


这无尽的精雕细琢的诗

作为诗的生活,

显示出诗的理论。而更严苛


更骚动之主会以即兴之微妙,

更切要地证实

诗之理论乃生活之理论,


其错综复杂的闪烁,起于虚无,

出入可见与不可见之物,

那天堂、地狱、世间、热望的国土。


XXIX

柠檬树的土地,黄与黄是

黄蓝,黄绿,具有香橼的刺鼻,

摆动晶闪,嘲鸟的叽叽喳喳。


柠檬树的土地,闲荡的水手

眼光投向硕大的女人,红熟的形象

围着秋的园圃回旋。


他们咕噜儿音,在香橼的土地。

硕大水手的土地,他们说的话

只是褐色土块,只是一把空话的杂草。


当水手们来到柠檬树的土地,

金黄的大气,晒成古铜,

他们说,“我们又回到榆树的土地,


但被折叠,扭转。”一回事,

除了形容,语词的改动,

一种自然的变化,不只是


云修改一个小镇的差异。

同胞被改变以及每一持存之物。

他们暗黑的话已然刷新香橼的描述。


XXX

将要落下的最后叶子已然落下。

鸫在那里,松鼠,在树洞里,

挤在松鼠的知识里。


风已刮去夏天的寂静。

它越过地平线嗡嗡着,或在地面:

池塘的泥里,那里天空惯于被反映。


入眼的荒凉是一种袒露,

不是缺失的部分,

不是道别的停顿,伤感的萦怀,


而是一种临在和涌现。

扇形的松林和浮出的香气,

桩定在一阵与岩石的撕扭中。


天空的镜子变成一种元素——

它曾是想像消除了的某物。

一种清澄已然回归。它立在复元中。


它不是空无的清澄,无底的视境。

它是一种思想的明晰,

其中上百只眼睛张开于意识的瞬息。


XXXI

更微弱的声音意义,几星

忽略的红,沉重的言语之鼓中

较轻的词,盾甲后


内在的人,雷之律动的乐谱,

白天到来时窗边的死烛,

骚动之海的火的泡沫,


挑剔之精微泄露的一抖,

以及后来的总统,空白先生,

对君士坦丁大帝雕像通常的不安,


这些就是最终形式的缘饰和微调,

陈述规则的分蜂群活动,

直接和间接地接近,


如同产生紫罗兰光谱的黄昏,

在其钢琴上校音的哲学家,

边写边撕毁的女人。


它不在实在为固体的前提里,

或许为穿越一粒灰尘的影子,

一种穿越一个影子的力。


李 景 冰 / 译



  希尼是北爱尔兰人,属于天主教社区,他所生活的地区,在“动乱”前其实是一个混杂的社区,新教徒和天主教徒毗邻而居,和谐生活。他第一本诗集描写的是农村生活,非常具体逼真。后来他回顾成长经历时说,一九四七年的《教育法案》对他那代人来说是重要分水岭,因为城市工人阶级和农村小农场主阶级的孩子开始从隐蔽、被埋没的生活进入教育王国。就希尼自己而言,在贝尔法斯特女王学院攻读英语,是一个决定性的经验。很多原本潜伏、表达不出的东西,开始在首次遭遇文学世界时显露出来。也就是说,大学提供正式的文学教育训练,而这是一股力量。另一股力量是阅读当代诗人,例如特德·休斯、R.S.托马斯、诺曼·麦凯格、约翰·蒙塔古,以及叶芝之后最杰出的爱尔兰诗人帕特·卡瓦纳。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些诗人他领悟到,被他自己视为古老过时、与“现代世界”不相干的德里郡本地经验是可以信任的。是他们教会他这种信任,并帮助他把这信任表达出来。这种信任,又被他后来读到的叶芝一段话所加强。希尼在第一部随笔集《专心致志》的扉页题词中,引用叶芝关于创造的看法。当时叶芝被人问到写作是否要影响公众,叶芝说完全是为了取悦自己,叶芝接下去说的这段话不仅是希尼的座右铭,而且应该成为所有诗人的座右铭,甚至应该成为任何人做人做事的座右铭: 

  如果我写作是为了使别人信服,则我会问自己,不是问“这确实是我所想所感吗?”,而是问“这是否会打动某某人?当他们读罢,他们会有什么感想?”结果将是雄辩术和不诚实。如果我们理解我们自己的心灵,理解那些努力要通过我们的心灵来把自己表达出来的事物,我们就能够打动别人,不是因为我们理解别人或考虑别人,而是因为一切生命都是同根的。 

  希尼六十年代初与北爱一群诗人开始渐露头角,形成一个群体,这些诗人有的是天主教徒,有的是新教徒。他回顾这段经历时说,他那代作家并不觉得需要直接处理政治问题,因为“他们艺术的微妙和宽容恰恰是他们必须向公共生活的粗俗和不宽容贡献的东西”。后来,希尼在采访中被要求进一步解释时,他补充说:“我们大概觉得如果我们作为诗人无能力以我们可调动的一切东西来做点什么具有转化性或创造性的东西,那么这对大家来说未免太可怜了。”“所谓微妙和宽容,是指文化中、宗教中和政治中有不同的传统和隶属关系。” 

  希尼本人不站在教派冲突中的任何一方,但是在动乱爆发后,他受到要他成为天主教代言人的压力,而他内心的诗歌则发出警报,要他保护自己的诗歌才能。 

  为了避免成为代言人,也为了开拓自己的诗歌疆域,他于一九七二年决定移居南方即爱尔兰共和国,后来又去了美国哈佛大学任教。恰如在不同且后来敌对的教派的大背景下,作为个人的邻居依然是深情友爱的邻居一样,希尼在诗歌与政治的大背景下,选择站在诗歌这一边,而且是站在诗歌那幽暗、微妙、私人的一边。在北爱与英国的冲突中,希尼不用说是向前者倾斜的,但当北爱激进组织爱尔兰共和军一名同情者要求他写政治介入的诗时,他拒绝了: 


“看在他妈的老天份上,你什么时候愿意 

为我们写点什么?”“如果我写了点什么, 

不管那是什么,我只为自己而写。” 


  当然,这“自己”,如同叶芝的取悦自己一样,并不是自私的,而是诗人努力铸造的自己。就希尼而言,“自己”是不断审视自己和周围环境的结果,又是消化至少两种文化的结果,最终是融合人类文明尤其是诗歌精神的结果。无论是在北爱教派冲突或爱尔兰与英国冲突中,希尼都维持微妙的平衡,并在是适当时候维持适当倾斜。毕竟,英国的语言、文化和文学是他精神成长的奶汁,而爱尔兰则是他土生土成的父母。他在《终点》一诗中说: 


两个桶比一个桶更容易提。 

我在两者之间长大。 


  考虑到他的背景经历,这两行诗实在意味深长。他并非只是提两个桶这么容易,也不是提一个桶这么困难,而是维持两者本来就几乎不可能平衡的平衡。根据爱尔兰评论家芬坦·奥图尔的说法,希尼的伟大既不在于北爱尔兰各类事件的压力对他的作品施加的重负,也不在于他作为个人和诗人承受这种压力时所表现的非凡优雅,而在于两者合而为一这个事实:“一方面当他从家乡暴力的现实退入纯粹的美学快乐时,他感到内疚;另一方面当他太过远离那美学的感官快乐,并太过贴近理性的政治声明时,他感到丧失。”结果是,诗人通过在分裂和混乱中创造出某种美妙、完整和清晰的东西,帮助读者,使读者能够在一个常常是黑暗和暴力的世界中找到意义。如同希尼的后辈、爱尔兰小说家科尔姆·托宾在希尼逝世后所说的:“在燃烧和爆炸的年代,他利用诗歌提供一个另类世界;他以他的严肃、诚实、遣词造成的机智、对语言的关心、深思熟虑、谨小慎微树立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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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文斯《弹蓝色吉他的人》

史蒂文斯《望过田野,观察鸟群飞翔》

华莱士·斯蒂文斯《素初若圆》

华莱士·史蒂文斯诗11首

华莱士·史蒂文斯《弹蓝色吉他的人》

史蒂文斯诗60首

华莱士·史蒂文斯诗36首

史蒂文斯《罐子轶事》

张枣译史蒂文斯诗13首

马亨德拉诗3首

勃莱诗4首

叶维廉译保罗·策兰诗2首

丁尼生《鹰》

惠特曼《黄昏的和歌》

华兹华斯《早春遣句》

马杰农《我相思成病》

马斯特斯诗22首

郭沫若译华兹华斯诗4首

华兹华斯《致杜鹃》

华兹华斯《我孤独地漫游,像一朵云》

卡尔·桑德堡《雾》

华兹华斯诗10首

华兹华斯十四行诗6首

马林·索雷斯库诗11首

瓦夫什凯维奇诗10首

卡尔·桑德堡诗9首

芒达拉诗2首

穆巴迪亚特诗3首

达迪耶诗2首

威廉·华兹华斯《永生颂》

聂鲁达《一百首爱的十四行诗》

惠特曼《哀歌》

惠特曼《从滚滚的人海中》

耶麦诗14首

桑托斯诗2首

索萨诗2首

诺洛尼亚诗2首

W·C·威廉斯诗13首

米开朗基罗诗6首

莱·马雷诗6首

约翰·肖·尼尔森诗3首

詹姆斯·麦考莱诗3首

爱德华·菲茨杰拉德诗选

嘎波莱-梅辛《归家的游子》

威廉·怀特黑德诗2首

布可夫斯基诗33首

安东尼奥·马查多诗6首

总统诗人桑戈尔诗3首

狄奥普诗2首

法尔诗2首

罗伯特·布里吉斯诗4首

约翰·贝杰曼诗3首

塞尔努达《给身体的诗》

茨维塔耶娃诗6首

布莱希特诗9首

阿尔贝·加缪《秋是第二个春》

罗伯特·骚塞诗8首

托马斯·沃顿诗2首

布莱希特诗6首

安东尼奥·马查多诗7首

盖斯《悬诗》

霍普诗5首

柯文·哈特《未来的历史》

玛丽·吉尔摩诗5首

菲茨杰拉德诗3首

马·沃洛申诗3首

缪塞诗7首

柯勒律治:断片三则

盖斯《我们痛悼既往的爱情》

阿卜杜勒·拉赫曼《爱情》

哈塔克《格言诗》

爱德华·托马斯诗12首

纳博科夫诗13首

特瓦尔多夫斯基诗4首

索洛维约夫诗15首

索洛古勃诗15首

施巴乔夫诗4首

茹科夫斯基诗4首

普罗科菲耶夫《歌》

爱德华·托马斯诗42首

柯勒律治《爱》

柯勒律治《消沈颂》

柯尔律治《忽必烈汗》

爱德华·托马斯诗100首

柯勒律治《克丽斯德蓓》

柯勒律治《老水手行》

奥登《葬礼蓝调》

爱德华·托马斯诗142首

柯勒律治《克丽斯德蓓》

柯勒律治《老水手行》

奥登《葬礼蓝调》

阿多尼斯诗35首

安德拉德《白色上的白》

奥登《悼叶芝》

奥登《美术馆》

阿多尼斯诗18首

奥登诗4首

波勃罗夫斯基诗9首

艾杜尼斯《给掌握中时光的挽歌》

叶赛宁《为什么月光如此暗淡》

丸山薰《雪越下越厚》

特朗斯特罗默《黑色明信片》

希克梅特《我坐在大地上》

卞之琳译奥登诗5首

奥登《来自中国的十四行诗》7首

奥登诗7首

司各特《颂歌》

穆特朗《金字塔》

桑德堡《芝加哥》

史蒂文斯《罐子轶事》

布罗茨基诗7首

米兰·迪奥迭维奇诗8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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