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瑜：税收背后的价格故事

文：华创证券研究所副所长 、首席宏观分析师 张瑜（执业证号：S0360518090001）

联系人：高拓（13705969808）

报告摘要

    一、经济决定税收？价格也能主导

经济决定税收。但今年前7月税收增速为负（剔除退税），明显低于GDP增速，经验规律失效了吗？

价格也能主导。看总量，税收增速和PPI更匹配，而非GDP；看结构，我国税收的两大特征，决定了价格的影响力：一是流转税占一半以上，可通过价格渠道转嫁。二是企业交税超90%，其中工业生产部分受出厂价、购进价影响大。

根据这两大特征，我们定义PPI相关税=4种流转税（增值税、消费税、城建税、关税）+2种工业相关税（企业所得税、资源税），占税收比重近80%。

二、量价机制：价格如何影响6种PPI相关税

（一）增值税：PPI下行期，减收更明显

价的影响：工业增加值（不变价）走平时，价格决定增值税方向。

量的影响：PPI下行推动企业去库存，增值空间缩水。

影响机制：增值税=销项税额-进项税额，PPI上行周期，PPI上涨带来的增收效果更明显：因前几个月采购成本价格较低，进项税额相对少，而当月销售产品价格较高，销项税额相对多。反之，在PPI下行周期，减收效果也更明显。以钢铁生产为例，价格下跌50%，增值税或下跌95%（详见正文）。

（二）企业所得税：价跌推动去库，成本拖累盈利

价的影响：PPI是工业企业利润三因素之一，影响企业所得税应纳税所得额。

量的影响：PPI下行推动企业去库存、调降盈利目标。

影响机制：价格下跌时，一方面，销售额受量价两方面影响、增速下降；另一方面，成本和费用滞后下降、销售利润率大幅下滑，导致企业盈利持续回落。

（三）消费税：量价不同向，减收相对少

价的影响：作为流转税，价格天然嵌入从价/复合征收的烟酒车消费税。

量的影响：烟酒油PPI和产量对应一般→近年消费税增速常和PPI反向变动。

影响机制：油车产量和PPI同向，车对应更好，但占比较小；油受间接影响（价跌往往需求差），占35%，车受直接影响（非必需品），占7%。

（四）资源税：量价同向，减收明显

价的影响：资源税和煤PPI对应较好，因价格影响销售额、应纳税额。

量的影响：原煤产量和煤PPI对应也较好→资源税量价同向，价格影响较大。

影响机制：煤价下跌时，煤炭生产商无利可图则减产→减收效果更明显。

（五）关税：大宗主导价格，价格主导税额

价的影响：关税和进口价格指数对应较好，因价格影响进口金额。

量的影响：量价同向不明显，价格主导方向。

影响机制：中国进口商品中，大宗占比高、依赖大，需求价格弹性较小。

（六）城建税：增值税、消费税的影子税收

三、减收效应：规模测算和政策意义

（一）规模测算：或导致财政短收2000~4000亿

1-7月，税收增速受PPI、地产拖累，财政收入进度已落后2019年1.2个百分点（当年未完成预算）；全年，假设非税按预算，按税收对PPI增速弹性中性测算，财政或短收约2000~4000亿。

（二）政策意义：或倒逼准财政后续加量

近3个财政短收年，均倒逼了资本金政策；今年PPI卖地双弱，后续或再度倒逼准财政、即金融工具加量。

风险提示：稳增长政策不及预期、缓税、部分税收错期入库拉高今年收入增幅。

报告目录

报告正文

一、经济决定税收？价格也能主导

经济决定税收。但今年前7月税收增速仅-1.9%（剔除退税），明显低于GDP增速5.5%，经验规律失效了吗？

价格也能主导。看总量，税收按现价征收，增速和PPI更匹配，而非GDP；看结构，我国税收的两大特征，决定了价格的影响力：

一是流转税占一半以上，可通过价格渠道转嫁，包括增值税、消费税、城建税、关税。

二是企业交税超90%，其中工业生产部分受出厂价和购进价影响大，如企业所得税、资源税。

根据这两大特征，我们定义PPI相关税=4种流转税（增值税、消费税、城建税、关税）+2种工业相关税（企业所得税、资源税），占税收比重近80%（注：剔除增值税、企业所得税非工业部分，也近50%），与PPI、税收的历史对应均较好（图1）。具体来看：

二、量价机制：价格如何影响6种PPI相关税

（一）增值税：PPI下行期，减收更明显

增值税是从价税，等于销项税额-进项税额，反映增值水平；50%由二产贡献、33%由制造业贡献（图3）。

增值税的计税依据——销售额=销量×价格→我们分别观察PPI对增值税的价、量影响：

价的影响：比较国内增值税、工业增加值（不变价）、工业GDP（现价）同比，可筛出价格的影响：工业增加值（不变价）走平时，价格决定增值税方向。

量的影响：PPI下行推动企业去库存，增值空间缩水。即，遭遇市场滞销及产品价格下降时，销售收入一般也会下降，对应增值税税负下降。

影响机制：增值税=销项税额-进项税额，PPI上行周期，PPI上涨带来的增收效果更明显：因前几个月采购成本价格较低，进项税额相对少，而当月销售产品价格较高，销项税额相对多。反之，在PPI下行周期，减收效果也更明显。

以钢铁生产为例，价格下跌50%，增值税或下跌95%（图4）：企业购进铁矿石、焦炭、电力、燃料等原材料，生产销售粗钢，假定库存周期为三个月，假定一年前粗钢价格为1000元/吨、可用于进项抵扣的进项成本为900元/吨。该钢铁企业一年前销售一吨粗钢需要交纳的增值税为（1000-900）×13%= 13元。假定过去一年，钢铁价格下降了50%，假定原料成本平均下降了45%，企业生产一吨粗钢需要缴纳的增值税为（1000×0.5-900×0.55）×13%=0.65元。

（二）企业所得税：价跌推动去库，成本拖累盈利

企业所得税是从价税，等于当期应纳税所得额×税率，反映企业盈利水平；32%由二产贡献、23%由制造业贡献（图7）。

企业所得税的计税依据——应纳税所得额=会计利润总额±纳税调整项目，因此和工业企业利润直接相关，同样分价、量两个视角观察PPI的影响：

价的影响：PPI是工业企业利润三因素之一，影响企业所得税应纳税所得额（图8）。

量的影响：PPI下行推动企业去库存、调降盈利目标。一旦产品价格下滑、产品滞销，企业将因高价购进的原材料承受资金周转压力，去库存深化往往伴随盈利目标的调降。

影响机制：价格下跌时，一方面，销售额受量价两方面影响、增速下降；另一方面，成本和费用滞后下降、销售利润率大幅下滑，导致企业盈利持续回落。

（三）消费税：量价不同向，减收相对少

消费税从价/从量/复合计征，其中，从价=销售额×比例税率，从量=销售数量×定额税率，复合=从价+从量；消费税90%+由烟酒油车贡献，多在生产环节。分别观察烟酒油车PPI对价、量的影响：

价的影响：作为流转税，价格天然嵌入从价/复合征收的烟酒车消费税（油从量）。

量的影响：烟酒油车消费税和产量均对应较好（图13~16），但烟酒油PPI和产量对应均一般；近12年，消费税增速6次和PPI反向变动，增值税仅1次、企业所得税仅2次。

影响机制：油车产量和PPI同向，车对应更好，但占比较小；油受间接影响（价跌往往需求差），占35%，车受直接影响（非必需品），占7%。

（四）资源税：量价同向，减收明显

资源税从价/从量计征，以从价计征为主；67%由能源矿贡献，51.8%由煤炭贡献（图17）。以原煤为例，资源税计税销售额是指纳税人销售原煤向购买方收取的全部价款和价外费用（即坑口价，如图18），原煤应纳税额=原煤销售额×适用税率。同样分价、量来看：

价的影响：资源税和煤PPI对应较好，因价格影响销售额、应纳税额。

量的影响：原煤产量和煤PPI对应也较好→资源税量价同向，价格影响较大。

影响机制：煤价下跌时，煤炭生产商无利可图则减产→减收效果更明显。

（五）关税：大宗主导价格，价格主导税额

关税从价/从量/复合/滑准征收（注：滑准即价格越高，税率越低，当前针对棉花），从价情形下，关税税额=关税完税价格*税率=应税货物数量×单位完税价格×税率。关税完税价格和进口金额密切相关，我们观察进口价格指数对关税的价、量影响：

价的影响：关税和进口价格指数对应较好，因价格影响进口金额。

量的影响：量价同向不明显，价格主导方向。

影响机制：我国进口商品中，原油、铁矿石等大宗占比高、依赖大，需求价格弹性较小→大宗主导价格，价格主导税额：如原油，需求主看经济基本面，除非出现重大需求冲击、弹性不大；但供给弹性较大、价格变动剧烈，且易带动相关大宗链条价格波动，导致大宗价格主导进口价格指数，进而主导关税税额。

（六）城建税：增值税、消费税的影子税收

城建税从价计征，计税依据即增值税+消费税（图22），量价影响可参考本章一、三小节。

三、减收效应：规模测算和政策意义

（一）规模测算：或导致财政短收2000~4000亿

将税收分为PPI相关税、地产相关税、收入相关税、其他，1-7月，税收增速主要受PPI、地产拖累，财政收入进度已落后2019年1.2个百分点（当年未完成预算）；全年，假设非税按预算，按税收对PPI增速弹性中性测算，财政或短收约2000~4000亿（注：2011~2015、2017~2020两轮PPI下行期，税收对PPI的增速弹性均约1.6，即PPI下行1个百分点，税收下行约1.6个百分点；本轮以2021年为起点，下半年PPI同比按环比为0外推）。

（二）政策意义：或倒逼准财政后续加量

从历史经验看，近3个财政短收年，均倒逼了资本金政策。其中，2015、2022年是财政短收+卖地冲击，倒逼了准财政增量政策：2015年财政短收+卖地冲击，8月底倒逼了专项建设基金创设；2019年财政短收，6月中旬倒逼了专项债作资本金改革；2022年财政短收+卖地冲击，6月底倒逼了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创设。今年PPI卖地双弱，后续或再度倒逼准财政、即金融工具加量。

具体内容详见华创证券研究所8月25日发布的报告《【华创宏观】税收背后的价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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