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尔格诗2首赏析
戈特弗里特·奥古斯特·毕尔格Gottfride August Būrger(1747-1794),也可以译为戈·毕格,是德国狂飙突进时期著名的叙事诗诗人。但他生活贫困,是一个薪水微薄的中级地方官员、没有固定收入的哥廷根大学教师。他47岁就死于肺痨。他最著名的作品是他和埃·拉斯伯合编的童话《吹牛大王历险记》。
为了谁,你善良的德意志人民
为了谁,你善良的德意志人民,
竟让他人将武器给你披挂在身?
为了谁,你离妻别子,
又舍弃了你那温暖的家庭?
还不是为了那批蛆虫,为了亲王,
为了贵族和牧师先生!
你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难道对奴隶的桎梏犹未受够?
为了那批剥削者,你是满头大汗,
难道对劳累的苦役也未受够?
如今为了消除他们的灾难和忧愁,
难道也要你洒鲜血抛头颅地去干?
他们迫使你投入战斗,
却诡称这是为了祖国和家园。
啊,人民,你在这魔法的玩弄当中,
这样盲目跟从,究竟要持续多久?
说穿了,他们就是祖国的化身,
还妄想对你持有永远的统治权。
我们居住在德意志的土地上,
法国佬的事儿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不管那儿眼下是一个波旁王朝①
或者是无裤党②在当头头。
……
王 克 澄 译
恋人乐
谁有了恋人,心头就有说不出的高兴。
这位男子的生活,过得非常欢欣!
他的生活,如同伯爵和亲王,
待在巍巍的皇城里也没有如此称心。
在他看来,他这种欢欣
真乃是稀世之珍。
即使穷困潦倒,腰无分文,
也觉得自己胜似最富有的人。
不管地球静止或者运行,
不管万物在他脚下或者头顶,
时上时下,不断行进,
对此他却可以漠不关心!
面对狂风暴雨他好“啐”上一声,
有谁敢向他发怒怪嗔?
顶多是飒飒的清风对他袭来,
要不就让雨点打湿他的衣襟。
悲伤、忧虑和苦闷他认为不过是嘲笑;
他感到自己无比欢乐和逍遥,
纵情歌唱着dulei jubilo①
对上帝满意得难以言表。
热血在他的血管里奔腾,
毫无拘束而又纯洁清新。
他非常健康,好像一尾鱼儿,
游在清澈见底的池心。
他吃得很好;睡得很香,
带着飘飘欲仙的思想,
梦见自己在一片乐土之上,
与他的夏娃比翼双双。
这位男子畅游在欢乐的海洋上,
他的思想和情绪好不开朗,
恋人和他频频接吻,
他为此要尽情张扬和歌唱。
啊哈!迎着和风我把什么来歌唱,
我自己就找不到美貌的女郎?
唔,夏娃,夏娃,快快来吧,
来吧,来吧,快来做我的新娘!
王 克 澄 / 译
1955年11月,策兰托在巴黎的德国朋友施维林将一张黑胶唱片捎给家在斯图加特的汉娜和赫尔曼·伦茨。那是一张战后由捷克著名Ars Rediviva室内乐团灌录的德国17世纪巴罗克作曲家罗森穆勒的《E小调奏鸣曲》。艺术史科班出身的汉娜收到唱片喜出望外,不单是她对罗森穆勒的作品情有独钟,也因为战前她曾在艺术史家汉斯·扬岑门下主修早期巴罗克艺术史。作为答谢,伦茨夫妇回赠策兰一张同一作曲家的老唱片,这张老唱片在诗人的遗物中今已下落不明,但它来历不凡,与作曲家本人的生平一样曲折,经历了战火,是赫尔曼的一个朋友战争期间从法国带回去的。正好诗人的新著《从门槛到门槛》出版。也许是讬物兴怀吧,这一来一往竟无意中引出一段有关人生“门槛”的话题。
我们也想这样,
在时间道出门槛之言的地方,
年轻的千年从雪中升起,
游移的目光憩息于自身的惊异
而茅屋与星辰
在蓝天中成了近邻,
仿佛已然跨越万水千山。
这是策兰的一首岁末赠诗,题在妻子吉赛尔于同年圣诞节寄给伦茨夫妇的一帧铜版画折页背面。从时间上看,我们也可以推测,这诗是诗人对汉娜不久前一封热情洋溢谈论罗森穆勒唱片的长信的回应。诗中言及“门槛之言”,显然与刚刚出版的诗集《从门槛到门槛》有关。这也是我们迄今查考到的诗人为数不多涉及书名的只言片语之一;而在同年一封更详细的回信里,诗人谈到了“命定”的事物,称自己从“东方”来到“西方”,正经历人生的一道“门槛”。
策兰一生中很少与人提起他个人的生活经历,谈论与自己诗歌写作直接相关的事就更不用说了。这些有关个人生平的二三事,出现在诗人这个时期的诗歌和书信中,多少有助于我们窥探诗集的背景,或者了解诗人当时的写作心境。策兰与伦茨夫妇的通信,直到2001年才公诸与世。考虑到诗集付梓前后,与策兰书信往来交谈最深的是伦茨夫妇,其间不乏坦诚的直言、碰撞和争论,尤其策兰方面。现在看来,这些书信弥足珍贵,可以作为我们进入这部诗集的一个难得的切入口。
在时间道出门槛之言的地方
诗人写下这行诗的时候,是战争结束之后第十个年头,也是他离开布加勒斯特经维也纳最终流寓巴黎的第八个年头。这期间,读书,写作,靠译书卖文谋生,与女版画家吉赛尔·德·莱特朗奇结识以及二人相爱成婚,策兰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一个人,一个犹太青年诗人,经历了战争、苦役集中营和大屠杀,而面对即将落下的新的铁幕,又被迫出走和逃亡。一切的一切之后,终于有了一个新的开端。
星或云
使你成年,苍白的
手携着薄薄的
霜,你许愿给它伤逝:
一种迷濛,像在雨中燃烧,
束起又松开那呼唤你的一切,要你决定,
该听谁的,当沉默
把镜子递到他面前
一种迷濛
于是被打发到影子中间,烟雨
为我们铺开头顶的帐篷
诗人将对一些事情做出决定,但这首诗里有一种不知何去何从的迷茫。巴黎,第二故乡,抑或只是人生旅途上的又一落脚点?策兰没有想那么多。“这一切对我已经够了,我整个的生命在这里找到了生存的理由,”在一封给妻子的信里他这么写道。此时的策兰,似乎体验到了尼采说过的一句话:“谁人若失/你之所失,无处安身立命。”尼采是在不惑之年写下这句话的,见于他那首为人传诵的诗篇《自由精神》(Der Freigeist)。大意是自由人失其家园,将无以安身立命。诗可以是一条更高的路。但策兰知道,即便是携在身上的行囊,那个在精神上养育了他的哈西德教派的乡土血脉,随着他踏上流亡路,很多东西也已经成为记忆了。“从东方流落,被带进西方”——这个自述生平的诗句,写于若干年后的一首诗里。“流落”,“被带进”,这些措辞是要表明,诗人是被迫踏上流亡路的——也许命运已经定了,他将毕生成为一个羇旅异乡的流亡者。这一年,在一封给友人的书信里,策兰坦承故乡已无归路,巴黎不过是“我暂且得以安身立命之地”罢了。
推荐阅读:
采尔提斯《致阿波罗,诗歌艺术的创造者,愿他从意大利莅临德国》
沙比尔·巴努海《are you the river oram 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