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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与白】坏人们||刁利欣:我请求成为巴颜喀拉山的孩子

组稿:王子俊 诗天府 2023-01-11

倾听者(组诗)

    刁利欣


撒草籽

我往三月里撒草籽
就有了清明里修葺一新的墓碑
那些死去的人
化身野草,就有了破土而出的绿意

我往星空里撒草籽
就有了一只

把翅膀飞得破旧不堪的鹰
这样的高度,让满天繁星看上去
更像群山胀满寂静

 我往一部经书里撒草籽
就有了一座寺庙。走进去的时候
移植来的银杏,还没长出叶子
我没有看见众生,但我看见了落日
我停下来。我没有更多的草籽


小满

这些天,南风很大
——群峰突然浩荡起来

在梦里,我常走进一座空山
没有什么能代替冥想,散落成
小满后的野花,没有什么活计比
擦亮自己的骨头,上升为那片云朵

写一座空山,不如
写一场猛烈的孤独,却没那么容易交出泪水
一双紧闭的眼睑
无法面对更多的子弹

新的小满,我不能交出陡峭的肩胛骨
“假如万物皆有裂痕,
那正是光照进的方式。

——“”引自莱昂纳德•科恩


呈 现

它们开在一堆枝叶、一堆空旷的四野
开在白天与黑夜的界限
现在,它们在尖锐的日照里开
有时,在蓄足了暴力的青草中间
三三两两的阴影,把一整片寂静压在身下
我喜欢在几朵挨紧的野花之间想自己
但不想诸多的哀愁
花蕊们从中间爆裂开。它们
正在形成一个个
低诉着什么的浅浅旋涡
好多开剩的根茎上
千朵、万朵的静穆之姿,来得如此安详


三月里最早开放的两朵野花

有时我会单独来到这里——
几只雀尾扯出来的一道长空,横亘于此
与去年的那排树相等,

我和它们分得了各自的影子
迎风,或者轻轻走动
有时我会踩到枯草和落叶,声音碎碎的

看不到力量。这些死掉一批又长出一批
今天午后,这里最早开放的两朵野花
低低的,需要我躬下身去
真正的安宁也许只是这棵老树底下
这两朵矮矮的阴影
因为春天太短,所以要急急开出花瓣
有那么一刻,我的确

借用了陈年和光阴的寂寥之意


雨 水

辨认着
与春天靠近的灌木林
新芽隐匿,生命将各领其欢
辨认着
与我命运一致的人
转眼就能看到,好像一场幻影
一些事还在发生

总有一个雨水
有别于另一个雨水
总有一滴雨水
有别于另一滴雨水

不要问我孤不孤单
只要愿意等待,会有更多的枝桠
长出来


 

不要触碰那些冠盖的浓荫 

带发修行的人独自入山
无非是找个去处,遁入月亮的空门
我进山,无非想摸到岩石里面的花朵
独自顶着大片乌有,爱上虚空本身

几截被山火烧焦的柞树根
几捧鸢尾花,芨芨菜,蕨类植物
当白垩纪凝固为断层,当美裂成碎片
我并不悲伤

它们不任由痛苦泛滥
虬曲向上,或者抖些叶子纷纷落下
不舍昼夜。此刻
我多么贫穷,又多么富有

但请你们不要触碰那些冠盖的浓荫



影 子


白昼里,它们顺着光亮走,

目睹某一种力,拉伸又缩回,

任凭树叶里的风,使劲儿地吹奏。


它们夜里走着走着就成了孤影。

游荡的魂,渐升的寒潮,

空山寂寂使漫山的草木更像空山寂寂。


一个俯下身来的人,

让影子有了躬身之势。

大地接受了一次谦卑。无边的静穆

近于本我。


多年以后,这些和那些的影子,

腐烂在一堆草里。

茂盛的草木忘记了矜持。新诞生的影子怀着潮汐。



 暮色临近时 


暮色临近时,落日仿佛凝固了

这样一个巨大的落日经历了

“永逝之日少有的悲壮”


暮色临近时,我一个人在看雪

草木已为小寒停歇。落日的光照耀

从时光里孕育的万物

变得迟缓,自足


风雪来过的草丛

比平时安静

一个人看雪的过程

内心比平时安静


在一面大河镜子般的反光里, 我看到

慢慢进入重新孕育的饱满的树冠



创作谈



如果诗歌多的能像大雪封门


多年前,住抚顺新宾红山脚下的土砖房里,冬天水缸里结的冰,能把好好儿的一个缸撑破。我常常想,结成冰之前的那些水,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能结成冰,那些由水变成的冰,又用了多大的力气把缸撑破。

多年前,住新宾小城一道小街拐弯处的一个巷子,冬天可真冷,雪又特别大,下了雪的景象是我小时候所能见过的最美的景象。那时候,大雪封门不是传说。常常在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大雪像成堆成堆的棉花糖,堆在房顶,堆在前院儿后院儿,堵住了两扇木头房门。那时候,少不更事的舌头最大的念想儿是可以吃到一根胀胀的棉花糖,像小时候拱过的胀胀的牛肚皮,又软又暖。

多年前,我家的邻居,左边的一家姓朴,朴谨惠的朴,也是朴树的朴,朝鲜族。每到节日和娶亲,他们家都要做打糕,用洗衣盆的盆做,用大木杵来捣,一下下地捣,地就一下一下地颤,房顶就一下一下地响。晚上大半夜的都不睡觉,在烧得旺旺的火坑上跳舞,筷子在碗沿儿上敲,碗沿儿们就响应着,有的沉闷,有的悦耳。隔壁那头一下下地跳,我家这边就一下下地听着,跟着不睡觉。右边的邻居姓张,极其安静的一家,没让我记住他家有什么故事。

几年前的一个小品里,曾经有一句“隔壁老王见谁都哆嗦”的词,火了好多年,火到了现在。我居然在多年后使用的微信里,隔壁就住着老王。他是王子俊。我喊他:俊俊。不管谁大谁小。他就在一边咧嘴。不甚好看的那种。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见谁都哆嗦。我想,等有机会,去求证一回,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说到俊俊,昨晚他让我“扯”一篇能称得上“扯”的谈。说实话,我也不太会扯。任何事都可以学,是不是?那就“扯”一篇呗。

我想“扯”的,不是涂拥笔下的《酒中往事》,只能“扯扯”一疙瘩一串串的回忆,像童年时家里门楣上挂着的红辣椒,即使经过了春天,即使经过了秋天和冬天,它们虽然红得不那么艳了,却还是红着的。据说,如果你打算搞写作,回忆的能力比想象力更重要。

此处,是不是要说到跟正题有那么一点点联系的东西了?那就说上几句。

以前,我不知道什么是诗,别人说“这是一首诗,你来读读啊”,我就读,读完了就放下了,也不想。经过了多年以后,有人说“那是诗”,我用自己的一点感觉觉得那不是诗,但是又极其的渴望它是诗,它们是诗。我甚至想,如果诗歌能像棉花糖,在我们的舌尖儿上化了,那是怎样一种舒服的感觉啊。我又甚至想,如果诗歌多的能像大雪封门,能让我们的脚踩上去,一直走,一直走,让我们的心茫茫无涯际,通往诗歌的耶路撒冷——诗的屋宇,诗的圣堂。耶路撒冷,是信仰的那一头。信仰的那一头,是世界,真正的世界。我们的来处,终究要安放的,只有诗与生活并存的世界,才可能将自己完全安放于此。

老王,隔壁老王,快开门,我给你送棉花糖来了。


作者简介

刁利欣,居小城,傻傻看天,呆呆读书,一个失去双脚却追寻诗和远方的女子。辽宁省作协会员,有诗和散文发表。


 坏人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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