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中∣一段被人严重忽视的“黑”历史！西方文明的真正开创者竟是非洲黑人吗？

原创 2017-07-15 强光中 文明比较

古埃及文明虽然没有像中国、印度那样实现逻辑范式上的“二次抽象”，但这并不意味着古埃及文明就此成为“安然”死去的文明，相反，古埃及文明的灵魂——系统性神学逻辑范式及其具象化思维模式在古希腊人那里，甚至可以说是借古希腊文明乃至后世的西方文明获得了新生，一直传承到了今天。

衡量一个文明有机体的成熟程度，首要的前提在于其是否拥有体系性认识世界的的逻辑范式，它就如同人类思考世界时所站立的平台一样，没有体系性的逻辑范式，就意味着一个族群在认识世界时处于混乱无序的状态，文明有机体的搭建将处于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的境地；这就如同一个人，如果连生存的立锥之地也没有，何以让他谈及整个世界的丰富多彩？

在人类文明起源期，对于神的共同信仰将不同族群融合为统一的整体，从而形成了一体化的族群社会，这是人类族群文明之所以存在的前提。古老的埃及文明带给地中海沿岸地区，特别是古希腊人的正是这一笔丰厚的宝贵财富。换句话说，古埃及文明提供给古希腊人的，正是这个看世界的“平台” —— 系统性神学逻辑范式和看世界的“方法”——具象化思维模式。

你是人子敬爱的主，你的名字如糖般甜蜜。

你是人子欢迎的主，无数的人在黎明为你祈祷。

你是永恒的胜利者，你力大无比。

你为人子消除恐惧，你是年轻的布尔。

你驱赶了一切恶魔和敌人，

世上的一切都依你的计划而成。

（选自《契约上的赞美诗》，《埃及亡灵书》，[美]E·A·华理士·布奇著，京华出版社，2006年1月版，190页）

希罗多德在《历史》中详细记述了古埃及诸神的传说如何传播到古希腊的过程，这些文字虽然被不少历史学家怀疑过，其中有不少人为狭隘的欧洲中心论主义者，但在我看来，希罗多德的说法符合人类文明在传播过程中的一些基本逻辑，是非常珍贵的历史资料，值得人类学家们认真研究。正是因为这些文字涉及埃及众神传说及其所包含的神学逻辑范式在古希腊扎根的整个过程，所以一并将它们附录如下：

几乎所有的神祗的名字都是从埃及传入希腊的。我的调查研究证明，所有神祗都是起源于异乡希腊以外的地区的；而我的意见是，他们大多数是起源于埃及的。除了我前面所提到的波塞冬和狄奥斯库里之外，赫拉、赫斯提亚、塞米、卡莉特斯和涅雷德斯这些名字，其他诸神的名字都是从远古时代就为埃及人所知晓了。我这样断言，是以埃及人自己的说法为依据的。他们说他们不知道名字的那些神，我认为除了波塞冬以外，都是希腊人从皮拉斯基人那里得知其名字的。波塞冬这个名字，他们是从利比亚人那里得知的。在古代各个民族当中，只有利比亚人一直在崇拜这个神，也只有这个民族自古以来就有这样一个叫做波塞冬的神。埃及人在宗教上不同于希腊人，还在于他们是从不崇拜英雄的。（《历史》，[古希腊]希罗多德，上海三联书店，2008年版，99-100页）

希罗多德认为，希腊人的许多风俗习惯都是从埃及人那里学来的。来自西亚的皮拉斯基人是古希腊最早的土著居民，后来逐渐被南下希腊的印欧人同化。他们虽然创造了伟大的米诺斯文明，但其“伟大”的程度并非今天的人们所想象的那样在各方面都非常出色。相反，他们需要从古代埃及人身上吸取更多的文明营养。

从前，皮拉斯基人奉献各种牺牲的时候都要向诸神祈祷，但是他们没有具体呼唤任何一位神祇的名字，或者说还没有给这些神祇取名字。因为他们还没有听说过任何一个神的名字。我是在多多纳听说此事的。他们之所以把他们奉为神明，是因为他们把万事万物以如此美妙的秩序布置和安排停当的。然而，在经过一个长时期以后，诸神的名字从埃及传到希腊，皮拉斯基人学会了，但那时他们还不知道狄奥尼索斯；又过了很久，才学到狄奥尼索斯的名字。于是他们立刻前往多多纳的神谕所去请示关于神祇的名字的事情。因为这个神谕所被认为是希腊最古老的一个神谕所，在那时也没有其他的神谕所。皮拉斯基人询问的问题是：“我们是否应采用从异族人那里传过来的名字？”神谕吩咐他们采用这些名字。从那时起，皮拉斯基人在奉献牺牲的时候就使用这些神祇的名字了，后来希腊人又从皮拉斯基人那里学到了这些名字。（《历史》，[古希腊]希罗多德，上海三联书店，2008年版，100页）

希罗多德在他的《历史》著作中还专门探讨了诸神传说的历史演化过程，并作出了自己的推测。

那么，诸神是从哪里产生的？他们是不是一直都存在？他们的外形如何？关于这些问题，可以说，希腊人是在不久之前才知道的。荷马和赫西俄德最早撰写诸神的谱系，并且给诸神取了绰号，他们还给诸神分配了各自的职责、职业，并且描述了它们的外形；我认为，他们生活的时代在我之前不过400年。然而，有人认为还有一些诗人，他们生活在荷马和赫西俄德之前，在我看来，他们定然是更为晚后的作家。上述这些内容当中开头的部分是多多纳的女祭司讲的；关于荷马和赫西俄德的内容，则是我自己的看法。（《历史》，[古希腊]希罗多德，上海三联书店，2008年版，100-101页）

从上面的引文中可以看出，古埃及人的众神传说以及祭祀神的诸多社会习俗如何传到了古希腊。然而，一个文明社会的神学逻辑范式真正扎根到一个新的文明体中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它包括神庙的建立、祭司人员的职业化、祭祀活动的规范化以及众多族群的文化认同等。希罗多德接着写道：

下面关于希腊的多多纳神谕所，以及利比亚的阿蒙神谕所的故事，这些都是我在埃及听说的。这方面的资料提供者是底比斯的宙斯神的祭司。她们说，腓尼基人曾从底比斯带走了两个女祭司；故事还说，其中的一个人被卖到利比亚去了，另一个人则被卖到希腊去了。他们说：这两个妇女分别在这两个地方创建了神谕所。我问祭司，他们怎么知道得如此确实，他们回答说，他们曾经四处查找这两个妇女的下落，但是根本没有发现她们踪迹；后来，他们才所说我讲的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是我从底比斯的祭司们那里听说的；然而，在多多纳，那些女祭司们是这样讲述这个故事的，她们说：“两只黑鸽子飞离了埃及的底比斯，一只飞到利比亚，另外一只飞到这里；后面的这一只落到一颗橡树上，口出人言，宣称它所在的那个位置，今后要建立一座宙斯神的神谕所；多多纳的居民知道这乃是上苍的旨意，于是他们立即动手建立了一座神庙。飞到利比亚的那只鸽子，命令利比亚人在那里建立阿蒙神的一座神谕所。”这也是一座宙斯神的神谕所。这些故事就是多多纳的三位女祭司讲述的。在她们当中，最年长的是普洛门内亚，其次是提玛丽特，最年轻的是尼坎德拉。居住在多多纳神庙周边的多多纳人对这个故事也是深信不疑的。（《历史》，[古希腊]希罗多德，上海三联书店，2008年版，101页）

在上面的故事里，希罗多德讲述了“两只黑鸽子”的故事，其中一只被卖到希腊。希罗多德推测说，这只黑鸽子是因为说话的声音让希腊人听不懂，被人感觉像是鸽子发出的声音，另外，她的肤色是黑的，所以才被称为黑鸽子。希罗多德进一步推测说，这只黑鸽子不久后学会了希腊话，因为埃及的底比斯和多多纳神谕的特性是非常相似的；除了神谕的形式之外，以牺牲来进行占卜的方法也是从埃及人那里学来的。

有了众神传说、神庙和祭司，接下来便是规模盛大的群众性集会活动的开展了。这在后来被证明是将希腊人真正组织成为强大的海上民族的宗教和体育等社会性活动显然也是从埃及人那里学来的。

埃及人还是第一个向诸神举行庄严的集会、游行和连祷仪式的民族。希腊人从他们那里学会了所有这一切。因为在埃及，这些惯例是从远古时代一直流传下来的，而希腊的这些惯例只是不久之前才开始有的，在我看来，这是证实我上述观点的一个很有力的证据。（《历史》，[古希腊]希罗多德，上海三联书店，2008年版，102页）

希罗多德的上述诸多文字中，详细述及了古埃及文明如何在古希腊涉及到文明元素传播中的全过程，包括文明元素的接收、消化、流传、推广、存续等。希罗多德的这些记述和看法对于历史上的欧洲中心论主义者来说，显然是令人不快的话题。如何能让非洲黑人真正成为西方文明的开创者呢？然而，一个族群所拥有的文明成果是不可能在很短的时期内突然产生的，它具有不可超越的历史阶段性特征。古希腊文明受到古埃及文明至关重要的影响，这是显而易见的。古代希腊人从未否认这一事实，很多古希腊政治家、思想家、艺术家都曾到过埃及，如毕达哥拉斯、梭伦、柏拉图等。因而有人说西方文明的真正起源地不是古希腊，而是古埃及。美国学者伯纳尔（Martin Bernal）于上个世纪80年代末在他的专著《黑色雅典娜》中就曾发表过这一观点，引起广泛争议。科学史专家乔治·萨顿说：“希腊科学的基础完全是东方的，不论希腊的天才多么深刻，没有这些基础，它并不一定能够创立任何可与其实际成就相比的东西……我们没有权利无视希腊天才的埃及父亲和美索不达米亚母亲。”（《科学史和新人文主义》，[美]乔治·萨顿著，华夏出版社，1989年版，64页）

古埃及与古希腊在文明元素之间的传承关系，其载体不只是一只“鸽子”，一座神庙，亦不会只是如荷马、赫西俄德等少数几个人，而是两大民族之间数百年乃至千余年间持续不断的交往中产生的文化融合。最后，古埃及文明的灵魂就像“卡”一样发生了转移，在古希腊文明那里获得了新生，成为古希腊文明的源头；这一过程就像后来古希腊文明的灵魂也发生了转移一样，古希腊文明成为整个西方文明的源头。

参考书目

《埃及亡灵书》，[美]E·A·华理士·布奇著，京华出版社，2006年1月版

《古埃及》[英]海伦·斯特拉德威克，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出版， 2008年4月版

《历史》[古希腊]希罗多德，上海三联书店，2008年版

《希腊思想与文化》，吴晓群著，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9年8月版

强光中， 1989年毕业于安徽大学哲学系，安徽省哲学学会会员。30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人类文明比较研究工作，2011年出版《全球史观下的孔子学说》一部，已被台湾“中央研究院”、上海社科院、中国科大等数百家图书馆收藏。80余万字新作《全球史观下的人类文明》正待出版。“强光中的哲学博客”（http://qianggz.blog.ifeng.com）是凤凰文史名博。欢迎添加强光中微信号：qianggz1.公众号：文明比较（qiangguangzh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