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中∣你了解印度文明吗？古代亚欧大陆上真正的“流奶与蜜之地”究竟在哪里？

原创 2017-07-23 强光中 文明比较

希伯来人渴望得到“流奶与蜜之地”，然而，他们却在数千年的历史征途上饱受颠沛流离之苦。在那些长途迁徙的早期人类族群中，好像只有雅利安人真正找到了一大片足够他们享用的“流奶与蜜之地”——并且，从那时起，他们就一直成为印度河、恒河流域的主人，享有了几千年的特权生活。

对于研究历史的人来说，古印度文明史实在是算得上一块难啃的“骨头”。因为印度人只重视宗教，不太重视历史。印度人的史书极少，在寥寥无几的史书中，也大多掺杂着大量的空想和神话传说。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在于他们认识世界的方式与众不同。印度文明充满了神秘感，尤其是公元前2500年前就已经达到成熟期的古印度河流域的文明对于今天的人们来说更是充满了未知的悬念，所有这些都在阻碍着人们对于古印度文明更深层次的思考。然而，古印度文明并非“怪物”，它毕竟是由人创造的，人们不禁要问，究竟是一些什么原因导致了古印度文明特质的形成？

众所周知，在印度文明史上最为重大的历史事件莫过于雅利安人的到来所导致的族群冲突与融合了，虽然我们可以将印度文明起源的时间尺度拉长到非常久远的远古时期，但那些零碎的考古资料并不能让我们产生关于古印度文明的系统性认识。因此，我们在探讨古印度文明过程中，可以把雅利安人带来的文明碰撞视为“新形态的”古代印度文明的真正开端，而把公元前1500年前的非雅利安人创造的史前文明视为形成印度文明发生发展史过程中不可忽略的背景或是参照系。

每当在探索某个族群文明历史过程中遇到难题时，我总是喜欢长久地凝视着一张张古代的或是现代的世界地图，人类文明史上的一切秘密似乎就隐于其中。人类的一切活动总是围绕着资源这个中心来进行的，资源的竞争推动着人类族群的流动。历史地图册里蕴含着人类不同族群在特定历史时期和特定区域流动的历史信息——它们仿佛是一幅幅以古代战士为主角的作战地图，只要透彻地了解清楚人类族群在战前、战时与战后的存在状况，就能读出族群冲突与融合的过程及其它们对于文明造成的影响。

全球史观就是这样一种以宏观意义上的时间与空间为尺度，将大框架下的历史问题呈现在人们眼前的研究方法。它把局部空间的历史放大到全人类的大历史的高度，又将全人类的大历史投射到某个微不足道的地理空间。因此，全球史观从其功能上来说，它既是望远镜，又是显微镜。在这个意义上说，全球史观也许正像是一把干净利落的“手术刀”，它能把不同区域的人类族群的生活状态以清晰的时空感展现在人们面前，从而为我们认识人类族群文明提供了一条捷径。

父亲（这里指造物主——附注）凭智慧和苦行创造七种食物，

一种属于通用，两种供给天神。

三种供给自己，一种供给牲畜，

呼吸者和不呼吸者全都依靠它。

始终不断被吃，它们怎么不耗尽？

知道不会耗尽，人们用嘴吃食物，

从而走向天神，生活充满活力。

（选自《大森林奥义书第五梵书》，《奥义书》，黄宝生译，商务印书馆，2010年4月版，32页）

公元前2000年以来，欧亚大陆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伟大变化，草原民族利用他们在传播先进技术上的优势撬动了人类文明进步的杠杆。在由草原民族推动的史诗般的族群冲突与融合中，有的文明如古巴比伦文明、古埃及文明趋于衰亡；有的文明如古印度文明却能死而复生，变化成一种新的文明形态；有的文明如中华文明在自我改造中获得了新的更加强大的生命力；有的文明如古希腊罗马文明则完全是一种全新的文明。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像种子被风吹落到哪里，只要条件适宜，种子就会在哪里发芽生长。古代印欧人正像是风吹种子这样的一个“随意性”的大迁徙过程。公元前2000年时，印欧人分布在从多瑙河平原到奥克苏斯河和贾哈特斯河流域的广阔地区。他们以这片广阔地区为根据地，分别向中东、巴尔干半岛和印度河流域长途跋涉。其中，“吹落”到印度的这一支印欧人的“种子”——雅利安人约在公元前1500年前后穿越印度西北部的山口来到印度河流域。同为印欧人的一支，雅利安人与来到古希腊的亚该亚人和多利亚人具有同样的生理特征、同样的畜牧经济、同样的社会制度。然而，雅利安人却与他们分别创造出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造成这种根本性差异的原因也许不可能在已经发掘的历史资料中找到答案，而是必须要从人类文明发生发展史的大趋势上寻觅蛛丝马迹。

古代印欧人的迁徙路线一定没有经过精心设计或是什么科学论证的过程，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印欧人族群向欧洲西部、南部进军了。其中有一支名叫多利亚人的印欧人族群来到了希腊，他们摧毁了迈锡尼文明，建立了斯巴达城邦国家。如果对比一下他们与雅利安人各自的生存状态，就可以把这一切看得再清楚不过了。甚至可以说，同为印欧人的支脉，同样是万里远征的迁徙，目的地不同造就了生活在斯巴达的多利亚人与生活在印度的雅利安人之间的天壤之别。

斯巴达在古希腊众多城邦中保持了数百年的强势地位，但斯巴达人的日子过得并不幸福。生为斯巴达人，终生不得不在充满压力的“程序化”设计的生活方式中度过。人们也许不会忘记“黑肉汤”的故事——据传斯巴达人的“简朴餐”是从来库古斯改革开始确定下来的，成年的斯巴达男人大约每15人为一伙，每人从剥削处于奴隶地位的希洛人所得中拿出一定的粮油交出来，组成一个“公餐团”。伙食非常简单，其中最有名的一道菜汤是“黑肉汤”，可是据说其他城邦的贵族只要尝一次这种汤，就再也不想吃第二次了。作为希腊世界的统治者，他们的日子过得如此清苦，这一点让战败的波斯人感到极度的震惊，反过来也让作为胜利者的斯巴达将军不得不由衷地感叹：“波斯人的领袖是多么愚蠢，他每天享受着这样豪华的盛宴，却非要到我们这里来抢夺我们这点可怜的伙食。”（《历史》[古希腊]希罗多德，上海三联书店，2008年版，497页）

也许，上帝对待人类的族群从来都不会是公平的，他让一部分人类族群去天堂享福，一部分人类族群去地狱受苦。

如果能够穿越时空，当我们漂流在古代中东的两河之间，很容易看到的是那些被自然灾害和无休止的战乱所摧残而饱受创伤感的古巴比伦人；当我们泛舟尼罗河上，映入眼帘的是那些生活在安乐祥和气氛中的向往来世幸福的古埃及人；当我们徜徉在黄河、长江间的古老中华大地上，迎面走来的是一张张沉湎于自然抗争中的那些冷峻而又清醒的面孔；然而，当我们漫游到印度河流域、恒河流域，领略到的却是另一番奇异的人间风光，这里的物质资源异常丰富，他们却可以视而不见，任何具象的个性化存在都不具有确定性的内涵；这里的人们过着“不知有汉”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方式，生命的长度被无限延长，甚至连生死之间的边界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如果将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尼罗河、印度河、恒河、黄河、长江这些江河，再加上与古希腊文明息息相关的地中海放到一起进行对比，结果会让今天的我们得出什么样的结论？人们也许会惊呼，在整个欧亚大陆上再也找不到比印度河、恒河流域这样的更适宜人类生存的土地了！虽然古埃及人的生活资源已是十分丰富，其“幸福指数”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甚至高于古印度人，然而，当喜克索斯人、波斯人、马其顿人等外来民族前来分享尼罗河上的盛宴时，古埃及人很自然地就面临捉襟见肘的困境了。

资源丰富度和地理空间的安全感对于一个民族所创造的文明有着根本性的影响，而这两个方面对于古印度人来说可谓天造地设一般。印度位于青藏高原之南，地理上与亚洲大陆隔离开来，被称为印度次大陆。常年被冰雪覆盖的喜马拉雅山脉被印度人视为圣山。印度神话中司毁灭的大神湿婆和他的妻子雪山女神就被相传居住在喜马拉雅群山中的盖拉娑山上。喜马拉雅山脉的主体从西向东绵延2500千米，构成印度次大陆与亚洲大陆之间几乎不可逾越的屏障。不仅如此，喜马拉雅山脉在冬季阻挡了来自北方的大陆冷空气的入侵，使印度冬无严寒，同时迫使暧湿的西南季风在印度一侧形成巨大的降水量。

印度半岛从喜马拉雅山向南，一直伸入印度洋。即使从今天的印度来看（富饶的印度河流域基本不再属于印度国土），印度的农业资源仍然是其他亚洲国家不可比的。其北部是山岳地区，中部是印度河——恒河平原，南部是德干高原及其东西两侧的海岸平原。平原约占国土总面积的五分之二，山地只占四分之一，高原占三分之一，但大部分山地、高原的海拔不超过1000 米。低矮平缓的地形在全国占绝大部分，且大河流域的冲积土和热带黑土非常适宜农作物生长，耕地面积数量居亚洲之首。在热带季风气候条件下，农作物一年四季均可生长，热量资源相当丰富，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

希伯来人渴望得到“流奶与蜜之地”，然而，他们却在数千年的历史征途上饱受颠沛流离之苦。在那些长途迁徙的早期人类族群中，好像只有雅利安人真正找到了一大片足够他们享用的“流奶与蜜之地”——并且，从那时起，他们就一直成为印度河、恒河流域的主人，享有了几千年的特权生活。直到今天，这种局面仍然没有多大的改变。据估算，印度种姓层级最高的婆罗门虽不及人口的4%，却控制了近7成的司法权和接近半数的国会席位数。

强光中， 1989年毕业于安徽大学哲学系，安徽省哲学学会会员。30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人类文明比较研究工作，2011年出版《全球史观下的孔子学说》一部，已被台湾“中央研究院”、上海社科院、中国科大等数百家图书馆收藏。80余万字新作《全球史观下的人类文明》正待出版。“强光中的哲学博客”（http://qianggz.blog.ifeng.com）是凤凰文史名博。欢迎添加强光中微信号：qianggz1.公众号：文明比较（qiangguangzh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