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坏人们之四川坏人（15）||夕颜：我会把你好好折叠起来

我会把你好好折叠起来

夕颜

海 棠

正月的海棠，应该开了

在我的季节，春天和走失又重新出现的事物有关

海棠正适合开在窗台，暗红中把往事提起

让路过的你突然想起巴山夜雨

想起今天的暖阳和去年的区别

雨打巴蕉，风摇海棠，都指向归途

我不问你归期，也不借半盏红酒消磨黄昏

我只说流年似水，海棠依旧

看见你的车从我楼下驶过

五点四十八分，十四楼上看见你的车

从我楼下驶过。这时的夕光正好

洒在波光鳞鳞的河面上

沱江正好在这里遛了个弯

这些足以铺垫一次美好的回忆

第二次，你的车从我楼下驶过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夕阳永不坠落。永远地照着河面

和你无法猜度的眼神。永远地重复着

你在我视线里的旅程，以及

被压在我身体里的

小小的喜悦和哀伤

路过徐佳

整个早晨的悉尼，在一杯牛奶中泡软

歌剧院睡在荡漾的海面

被我一口饮下

把山茶花插在耳边，拍下来给你

你可以用来装点深秋的海滩

海水深蓝，没有任何落尘

这个五月，我们被深深地嵌入

悉尼的天空，偶尔有鸽群飞过

我们相视而笑，但决不惊动它们

海面上，很多船只相濡以沫，而后又相互遗忘

我路过你时，山茶花正巧开放

所以你记住了我，并把自己放进花蕊

送到我的门前

我会把你好好折叠起来

等到无风有月的夜晚

再慢慢打开

端午祭

每年一次，浮出水面，喊被风吹远的祖国

和香草美人。吹不走的，是梁间的白蚁

粽子里，糯米的初衷始终未变

怀抱石头的人，遇水而生

六道不足承其重

三世不能托其轻

化成一道轻飘飘的符

使艾叶和菖蒲倚门而贵

每年一次，浮出水面，江湖依旧

云堆雨砌。问天天不答，九歌无人应

白云深处有歌声，那只是

你的回音

宿 命

我总相信，每一颗星星

都是一个可能的宿命，所以习惯辨识

哪一颗星辉中浅浅的悲欢浮于表面

欲望睡在幽深的海底，忧伤像骨朵

长在茂密枝条上，迎风便开，摇也摇不落

那一颗，便是我的

一定是远离北斗，银河系左岸

与月亮密切相关，群星闪烁中

它徐徐掩藏着光辉

将通透的自己变得暗一些，再暗一些

与无边黑夜保持恰如其分的区别

那一颗，便是我的

黎明时分，它依旧保持着清醒

此时天空已经疲倦，它看见曙光

大面积逼近，将它连同夜色一并抹去

没有光的碎片落入竹简

或掉进巫师的咒语，它只是徐徐地

掩着光辉隐去

那一颗，就是我的

故 乡

分水依然叫分水，但遛弯的山路走丢了自己

池塘敛有了少女的身影，也不知所踪

那时，羊沿着山丘爬成天上的白云

蓝蓝的牧场游荡在青瓦屋顶

如果说屋后的梧桐树，飞出过凤凰

那应该是我，急切的叛离

带走最后一缕忧伤

凤凰还巢总在深秋，高速路碾穿了分水

那些起伏的山丘，曾经长着命运的阴影

也像父亲手臂上的肌肉，逐一萎缩下去

我梦中的少年，倚着小叶桉的树干

手里的明信片，其实是通过少女的我

投递给了荒凉的今天。分水依然叫分水

但有人伐倒梧桐树和小叶桉

使我写给故乡的回信，无从寄出

躲猫猫

让一些树木挡住视线

让你看不到我

让你在黄昏的楼顶远眺

我翅膀掠过的天际

故意留下些蛛丝马迹

它们就像燕子，在梦中赶回

你的庭院。读我的诗歌时

它们又哗啦啦飞出来

碎片般的影子，乱在回忆深处

足够你用整个周末去收拾

你试图将我握住

总也没找到

其实，我就在树后

与你无关的，全都略去

万象汇，烧烤摊，路灯昏黄的小叶榕街道

道路阡陌纵横，切割这个城市

成互不相识的碎片

与你无关的，都不是风景

我睡在城市的海底

感到汹涌的暗流，掠过脸颊

许多鱼，急急地游来游去

费劲，却又不能自主

那些深夜中变幻的霓虹

加重了它们的迷惘

与你无关的，全都略去

一切变得透明又简单

有必要留下一杯酒，让活下来的往事

变得浓烈芬芳一点，件件舒心，延年益寿

一遍又一遍地活着，深情不倦

轮回可以这样，我又何惧因果

作者简介

夕颜：红酒国际品酒师。生在酒城，活在桃源，不慕荣华，坐看云起，闲时捉几个文字喂养空虚。作品散见《解放军文艺》《青春》《草堂》《天津文学》等多种刊物及网络平台。曾在《川江都市报》开过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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