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坏人们||萦之：我一定红着脸，沉默或是抒情
我一定红着脸，沉默或是抒情
萦之
当我病了
当我病了，去找你
你不能拒收
不要转科，不要转院
也无需会诊
你视诊，最好看我的眼睛
触诊，就握握我的手吧
如果听，就请告诉我
此刻你听到的，我的心跳
或是把把我的脉搏
看看我舌上安静的语言
问我，吃的怎么样
睡得安稳否
如果你用抗生素疗我，也行
最好，给我开一堆芬芳的草药
杏仁、紫苏、防风、细辛、款冬
三副药煎完，我会咳出
你芳草一样的名字
一个下午的时光
你从四十五度角看我
把我恢复成青春的模样
在躺椅上
菩提树和阳光，在窗外旁听
你谈一个女诗人和她的公社
谈和一个画家下午的时光
谈一个男诗人的傲骄和他的病
谈汉墓里完整的《道德经》
谈竹简上的“悍妻，夫殴笞之“
给我看一把剑，寒光闪闪
这也是一个下午
我多希望，是生活虐我之后
又厚待我，而不要
这样厚待我后 ，再虐我
在季节里
你给我白雪、冰霜
凛冽的风
暖不了的长夜
我包裹住自己
藏起一个跟寒冷有关的秘密
我凉透
你遗我花朵、青草
温润的气息
春梦好的夜
我绽放自己
开释一个四壁中的囚徒
我自由行走
月光连着日光
你遗我汗水薄衫
黑色的肤，倦极的面容
我等待梧桐落叶
藏不住一只凤凰
我做自己的王
谁偷走了我的睡眠
第一次醒来
想起女儿说起她的眼镜
找到了，在她的房间
她一定是看不见黑板或屏幕上的字
第二次醒来
想起他说的平喘片
找到了，在他的房间
估计他的哮喘发作了
第三次醒来
想起昨晚的酒
和喝酒的人
我一定红着脸，沉默或是抒情
第四次醒来
月光斜铺在墙上
想起远方的人，应该睡熟
月光又融进晨光，不见了
第五次醒来
读到朋友圈里的丰子恺
物质，精神，灵魂
这一夜，像不像一篇小说
失 眠
空调落下的水滴
不紧不慢，敲打了一夜
这匀速行驶的力
试图敲开一扇大门
并封存另一扇门
按下所有的不安
等待一个黎明
我从窗口看见的黎明
没有月亮和星星的表情
枕上落下的发丝
倒像是月下散乱的疏影
今天挺好
今天挺好
早上，睁开眼睛
太阳还没出来，你先朗照
你不来看我吗
午间的阳光试图把我炼成金子
我抚摸地板的木纹
听到森林里的涛声
我要对你说的
先对自己说一遍
当夜色拥抱了我
我向它打听你的消息
修道院院长
修道院院长
把男人藏在箱子里
顶着他的内裤
坐到台上，审判另一个修女
说，在你们灵魂的角落里
都是坏女人
被审判的修女
请她系好头上的内裤
她吐出一缕春风
大自然并不是人人平等
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诊室门口的女人
诊室门口，坐着一个女人
她的脸，像翻种过多年的黄土地
黄土地方方正正
我注意到她，不是因为她的脸
她的右手臂有很大一块刺青
她一定热烈地活过了她的青春
正纯洁地度过她的暮年
细马尾上，戴一朵栀子花
我想警告你
我想警告你
不要偷偷摸摸到我梦里
如果来，告诉我日期
我去火车站接你
可是，我无法警告你
你在我的旧手机里沉睡了好久
搬迁的时候，没有叫醒你
我若不规矩，闯到你梦里
你也无法警告我
陌生的电话我不接
抵 达
背对着远方
向远方移动
我被填进一个座位
3车66号，黄昏来临
落日很快掉进云里
当光芒撤退
从垂杨、刺槐、栾树
蔷薇、青草、秧苗身上
整个田野
都安静下来
暮色里，我一点一点
抵达远方的灯火
作者简介
萦之，居湖北，高中语文教师，校刊主编。曾在多家报刊杂志发表散文诗歌，出版散文集《木凉床》。
坏人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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