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百年》 ‖ 刘术香

Original 2017-01-04 刘术香 《诗人文摘》

刘术香，女，河南林州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文源》编委。林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作品散见于《诗刊》《绿风》《诗选刊》《河南诗人》等，已出版《远去的风铃》《风吹无语》《柔软的世界》《句子里的光芒》四本诗集。《诗温带》微诗刊主编。从事教育工作。

刘术香诗十首：

◎冬天像一个村庄

冬天像一个村庄，

雪花是房子，

风是街道，

房子越高，街道越宽越长。

天空依旧，

深蓝或灰白，

冬天不管这些，

只要黄昏如约到来就好。

村庄偌大，

冬天挨家挨户，

问寒问暖，

一朵雪花笑，

笑出一万朵雪花，

快乐的雪花陪着冬天，

在风的街道上行走。

黄昏到来时，

冬天捏一个雪球，

掷向夕阳，

雪花笑着散开，

挂在夕阳的胡子上，

啦啦啦地唱，

星星满天，

一闪一闪，

跟着节拍唱歌。

夕阳笑着隐去，

雪花从天空唱到地上，

又唱到空中去，

冬天不睡，

歌声就不会停止。

◎冬天的内层

我在冬天内层，

看雪花飘落。

雪花里的灯亮了，

一盏一盏，从西北亮向东南，

温暖且明亮。

麦苗焐着七层棉被，

小野兔掀开被角，

小嘴轻轻，吻着红色土粒，

僵硬的蹄子软化，

一蹄一蹄，刨着春天的颜色。

黄果子生了翅膀，

从远天飞来，

栖落于冬天的枝杈。

雪被、麦苗视而不见，

兀自白，兀自绿，

果子落下来，

还原为花朵，

一朵一朵燃烧，

与雪花里的灯交相辉映，

大地明亮，没有暗影。

我信手提一笼灯火，

穿行于大街小巷，

去哪里，做什么，

都不用跟人说。

云彩披于肩臂，

浪花顶于头上，

白色水流，青色涟漪，

在我身边环绕。

一粒粒，一缕缕，里面

一定布满文字，写满诗歌。

◎回望是一张网

有人背转身，让姿态遮掩感觉。

涨潮了，海鸥飞来了，终止怀念，

或让一只船在某处停泊。

怎么回头，怎么打着优雅的手势，

怎么把一扇门打开、关上，

看海蜘蛛殚精竭虑，

吐完最后的丝线。

天空多么亮啊，那时。

五指并拢，掌心向下，

一些事没有开始，

也没有结束。

回望是一张网

望多少，漏多少。

影子里的沙，

沙里的影子，醉眼迷离，

谁在谁的体内，

哼着小曲，讲着童话……

小小浪花、细细水线的快乐，

都已不在。

还会有人转身，

说起另一些话题。

◎词里的冷，流淌

冷无处不在。衣袂摩擦，

驼峰相触，十指交叉，词语里的血脉，

此处到彼处，彼处再到彼处，

冷都在。适应，没有分寸。

说话的人弯腰横砍，

牧草里的白，在疼里摇晃，

三千里挣扎，声音里的紫，

一丝丝损耗或掩埋。

伟大、不朽、势不可挡，

词里的冷，流淌。

只有小羊抿着嘴，贴近我，

与我一起行走。

走不透白，走不透紫，

白里的灰，紫里的黑，都走不透。

五月甜兰、六月香荷，绕着我们，

之间的蜜、香艳和喋喋小欢，

都可忽略不计。

还有一些说话的人，嚼着

水毒芹、旱芋蘑，

一遍一遍，踩着我的影子，

踩着小羊的影子，打量，

毒汁迸射。

我和小羊不说话，

自南向北走，不说话。

◎我们一生的颜色

鸽子飞去，蝴蝶飞来，

杏花败落，桃花绽开，微笑朵朵。

痕迹压着痕迹，欣喜压着欣喜，

在我的头顶，在你的头顶，形成漩涡。

之后，幸福降临，柳絮

满街满村地白。

远方不远。目之所及，

树林的冷葱葱郁郁，小小颗粒，

羽状飘扬。碰撞或躲闪

都合情合理，红衣袖的红，

绿衣袖的绿，私语、调皮。

必然有野狐、兔子、松鼠，

走林串木，呶呶唧唧，

小小脚印，如花扩散。

晨光似镜，亮点里的笑，

层层折射。

握紧或松开，意识随时空旷，

微笑或透支明亮的地方，

天空蓝着，或曰天空空着，

我们一生的颜色，

都在。

◎年轮边缘

坐在年轮的边缘。背影重重，

匆匆的步履，

各自寻着自己的路径。

如今谁更高高在上，

谁还在媚艳低俗？

不会有人在意。

起点和终点涂满蓝色，生命开阔处，

烟雾淡去，枷锁解体……三平米的安详，

三万年的安详，拥有得有些虚无。

牧草绿了，茄子紫了，

芦花白了。五颜六色的安详，

五颜六色的静或虚无，幕布叠叠——

生旦净末丑在背后，

台词、眼神、道具、

预设的掌声，

在背后。背后的风，

贴着墙壁，情绪里的花纹

隐性游移。

更多的喧哗或耳语，

没入浊流，溶化是一种形式，

凝结也是，祝福或诅咒

都闪着光点。

谁的脊背贴满纸符，

黄色阴影里，

藏着一世的冷。

年轮边缘，一粒雪花，

一个祭日。是那样的晴朗。

◎不能离去的

星星在风里，雪花在风里，

落叶在风里。树枝和亮光交汇、擦肩，

羽毛和黑暗，手指勾在一起，

唱着童谣，发着誓言，一遍又一遍。

天空蓝着，大地绿着，

杏花漫山地开，所有的语言隐去——

梦幻早已免费。之后，

河谷黝黑，要离开的都已离开。

黄牛与黑牛，只顾

把头伸进河水，尾巴甩动，

那些混乱的脚印，

奔跑或逃离，与它们没有关系。

我们站在河边，

不适合说疼，手指白得多余，

露珠白得多余。

麦苗离去，棉花离去，

茅草离去，离得并不彻底，

偶尔露出小小尾巴，

小小翅羽，小小触角，

某个黄昏轻摇，内含的

暖，是有预谋的，毒，也是。

也不适合说疼，所有的黑，

压过所有的白。

悬崖边上，两只或更多的乌鸦，

你一声我一声，呜哇呜哇。风一刮，

一声一声，黑色钉子一样，

垂直落下来，

钉着不能说出的疼，更

不能说出，也不能离去。

◎我在江南

紫柚花开着，紫穗杨晃着，

白墙黑瓦的房子，沿江岸

直叠或铺开。我在江南，

时空静谧，江水浩荡。

一、二、三……我

数着叶片，数着花朵，

一些事，一些人，一些声音，

没入水中，长出叶子，

开出花朵。波光潋滟。

属于江南的花叶。

轻漾，闪烁。思念的外衣，

一丝一丝被穿透。几粒碎光

升入天空，掠过我，

掠过江水湖岸，

掠过平地山川。

掠过梯田，掠过渠水，

掠过枫树、栎树，

掠过鸽子、蝴蝶、蜜蜂，

掠过凉雨、冷风，还有

冻伤的黄芪、党参、车前草、

百叶兰菊……

太行壁立，我们热爱的

村庄，随处可见，

街道横平竖直，想心事和不想心事的人，

走在路的右边，一样的笑脸，

一样的呼吸。咳嗽、叹息以及

偶尔几滴泪，

行进中的细节，被忽略或

遗忘。二月雪花，白得鲜净，

土壤里的甜，细细缭绕。

还有一些影子，离得太远，

不能说出它们的骨骼

有多厚实，多芬芳，

多威名远扬。不能说出。

不能说的话，荒石一样，

在硬而高的地方，

独自快乐，小小晃动，

如水似烟，细密流淌。

一个画面，一种颜料，

一个方位，旧日光芒时隐时现，

滋滋渗入。

还会有一些事，一些人，

没入水中，长出叶子，

开出花朵……

◎我在三月，你们在四月

我要远离。轻易地说出，

却要坚持做到。天空一半黑暗，

一半微明，七根手指搁在中间，

疼痛没有期限。

星星与苹果，大与小，暖与冷，

没有可比之处，但一张

十平方厘米的纸上，

有些什么在流淌。或许是飞翔，

我暂时看不见。

我在三月，你们在四月，

白天遥不可及，夜里也是。

纸星星会飞，纸蝴蝶会飞，

纸手套会飞，纸铅笔会飞……

三个手指，三个指向，

不知所措，是必然，是羞涩，

是美德。

天空更空。虚拟着蓝，

蓝树叶的蓝，蓝茶叶的蓝，

蓝修竹，蓝水仙啊，

我不想说话时的天空，

将看到不到这些。

蓝是个一个村子，是一个院落，

是一堵石墙，一层台阶，

一块石板，一只粗瓷碗，

一根木筷子，是一个小雨滴……

清洗、折叠、收藏，

又，花瓣一样洒在我的诗行里，

你们看见的蓝，与我心底的蓝，

隔着茫茫，就像我在三月，

你们在四月。

昨天的暖，今日的冷，

来自一个方位，

一个偌大的洞穴，

一只蓝鸟飞进飞出，无边的森林，

飞进飞出……

◎游离，或虚空

游离于冬天之外。泪水、

淤血、伤口，相互碰撞，

目光散碎，声音散碎。

断翅黑鹳，长喙咄咄，

指指点点，

向上或向下，都是虚数。

证明一个人的存在，

没有更多的象征，

芦花飞扬，卵石滚动，

一千条小鱼，一千个泡泡。

仅有这些。

在人的体内，是

稀有金属的味道，

甜味之毒，不会立竿见影。

一些人微笑，若无其事。

自西向东，收集燃料和火焰，

没有障碍，不可计量的轻柔啊，

星光满天，轻柔，

绿禾遍地，轻柔，

野猫的小蹄子，小蹄印儿，轻柔。

另一些人心神不宁。

看不到的天空，

一会儿灰白，一会儿紫黑，

雪花的孤单，黑鹳的孤单，

装在他们的心里。。

质感的痛，揪碎谁的心肠是定数。

茫茫雪野，

三千米直径的圆，

一些人之外，又一些人之外，

纯粹的黑减去纯粹的白，

踽踽而行，绕来绕去。

微笑、说话、叹息，

轨迹松散，

不可抑制地，弯曲、歪斜。

棉花、谷垛、刚出土的秧苗，

或千古遗物，

从不张扬，内含的暖轻易不外露。

毒味与它们无关，

谁在背后说三道四，

指桑骂槐，咒语纷飞，都无关。

结成果核，漂浮如霰的，

不是它们。俗尘之外，

物物分离。

分得干净，离得干净。

表情严肃，

小心翼翼，修正细节，双手合十，

唉唉忏悔，等等，

是虚数，也是虚空。

◎想这些的意义

那个冬天，无雪。

冷，很完满，挂在树梢，

小孩子一样，

自由摇晃。

瓦片、铁轨、村舍、闹市，

冷缭绕，冷浸染，

冷彻头彻尾，冷痛快淋漓。

大大小小的物件，

作为和不作为，快乐和悲伤的，

一律颤栗、冻结。

想这些的意义，

在于那时我不在冷里，

而是站在一处玫瑰园边。

蓝玫瑰与红玫瑰说话，

紫玫瑰与白玫瑰说话。

身边人来人往，

风来风往，声音交叠，

匆匆而逝。

我知道，我早已知道，

穿过一条宽阔的街道，

再走过一条小街，

涂了黄涂料的墙，

懒懒地立着，正

被太阳斜照，九条树枝

交叉摇曳。影子与影子，

前心贴着后背，密不可分，

绵软，亲昵。

玫瑰又开了几朵，

那些红，那些紫，那些

半紫半红的气息，

弥漫于空中，恣肆散溢。

我深情仰望：

上弦月微笑过的地方，

下弦月也在微笑。

哦，微笑。瞬间，

一些感觉举足轻重，

或甜，或咸，

凝成颗粒，在我的体内簌簌作响。

我的血管如崎岖小径，

柔软延伸，

通往村庄，通向田野，

靠近石岸——

呵，白雪花、黑树枝、

黄榆叶，还有粘粘的草籽……

一分钟沉思。

明亮无言，黑暗无言，

曾经过目不忘的，

蓝兔花一样

微笑着，是那样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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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文摘》，大型诗歌类网刊，成立于2005年，以报道国内外诗坛新闻、事件及诗歌评论为主。从2014年开始设立《名诗百家》、《今日诗选》、《经典诗评》等栏目，获得广泛赞誉，2015年开辟《一首好诗》，已经成为国内最受欢迎的诗歌栏目，《终南论坛》将成为中国新的先锋诗学论坛。为纪念中国新诗百年而开辟的新栏目《新诗百年》，将于2016年7月陆续刊出活跃在当今中国诗坛的诗人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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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北塔白月半纳班琳丽百定安

C 窗户承宁蔡小敏曹谁沉河陈泰灸陈广德初梅长篙陈克尺涯曹东朝歌柴薪从容陈鸣鸣春树川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