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因水而酷的村庄 | 食话第74位讲者张海江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width=500&height=375&auto=0&vid=l0351rpnkd4

音频版：

（看完演讲有任何问题，可以在文章下直接留言提问，我们会邀请张海江回答）

水作为我们一天24小时都不能缺少的东西，恰恰是自然赐给我们最宝贵的食物。我特别喜欢的乔布斯的一句话：“我们生命中都会感知到很多时刻，这些时刻我们觉得就是会影响未来的时刻”。后半句我的理解是，那么我们就应该抓住这些时刻，用我们的行动去做一些改变。

Food Talker：

张海江，TNC水源地保护项目专员，留美公共管理和环境科学双硕士。在杭州龙坞项目点一线探索水基金模式开展水源地保护工作。跨界的善水基金平台展示了新型金融如何助力生态治水，帮助自然资源价值变现，玩转在地环境友好型产业，让环保公益细水长流，乡村营造绿色生态。

---

（原文有删节，点击视频观看张海江完整演讲内容。）

大家好，特别感谢今天能站在这里跟大家分享我的一点故事。首先我想以我自己的一个亲身经历的故事，开始今天的分享。三个小时对每个人来说，可能是非常短暂的，也许我们打一下游戏，或者打个盹，一点工作的时间就过去了。但对于我来说，有一个三个小时，确实让我改变了很多。我小时候去广州探亲，第一次坐飞机，从广州飞回兰州，我的家乡。在广州起飞的时候，我能看见底下有很多的水系，有绿水青山，葱葱郁郁的森林。然后逐渐飞机进入云层，过了三个小时以后，当飞机向下穿出云层来到我家乡的时候，这是我第一次俯瞰自己的家乡——兰州。给我的感受是，我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茫茫的一片黄沙和一望无际的沙漠。

这里是我的家乡，一个两座山夹着一条河，在河谷里面应运而生的城市，叫兰州。因为兰州的降雨量实在是少得可怜，每年大概不到300毫米。大家可能不知道什么意思，我比较一下杭州的降雨量是兰州的5倍，但是兰州地表水的蒸发量却是降雨量的5倍。蒸发比降雨多，注定了这个城市很难有植物生长。那导致一个结果就是沙漠化特别严重。在春天的时候，这是一个实拍，我们会经历沙尘暴。在我小时候印象特别深刻，因为我比较喜欢跑步，站在跑道的时候，100米的跑道我是看不见尽头的，特别恐怖。但是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市政府有一个倡议说，我们要去绿化兰州的南北两山。我作为一个志愿者也就去，算是认领一小块土地在上面种一些树木。因为当时浇灌设备的缺乏，所以我们只能在山底背一个小小的桶上山。我能记得是，每个星期我妈妈带着我去上山，浇自己的那片小树苗。经过几年以后，我发现这个树苗活了，后来也长得挺好的。去年我回到兰州时候，还去看了这个树苗，现在已经和其他的连成了一片，变成了一片森林，所以我特别开心。用这种方式把沙尘暴终于减少了一点点，那是我生命中，在家乡跟水的第一次相遇。

后来我去了国外读书，来到了有着大片玉米地的一个城市，它是在美国的中西部，印地安纳州的一个小城，叫布鲁明顿。这个城市特别小，它其实是因为大学而建的。但是我第一次去，也是我第一次出国，给我了一个特别震撼的感受是，这里的自来水是可以直接喝的。那我就在想，为什么在中国没有一个城市可以说我的自来水可以直接饮用，但是在美国像这样自来水可以直接饮用的城市有很多个。

我想知道，我生活的这个城市为什么可以做到这种情况，所以我去溯源。我们那个城市特别小，但是它连着印地安纳州的省会，叫印第安纳波利斯。旁边有个供应大概不到一百万人的饮用水的湖，那这个湖叫 Monroe Lake。我去了以后，我想知道这个水源有什么样的奥秘，其实也没有什么奥秘。我能看到的就是葱茏的树木，细细的白沙在河边，还有一些水鸟，再加上清澈的小溪，让我感觉特别神奇。后来我在学校也学到了一些生态方面的知识。我知道自然的生态系统，它会帮我们做一些很好的事，比如给我们提供清洁的水源和干净的空气。

在我读书的同时有另外一件事情让我特别触动，同样是关于我家乡兰州。在黄河的上游，这些炼油厂有一次苯泄露的事件。它是一种致癌物质，导致了自来水没有办法喝。我妈妈打电话跟我说，去了超市以后特别恐怖，货架上的水已经脱销了，根本买不到水。所以他们只能坐着火车去了外地，先逃避一段时间。那我觉得有点揪心。这件事情和美国一对比，让我更加坚定了回国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我去到了四川省的老河沟，一个保护区去工作。在实习完之后就加入了大自然保护协会，想通过自己的一些小小的尝试，同时能够为社会带来一点点的进步，make an impact。

我在浙江省杭州市的余杭区做的是小水源地保护，但是我更加认为我在做的是探寻人和自然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关系。这个是青山村，浙江省北部山区里面的一个小村落，默默无闻。以前余杭区和安吉作为中国竹乡，有着大片竹林，把它包围起来。在古代，人们手抱肩扛，把这些竹子运到旁边的湖州市德清县换一点米，换一点盐巴回来，这样日复一日地生活。但是在农业化以后，化肥、除草剂，就这样毫不费力地进入这个没有经过污染的村庄。

因为农户依靠着竹林生活，竹林能带给农户竹笋、竹材，而化肥除草剂能够让农户尽量减少劳动力地来提高产量，增加自己的收入。所以在水源地的竹林里边也遭受了同样的情况，就是过度地使用化肥和除草剂。由这些化肥、除草剂带来的影响是必然的。我们在2014年的时候来到这里做了一次摸底调查，果真像氮、磷、溶解氧这些和农药化肥息息相关的指标就已经超标了。

所以我们在想一个解决方案，它是一个信托方案。我们把它叫善水基金，意思是上善若水，我们要善待水源。其实特别复杂，我大概简单解释一下。就是我们发现农户，其实很难说服他去做怎样的操作，于是我们干脆就把这个地承包起来。承包下来以后也有一些投资者他们希望去投资自然资源，所以这个金融的平台就成为链接农户和投资者的这么一个平台。

通过这个基金我们达到了几种目的，一个是我们对下游的农业进行一定程度的整合，这些整合之后有一定资金回流，能够使我们有更加多的资金去做保护。一个是农户通过这个基金也能得到一部分的收入。首先是他的土地有补偿；第二我们会雇佣他们做一些事；第三我们会对接外面的伙伴来帮他们，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比如说销售他们的农产品。那在这个环节中，我们就达到了保护土地，把土地集中管理，最后达成水源保护的这么一个目的。

其实也是不太容易，在跟农户交流中，我们发现浙江省通过五水共治关停了很多的毛竹加工厂，导致了竹子价格的下降。原来是40多块钱一百斤，现在是20多块钱一百斤。那我们也就根据这个大的利好，对我们来说承包山地来说是一个利好，就跟22个农户签订了协议，把他们的土地的经营权流转给我们集中管理起来，大概有300多亩。左边的图，这个黄色的圈圈，是我们说的水源地，也就是产生水源的这一片土地。红色的几块是以前有过农药化肥污染的土地。右边的图是我们托管以后的情形，绿色的是我们已经托管的，基本上能够覆盖以前被污染的土地，而黄色那个是我们今年计划托管的。我们想把水源地做得更安全，是这个目的。

经过大概一年的解决，我们进行了水质监测，发现像磷、溶解氧这些指标已经达到了国家一类标准了。而氮是因为浙江省整个的雨水里面含氮很高，所以还在一个缓慢的进步过程中，需要一些时间。这些指标可能大家也不了解，我就说一个简单的例子吧。

这个虫子叫豉甲，它是水里面的一种小甲虫。这种小甲虫的出现，一定程度上说明这个水环境特别好，因为它只在特别干净的水里面出现。而今年夏天我们就发现这个甲虫出现在了我们的水源地的小溪里面，就特别开心。

我们在想，我们既然保护已经做了这么多，但是我们有一个根本的问题没有解决。这个问题是，农民无意识地污染这片土地是因为经济原因，那我们能不能做一些事儿，能让村子里面，利用村子的资源去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想到了这个概念，叫“水酷生态村”，这个酷是长得特别酷的那个酷。我们希望这个村子是因为水而酷起来，也因为水更加地活起来。那有人想问“水酷生态村”是什么概念？我就举一些元素吧。

首先是直接下游的这些果园、茶园，它们可以因为我们水的品质提高而直接受益。在我们来之前，他们是比较追求产量的。我们来之后，想给他们传达的一个理念是，其实不用追求产量，可以在追求品质上多下功夫。所以我们让他们用鸡粪而非化肥去做肥料，用一个小纸袋套住这些果子来抵御虫害，而更少地去使用杀虫剂。那通过这样的变化，也就达到了少用农药化肥的作用，减少了对整个流域的污染。我有一次在吃梨的时候，就发了一张朋友圈。我的朋友就问说这梨怎么样？我说挺好吃，他说给我寄点，我给他寄了。就这样一个一个朋友传过去以后，他们都来买这个梨，最后很快一个梨园的梨全部都卖光了。

另一方面我们在想，是不是所有的农户他们在把土地给我们之后，都有另一个农业去让他们发展。其实不是，有些农户他是会一些手工编织的技艺。所以我们在想怎么样能够帮助他们。我们就去找了一些设计师和艺术家，然后帮他们设计，提升他们作品的美感。这些设计师、艺术家又联系了一些在杭州的大企业，这些大企业会定向地去采购这些农户的产品，作为他们全国门店的装饰。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完成了几个目的：一个是农户得到了一个新的技艺，去生产小手工艺品；第二个是农户他有了一部分的收入；那我们作为当地的NGO也有一些收入，能够更多更好地进行保护工作；然后这些企业，他们也有了一个帮助社区发展和水源保护的公益故事，帮他们做品牌包装，更加体现他们社会责任感。构造这么一个多赢的故事。

在今年，因为我们的水源地已经停止了农药化肥的使用。我们的项目是和阿里巴巴在合作，所以他们是第一个直接受益者。我们把笋直接供到了西溪园区食堂，并且在今年的地球日还办了一次鲜笋节，有很多的阿里伙伴参与这个事儿。

我们保护的水源仅仅是供给着余杭区四千多人，其实规模很小，影响力并不大。但是我们想通过这个事情有更多的影响力。那我们在想，什么事情有影响力呢？想到了两个办法，第一个是我们能不能做一些体育赛事？就像我在美国去探访去溯源这个水源地一样，让大家过来马拉松或者越野跑，来感性地感知这个水源地，能看到这个水源地的竹林，这些沙石，还有这些潺潺的小溪。让大家有一个感性的认识，是不是对了解水源保护会有更好的帮助呢？所以这个是我们今年要开展的一个工作。第二个是，我们觉得小孩子从小需要有一个自然的教育。所以我们在和浙江省的环保部门合作，在当地想做一个环保的教育基地。在这个基地里边可能会有一些环保装置的集中展示，比如说一个人工湿地，它是如何清理污水的，或者是太阳能电池板的工作原理。那这些小孩子他们从小如果耳闻目染在这些环保的理念之中，长大以后对他们作出的决策，可能会是不是有一些绿色和环保的影响？那更多的人能够参与到这个事情里面。

通过整个村子这些产业建设和保护工作，我觉得水作为我们一天24小时都不能缺少的东西，恰恰是自然赐给我们最宝贵的食物。特别感谢大家，我今天想以这句话来结束我今天的分享，是我特别喜欢的乔布斯的一句话。他说“我们生命中都会感知到很多时刻，这些时刻我们觉得就是会影响未来的时刻”。后半句我的理解是，那么我们就应该抓住这些时刻，用我们的行动去做一些改变。谢谢！

点击名字，查看食话分享大会现场视频

▼

图 | 张海江

责任编辑丨菌菌

文艺连萌 | 我们终将改变潮水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