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书10本 | 有一本书叫非必要,有一个译者叫大白
3月书10本:
有一本书叫非必要
还有一个译者叫大白
10
《关羽:由凡入圣的历史与想象》
/ (荷兰)田海 著
王健 等译
向来讲求实用的中国人是需要神的,关公就是古往今来最有普及度的中国神祇之一。关公信仰的传播,通常被认为是由于有了书写传统,尤其是《三国演义》这样的小说,关羽的事迹被普罗大众所知而来的结果。荷兰汉学家田海却对此提出了质疑,据他的考证,关公信仰是人们以口耳相传,在不同的区域之间传播开来的。这就是一个大课题、大专著的论断了,田海没有怎么提及三国主题的读物的印行史,而是从关公祠庙的分布、相关碑刻的内容、戏剧演出、不同时代流传下来的“怪力乱神”的记载等等入手,来考察人们心目中的关羽形象:他们为何需要一个关羽神祇,需要一个怎样的关羽神祇,以及这个神祇给人们带来了什么。
除了众所周知的财神外,关羽还成为一条可以兴云布雨的龙的化身,还成为道教里的崇宁真君,可以驱魔止暴,由于关公崇拜兴盛于明清,因此作者也由此来管窥帝国晚期的人们的焦虑、恐惧和关心所在。
09
《算法的力量》
/(英) 杰米·萨斯坎德 著李大白 译
关于算法,现有的各种研究和书写,都会反复强调它对社会和个人生活的全方位渗透,乃至操纵了人的思考。而在这本《算法的力量》中,作者却把很大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过去,让读者看到,如今世界的种种技术现实,原来早已是半个世纪乃至一个世纪之前的人们展望过的。这个写法是对的,让人从无法自拔的焦虑转入“我们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反思。
作者希望能以更公正理性的态度来提出一个开放式的问题,即大数据时代需要一种怎样的政治理论?他尝试的解答并不成功。不过读过这本书至少会明白一点:各种就智能化将会取代活人的忧虑的讨论,正反映了这个忧虑其实不足为忧,因为人们能够预见和讨论的危险是不会“精准发生”的,要发生也会以其他的形态发生。
08
《非必要阅读》
/ (波兰)维斯瓦娃·辛波斯卡 著
黄灿然 译
东欧世界里,文学表现最杰出的国家当然是波兰,就说世界级的诗人,它就贡献了米沃什、赫贝特、辛波斯卡、扎加耶夫斯基等等多位,而辛波斯卡又无疑是其中最招人喜爱的,我相信她的诗歌翻译成任何一种语言都是光彩熠熠的;她又那么聪明,当别人问她为什么一共只写了三四百首诗时,她回答“我有一个废纸篓”。
《非必要阅读》是她的专栏集,实际上书名可改为“非必要写作”,因为文章的篇幅大多只有千字,似乎只为完成任务。然而睿智在字行之间显现,它们表示作者不仅对社会现实有坚定的批判,而且极为善于发现常态现象中的趣味,这种发现的能力同时滋养她写诗和写专栏。在给《蒙田随笔集》写的短评中,她说“如今,任何好东西的存在都使我充满惊讶”,在评一本《一九七三年挂历》时,她讲“日历是唯一不打算活得比我们长久的书,不会在图书馆书架上挂个闲职。”
在评论一本基于考古研究而撰写的关于古代民族、古代文化的历史普及读物时,她说,所有的考古学家、历史学家都会说“这座城市在某年某月被占领和毁灭”,却没有人会说城市是如何被夷为平地的。而她感兴趣的是这个“如何”。这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所有人都活在正在发生的历史,也就是“如何”之中,但有几个人正积极地去思考它呢?
07
《地磁简史》
/(加拿大)阿兰娜·米切尔 著
冯永勇 向凌威 译
人类的优秀,在于对自己肉眼看不见的东西能做持久的观察和思考:对上帝,对空气,对细菌,对磁力,莫不如此。磁力似乎不像电力那样,让人觉得同自己切身有关,然而《地磁简史》中出现了从哈雷到法拉第,从亚历山大·冯·洪堡到魏格纳的诸多自然科学界名人,对地球磁场的奥秘的探索,同天文学、地质学、电学等诸多领域的研究都是一体的,而新的发现还在持续。
阿兰娜·米切尔是一位身处磁力科研第一线的科普记者,下笔从容果断,现场感出色。她用整本书传达了一个警告:地球的磁场曾经多次翻转也会再次翻转,这在今天的时代将会带来巨大的破坏力,因为人类文明已经彻底改变了陆地上的生活空间,动物很难像再以往的时代那样自由迁徙,继续存活,更因为磁场逆转会损坏全球的电气系统,导致毁灭性的危机。对此,“我们目前只能坐以待毙。”书中的一位科学家如是说。
06
《我们都是马戏团:伯格曼文集》
/(瑞典)英格玛·伯格曼 著
王凯梅 译
“我们的决心是用最简单、动人、诙谐有趣的方式讲故事。如果我们成功了,那要归功于伟大的莎翁;如果我们失败了,就只能怨自己了。”1941年10月,伯格曼在他执导的《仲夏夜之梦》上演时分,在一则手记里写了这么几句话。完全可以因此而喜欢上他,这是一个真实而鲜活的人,一个既谦卑又骄傲的艺术家,谦卑是由于他敬畏舞台和银幕艺术,骄傲是因为他渴望承担重大的责任。
伯格曼感性的文笔常常咄咄逼人,迫使你去正视他的情感宣泄,去看这宣泄中释放出的人的活力。对自己最希望捕捉和表达的东西——“沉寂中的人们隐蔽的无言之苦”——他毫无惧色,对用电影和戏剧来把握个人的每个时刻,他充满信心。书中有相当的篇幅细述了对斯特林堡戏剧的理解,他更以极少量的文字点到了帕尔·拉格奎斯特、拉格洛夫等瑞典一流文学人物的价值——他和他们合成了一组高纬度地带卓荦不凡的艺术家群像。
05
《回到种子里去》
/(哥伦比亚)加夫列拉·加西亚·马尔克斯 著
陶玉平 译
大名鼎鼎的《百年孤独》的作者的随笔、杂文、新闻报道合成了这么一部集子,读时想起了一种很久没有想起的形容:怪味豆。想要进入其中的任何一篇文章,都需要付出一定的脑力成本,需要在一种基本的讽刺笔调里捕获真正的思想力量,而非只能看出对怪奇事物的卖弄癖抑或愤世嫉俗。读一读1980年12月26日,他为《国家报》写的、缅怀刚刚遇刺身亡的约翰·列侬的文章吧:
“这是诗歌在全世界范围内的一次胜利。在这个胜利者永远是那些打得最凶的人,得到最多选票的人,踢进最多球的人,最富有的男人和最漂亮的女人的世纪,一个用一生来歌唱爱的男人之死能在全世界引起如此轰动,这本身就很鼓舞人心。这是那些永远也无法获胜的人们发自内心的崇拜。……”
身为新闻记者出身,他在常年的报道写作中练就一种疏离的笔法,不论是想要赞美的人,还是想要鞭挞的人,无论是在世俗道德观念里值得肯定的事情(例如反抗暴政)还是向来处于灰色地带的人类习俗(例如娼妓),在加西亚·马尔克斯写来都是一种“世象”,他将它们付于一视同仁的陌生化的展示,同时处处刺激读者去注意那些永恒存在的不公平的安排,注意拉丁美洲被北美强邻持续剥削的事实。书中的《世纪丑闻》、《邮差千遍万遍地敲门》等,都含有他诸多小说名篇如《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的影子,这是作家特有的“叙事自觉”的证明。
04
《美国的分裂》
/(美)小阿瑟·M.施莱辛格 著
王聪悦 译
“和而不同”大概是世上最说来轻巧的四字箴言了,在人类具体的共同生活的实践中,能“和”的人最好都是些“同”志,不“同”的人到头来也“和”不到一起。当然这个“同”和“和”的具体所指都需要更多的界定,可是在如今的世界上,这一点似乎到处都有证明。
本书是小阿瑟·M.施莱辛格出版于1991年的作品,他说,美国之所以代表一种人类理想,就因为它愿意“合众”,但这一理想若是失败,美国也将遭到灭顶之灾,这是早在20世纪初,就由老罗斯福总统预见到的情况,老罗斯福警告说,美国不能沦为“心存芥蒂的族群之间的角力场”和“缠斗所”,这个预见在施莱辛格的时代正成为事实,不仅如此,施莱辛格还指出,那些支持“合众”理想的多元文化理论家,他们其实只是一些分离主义者,整天忙于声讨浩瀚的西方遗产中的罪孽,为了消灭他们不喜欢的政治正确而树立新的政治正确。
书中的论断字字句句都针对如今的美国、如今的世界而来。施莱辛格立场清晰方正,他把1990年代的较量描述为清明的理性对狂热分子:“一些人但凡相信自己了解了部分真相,便会做自以为上帝授意他们做的事情。”无论什么时候,狂热分子都应该成为人类共同的敌人。
03
《无聊发明合集:1000种让世界变有趣的可能》
/(美)史蒂芬·M.约翰逊 著
万洁 译
在近五十年的时间里,史蒂文·M.约翰逊一直谦称他是个专做“愚蠢”发明的想象力工作者。他把自己的发明做成图配文,发表在纸媒上,后又搬上网络。他的画风相当写实,使得那些发明——孤独就餐机、理疗家具、踏板榨汁机、特种出租车……——看起来仿佛已是现实存在之物了。
我们看到日本的一些邪发明,比如专用来装香蕉的野餐盒,或挂在筷子上用来给面条降温的小风扇之类,难免会说声“无聊”,因为它们大多钻牛角尖,为了有所发明而制造相应的需求;可是约翰逊的发明大多基于对广泛存在的需求的发现:孤独就餐机是为举目无亲的人服务的,与上衣一体的手套是为针对手套易丢的情况设计的,“丘宅”、“浮蛋”显然是在了解了洪涝灾害后产生的想法,更有很多关于收缩车的想象是针对城里停车空间有限的难题而来……有的发明似乎创新性并不高,比如带婴儿车的购物车,但图文的组合引人思考:“购物车俨然成了美国穷人最喜欢的交通工具”,图中是一个疲惫的母亲正给婴儿喂食。
看到书中给富人设计的奇形怪状的房屋,就会发现约翰逊在讽刺他们。而书名是更明显的反话:这些发明并不无聊,其中多数都指向了城市生活的真实的缺失——有便利的缺失,更有爱的缺失,安全的缺失,个性的缺失。它们的存在,证明了一个免于无聊的头脑能有怎样的作为。
02
《肯辛顿旧事》
/(英)缪丽尔·斯帕克 著
柏雪 译
小说家斯帕克的特长,在于能把沉思性的东西变得风趣、俏皮,能把尤其对一个女性而言沉重的主题——比如回顾过去——变得如同一首轻灵的讽刺诗。书中的叙述者处在八十年代末,在失眠的晚上,竖起仍然聪敏的耳朵聆听自己的头脑中三十年前的噪音,那时她住在肯辛顿区一所旧房子里,那房子的女房东是个坦率的爱尔兰人;那时她是一位敬业的出版社助理,大声地告诉一个男子说他是个很差劲的作家。斯帕克用各种让人会心微笑的描写,勾画出在一个战后复苏的年代,各色人等尤其是出版圈的人们求名逐利的景象。
“我喜欢自己清教徒式、道德主义的本性;无论我实际上可能会做什么,判断是非总会让我感到快乐。同时,我一点也不喜欢复仇宣泄,或者将正义强加给他人或自己。”这样流畅的、似乎在等待打脸的自白会打动敏锐的读者。斯帕克本人很早就皈依了天主教,她的宗教体验、写作体验和生活体验密切地交织在一起,她把所有真实的历史,所有正在发生的现实,都看成彼此平行的虚构,从而既入迷又超脱。这样一位不寻常的英国女作家,值得被更多的人读到和喜欢。
01
《日记中的博尔赫斯 1931-1989》
/(阿根廷)比奥伊·卡萨雷斯 著 (阿根廷)丹尼尔·马蒂诺 编
郑菁菁 等译
博尔赫斯是这样说他的终生好友比奥伊·卡萨雷斯的:我们相识于1930—1931年间,那时我三十出头,他十七岁,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会认定年纪大的那位是大师,小的那个是他的门徒。一开始也许的确如此,但几年以后,当我们开始真正一起工作时,比奥伊才是那位真正的、隐藏的大师。
在认识博尔赫斯后的头十年间,比奥伊不断地尝试写一些幻想性很强的小说,但都失败了,不过到了1940年,他凭着中篇小说《莫雷尔的发明》终于破冰成功,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能够和博尔赫斯真正对话,并且一起工作了,他们合办刊物,合作翻译,合写小说,在现存的照片中,两个人的长相都那么趋近,足见其灵魂和趣味的相通。比奥伊留下的这些日记,给了我们一个重新认识那为数极少的智者的机会,吸取他们无私提供的氧气以拯救自己于衰败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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