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 坏人们之四川坏人（18）||梦浅如烟：借一道闪电，我把自己狠狠地锤打
借一道闪电，我把自己狠狠地锤打
梦浅如烟
在篝火中吻我的人生
这个春天
我常常抗击胃痛，湿热，倒春寒
下五楼，爬七楼
在转角处撞疼，被生活算计
夜，吞尽黄昏最后一寸光影
暗角处，有人搬弄是非
聊残渣剩羹
“农村人进城多了，耗子也凑热闹”
房东说
炭火上的鱼
正冒着热气
我笑呵呵地，一口咽了下去
再用唾沫
软化其中的骨头
村 庄
像根，像巢穴
盘在这里。雨水没有来时
土地张开皱巴巴的嘴唇吸吮天空
石头开始流放
以跪拜的形式爬过山峦
日子擦出火花，焚烧
村庄的弱小。以及那些被风干的魂魄
梦里，一块锈铁在黎明前打坐
苦渡，成佛
石 头
原野，携着一列火车奔跑
几间房舍摇摇欲坠
暮色落下来时
我必须扶住内心的空旷和寂寞
直到，站成村口的一位老人
一尊雕塑
日子，榨干体内的水份
荒草试图漫过头顶
风从骨骼里
抽出血
借一道闪电，我把自己狠狠地锤打
尘世里，落地生根
老 屋
它残破的衣衫裹住黄昏
从里到外漏出雨
像垂暮的老人咳出名字
随时被黑夜吞没
蛛网极力张开
日子，从中筛出灰烬
蝼蚁在木屑里搬动一个人的姓氏
风轻轻一弹
尘一样落进泥土
案上的烛火，燃一截
老屋的身体就矮一寸
像藤条，死死地
搂住屋旁的几堆坟茔，种进去的人
清明时分，又被犁出
一垄新土
父 亲
他扛着落日下山
故意把墙角的铧犁弄出声响
那些草木，麦苗，泥土
都钻进他命里呼吸
身体，越来越瘦
御不住寒，就烧一壶酒
却治不好夜里的咳嗽
腊月十九，父亲生日
气温持续下滑，无雪，干冷
转过那道山梁
我看见父亲
像一株年迈的树
风卷着落叶，一直扑打
往下滑
邂逅你的名字
荒野过大，风拖着长长的鸟鸣
踩过山岗
土丘早已失修，蓬头垢面的耷拉着
圈地，越来越小
石碑上，露出一个人的姓氏
寥寥几笔肋骨
像肉体腐烂之后剩下的支架
冰冷，苍白无力
哥哥，我独自念：
“雨纷纷，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七月流火
七月，公交车是块烙红的铁
挟着我体内的热气
从早到晚都在搬运
透过窗口看风景
那么多那么多的人和事物
被火燃烧，压迫
父亲说：烤过，才会成熟
对于爬行在火里的一条虫子
我必须安置
一种叫石头的肉身
秋 辞
店儿梁的梁
像嘉陵江边一株飘摇的芦根
不，像张弓，像老人
脊背弯曲
破衫遮不住寒，一滴滴往外渗出雨
活着和已被掩埋的人
都被它窝藏在胸腔里
妹妹，时间从来不会仁慈
像把刀，从它身体里剥出寒露，秋风
入冬后的初雪
却从未缝合好伤口
妹妹，更多的事物正赶往它身后
持续破裂和衰老
太子岩
有陡峭的石阶
没有陡峭的心
一步步脚踏实地的攀登，才能到达天路
到达佛
荒凉只是一个词，繁华也是
寺门打开
就容纳了这世间浮生
崖壁上的草垂下来
铺成莲花，蒲团
妹妹，那木鱼和诵经声
日日安抚脚下流淌的嘉陵江水
以至于我八岁那年
从此处落水，也从此处游回人间
作者简介
梦浅如烟，女，本名李志俊，四川省南充市南部县人。作品散见于《解放军文艺》《诗刊》《星星》《草堂》《青年作家》《山东文学》《四川文学》《安徽文学》《四川日报》《中国国土资源报》等杂志报刊，有诗歌入选多种选本和获不同等级奖。
编辑：苏仁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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