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年丨梁瑞宗:刚过15岁的瘦小个头差点被拦在考场外
作者简介
大学毕业十年的本文作者
梁瑞宗,1978年9月考入广西师范学院(今广西师范大学)中文系。曾任广西玉林高中语文教师,玉林市政府督查室主任,玉林市扶贫开发办公室副主任、调研员,现任玉林市工商联党组成员、副主席、调研员。曾获组织部门记三等功,系广西作家协会资深会员,玉林市人大代表。
原题
高考四十年:功不唐捐
1978年秋季期,我这个1960年代早期出生的小子,为什么竟与“老三届”等多个年龄层次的男女在大学同窗?
原来,也许是受母亲的影响,我从小就不好高骛远,但心存一些自己认为可信、实在的对现实、对过去、对未来的看法,并以此为行动指南,养成了自觉阅读的习惯。比如1970年代初期,刚适龄入学的我得益于学前阅读,一踏进校门便从二年级读起,而且背书、写字、唱歌小学生三大件还比班上同学来得快,背写唱的数量质量都领跑全班,可谓尝到了小甜头。
小学高年级的时候,全国各地自上而下,各行各业各部门单位都口诛笔伐《三字经》,我却深感《三字经》写得不错,言简意赅,方便记忆。于是反复诵读、早晚揣摩,直至倒背如流,颇有领悟。又比如当时社会上流行一种说法,宁要一个没有文化的大老粗,也不要一个有文化的精神贵族,我虽然还理解不了精神贵族的含义,但我觉得人之区别于低级动物就在于具备精神生命,一个人有文化总比没文化强。于是不管舆论怎么宣传,不管周围同学、长辈甚至个别老师如何不屑,在“学农学工学军”之余我还是尽量设法阅读不怠惰,以实际付出盼望更多斩获,掌握人生主动权,期待长大后的有朝一日有用武的机会。
1976年秋季期,13岁的我经综合考试(集中面试),成为广西玉林地区玉林县小平山公社(当时尚未分出卖酒乡)唯一进入玉林市一中前身、玉林县五七大学附中特设文艺班就读的男生,学制两年。
文艺班顾名思义就是以学文艺为主。当时的课程设置只有乐理、身段基本功、声乐、器乐、舞蹈、表演、政治、劳动等科目,没有语数,更没有史地理化英生等科内容。
1977年底经邓小平副总理力倡、华国锋主席支持,在全国恢复高考了,但基于文艺班的性质和培养目标,班上的课程安排仍未有大的变动。一些有意在毕业后参加高考又有门路转学的同学,转到普通高中就读去了。
我怎么办?我没有想过转学,也没有条件转学,只是在父母、老师的支持下立足现实,独辟蹊径,暗下功夫为日后(还不敢说在哪一年)我必赴一趟的高考“磨刀”。
自从1978年春季期学校图书室恢复开放,我便是图书室的常客。我那种如饥似渴的阅读劲头势不可挡、一发不可收拾,也感动了图书室的两位管理员老师,承蒙她们破例照顾,我往往可以一次就借阅几本文史类书籍,而且是两个星期借还一次。结果广泛的阅读令我大开眼界,分类的阅读让我初步定下了一旦参加高考可能要考文科的意向。
梁瑞宗(后排)上大学前夕与老师同学合影
1978年6月高考临近,4、5月份我所在的文艺班还在排练、公演、赴有关单位友好演出粤剧《山乡风云》,幸亏我早被边缘化,排练、演出没我太多的事。为了弥补在文艺班没有上过语数理化、史地生英等多门文化课程的先天不足,为了克服没有学习课本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致命缺陷,在文宗球、陈祖友等老师的点拨下,除了阅读那些学校临时编印的简浅的语数学习资料,我更多的是有针对性地借阅文史书籍及工具书,比如曾从图书室借阅的书目有《简明世界史》《中国通史》《中国文学史大纲》《语法修辞讲话》《辞源》《辞海》《中国地图册》《世界地图册》等等,此外还借阅过几位文科老师读大学时的教科书,以期通过多接触一些文科常识和应试知识。
为了解决复习时间严重不足的难题,我当务之急是避开干扰,赢得多一点的阅读时间,为此我每天早出晚归,白天大凡课余,都独自跑去教学楼二楼闲置的那间教室(杂物房),就着窗台支起一块木板,借助自然光来阅读,晚自习教室熄灯后,则到李强老师宿舍借光阅读至次日凌晨甚至五更。
高考开始报名,我既兴奋又懵懂,多亏要好的同学及时告知我关于班主任老师不满足自己的大专学历,已经报名参加高考的确切消息,我效仿我的班主任当机立断报了名。
全国统一高考来临,我步行到设在邻校玉林县师范学校的试场应考,因我刚刚15岁的年龄、149厘米的身高、73斤体重的瘦小个头,经历了好一番盘问才得以进入考场。
从考第一科开始每科考试答题过程都很快、很干脆,自己有把握答出来的题就动笔,没有把握的就跳过去不再伤神,写完试卷最后一题伸个懒腰,也不回头检查,自谓不恋战,所以考试时间于我绰绰有余,都是提前较多时间交卷,没有哪一科例外。
由于长期不间断的阅读积累在考场上派上了用场,玉林县考试招生办公室公布当年高考第一榜,我以高出本科分数线数十分的成绩得以榜上有名。填报志愿时鉴于我的政治科分数在当年全地区高考单科成绩中排名较前,我原想填报政治专业,可是有老师说我“脑袋还残留有鸡酒味”(意指年岁尚嫩),世界观远未形成,不妥!又有老师建议我填报一个京城或过长江黄河的大学,可是我父母说家贫志短,小子你北上读大学以不过长江为界,以师范类免费就读院校为首选。
取舍老师意见、拿定个人主意才是高足!正视家庭处境、体谅父母艰难方为孝子!我最终放弃填报广西区外我心仪的高校及专业,自愿报读了广西师范学院(今广西师范大学)中文系,从玉林县五七大学附中特设文艺班应届毕业,顺利搭上了自己接受高等教育的“头班车”。
梁瑞宗(后排右一)大学一年级与同学合影
大学开学那天,我和来自河池地区的唐为民上了学校派到桂林火车站南站接新生的大卡车,他是我从火车站到三里店广西师范学院中文系路上结识的第一位大学同窗。他曾说过,小平头、海魂衫、穿筒裤,大眼睛、高鼻梁、翘嘴巴,蹦蹦跳跳是我入广西师范学院中文系门口时的写照;良好的记忆力、漂亮的书法是我注册时给大学老师、同学们的见面礼。
我编在中文系七八级二班。因为同学们都比我年长,我一概以学兄学姐甚至学叔学姨视之,他们也同样以学弟甚至学侄学甥视我。正式上课后,整个学习气氛是只争朝夕你追我赶,同学们不光是课堂上专心听讲认真笔记,中午放弃休息写作业、挑灯夜读到三更也是常态。
我大学四年间无论学习还是生活,得到老师、同学们的诸多关照,加之个性使然,趣事多多,终生难忘!在这里仅分享学习上的三点小水滴。
梁瑞宗(右)大学三年级与同学合影
一是同学们目睹我个人借书证借书数量有限,满足不了我的“狂读”,不厌其烦,纷纷伸出援手,屡屡用各自的借书证替我借书,缓解我的“书渴”;图书馆、阅览室的值班老师也常常给予我预约借书的特许待遇;一些专业课老师也给我提供阅读有关学科前沿文献的便利。
二是长篇小说《第二次握手》刚出版发行,同学们争相传阅,中文系的读书园地“心泉”踊跃组织评论,我由于有熟读手抄本的经历,以一篇《爱情的至境》参与评论,被同学们戏言“人小鬼大玉林仔,少年老成论爱情。”
三是我特别热衷听讲座和多选选修课,有时跨系跨校听讲座,还不惜利用系里安排写作毕业论文的宝贵时间听讲座;其中有一门选修课与自己并未选修的某门课混淆,欣然参加不曾选修的那门课的考试,结果创下了我负笈以来唯一的一次补考记录……
梁瑞宗(右1)大学毕业与好友合影
我就是这样,通过高考,以少年大学生的年龄身份,实现了人生的重大转折,学业上从文化大革命、教育闹革命特殊年代坚持阅读的小学生,十年不间断一直走到了大学本科毕业取得中文学士学位;工作上从最初的广西玉林高中语文教师,几经选调、提拔至如今的正处级领导岗位,干得起劲应手,颇受上信下爱,劳在其中,禄在其中,乐在其中;经济上订得起报,买得起书,看得起电影,偶尔出得去旅游;家庭生活上父母慈,妻子贤,女儿孝,平淡而有味。
回首前尘,真正是玉汝于成,功不唐捐!
文图由作者提供,特此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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