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年丨卢锡铭:中大嫌弃我年龄偏高,华师把我给"捡"了回去
老编的话:2018年是新三届大学生中的77、78走进校园40周年。他们有怎样的高考故事?他们的校园生活如何度过?本号延续“卌年”“校园”“同窗”等专题,征集新三届学子记录高考历程和大学生涯的文图稿件,共同分享新三届人永志不忘的那一段如歌岁月。
作者简介
卢锡铭,华南师范大学政治系77级,出版人。
原题
难忘的记忆
一眨眼,恢复高考已四十年了。今年,传媒很热闹,又是征文,又是访谈;当年的“举子”也很兴奋,频频聚会、出纪念册。是的,这无疑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我上大学的第一天晚上,新生在宿舍大楼集中,系主任黄守登老师上台讲话,第一句劈头就问:“东莞的卢锡铭到了没有?”我连忙站起来应声:“到!”全系新生的目光一下齐刷刷地望着我。事后我好奇地问黄主任:“怎么您一上台便点了我的卯?”他笑着说:“你知道吗?你是我‘捡’回来的,当然急于认识你啦!”
原来,我高考成绩上了全国重点大学的线,但中山大学阅档时,看到我已年届30,便退了档。华南师范大学录取时,也认为我已是三个孩子的爸爸,又将我的档案扔了出来。黄主任是个有心人,专翻扔出的档案,意在抓“漏网之鱼”。他发现我年纪虽大,但当过乡村中学校长和大队干部,且发表过不少文章,有篇还选入高中教材,是个人才,便把我“捡”了回去。这便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30岁始考大学,并不是我的错。1968年6月回乡当知青,干了3个月农活,大队要筹办一所初级中学,便调我去当民办老师。尽管当上了老师,我上大学之心还是不死。听到恢复高考的消息,是在1977年秋,当时我正在县里参加“三级干部会议”,立刻兴奋得睡不着觉,我的同事却大泼冷水,为我上大学列出十大难题。可我毫不犹豫,请假复习了三天便上考场。
然而真的接到录取通知书时,兴奋之余却犯难了。当时我爱人已回城,在船厂当工人,一月工资只有30来元,家中还有个孩子,我又不能带薪读书,怎么办?爱人看透了我的心思,说:“我知道这是你一个未了的心愿,去吧……”离家上学那天,码头挤满送行的亲友,在船离开码头的那刻,爱人怀中的小女儿,一边挥动她那小手,一边抽泣地叫“爸爸!爸爸!”我只觉两眼有点模糊……
迎接我的华南师范大学,一切都让我感到特别新鲜。那苏联建筑风格的教学大楼,那教学大楼前的假山和喷水池,那天文馆式的体育馆,那碧波荡漾中的湖心亭,还有校内农场的那片朦胧的远山和那一泓绿水的池塘。
在广东大学校园中,华师大不算最美,但颇有来历,她的前身是华南大学,第一任校长是叶剑英元帅。教学大楼正面的几排米黄色的小楼,还是当年李宗仁的临时“总统府”。农场那一块高地上的一栋小别墅,据说是当年“南天王”陈济棠的一座“行宫”。
然而最令我流连忘返的则是两个地方,一是图书馆,二是宿舍后山的那片丛林。图书馆不大却环境幽雅,四周种满的都是棕榈树,且藏书十分丰富。说实在的,刚刚恢复高考,高校师资有点青黄不接,我们很大程度靠的是自学,图书馆正好供我们在学海中荡舟。
读书之余,我们常想着法子偷着乐。除了校内周末电影每场必看之外,还偷偷跑去对面的军医大学去看,记得有一天竟从天黑看到天亮,到后面竟记不起前面看过的电影的片名了。
校园里社会活动也很活跃,我们系办了份油印刊物《大学生》,我被推选为主编,文、史、哲均涵盖,谈王国维的读书三境,谈苏格拉底的哲学思想,谈弗洛依德的《梦的解释》。如饥似渴的我们,星期天逛新华书店成为精神享受。有次书店预告要推出一批外国经典文学书籍,我们隔夜便跑到书店门口去排队,记得买了套《战争与和平》,竟兴奋得午饭也忘了吃。
因为家中生活困难,课余便勤奋写稿,记得我拿到第一笔稿费时,买了本《新华字典》寄回去给在读小学一年级的大女儿,她回信说:“爸爸看咱谁当三好学生。”这封信我常拿来翻看,对我来说,这是一种无形的鞭策呢。
毕业分配我被推荐给《黄金时代》杂志社,社长赖济煌与我素未谋面,谈不到一小时便拍板要我,由于上手很快,上班不及一个月,便任命我为编辑室主任,四年后又提为副总编辑,经历了《黄金时代》的黄金时代,杂志月发行量达140万册,成为全国有影响力的杂志。广东省的一大批老、中、青的知名作家和文化人都是我们的座上客。
高考改变了我的命运。恢复高考给了我们这群人改变人生的机会,恢复高考开放了一片天地,也成就了一个英雄时代。
原载《南方都市报》2017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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