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年丨黄积卓:提神的浓茶难受得我失眠了
老编的话:2018年是新三届大学生中的77、78走进校园40周年。他们有怎样的高考故事?他们的校园生活如何度过?本号延续“卌年”“校园”“同窗”等专题,征集新三届学子记录高考历程和大学生涯的文图稿件,共同分享新三届人永志不忘的那一段如歌岁月。
作者简介
黄积卓,广西师范学院(现广西师范大学)中文系78级。从广西梧州市人大退休。
原题
我经历的两次高考
1978年9月25日,我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终于接到广西师范学院的入学通知。说“终于”,是因为我在1977年高考名落孙山之后,1978年再次参加高考。两个月来焦虑的情绪一扫而空,我一时心潮澎湃,几乎不能自已。我要上大学了!我的人生就要翻开新的一页了。
我1969年到广西钟山县燕塘公社插队落户,在生产队表现良好。1977年,我得知要恢复高考了。“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我一定要在一个更宽广的平台上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接下来考虑的是怎么考的问题了。考试时间是当年12月中旬,只有一个月复习的时间。
我学历虽然是1968年初中毕业,实际上只读了一年书。我报了文科,其实并不是我的文科成绩比理科成绩好,而是我根本没有学过物理、化学等,只能选择文科了。就这样,我找来了高中的课本,自学起来。一个月后,就与整个公社180多名考生一道,匆匆走上考场了。
1977年的高考,由各省市自行命题,文科只考语文、政治、数学、历史、地理五科,非英语专业不考英语。记得最深刻的是作文题二选一:一是《难忘的日子》,二是《我们要继承革命前辈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我选的是二。
那年高考评分改卷是集中到梧州地区进行的,并不对考生公布分数。我不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但自我感觉考得还可以。果然,评分结果出来以后,通知我到钟山县医院体检。体检之后,我的心急呀急呀,望眼欲穿录取通知书。虽然已临近春节了,但我仍一直呆在燕塘公社等录取通知,但一直等到除夕,仍然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只能满心惆怅地回城过年了。1977年的高考,就这样以落榜告终了。
后来,我分析了一下,认为落榜原因可能有二:一是填报的志愿太高。因为太喜欢看书了,我报的志愿都是名校的图书馆系,比如北大图书馆系,武汉大学图书馆系等。二是只读过一年初中的我,复习的时间只有一个月,考试成绩应该也达不到很高吧。
但是我不甘心就此放弃,上大学的念头在我心头越发强烈了,我不能做那徒有羡鱼情的坐观垂钓者。我决定再次参加1978年7月的高考。那年年初二,我果断结束假期,返回钟山燕塘公社备战高考。
其时,燕塘公社还有大批平桂矿务局下来的未能招工回城的知青,此外,还有大批多年积累下来的当地回乡务农的高、初中毕业生。大家知道恢复高考是机不可失的机遇,不必通过层层“推荐”,不需要有后门“关系”,公开拼一拼,只要成绩好,谁都可以“跳出农门”。
一下子,众多青年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小小的燕塘公社,准备参加高考的竟有260多人,其中,有三十多岁的66届高中毕业生,也有十六七岁的刚刚高中毕业的小青年(那时候学制小学为5年,初中2年,高中2年),燕塘公社除我以外,还有十多名知青民办老师,大家都决心参加高考搏一搏。
燕塘公社的高考辅习班此时应运而生,公社教育站请来了燕塘中学的资深老师上辅导课。因人数太多,燕塘中学的教室坐不下,干脆把补习班搬到公社革委会大会议室。150多个座位的大会议室,一时间竟座无虚席,坐满了求知若渴的青少年学子。因为要照顾大多数人的水平,补习班讲授的大多是基础知识;像开大会一样,近200人参加的补习课,实际效果可想而知。
各种铅印、油印、手抄的高考学习资料、模拟试卷成了“抢手货”。为了弄到更多、更高水平的复习资料,我那当老师的哥哥、舅舅和妹夫,甚至老父亲,都出动利用各种关系,帮我搜集各式各样的资料。那年2月底起至7月,每个星期,都有一卷卷的高考资料邮寄给我。另外,为了从更广泛的渠道找到更多的资料,我与六七名较熟悉的考生自发组成交流圈子,每逢圩日定期交流资料。
收到丰富的资料后,我一头扎进各种复习资料中,经常到第二天凌晨才上床睡觉。各种政治问答、数学公式、历史填空、地理问答等等,整天充斥脑海。其中,数学是我最薄弱的一科。初中数学大部分是自学的,高中数学我根本没有学过。有一次,为了想一道很难的数学题,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梦中仍然在思考那道数学题,清醒时竟然已经有了正确答案。所以,至今我仍然相信:人在梦中是可以研究和解决问题的。
最有效的窍门,是经常自我模拟考试,那段时间里,我几乎天天进行一科自我模拟考试。这种自我模拟考试多了,经验多了,真正考试时,我做题非常淡定,有步骤,先易后难,按时答完了所有题目。
1978年高考是全国统考,试题统一,时间也统一在7月20日至22日。考试那几天天气非常炎热,考场就设在公社中学,很简陋,不仅没有风扇,连桌椅都是两人共一套。
有一件事令我记忆深刻:为了提神,我专门买了一斤茶叶,熬成黑黑的浓汁,每次上场前喝上一碗,使我第一天的考试精神非常亢奋,但那天晚上就难受了,虽然很疲倦,但怎么也睡不着觉。
好在试题比较对我的胃口,特别是语文,不用写传统的作文,而是将一篇题为“速度问题是一个政治问题”的文章,从一千多字缩写为六百字以内,但要全面准确地反映原文的要点,突出原文的中心思想。备考时,我已自我模拟考试过类似考题,自然得心应手。
这次高考真正考出了我的水平。那年是公布分数后再报志愿的,我五科总分得了348分,而当年广西文科本科录取线为255分,我的分数比本科线高出93分。当年是大学和中专同一次考试分别录取的。燕塘公社200多个考生,只有我一个考上了大学本科,四人考上中专。
尽管我的考分较高,但高考志愿再也不敢报那些名校了。思前想后,还是确保能考上为第一吧。于是,第一志愿我就填报了广西师范学院,第二志愿是广西教育学院,第三志愿是梧州师范大专班。1978年9月,我如愿以偿到广西师范学院中文系上学了。
原载《南方都市报》2017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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