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年丨王家坤:年轻辅导员称呼班上大龄同学"学生哥"
老编的话:2018年是新三届大学生中的77、78级走进校园40周年。他们有怎样的高考故事?他们的校园生活如何度过?本号延续“卌年”“校园”“同窗”等专题,征集新三届学子记录高考历程和大学生涯的文图稿件,共同分享新三届人永志不忘的那一段如歌岁月。
作者简介
王家坤,1954年生于河南省中牟县,1978年入河南大学中文系学习,1981年毕业后先后在开封地区行署外事办公室和郑州市委宣传部工作,1990年3月入郑州晚报工作,先后任总编室主任、副总编辑,2005年底任郑州日报总编辑至退休。
原题
赶 考 去!
——纪念恢复高考40周年
兼祭我们逝去的青春岁月
1977年12月7日,已经到了大雪节气,寒风格外料峭,在中牟县通往县城的公路上,却分明流淌着一股股暖流。
一群群青年男女骑着自行车,坐着托拉机呼啸而过。
还在冬耕的老农驻犁高喊,干嘛去,赶会吗?这么多人?
青年人一齐挥手:赶考去呀!
在1976到到20世纪末的这个年代,有太多激动人心的事儿在发生。改革开放的号角已经吹响,这不,中央决定1977年恢复中断了11年的高考。
诗人苏金伞抑不住激情,写了一首叫《山口》的诗,他在诗里写道,山里面到处开满鲜花,小溪里漂流着鲜艳的花瓣。诗人最后写道,"赶快到山里去看一看吧,山口不过是春天的咽喉!"
12月7日,正是河南省高考的第一天。
中牟县夾在郑州开封两市之间,下乡知青太多了,加上中牟县各级中学11年的毕业生累积起来,县城各学校的教室根本就不够用,听说县里各机关把会议室都腾出来了。好在中牟有一个省农校,有不少教室,解决了这个大难题。
我的考场就是在中牟农校的一个大教室里。
考场非常平静,监考老师讲明纪律,开始发卷子,我考文科,记得考语文,数学,史地,政治四门。没有交头接耳,左顾右盼,只有老师走动的脚步声和钢笔与纸的磨擦声!当然,有人埋头做题,也有人对着卷子发呆,我们考场有几个早早就交卷走了。
文革十年,也不全是文化教育的寒冬,也有阳春和暖流。
我读高中时,正是林彪事件后小平同志第一次复出,全国都在治理整顿,学校也是春风骀荡,图书馆推倒的书架,散落满地图 29 51279 29 14930 0 0 10398 0 0:00:04 0:00:01 0:00:03 10396全部整理上架,供老师学生阅读。课堂上恢复了正常教学,学生们认真学习。刚刚17-18岁的青年人,正像是夏日里茁壮成长的禾苗,拼命吸吮知识的琼浆。
当时还有一个暖风在吹,马上要恢复全国高考了,学生的学习劲头,挡都挡不住,学校不得不命令晚10点拉闸熄灯。在我读书的中牟一中,每当熄灯的那一刻,各个教室里都亮起了煤油灯,就是用旧墨水瓶改造的那种,夜幕中,如同天空中点点繁星,更像田野上开遍了矢车菊。就是这样,我的高中阶段补充了好多知识的短板,夺回了在动乱中流逝的岁月。
一直到高中毕业,同学们期盼的高考也没有到来!
高中毕业回乡,队长让我管理30亩苹果园,每天我与500棵苹果树,在一起,也有无尽的快乐,修剪,浇水,施肥,除草之余,就是拿出苏仲翔先生的《李杜诗选》,游国恩先生的《陆游诗选》和《三国演义》《水浒传》等书细细品读。
苹果的冬剪可是个难受的活儿,刺骨寒风中爬上梯子剪枝,一会儿身子就冻透了。为了取暖,在果园中间挖了个地窨子,上面再搭草庵,既挡风寒,又能生火取暖。烤热了身子,休息会儿还能读书。
我还写一些那个年代青年人都喜欢的诗,竟还有小诗在《河南日报》和地区杂志《遍地红花》发表。
回乡5年,别的同学都忙着找工作去了,我因为姥姥家是地主,伯父毕业于黄埔14期,当过国军军官(实际上他是日寇入侵,黄河决堤,无法继续学业,才投笔从戎的),在那个以家庭出身划线的岁月里,我是没有出去工作可能的,就一心放在自己喜欢的读书上。
考试总体很顺利,只有数学成为一只拦路虎。毕竟5年的劳动,手也生疏了。
两个月后,我收到了开封师范学院(现在的河南大学)中文系的录取通知书。
但是,我并不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一直到10年以后,我在郑州市委宣传部工作,被干部处抽去整理档案,一天,干部处的老刘叫我,家坤,你的考试卷。我接过去一看,那熟悉的字儿,自己写过的作文,答的数学题,显得稚拙而可爱,顿时有些激动。看看卷首,我考了264分,语文79分,政治89分,史地59分,数学37分。当时开封师范学院和郑州大学文科录取分数线是240分,我还超出了26分。
这次整理档案,就是剔除多余材料,给档案瘦身,考试卷当是去掉之列,我倒是想留下来,却没有说出口,后来当然是焚烧炉里化为一缕青烟。可惜了了。
开封师范学院近代建筑群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正好是思想解放和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大讨论之时,河南大学这所百年老校学风纯正,讲究学术的自由讨论。各种的学术讨论会,学术讲座频繁举办,学生可以自由地选修各种课程,只要有兴趣,也可以去旁听数理化专业的课程,学校是鼓励的。
在课堂上,也经常有课堂讨论。一次张玉麟老师的美学课上,一班的贺育滨不同意张老师的观点,就在座位上和张老师激烈地辩论起来,张老师激动地指着他,贺育滨,你站起来,向我开炮!
我们这一届学生年龄相差太大,最大的刘伯欣,娄玉舟都30出头了,最小的徐杰才14岁,几乎相差一代人。大家广泛地传着一个笑话,文艺理论课老师布置作业,让大家通读《红楼梦》,小徐杰竟不知道贾宝玉初试云雨情是咋回事,请教同寝室里的老大哥,老大哥拍拍徐杰的头,你个小傻瓜呀!
年纪大的学生比老师还大,刚刚毕业留校的年级辅导员张怀珍老师,给这批年纪大的学生一个特殊称呼:"学生哥"。
每日漫步在东城墙夕阳的霞光里,听着叮咚的铁塔风铃苦读诗书。
阅读校史才知道,这里清初顺治年间开始修建河南贡院,最大规模时有上万间考棚,现在的号房考早已荡然无存,只有七号楼西边的两通贡院碑在叙说着近400年的历史。
开封师范学院近代建筑群
这里是河南全省生员赶考的地方,经过每三年一次的秋闱,产生的举子才能参加全国的会试,会试后选择优秀者参加皇帝主持的殿试,才能产生进士和状元。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事件。由于遭遇庚子之变,1904年全国会试在河南贡院举行,清廷1905年便宣布废除科举,所以这里也是中国千年科举考试的终结之地。
4年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毕业了,同学们合影留念,互赠物品,各道珍重,走上天南海北各自的工作岗位。
1949年的一天,毛泽东走出西柏坡的山沟沟,对同行的周恩来说,我们进京赶考去!
毕业后的36年来,我们这一代人就是踏着改革开放的浪花前进的,面对扑面而来的各种潮流,我们历尽艰辛,努力工作,书写着人生的答卷。
人生就是场大考试,我们都是赶考人。
在河南大学校园内远眺铁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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