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卌年丨洪光华:喜欢历史的我为何读了化学系

洪光华 新三届 2019-08-25


    老编的话:2018年是新三届大学生中的77、78级走进校园40周年。他们有怎样的高考故事?他们的校园生活如何度过?本号延续“卌年”“校园”“同窗”等专题,征集新三届学子记录高考历程和大学生涯的文图稿件,共同分享新三届人永志不忘的那一段如歌岁月。


作者简介

洪光华,中山大学化学系77级,现供职于澳门城市大学。


原题

七七级的专业


中山大学77级分析化学班部分同学与辅导员徐广文(前排中)合影


        我今天想讲述的是,当年我们怎么被中山大学录取,怎么被选进化学系,又怎么被安排到分析化学专业的。


        按照今天的标准,当年的考生录取工作可以说是不够专业、不够规范的急就章,带有鲜明的时代特色。


        1977年中山大学的录取分数线是多少?每位考生各自考了多少分?我在同学微信群里发出问题。周雄同学回忆:“当年没有公开分数,也没有告知考生,我至今不知当年考了多少分。有些人是通过关系在当地教育局查到分数的。”我忘记自己是怎么查到高考成绩的——反正,我考了306分。


        陈缵光同学补充:“我也不知道分数,只听说中大录取分数线是280分(广东考生)。”班长刘德育说:“当年的高考分数是不公开的,没告知本人。在辅导员老师那里有我们的高考分数。”据他透露,他和另一位班干部在辅导员那里看到了自己的成绩,满分50分的化学科,他考了49分。他倒真应该从事化学专业,他后来一直在中山医学院(后来并入中山大学)当老师。


        最近有同学查了才知道,我们当年的高考成绩,全部存于个人档案中,叫“初选考生文化考试成绩登记表”。


        次年三月开学后,贯彻中央尽量扩招的指示,各大专院校降低了录取分数线、放宽了考生年龄的限制。中大补录了一批广州本地的走读生。这些走读生,后来学校又都安排了宿舍。


        读什么专业,大部分是被安排的。广西同学程玉奇回忆说:“广西入读中大的七七级学生,招生老师是陈彪老师……那时不按志愿招生,我就没报化学系的专业,结果还是进了化学系。我记得高考前就填了志愿,本科可以填9个志愿,中专填6个志愿。重要的是要写上服从安排。人人都是瞎蒙。”


        班长刘德育也说,当他得知被分析化学专业录取时,根本就不知道分析化学是什么。我虽然填报了化学系,但化学考得并不好,当时物理和化学合成一门理化科(物理、化学各50分),这理化一科我才考了五六十分。


        我之所以去了化学系,可能缘于我表姐刘晋文和化学系某位老师打了招呼。她在广州中药一厂工作,与中大化学系有工作关系。我认为这次打招呼起了作用,因为按照我的考分,被安排去数学系更合理,因为我的数学倒考了97分的高分。


        程玉奇说“人人都瞎蒙”,“重要的是要写上服从安排”,一点也不夸张,的确是当时的真实写照。当年国务院批转教育部《关于一九七七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中有这样的规定:“录取学生时要优先保证重点院校。”中山大学得益于这条规定,“掐尖”抢走了不少好生源。


        现在回过头看,在当时的特定条件下,组织安排、考生服从,是有其必要性和合理性的:


        其一,1977年10月份,公布恢复高考的消息;12月份,组织考试;次年3月初,开学报到。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全国各地要组织570万人进行考试,随后完成27 .8万人的录取,不采取一些特别措施,确实很难做到。


        其二,在计划经济年代,服从组织安排早已天经地义,而且深入人心。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高考,政府没经验,学校没经验,考生和家长也没经验,听从组织安排既是时势使然,也是惯性使然。


        其三,考生们的普遍心态是只要能上学就行了,读什么专业无所谓。对我来说,离开农村,这就是捷径了。而且,高考中断那么多年,广大考生对学校、专业以及志愿排序都是一头雾水。


        厦门大学教育研究院院长、中国高考制度研究专家刘海峰回忆说,他的第一、第二志愿分别填报了福建师范大学的中文系和历史系,第三志愿是厦大的汉语言文学,最终被厦门大学录取。


        相比之下,我填报志愿可以说并不盲目。一开始,我并没有选择化学专业,我的首选是中大历史系,因为我最崇拜的人———大舅父刘节先生———是中大历史系教授。


        不料,在我日以继夜地复习准备时(已有小道消息说会恢复高考),1977年7月21日,大舅因喉癌不治逝世。姨妈刘蘅从温州赶赴广州参加舅父的告别仪式,回温途中经过韶关,在我们家住了一段时间。在此期间,她帮助我母亲劝阻我读历史专业。


        无奈之下,我只得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中大化学系。之所以在理工科中选择化学,是因为中学化学老师张仕乾先生的课非常吸引我,尤其是他的化学微观世界的哲学思维简直让我如痴如醉。


        或许是受到科技兴国思潮的现实影响,当时有相当大比例的考生选择了理工科。


        当然也有例外。我在广东北江中学的同学王韶松就报考了中大哲学系,而且顺利地被录取了。他可是1972年学校举行数学竞赛中的名列前茅者,数理化成绩并不差。


        在中大,有一次饭后我们在校园里散步,我问他为什么读哲学,想不到他语出惊人,说:“将来的社会由我们文科生主导,你们这些理工佬是干活的,都要被我们领导。”他的这句玩笑话还真有前瞻性,毕业分配时,文科毕业生被争抢一空。


        岁月蹉跎,化学系毕业的我最终还是回归到我真正的志愿——历史研究上来,研究刘节先生及其相关的人和事,成为我多年的坚守和追求。坚持你的初心,发挥你的兴趣,你的心愿总是可以实现的。


        因为文科基础薄弱,我写的东西古板木讷、灵气不足。不过,做历史研究强调证据充分、论证严密,理工科的科学训练倒是成就了我这方面的优势。而最关键的是在大学学会了学习的方法。正如校友陈平原君所言:“四年苦读,获得的不仅是具体的学识,更重要的是‘学习’的能力。”


原载《南方都市报》 2017年06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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