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百年》 ‖ 胡亮平

原创 2017-04-09 胡亮平 《诗人文摘》

胡亮平，秦时明月亮平，60年代末出生于江西新余。江西省新余市作家协会会员，1986年起先后在《文学报》《青年诗人》《当代诗人》《中国煤炭报》《工人日报》《江西日报》《新余日报》等报刊发表诗歌、散文和报告文学等。现居海南省海口市，海口熙家房地产营销策划有限公司法人兼总经理。

胡亮平的诗

◎春天的万花坊

春天是万物生发的季节，
蓝天与白云温馨地呢喃。
此刻，
我居住在这个名叫万花坊的地方，
楼下的三角梅，
在风中热烈地绽放，
芳菲荡漾！

你把没过完的春天，
留给了秋天；
你把黄浦江畔的繁华，
曼妙地褪尽缤纷；
把自己心底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包装成一尊风雨侵蚀不进的钢铁侠，
坚强地行走。
院子里成排的凤凰树，
虽然还没有长出绿叶，
但那芽，
已经有了叶的初蕾，
我已在向往凤凰花开时，
满树弥漫的红晕，
站立成一排排火红的辉煌！

如果有一道波浪经过，
我想这是你用浪花的小嘴，
优美地诉说春天的诗篇。
窗户打开了，
好似你脸上的酒窝，
风从楼下的泳池吹过，
心里有什么在一晃一晃的，我不是那水波。
能摇曳的，
都在梦中沉默，
千里之外，
但我依然可以感受，
你静默的气息扑面而来……

◎邂逅

邂逅你
在人海茫茫的灯海里
你恬静的顽皮
如石子弧形地抛向江心
激起一片片涟漪
南渡江迷人的波光
映衬你的美丽
辉耀你的醇香
想起你
在这个诗歌泛滥的季节里
如椰树对蓝色月光的叙说
潮水一样温暖我的心底

邂逅你
在浑浊昏暗的摇曳里
你维纳斯般的酮体
不经意地在按摩师的指间裸露
像万有引力的那个苹果
堕落于痴迷的牛顿
激起一阵阵石破天惊的眩晕
那千万年的强大定律
瓦解了世俗的空间
改变了地球的引力
想起你
在不可思议的视线里
像波涛对水清沙白的暗恋
风暴一样荡涤我的心房

等你在海之南
想你在海之南
今夜就在海之南
我把邂逅写在这里在这里

◎妈妈，我亲爱的母亲
——写给60年前那黑白照片上的您

妈妈，我亲爱的母亲
您无与伦比的美丽
是孩儿无法用语言所能描绘的

妈妈，我亲爱的母亲
您是家乡日夜奔腾的袁河水（注1）
您是天底下最崇高的助产士
在那个贫瘠而匮乏的年代里
您用勤劳朴实的双手
迎接了家乡方圆十里
新生命的诞生
您用简单而娴熟的技术
剪断他们降生时血肉模糊的
那一根生命的脐带
您用田野般宽广无私的爱
抚慰他们呱呱坠地的
第一次呐喊
您用数十年如一日的青春汗水
托起他们生命中第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

妈妈，我亲爱的母亲
您是北丈峰（注2）那无边森林里的
第一声清脆的莺啼
您用自己最青春的歌喉
在家乡青涩年华的新余剧团
歌唱新生的人民共和国
歌唱《南泥湾》
歌唱《李双双》
歌唱《北京的金山上》

妈妈，我亲爱的母亲
您用自己的乳汁
养育了孩儿们兄弟姐妹七人
您用自己柔软而温暖的肩膀
为孩儿们撑起了
一片灿烂的天空
一片世上最美丽最浩瀚的星空
一片最温馨而牢不可破的成长城堡

妈妈，我亲爱的母亲
今天您已经白发爬满双鬓
今天您的腰身已不再挺拔
今天您的步履已不再有力
可是在孩儿们的心中
您永远是
最美丽的那个女神
您永远是
家乡成千上万个孩子心目中
那个圣洁的助产士
您永远是新余剧团
那一只悠扬婉转歌唱的百灵鸟

妈妈，我亲爱的母亲
您无与伦比的美丽
是孩儿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妈妈，我亲爱的母亲
孩儿爱您
永远爱您

注1：袁河，江西省四大河流之一，源于萍乡，流经宜春、新余、樟树而汇入赣江；
注2：百丈峰，家乡新余市境内最高山峰，为林业自然保护区。

◎南渡江断桥

星河灿烂的那个夜晚
我来到你的身边
南渡江断桥，我的断桥
桥身尽失
桥墩坍塌在江面
如一匹匹精疲力竭倒地而亡的老马
俯卧排列在江中
江水如往昔静默地流淌

远处闪烁的灯火
是通向夜空深邃的眼神
最后的颂歌溢出了江面
这一夜的花月孤独
而我在这里注视你
拥抱你，我的断桥

我的断桥
是我撕裂了的南渡江爱情
是风化的近百年的江中灵魂

我的断桥
你曾经是南渡江上
唯一的一座钢筋水泥筑造的桥
你从淬火建成的那一刻起
你曼妙的英姿
曾掠过民国时海岛人们无数次的惊鸿一瞥
你曾经历日寇入侵的炮楼
和至今依稀可见的枪眼密布
你沐浴了新生共和国
晴朗的天空里温暖的阳光

如今，你是我最后的愿望
是氤氲在南渡江中的灵魂
是我撕裂了的南渡江的爱情

风中我仔细端详我的断桥
我的断桥
你带着你圣洁的灵魂
坚守一百年一千年
我像无数被驱赶被放逐的先人一样
来到你的身边
伴你，守护你最后的灵魂

2017.3.27凌晨于海口

注释：注：南渡江，又称南渡河，古称黎母水。是中国海南岛最大河流。发源于海南省白沙黎族自治县南开乡南部的南峰山，干流斜贯海南岛中北部，流经白沙、琼中、儋州、澄迈、屯昌、定安、海口等市县，最后在海口市美兰区的三联社区流入琼州海峡。全长333.8千米。

◎老师，点起一支烟
——题记李前主席海南行

老师是一个诗人
在一个春天的早上
点起一支烟于沙滩之上
平静的大海于是有了渐渐温热的味道

烟丝燃起一缕优雅的蓝光
海水泛起波浪
拍打着美丽的海岸
拍打着千年不变的礁石
拍打着柔软的沙滩
拍打着老师久经风霜雨雪而
依然宽阔无边的心海

老师的目光如炬
随烟丝飘起的那一缕幽蓝的光芒
诗意的咀嚼远方
深邃地评点人生
平平仄仄那千百年不息的海浪
抑扬顿挫检阅海上传说中的千军万马
于是在蓝色涌动的波浪之下
有了一种随时喷薄而发的力量
等待老师你的那一声吆喝
厉兵秣马🐴
整装待发
而静默无声

李前，江西省新余市前文联主席，中国作协会员。

◎清明返乡

淫雨肆无忌惮在车窗外飘飞
我在飞驰的列车上
缓缓地写下清明二字
列车忽然开进了一个隧道
猝然降临一片黑暗

黑暗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把它用来寻找光芒
寻找那一束在天堂里的亲人
发出的幽蓝的光芒

我挚爱的亲人啊
你们在天堂过得好吗

◎父亲

父亲是一个孤儿
爷爷在他十个月的时候
死于非命
我从来就不知道祖父
长什么模样
父亲也不知道他的父亲
长什么模样

父亲是一个教书先生
一直在乡下年复一年教着
一群小学生
他的字写得很工整
工整得就像课本上的仿宋体
这一点极像他的为人
不知道绕弯子
不知道逢场作戏

记得母亲常念念叨叨
在我生下来的哪一天
父亲被五花大绑戴着高帽子
被人押着坐喷气式
游街
不知道父亲犯了什么法
像他那样一个乡村穷教书匠
能有什么作奸犯科
能惊天动地的犯什么王法
后来，后来
母亲忍不住流泪哽咽
在上世纪60年代末
那个全民癫狂的年代里
父亲说了一句
人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哇
耿直得像仿宋体一样的父亲
是在大会上为前国家主席
鸣不平
着实罪有应得
着实犯了那个年代里的滔天大罪

后来
父亲就成了一个农民
一个在田地里劳作干活的庄稼汉
父亲没有怨言
只不过他的战场从三尺讲台
移到了三亩水田
二亩棉花地和
二垄西瓜地

父亲是一个孤儿
父亲是一个教书匠
父亲是一个现行反革命分子
父亲是一个农民
后者才是他真正的身份
永久的身份
（尽管若干年后父亲又走上了讲台）
因为他不能离开土地
离开了土地
拿什么养活我们兄弟姊妹
以至于父亲在晚年
惟好一杯米酒
一支烟
一口茶

父亲走的那天
好像有神灵感应
他为自己理了发
修剪了蓬芜生长的坚硬粗糙的胡须
冲凉淋浴了自己
毫无征兆毫无痛苦地
在公元2013年4月28日凌晨的3时58分
从容安详地走了
像受苦受难的耶稣终于走上了圣殿
走上了一个可以让他解脱的天堂

可是我从未觉得
父亲已经走了
父亲从来也不曾走远
他每日每时每刻都在那儿看着我
与我对话
与我端上一壶热气腾腾的米酒
斟满两大杯
咱父子俩一起对饮
相视一笑
一饮而尽
……

2017.3.22清明节前
      于海口万花坊

◎千年记忆：南渡琼州海峡

夜深深
琼州海峡的波涛静谧如斯
“咣当——咣当”
巨大的钢铁撞击声
把进入梦乡中的旅客
惊醒

车内一片漆黑
刺目的亮光
如一双偷窥的眼睛
从车窗外照射进慵懒的卧铺车厢
人们不再酣睡
纷纷爬起来
向外探首
相互打听……
原来，这辆在大地上驰骋了数千公里的列车正在
被拆分——
铁轨延伸到了轮船之上

人们用不可思议的神态感受着
自己所乘坐的列车正在缓缓地
装运到一艘巨大的轮船上
车灯亮了
车厢里一片欢腾
列车被拆分成了数段
像一头疲惫不堪的大象
轰然倒下
安静地躺在轮船的怀抱里

轮船在动
坚实的身躯承载着
停顿歇息了的列车
南渡
南渡
南渡到海之南
南渡到那座被无数人在心底里描画了千万次的海岛之上
——海南岛！

此刻
此刻我的内心波涛汹涌
我的思绪已穿越千年
穿越到了唐诗宋词中的大宋朝
依然是在琼州海峡
依然是在夜深深
可是横亘在那个大宋朝的夜幕下
虽然是区区只有数十公里的海峡
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时光隧道
没有“咣当——咣当”的巨大钢铁机器发出的撞击声
没有亮彻海峡的刺目的灯光
没有今日人们的慵懒与欢腾
一叶扁舟
横渡
随波涛起伏
飘摇在茫茫海上
没日没夜……

一位老人正站在小船头
仰望星空
发出千年如斯的
一声叹息
他是在找寻那一轮若隐若现的
海上明月吗？
他是在向往
“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的奇妙境界吗？
他是在在感叹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吗？
还是在吟唱几日之前
在澄迈金山寺里为自己
写下的那首不忍卒读的千古诗篇——
《自题金山画像》（注1）

这个在茫茫大海上的佝偻老人
这个须发斑白满目沧桑的老人
这个承载了千百年以来无数中国读书人理想的老人
这个被称为琴棋书画诗中华传统文化不可逾越的高峰的老人
这个大宋朝的旷世奇才
——苏——轼

二个月以后
公元1101年的8月24日
怀揣宋微宗大赦令
骨子里依然渴望忠心事君
而艰难渡过琼州海峡的老人
溘然长逝在常州府
面见君而不至
倒在了去汴京的路上
我想老人在仙逝的路上
定然在吟诵那首哀伤悲恸的
绝唱《自题金山画像》
定然在吟诵给了他生命中
最后三个年头的海南儋州！

一千年过去了
无数的后人
生生不息
依然在琼州海峡
南渡
南渡
……
2017.2.28晨于琼州海峡轮渡

注1：自题金山画像
              苏轼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琼州海峡列车轮渡

把一列长长的旅客列车
拆成几段装进万吨货轮
渡过漫漫海峡
就像一个急于脱离子宫挣断脐带的早产儿
脆弱的生命
不堪承受人世的污浊
风雨☔️的侵蚀

艰难的呼吸
寻找着母体的温度
命运
重又把它送回保婴箱
吸氧
呼吸着母亲的气息
那一连接生命的脐带重新被接通
待那新生的啼哭声
强壮得足以划破天空
引颈长歌
才回到本该属于他的生命摇篮——
大地的环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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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诗人就在当下

《诗人文摘》，大型诗歌类网刊，成立于2005年，以报道国内外诗坛新闻、事件及诗歌评论为主。从2014年开始设立《名诗百家》、《今日诗选》、《经典诗评》等栏目，获得广泛赞誉，2015年开辟《一首好诗》，已经成为国内最受欢迎的诗歌栏目，《终南论坛》将成为中国新的先锋诗学论坛。为纪念中国新诗百年而开辟的新栏目《新诗百年》，于2016年陆续刊出活跃在当今中国诗坛的诗人作品。

之道，本名王金祥，《诗人文摘》主编，《之道说寺》栏目主持，现居西安。作品见《诗刊》《星星》等诗歌刊物、年选及北京地铁，著有诗集《我拣到了铜》、《一根漂浮的石柱》等五部，主编《长安大歌》（陕西优秀诗歌作品选）。新作有《之道礼佛记》、《咖啡园》、《平壤记事》、《赵小娟的烦心事儿》等，部分作品被译为英、法、日、韩、印尼等语。参加第32届、33届、36届世界诗人大会。

微信：QQ4256006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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