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尚武：保护创新乡村的文化价值【2021学术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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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田文化遗产保护与乡村产业振兴学术交流会于2021年6月5日在浙江省丽水市云和县，依托“缘见云和你”——第十五届云和梯田开犁节顺利举办。会议由中国城市规划学会乡村规划与建设学术委员会、中国管理科学学会旅游管理专业委员会、云和县人民政府、杭州市商贸旅游集团主办，云和县文化和广电旅游体育局、云和梯田投资发展有限公司共同协办。会议邀请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张尚武教授做题为《保护创新乡村的文化价值》的学术报告。

本文由中科院地理所旅游中心宁杨童词、李庭筠，上海同济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中国乡村规划与建设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员邹海燕，根据会议听录稿及主讲人PPT整理校对，特此感谢！

本文已经秘书处审核，未经发言人审定。

开卷有益

主讲人

张尚武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  副院长、教授

上海同济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  副院长

中国城市规划学会乡村规划与建设学术委员会  主任委员

大家好！今天第一次来到云和，就对云和的印象很深，在与参会者和地方干部的交谈中发现，他们确实在梯田保护、开发运营和文化传播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所以希望今后也有机会通过我们中国城市规划学会乡村规划与建设学委会做更多类似像云和梯田这种实践，能够更多更好地宣传。

今天的题目没有完全针对梯田，但是也和梯田相关：怎么认识乡村文化？在乡村文化振兴的过程中如何做好保护和创新？围绕这些内容简单的与大家交流一下。

一

乡村文化价值再认识

1

地域文化差异

我们国家是一个农耕文明源远流长的国家，所以我们看待农业发展、农村发展和农民的关系，需要站在中国国情、自然地理环境和历史演化的过程上，比如国家现在的人口分布格局和农业地理格局，这些与自然地理格局是高度相关的。

地理分界线

上个世纪胡焕庸先生划定了一条地理分界线，东部地区适合于农业生产，人口密度更高的地区更加适合于农业开发。这个格局实际上与国家的城镇化进程和乡村发展面临的一些问题直接相关，背后也反映了地域差异性，这种差异性可以上升到一种文化的内涵，比如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城乡之间所形成的格局，都跟这种自然环境和历史演化有直接关系，是看待乡村振兴中文化振兴的一个视角。

2

乡村文化价值的三重现代意义

认识乡村文化，特别是中国乡村地区文化的时候，有三个重要的价值，非常值得从现代的意义上加深对它的认识。

1.

人与自然关系：生态文明

任何一个乡村地区，因为有千百年来的进化过程，它是一种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产物，体现的是现代意义上的生态文明理念。

2.

人与社会关系：社会文明

因为中国乡村形成了基于地缘和血缘的社会结构凝聚的社区力量，这种力量是现在推动乡村振兴的过程中需要重视的，是内生的一种凝聚的力量，是守望相助的一种力量。

3.

人与未来关系：耕读传家

习总书记谈到，我们中国传统乡村是一种农耕文明。我理解的农耕与文明是一种人和发展的关系，任何一个在农村发展的个人，他不但要从事农业、从事生产，更是他个人的做人、做事和他接受教育的过程。所以耕读传家的文化，是现在乡村振兴最核心的一个内容，就是乡村要具备培养人的能力，或者是一种叫社会再生产能力。

4.

乡村文化价值使中国传统乡村社会具备了强大的再生产能力

这三方面的价值对于我们理解今后乡村文化振兴的内涵非常重要。我认为现在看到的乡村自然景观和文化景观是高度融合的，因此我们可以认为乡村本身不仅是一种地域性非常强的自然文化景观，还是一种遗产。对这种遗产的挖掘，价值的挖掘，是我们谈乡村振兴中文化振兴的重要基础。

乡村作为一种地域性自然文化景观遗产

二

乡村振兴的挑战

其实乡村振兴面临着巨大的挑战，这种挑战首先来自于工业文明打破了传统乡村地区的内生机制，或者是城乡之间的一种循环机制，特别是城市的高效率和农村的低效率形成了不平衡的发展关系。也可以说在现代工业革命发展起来之后，农业文明的衰退在某种意义上是不可逆的，所以我认为这是乡村振兴最大的挑战之一。

在社会组织方面，农村同质性的社会结构和城市意志性的社会结构相冲突。城市是作为社会群体组合在一起的，不是建立在熟人社会的基础上，城市社会是为了现代发展，所以它诞生了现代社会，但农村是相对传统的，所以这是一种矛盾。

更加重要的就是空间，乡村高度依赖自然环境，同时空间组织分散。但是乡村的人居环境必须提升，提升的重要基础是如何把更加高效规模化的城市基础设施、环境设施、公共服务配置等适宜地安放在农村相对分散的空间，这也是一个比较大的矛盾。

所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乡村振兴作为国家现代化战略的顶层设计，将面临乡村衰退、农业、农民、农村问题的的长期性、艰巨性和动态性的挑战。

三

三个团队的实践

在过去的40年里，乡村地区的人口结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特别是农民结构代际的转化，因此乡村振兴中的人才振兴主要是关注职业农民的问题。

一个生活空间的衰退应该如何去应对，我想它是长期性的，不会在短期内解决，甚至可以说它会不断出现一些新问题和新矛盾，所以是非常艰巨的，而且是一个动态的成长。一方面我们需要加深对乡村地区文化价值的认识，另外一方面也要看到乡村面对的新的经济社会发展环境和挑战，那么乡村的文化价值如何去发挥新的作用，需要有创新思维。

在此我向大家介绍三个团队，其实有这种经验的团队非常多，我只是选了这三个。

1

同济美丽乡愁大学生团队

美丽乡愁是同济大学学生自发组织的社团。大学生们从2013年开始在云南云龙支教，一直持续至今。

美丽乡愁团队发起人彭婧

云龙县位于云南大理州，当地有非常小众的文化传统，作为支教的教师，他们首先观察到了，当地的孩子不太了解本土文化和自然，他们就把它当成一个切入点，做了很多调查。

比如，是否了解当地的一些比较重要的故事？这一点我觉得很重要，一个地区地域性的文化传承，跟生长生活在这个地域的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关系非常密切。

针对当地孩子的调研内容

然后大家又调查了当地的学校、老师、教育部门，学生们需不需要了解这方面的知识，调查结果显示都认为是需要。

针对当地学校、老师、教育部门等的调研内容

所以他们编辑出版了一些小手册，比如《我的故事我的家》，把当地的文化、自然故事编成了一套乡土教材给当地的孩子。

《我的故事我的家》乡土教材

美丽乡愁还把大学生们组织起来给孩子们开展工作，比如城乡规划专业里有遗产保护方向，然后他们就组织学生辩论如何保护好我们这个村，在辩论的过程中，孩子们也可以理解到乡村价值和关于保护方面的一些知识，然后还组织孩子去做导游，让他们给游客介绍这个村子的历史。

古村小导游

美丽乡愁团队每年都去做这样的活动，然后让父母和孩子一起策划宣传当地文化的展览。这些活动已变得越来越丰富，而且逐步拓展成了一个全国大学生都参与进来的项目，他们发起倡议，希望更多的大学生回到自己的家乡，在接触乡村的过程中编辑一些乡土教材，组织夏令营活动。

“我的未来我的家”乡土文化展览和夏令营活动

这个社团开发了很多的针对美丽乡愁这种主题的活动，包括编辑地方文化手册、开展有特色的文化调研、培养孩子对当地文化认知的夏令营等等。我认为他们这种活动有三方面的意义。

第一，在文化传承里，本土生长的孩子怎么受到这样的知识培养；

第二，很多大学生通过这样一次活动，开始接触到项目，然后理解到大学生的意义；

第三，许多当地的孩子通过参与这个活动，激发了他们在人生道路上传播本土乡村文化的责任感。

2

淀山湖湖畔艺术社区团队

团队位于上海的普通乡村，跟其他地区乡村不太一样，上海的乡村资源普通，没有特别的山和水，而且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传统文化也没有得到很强的保护，但淀山湖湖畔艺术社区团队换了一个角度开展工作。这个团队本身是做文化策展的，当时有人将一套古宅移建到了上海的郊区，团队发起人陈文玉把它接手过来之后，最早的出发点就是怎样能让这套房子保留下去，因为这套房子并没有合理的手续。

淀山湖湖畔艺术社区团队发起人陈文玉

湖畔古宅

她做了很多工作，是我认为对于上海这样的地区，怎样去认识上海乡村文化，提升上海乡村价值，是非常有意义的。该团队做的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就是保护自然的意识和行动。

团队组织了很多上海市区的白领，特别是国际白领阶层，一起来到乡村参与自然保护。最早的活动就是从捡垃圾开始，逐步的让他们去挖掘本土的动植物地图，做各种各样的调研，形成调研报告，最后再去做宣传，形成了一种公益性活动。

保护自然的意识和行动

然后把本地村民和这些外来的、国际的要素融入进来，挖掘本土的文化。他们通过组织一些高端的文化活动，比如组织一批有国际影响的艺术家驻村创作，希望这些创作能跟本土的文化结合在一起。我个人认为，上海作为一个国际大都市，乡村对于上海未来的价值，需要立足于国际化市场，要把乡村文化的创新和未来的国际化发展目标结合在一起。

和谐有爱的乡村社区生活

乡村茶会

他们打造了湖畔小剧场，村民表演和国际艺术大师的表演在这里依次上演；在购物空间里面设计了国际化的展览，然后再把它拓展为围绕着水系景观的大尺度文化组织流线。随后进一步系统提炼，乡村教育、本土文化、乡村生活和最核心的怎么让城市居民在乡村有原生态的体验，如何去构建这样的社区功能，最后把它拓展为一个群体？他们现在所做的工作不是一个团队独立运作的，实际上是联合了整个淀山湖周边十几个团队一起参与进来的文化创新活动。

湖畔小剧场

2017湖畔跨媒介国际艺术展

挖掘淀山湖水乡价值

3

树山村乡创团队

团队所在的树山村位于江苏省苏州市，也在上海周边，这个村是我们乡村规划与建设学委会的专业实践基地之一。团队发起人原来是个大学教师，他关注树山村的发展已经有10年时间。

树山村

树山村乡创团队发起人彭锐

树山村原本是苏州郊区一个普通的村庄，之所以能被保留下来，是因为在乡创团队的介入过程中挖掘出来许多价值。这就反映了城乡融合要素之间的双向流动，需要有一批青年人用一种陪伴的方式与乡村共同发展，然后把他们的思想、创新和追求与乡村的发展融合在一起。

比如他们把树山村当地的一个石兽做成村庄的LOGO，石兽其实是一个很普通的东西，但他们把它演绎成了一个村庄的标志，然后再去把它研发成系列的文化创意产品。

树山村石兽

石兽LOGO

石兽的系列文创产品

他们把当地各类文化资源，融合到整个乡村创意的功能复兴中，然后再把它变得更有影响力。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乡村发展需要城市要素的主动介入，特别是青年人对于文化的关注为乡村地区带来活力。

“艺树家”驻地计划

四

几点思考

1

在现阶段，特别需要重新认识乡村文化价值对于乡村振兴的意义

2

重释乡村文化价值是促进城乡融合发展的重要路径

保护城乡差异，通过公共政策价值导向和积极干预政策，利用市场力量，激发城乡要素双向流动，促进乡村价值提升，实现城乡等值是城乡融合、缩小城乡差距的重要理念。

3

重塑乡村的社会再生产能力，需要把握时代机遇，保护创新乡村文化价值

我个人认为从这样一个视角理解乡村振兴有三个层次。

第一个层次是留得住人的乡村，个人的发展能够跟乡村振兴连接起来的第一步是留得住人；

第二个是城乡融合的乡村，乡村是具备一定的功能的，而这种功能是跟城市有一定的互补性的；

第三个层次或可说是乡村未来发展的远景，我认为应该是让乡村要具备社会再生产力。

这是我给大家做的一个简单交流，谢谢大家。

图文 | 宁杨童词、李庭筠  整理

校对 | 邹海燕

编辑 | 孙一休

 END 

学术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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