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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眼睛||悼洪烛专辑:绿野:关于西域的歌吟——读洪烛长诗《西域》(总1067期)

王恩荣主编 诗眼睛 2021-10-07





洪烛原名王军,1967年生于南京,1979年进入南京梅园中学,1985年保送武汉大学,1989年分配到北京,现任中国文联出版社文学编辑室主任。出有诗集《南方音乐》《你是一张旧照片》,长篇小说《两栖人》,散文集《我的灵魂穿着草鞋》《浪漫的骑士》《眉批天空》《梦游者的地图》《游牧北京》《抚摸古典的中国》《冰上舞蹈的黄玫瑰》《逍遥》《北京的梦影星尘》《北京的前世今生》《北京的金粉遗事》《眉批大师》《与智者同行》《中国人的吃》《风流不见使人愁》《多少风物烟雨中》《永远的北京》《晚上8点的阅读》《闲说中国美食》《拆散的笔记本》《颐和园:宫廷画里的山水》《北京没有风花雪月》等数十种。其中《中国美味礼赞》《千年一梦紫禁城》《北京A to Z》等分别在日本、韩国、新加坡、中国台湾出有日文版、韩文版、英文版及繁体字版。



关于西域的歌吟

——读洪烛长诗《西域》


文/绿野


【诗人洪烛在新疆大地彻底找到了生命中本缺失的“宗教”——大自然!我们说自然是诗人最好的“教意”,是诗人所寄托的理想所在。是诗人的灵魂和大自然融合后,实现超越生命的本源所在。】

近日,洪烛给我发来了他的诗作——长诗《西域》完整版。十万余字的诗,洋洋洒洒凝聚一个主题——西域!大美的西域!如此密集的抒情,非一见钟情莫属;如此浩大的诗篇,非虔诚的顶礼膜拜莫属。这不能不令长期生活在大地之西(新疆)的诗者们汗颜。


  “躲在角落里喜欢你,躲在暗处喜欢光彩照人的你,借点光,灿烂我,潜在水底也能呼吸到你的香气,你是谁的王妃?我想做那个皇帝。”正如他的《新疆笔记》开篇的这段文字所述,开始接触神秘的新疆大地,诗人洪烛与普通“观光客”的新奇、欣喜和激动没什么两样。而他有关西域的诗作,初期大都是这一类的表达。比如《胡杨与诗人》中:画地为牢,你给自己/判了无期徒刑,接受时光的磨砺/戴着最沉重的镣铐,寸步难移/只有挥舞的手臂,奋笔疾书/哦,那是你的树枝在空中写诗/闪电被你紧紧地抓住……


  我想,这对于长期生活在西部的诗人来说,无论是被称作“西部诗人”、“边塞诗人”,还是以西部什么家等被堂而皇之地异化冠名,总之,在欣赏外来者对本土的抒情赞美诗时,应有发言权了。所以,在我的诗歌美学中,洪烛的关于西部体验诗章,我认为是典型的“观光客”式的歌吟。怀揣新奇、惊异、窃喜、美好向往,甚至是感叹到了火星或月球之上的抒情。由此,洪烛先生不得不发出了不到新疆,不知祖国大好河山之辽阔的感慨!


  诗人洪烛从北京出发,穿越河西走廊,一路西行,降临西部这块土地的朝圣之路。从北疆伊犁的大草原到翻越冰达坂,领略南疆厚重的历史人文景观,古龟兹重地阿克苏、喀什等地都给诗人留下了永生难以磨灭的印象。是久困在名利场上的诗人,创作的灵思几近枯竭后的自我苏醒!这要得益于他诗心未泯地踏上了新疆这块亘古而神奇的土地!所以,才有了心灵空间的拓延,才有了苏醒后的释放和歌吟。最终,诗人完成了一次“自我”救赎之旅。


  在洪烛的诗中不难看出,他对坚守在这块土地的所有生灵,投之以敬慕的一瞥,笔下便有了“胡杨啊胡杨,比别的诗人更有耐心/用一千年倾听,用一千年歌唱/剩下的一千年,完全用来沉默/沉默,其实是它歌声的余音……”在新疆,这是灵魂洗礼后的洪烛的再生。也是诗人的还乡。


  海德格尔说:“诗人的天职是还乡。”这里的“还乡”,不代表真正意义上的乡土。而是人类精神意象中共有的美好影像。诗人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故乡,正如真正的艺术没有国界一样。此种境界,是冥冥中被人们神化了的精神高地。


  诗歌的宗旨,或者说艺术的宗旨,就是要我们从缭乱的尘俗中超拔出来,向大地接近,向泥土亲近,向童心归依,向大自然归依,缩小生命的原点,回归人性的自然,放大人性的张力。这也是诗人(艺术家)满怀理想主义的人文关怀。也许这些对于诗人(艺术家)是无意识的表露,也不是有目的的追求,但正是这种无功利的色彩,才使诗歌更加真实和自由,并呈现出圣洁和澄明的境界。通读洪烛先生的长卷《西域》诗亦有如此的感想。虽然,诗中有的还缺乏深度,但我们允许一位皈依学徒的西部歌吟。因为西部的博大胸怀,因为古西域的包容情怀。


  诗人洪烛在新疆大地彻底找到了生命中本缺失的“宗教”——大自然!我们说自然是诗人最好的“教意”,是诗人所寄托的理想所在。是诗人的灵魂和大自然融合后,实现超越生命的本源所在。诗人一旦实现这种超越,便在生命的意象中达到了绝对、无限、永恒的境界,领悟到这一极,当属“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是谓“法到自然”的返璞归真。因此,向泥土亲近,向童年回归,向大自然回归,就是追求那种真实和自由、澄明和纯净、人性和神性的境界。这境界一尘不染,阳光普照。它是神性、天性、人性的融合,是爱、美、自由的统一。


  诗人洪烛完成了西域的朝圣之旅。他在后期的感情沉淀、思想沉淀后,有关西域的诗章明显有了质的飞跃。他曾自言自语道:“作为最投入的鉴赏家与写生者,诗人在丰富着自然的美学,并且对更多的人造成影响。大自然也在源源不断地为诗人的爱美之心提供原动力和催化剂。这本身就构成精神层面上最高意义的和谐。从荷马史诗或诗经的时代至今,莫不如是。”


既然,大自然对诗人的影响是重要的,那么,西域对洪烛先生究竟产生了哪些影响呢?他说:在他诗歌的灵感几近枯竭、长期改写散文之后,2005年10月,他参加了由中国诗歌学会组织的“中国诗歌万里行”活动。当他涉足新疆大地,便被这里深邃的天空、漫长的地平线以及视野所触相距甚远的雪山、草原、沙漠、戈壁、冰川、内陆河所迷。他说:“这简直像做梦一样!”


  是的,这是一个令他的现实变得渺小的最大的美梦。让他不能自拔。“……没有别的办法,我又想写诗了。”洪烛说。由此,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西域拯救了诗人洪烛,西域给诗人带来了灵魂的洗礼和精神的振奋。难道不是吗?


  后期,他着了魔似的奋笔歌吟,在原创8千行长诗的基础上,完成了完整版的10万余字的《西域》诗长卷。这等的气魄,不用“着迷”、“痴情”,还能用什么字眼呢?


  由此,我不得不将他当作痴情的诗人来看待了;不得不将他当作西域的大地之子来看待了。所以,在我的审美情趣中,最终还是将他同一般“观光客”式的歌吟分割开来了。


(原载《新疆经济报》)






赏析洪烛诗歌中的美女


江边



美女是诗歌长吟不衰的主题。从《诗经》里在水边徘徊的伊人,到《荷马史诗》里的海伦, 美女的形象不仅成为诗人最细腻的情思所系,而且还升华成了一种精神和理想的寄托,这是诗歌的传统。


当代著名诗人洪烛更是描写美女的高手。在他创作的现代诗歌中既有历史上绝代佳人,也有神话中的仙女和现实中的美女。感受一下洪烛诗中的美女意象,我们能体味到这位多情诗人独特视角。


一、对生活中的美女,他用理想化的手法来抒发诗人对美的追求。


《阿依达》,是洪烛写给克尔克孜族女孩的赞歌,他在诗中写道:“从来就没有最美的女人 /最美的女人在月亮上 /月亮上的女人用她的影子 /和我谈一场精神恋爱 /阿依达,你离我很近,又很远 /请望着我,笑一下! ” 你看,他把阿依达写成了月亮之神,可望而不可及的美,这是诗歌的第一层次,用仰视去看这个少数民族的女孩。接着他又把镜头拉回,用蒙太奇的手法嫁接到另一种美的层次:“阿依达,我不敢说你是最美的女人 /却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你更美? /在这个无人称王的时代,你照样 /如期诞生了,成为孤单的王后 /所有人(包括我)都只能远距离地 /爱着你,生怕迈近一步 /就会失去…… /失去这千载难逢的 /最美的女人,最美的影子 ” 有多美,你去想吧。写到这里,还不尽兴,因为画的只是身段、舞姿等粗线条,还没细部的特写,最美不过一张脸,于是诗人描摹阿依达的脸:“这张脸,用花朵来比喻太俗! /即使玫瑰、水仙、丁香之类的总和 /也比不上阿依达的一张脸 /看到阿依达的微笑,我想 /这个世界哪怕没有花朵 /也不显得荒凉 /与阿依达相比,鲜花的美是那么的傻――― /连眼睛都不会眨……”,花容失色,美若天仙,阿依达空灵而美丽的形象跃然纸上。每一个诗人都操着自己的语言,从事着一项不可能合力完成的劳动,但读到洪烛的诗,你不得不为他的笔下功夫折服。


二、对历史上的美女,他用古典情怀和历史环境来还原美的意像。


李香君,秦淮八艳之首,秦淮八艳是当时最具影响力的美女组合。李香君血溅桃花扇的故事妇孺皆知。洪烛来了,看看洪烛是怎样描写这位血染风采的美女的:“这把祖传的扇子/注定是属于秦淮河的,秦淮河畔的桃花/开得比别处要鲜艳一些/你溅在扇面上的血迹/是额外的一朵。”“风是没有骨头的,你摇动的扇子/使风有了骨头”“ 水是没有骨头的,你留下的影子/使水有了骨头/你的扇子是风的骨头/你的影子是水的骨头,至于你的名字/是那一段历史的骨头”“别人的花朵轻飘飘/你的花朵沉甸甸”。这首诗里,洪烛抓了几个描写美女的常用元素:扇子——无论美女还是妓女都用得上的道具;桃花——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风——风姿绰约;水——沉鱼落雁;有了这些元素,他巧妙地将抽象的骨气和扇骨自然联系起来,全诗也在这轴心意象上展开,写得含蓄隽永耐人寻味。


再如写秋瑾,诗人也把着力点放在历史事件的还原上,写得同样出釆:“在白娘子被打倒的地方,你站了起来/明知道也会像她一样被打倒/你做好了准备:大不了让一座石头坟墓/作自己的雷峰塔”“你手中的刀,从她那里借过来的吗?/不,你只是向她借了点力量”“她为神话而生,你为现实而死/你死在白娘子留下的战场/愁杀了你的秋风秋雨”“她终于把雷峰塔扳倒了/你想扳倒的是江山/许多人想都不敢想,你偏偏就这么干了/你是让男人惭愧的女人:女人心软/骨头却不软”,好一个铁骨铮铮的侠女形象。


三、对神话中的仙女,他用人间烟火和男人情怀让仙女着地生根。


谁也没见过仙女,仙女只是美丽的传说。洪烛的诗中的仙女不是虚无飘渺的,而是食人间烟火的邻家姑娘。他写敦煌的飞天:“我要娶飞天为妻,她是最早的空姐。/我使劲够呀够,为了够得着那飘扬的石榴裙。/作为聘礼,我送上一管巴黎出产的口红,它足以延长一位美女的青春期” “她的微笑比蒙娜丽莎还要古老/她没意识到有人在画她,否则不会笑得那么自然” “她天生就不属于任何人,包括她自己。/再没有哪位人间的裁缝,能为她订做一套换洗的衣裳” “飞天,想嫁人吗?只要你想,我就保证你可以在人间安全降落……”你看,他把飞天拉下了地面,让读者看得见、摸得着。


再如,他写白娘子也全是人格化的素描:“你的嘴唇冰凉。/你的吻,并不使我感到冷/你的眼神羞怯。/你的躲闪,反而让我无比兴奋/你的梦有点失真,可我还是愿意做你的梦中人”“ 你说我是人我就是人/你说我是妖我就是妖/管别人怎么说呢,做好自己最重要/比女人更女人,比仙女更有女人的味道”。


洪烛的诗歌都是平民化的语言,但这并不妨碍诗歌的美感和意像。我们体味他的诗歌特点,能从中学到不少东西。

 





阿依达:高居在月亮上的皇后


李皓


对于诗人洪烛来说,2005年是个重要的年份。这年10月,他和诗人北塔、周占林、张况等人游历新疆。此后,他以惊人的才情写下了一篇由400首短诗组成的组诗《西域》,《阿依达》是其中的一首。这是一首写给年轻女性的赞歌。洪烛在诗中写道:“无人称王的时代/你照样如期诞生了/成为孤独的王后。”洪烛说,阿依达是一位女孩的名字。在南疆某地,游历的诗人们邂逅了克尔克孜族女孩阿依达,阿依达以歌舞款待了风尘仆仆的诗人,诗人们则以同名诗相赠,《阿依达》由此诞生。



在克尔克孜族的语意中,阿依达是月亮之上。洪烛说,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首诗,何况拥有这个名字的女孩又极美。这份美令诗人震撼,诗歌则真实地记录下了诗人刹那间的感受。


洪烛说,对于诗歌而言,阿依达的形象已经被理想化了,她成为了一种符号,表达了诗人对美的追求。女性是诗歌长吟不衰的主题。从《诗经》里在水边徘徊的伊人到《荷马史诗》里的海伦,女性的形象不仅成为诗人最细腻的情思所系,而且还升华成了一种精神和理想的寄托,这是诗歌的传统。那么对于洪烛的诗歌来说,女性意味着什么?洪烛沉默片刻后回答,在他心中男性和女性的关系,依旧是英雄和美女的关系,这不是因为女性需要拯救,而是因为女性需要呵护。洪烛说:“ 我不相信,一个连女性都不愿赞美的人,对其他事物的赞美还是由衷的。”


有关女性的赞美,曾经成就了洪烛文学的梦想。十几岁时,洪烛生活在中国南方一个潮湿的小城。情窦初开的年龄里,洪烛读到了普希金的《致凯恩》,他惊讶于普希金对女性爱慕诗意的表白,小小的心房中顿时诗情荡漾。于是一发而不可收,诗人踏着铿锵的蹄音,黑马般闯进文坛,成为著名的校园诗人。诗人感谢在那样一个多情的年龄里,能读到那样一首优美的有关女性的诗歌,如果不是,天知道他日后的诗歌会呈现出怎样的面貌。


高中时代,洪烛曾在一个女同学的笔记本上写下一首短诗―――《献给同学的心花》,这个算不上高明的标题中却蕴涵着少男少女潮湿得能拧下水的情思。这是诗人发表的第一首以女性为主题的诗歌。那是一个诗歌高居在神坛的曼妙年代,诗人因为这首诗收到了两千多封读者来信,这让诗人从此坚定了毕生与文字为生的信念。


《阿依达》是一首和爱情有关的诗,但这样的爱情并不确指,正如诗人在诗歌中写道:我只想和你的影子谈恋爱。这是一种柏拉图式的情感表白,空灵而美丽。


洪烛说,我们生活的时代,是一个英雄主义、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缺席的年代,而这并不意味着美的丧失。洪烛甚至以为,越是这样,诗人就越是应该发掘和歌颂美,这是诗歌对世俗的超越,对人性的启迪。《阿依达》就是对美的召唤。在诗歌中,洪烛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自己的英雄。


诗人甚至认为,诗歌的精神比诗歌文体本身更重要。在文化日趋多元化的今天,诗歌的精神已然渗透在了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在精神上,我们都可以成为一名诗人,或者说都可能以诗歌的状态生活。”洪烛说,赞美女性将是他写不尽的主题。


原载2009年3月12日《西海都市报》



洪烛诗集《我的西域》连载

 

洪烛


眼睛的盛宴(后记)


新疆,对于我是一场眼睛的盛宴。山美、水美、人更美。美不胜收。


中国诗歌万里行采风团路过南疆阿图什的晚上,欣赏了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歌舞团的演出——《欢腾的克孜勒苏》。第二天中午,在克州民俗村就餐,每座毡房前都站立着一位少数民族姑娘,笑脸相迎。我一眼就认出,她们正是昨夜为我们表演的演员。我挨个走了一遍,选出最漂亮的一位(堪称美女中的美女)。她正是昨夜的领舞者。走进她负责招待的毡房,席地而坐,大家争相跟她聊天。她叫阿依达,是新疆艺术学院的学生,目前正在克州歌舞团实习。她穿着鲜艳的柯尔克孜族服装,端庄高雅,就像古代的西域公主。


我问她“阿依达”是什么意思。她说代表着月亮上。有人开玩笑:“那么你就是嫦娥了。”是啊,美丽的阿依达,既像是嫦娥降临人间,又使我产生了置身月宫的恍惚之感。


这一顿饭浪漫得像是在月亮上吃的。


阿依达给诗人们递上奶茶、美酒,更令人陶醉的是她的笑脸。食物很丰盛,我们几乎顾不上品尝,注意力全集中在阿依达身上(她像一个发光体),没有谁会否认:这是一顿真正的视觉美餐。


饭后,在毡房门口,大家逐一跟阿依达合影留念。阿依达又即兴在镜头前表演了一段舞蹈。


为答谢,在场的每位诗人,都以《阿依达》为题,写了同题诗。


我是最后离开的,告诉阿依达:你的美丽把诗人们征服了。诗人都是趋美的动物。凡是美的东西一定是属于诗的,凡是热爱诗的一定时热爱美的。


我不仅跟阿依达合了影,还跟她要电话号码。她很信任地给我写下了。


回到北京,匆忙地写下这篇小文章,就当是给身在克州的阿依达大了一个长途电话。祝她好运!


我还会告诉那些没去过新疆的朋友: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如同王洛宾歌曲所唱的)。去吧,什么时候见到阿依达,就等于抵达月亮上了。阿依达跟月亮一样美,但毕竟比月亮离我更近一些。


我不仅跟阿依达合了影,还跟她要是电话号码。她很信任地给我写下了。


回到北京,匆忙地写下这篇小文章,就当是给身在克州的阿依达打了一个长途电话。祝她好运!


我还会告诉那些没去过新疆的朋友: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如同王洛宾歌曲所唱的)。去吧,什么时候见到阿依达,就等于抵达月亮上了。阿依达跟月亮一样美,但毕竟比月亮离我更近一些。


后来,有一年三八妇女节,青海电视台录播一场以女性为主题的诗歌朗诵会,邀我亲自朗诵了这首《阿依达》。在访谈环节,特约主持人李艾问我怎么写出《阿依达》这首诗的,我就讲了这个小故事。

朗诵会及访谈播出后,《西海都市报》也发表了对我的专访《阿依达:高居在月亮上的皇后》:“对于诗人洪烛来说,2005年是个重要的年份。这年10月,他和诗人北塔、周占林、张况等人游历新疆。此后,他以惊人的才情写下了一篇由400首短诗组成的组诗《西域》,《阿依达》是其中的一首。这是一首写给年轻女性的赞歌。洪烛在诗中写道:无人称王的时代/你照样如期诞生了/成为孤独的王后。洪烛说,阿依达是一位女孩的名字。在南疆某地,游历的诗人们邂逅了克尔克孜族女孩阿依达,阿依达以歌舞款待了风尘仆仆的诗人,诗人们则以同名诗相赠,《阿依达》由此诞生。在克尔克孜族的语意中,阿依达是月亮之上。洪烛说,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首诗,何况拥有这个名字的女孩又极美。这份美令诗人震撼,诗歌则真实地记录下了诗人刹那间的感受。洪烛说,对于诗歌而言,阿依达的形象已经被理想化了,她成为了一种符号,表达了诗人对美的追求。”



【阿依达】


从来就没有最美的女人

最美的女人在月亮上

月亮上的女人用她的影子

和我谈一场精神恋爱

阿依达,你离我很近,又很远

请望着我,笑一下!


阿依达,我不敢说你是最美的女人

却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你更美?


在这个无人称王的时代,你照样

如期诞生了,成为孤单的王后

所有人(包括我)都只能远距离地

爱着你,生怕迈近一步

就会失去……失去这千载难逢的

最美的女人,最美的影子


这张脸,用花朵来比喻太俗!

即使玫瑰、水仙、丁香之类的总和

也比不上阿依达的一张脸


看到阿依达的微笑,我想

这个世界哪怕没有花朵

也不显得荒凉


与阿依达相比,鲜花的美

是那么的傻——连眼睛都不会眨……




【喀什的美女】


既然你是活着的香妃

我就不妨做一回皇帝


我从来不羡慕乾隆

他的诗写得没我好

模样也不见得比我英俊

可我不得不嫉妒

他拥有过你


如果香妃只能有一个

我愿意做皇帝的情敌

为你而决斗(哪怕死去)

是值得的

不知是否是一种遗传?

香气笼罩着你的身体

像一件怎么脱也脱不去的外衣



【莎车县的古丽】


古丽,我刚刚打听到你的名字

我还想请你亲手为我烤一块馕

哪怕只有巴掌大

上面不用洒芝麻了

因为你的名字,比芝麻还要香

我明天要走了,怀揣着这块馕横穿戈壁

它真香呀,上面洒着古丽的名字

我会一直记着莎车县路口烤馕的小铺子

名叫古丽的姑娘,真美呀!

我只偷偷看了一眼,再也忘不掉了

如果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才叫痛苦呢

我不痛苦,我可以喊她的名字,哪怕是

在她听不见的地方……




【香妃墓】


活着是香的,死后

该也还是香的!

你眼里流出的不是泪

是名牌香水


不要把我当成皇帝

我是一个普通人,敲你的门


香妃墓比花园还要香

泥土比花香。骨头比泥土香

青丝还是月光,一绺一绺

仿佛刚刚清洗过的


闻香而来。妃子啊

可以把我当作人,也可以当作蝴蝶

我想你不会讨厌蝴蝶的



【在喀什听维吾尔女诗人朗诵】


你是生活在当代的公主,虽然你的父亲

并不是国王,他经营着郊外的葡萄园

作为叶尔羌汗的后裔

容貌的古典美,是你血液里继承的遗产

哪怕你同样热爱时装

诗从来不是舶来品,而是身体的回响

听你朗诵时知道我怎么想吗?

我在假设:香妃也一定会写诗的

不见得比乾隆爷逊色……

没学过维吾尔语,可我一下子

就听懂了:“曾有人死在姑娘的两条辫子上

也可能死在默合麦德写的两行文字中间”

看来诗并非语言的艺术,更是心灵感应

在你的宗教里,没有专门的诗神

又有什么关系?你注定是诗人中最美的

作为告别的礼物:你送我一本古兰经

我回赠一本诗经——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在诗经的故乡

哥们也算一个拥有继承权的王子……




【美人痣】


那是美神所做的一个记号

为了避免忘掉她

毫无疑问,她是有主人的作品

即使失散多年之后,在拥挤的集市

创造了她的人一眼就认出她

不管她已成为王妃,还是女佣

阿依古丽,我是阿米尔

你对于我是惟一的,我不相信在别处

还能找到你的替身

没有两个女人拥有完全相同的胎记

它排除了某种可能:在某时、某地

还会出现第二个你……




【写给在喀什邂逅的迪拉热-玉苏甫】


一天中的第二个太阳,在喀什大巴扎升起

照亮了所有被遗漏的阴影

当时,我看见迎面走来的你

全身都在发光

我尤其不敢直视你的眼睛,怕烫着了

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希望你蒙上面纱

多少人看你都快看傻了

我也一样,站在路边,扭着脖子

目送你远去……我变成了向日葵

不看太阳,只想看你

这是非同寻常的一天:同时有两个太阳

从里到外烘烤着我

慢点走!你知道吗,我在面对着你的背影

你太了不起了:连背影都使人感到温暖……



【昭苏草原的马灯】


万马奔腾

没有一匹属于我的

它们都太快,让我赶不上


繁星满天

没有一颗属于我的

它们都太高,让我够不着


眼睛快瞎了的时候,你出现了

一匹放慢脚步的马,驮着一颗陨落的星

我也一样,是一个沉溺于回忆

而掉队的人


纷乱的光线!数不清的缰绳

全攥紧在我手心里

让别人去牧马吧

我只喂养这盏灯,用黑暗作为饲料……




【影子的生活】


汲水的塔吉克少女,在瞬间

变成了两个。水里的那一个

似乎更美,更充满期待——

她看见了自己的原型,并且感到新鲜

她那富有穿透力的眼睛

真正是水做的,但比水要多情


一个短暂存在过的人

不知道什么叫做痛苦

所以,她注定是幸福的

就像许多刚刚长成、出门闲逛的美女一样

幸福,仅仅来自于别人的一个注目礼

她和她,彼此都羞涩地看着对方

在卡拉库勒湖,完成简短的成人仪式




【库车】


我最早知道的一个新疆的地名

也是我最爱的

念起来那么好听,让人一下子变得温柔

更重要的,它曾经带给我无边的幻想

在真正到达之前

葡萄架下旋舞的裙裾,稍纵即逝……


库车,美女的故乡

这里有比四大美女更美的美女

有比我的幻想更美的现实

与之相比,所有对美的幻想加起来

依然是有限的

瞧我刚刚在古渡口遇见的那一个

五官完美得简直不可想象

更无法描述——即使对于诗人

也算一道难题。所有用于赞美的词语

加起来,依然是有限的




【柯尔克孜少女的舞蹈】


你交出舌尖的温柔

你交出身体的颤抖

幸亏没有翅膀,如果有的话

也会同样交出

就像一棵树在销魂的风中

交出落叶与花朵

不是风在摇树,而是树在摇着自己

摇着自己的头,摇着自己的手

交出全身上下每一件装饰物

包括透过皮肤渗出的露珠

当音乐停止,你一贫如洗

我不禁相信:在此之前,你原本有翅膀的

原本比任何一个人、一棵树

还要富有……


 


徐志摩诗歌奖洪烛诗集《我的西域》授奖评语


洪烛是一位有文学抱负的青年作家,少年即有文名。20多年来笔耕不辍,新作迭出,且始终保持在一定的质量水准线上,在读者、尤其是年轻读者群中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我的西域》是其近年游历、探访中国西部之后的一部力作,它的厚重、独特,主要基于诗人在以下三个方面的表现:一,对信仰、理想的重塑。这于平民化立场的过度提倡引发的价值混乱、道德失范之现世精神状况无疑是一种反驳的努力,浸透着对自然和历史的尊重;二,集中体现了诗人细致绵密的创作思维特点。敏感、敏锐,穿透力强,和西部的苍茫辽阔恰成对应。所以《我的西域》的成功,既是人力为之,又有某种“天意”;三,诗人对叙事元素与抒情元素的平衡掌控适当。故事不粘滞,颂赞得体——准确勾勒出了现代人的访古朝圣之姿、之态、之幽情。




读路遥:平凡的世界不平凡的人


■洪烛


1992年11月17日,作家路遥在西安因病医治无效离世,年仅42岁。20世纪80年代,他以刻画黄土高坡的陕北人沉重命运的小说《人生》和《平凡的世界》在全国引起巨大反响,影响了一代人的成长……


我的散文曾获1997年第四届的“路遥青年文学大奖”。我所在的中国文联出版社推出的《平凡的世界》获茅盾文学奖。然而,直到读路遥《早晨从中午开始》,才真正知道《平凡的世界》是怎么诞生的。


一切似乎都发生在不久以前,古城西安的一座简陋房屋里,有位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在昏暗的天花板下来回踱步,夜不成寐。他被已厚积如尘土的一个早年梦所唤醒、所折磨:这一生如果要写一本自己感到规模最大的书,或者干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那一定是四十岁之前。焦灼不安的心仿佛在服从冥冥之中的神旨,他知道上路的时间到了。一片苍茫寂寥的沙漠隐约浮现于眼前——携带着沉凝如天籁的呼唤。世俗生活的嘈杂与纷扰顿时消失了,中年男人简直一分钟也不愿耽搁,就收拾起塞满方格稿纸和圆珠笔芯的行囊,脱离钢筋水泥的城市。“我对沙漠——确切地说,对故乡毛乌素那里的大沙漠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或者说特殊的缘分,那是一块进行人生禅悟的净土,每当面临命运的重大抉择,尤其是面临生活和精神的严重危机时,我都会不由自主地走向毛乌素大沙漠……”


这位年届不惑的男人名叫路遥,促使他投身蛮荒沙漠并且在内心岩浆般汹涌不息的那个梦,成形后被命名为《平凡的世界》。谁也想象不到,平凡的世界居然在荒无人烟的远天远地里拉开序幕,甚至作者本身也不得不服从这命运的安排,因为那里——仅仅在那里,还固执地保留着他生命的晨曦。早晨从中午开始,中年男人赤脚行进在茫无涯际的飞沙走石之中,偶尔四肢大展卧于沙丘上凝视高深莫测的苍穹,对神圣的大自然充满虔诚的感恩之情。他在夜间一灯如豆的创作手记里强调道:“尽管我多少次来过这里接受精神的沐浴,但此行意义非同往常……再一次身临其境,我的心情仍像过去一样激动。”那毕竟是他藕断丝连的诞生之地,他在熟稔如隔世重逢的氛围中“用大宇宙的角度来观照生命,观照人类的历史和现实”,心无旁骛——直到混沌未开的作品中某些人物的轮廓渐渐出现在广阔的地平线上。


我翻开地图册,却查找不到陕西的毛乌素沙漠——它太小了。但在路遥心目中,它足以构成整个世界的模型或沙盘。世界是平凡的,生存在世界上的人们却是伟大的,那片风沙漫卷的地域已成为路遥灵魂的归宿,但旷世巨著《平凡的世界》却伴随倔强的驼队走出沙漠,寻找到星辰的位置。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一向寂寞无名的毛乌素了,知道这是路遥的故乡。


或许每位作家的主观世界里,都余温尚存地呵护着类似于路遥的毛乌素这样的一个地名,构成其精神上的根据地,源源不断地赋予其灵感与彻悟,同时永远无偿地给那些敏感易碎的心灵提供无微不至的慰藉。而具体作家的性格、文风乃至经历,都与其灵魂家园的风水景致存在着或明显或潜在的联系。


作家的劳动是宝贵而艰难的,总是有某些底蕴深厚的因素默默为劳动着的作家提供了终生援助——譬如信仰、记忆,譬如“故乡”这个概念,无论它体现为灯塔孤立的边城、粗糙炙手的荒漠抑或太平洋中的塔希提岛(这个地址只能使人联想到高更的印象派绘画),却永远作为温柔之乡陈列于艺术家情感的边缘。故乡的概念本身就是博大的,更何况是孕育了博大的心灵的故乡呢!


合上《早晨从中午开始》,我仍然热血沸腾。正好参加活动,有作家把路遥的成功因素归纳为艺术天赋,苦难童年,英雄情结,政治家思维,贵族气质(后天修成),殉道精神,并让我拿莫言与路遥进行比较,我回答:路遥是能做满汉全席的本土大厨,莫言是中西餐乱炖。当然,乱炖本就是名菜。莫言最大的本事,不仅把中西乱炖做成了中西合璧,端上大雅之堂,还在于他加进了自己人生经历的原材料,加进了自己的酸甜苦辣,足以化腐朽为神奇。这种集大成又不失自我的创新意识,是路遥望尘莫及的。但路遥是占山为王的纯种中国虎,借地形地貌而威风凛凛。莫言的小说则是混血儿,他这条杂食且杂交的龙可以腾云驾雾,变幻无穷,让眼花缭乱的国人与老外都感到高深莫测,因而上天入地来去自由。应该说,路遥与莫言,各有千秋,是中国当代文学的两大代表人物。


《中国科学报》 (2018-03-02 第6版 读书)




洪烛评论《诗歌的刀与剑》


【物质或精神的奴隶都写不出诗。只有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才有望采摘到上帝手中的种种禁果。亚当与夏娃、牛郎与织女,就是最古老的起义者。诗人不愧为起义者的后裔,继承了对束缚人性的清规戒律表示叛逆的血统。他们把自由女神的化身——缪斯,当作自己的养母。】

 诗歌的刀与剑


         洪烛


 参加诗刊社举办的“卢沟放歌”诗歌朗诵会。在风起云涌的卢沟桥头,又听见了大半个世纪前响起的《大刀进行曲》:“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还倾听一些老诗人诵读他们在炮火与硝烟中写下的抗战诗篇,即使我不是个诗人,纯粹作为普通人,也很容易地热血沸腾了。


 从旧战场回到宁静的书房(其实我的书房原本就建立在旧日的战场上),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战争诗篇与和平诗篇有哪些共性,又有哪些区别?或者说,现在这个后工业时代的诗人,和过去那些时代的诗人,有哪些共性,又有哪些区别?


 不管在东方(以屈原为首)还是西方(自荷马开始),诗人一度是预言家、演讲者、吹鼓手、精神文明的领袖、桂冠(另一种性质的皇冠)拥有者。缪斯女神究竟什么模样?又有几个诗人见过?我是见过的。譬如今天,从旧战场归来,联想到一幅叫《自由女神在引导人民》的著名油画,我暗自将那位高擎战旗、振臂召唤起义者的女神,视为缪斯的形象。至少,是缪斯在战争中的形象。自由女神与缪斯女神,或许原本就是一对孪生姐妹。自由的形象就是诗歌的形象——不仅如此,它们还共同拥有一个灵魂。诗歌,是追求自由(尤其心灵的自由)的最高象征。中国的新诗又叫自由诗,应当将这一概念扩大化:不单指形式上的自由,还代表内容上的自由乃至创作者精神上的自由。物质或精神的奴隶都写不出诗。只有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才有望采摘到上帝手中的种种禁果。亚当与夏娃、牛郎与织女,就是最古老的起义者。诗人不愧为起义者的后裔,继承了对束缚人性的清规戒律表示叛逆的血统。他们把自由女神的化身——缪斯,当作自己的养母。


 当然,在人身自由不构成最大问题的和平年代,缪斯女神,又成了美神的孪生姐妹。有几个诗人见过缪斯的模样?所谓见过的人,包括我,基本上都是把那尊断臂的维纳斯雕塑,当作缪斯的形象。洗去了灰尘、血迹、火药味,从旧战场归来的缪斯,刀枪入库,拿起竖琴、画笔、绣花针,盘起端庄的发髻,终于披露出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


 不自由的年代,诗人们为自由而鼓与呼。自由的年代,诗人们又为美而讴歌。这就是诗人的使命,也是这一精神种族不可能灭绝的原因:要么为自由,要么为美——总之是为这两大信仰最大限度地实现而活着!当然,同一个诗人,也极有可能成为自由与美的混血儿——写出既有力量又有美感的堪称完美的作品。这样的混血儿堪称最受缪斯宠爱的幸运儿。但太少了,实在太少了。几千年过去,就那么数得过来的几个……能够成为自由或美某一方面的代表的诗人,已经够荣幸了。


 缪斯女神的伟大,体现在它是力与美的结合:比自由女神更美,又比美神更有力量;或者说,它比自由女神更注重精神自由(而不仅是人身自由),又比美神更爱惜心灵之美。其实它追求的是一种理想:完美,或者绝对的自由。注定不可能实现。偏偏在遭受挫折的淡淡的失望或沉重的失败之中,最容易有好诗成功诞生。缪斯,屡败屡战,愈战愈勇……诗人也有同样的禀性:常常由生活的失恋者、失意者、失败者,而成为缪斯的宠儿。


 在历史上,缪斯女神确曾像自由女神一样勇敢地引导人民,以祭器、乐器作为武器,以想象中的天堂摧毁现实的地狱,一呼百应。硝烟散尽,铸剑为犁之后,它逐渐失去那种对全民的号召力。诗歌的影响激剧缩小。但女神毕竟是女神。缪斯女神仍然在引导人民,引导一部分人民,引导一部分以完美或绝对自由为终极目标的人民(他们属于精英中的精英),顶着炮火,在雷区中锲而不舍地前进,继续前进……至少,那些头脑中只有远方的诗人,是缪斯女神(同时又是自由女神与美神)最忠实的支持者、追随者。缪斯女神在引导诗人,向一个永远不可能抵达的地方悲壮地前进。它指出的并非具体的地址,而纯粹只是一个方向:前方就是诗人们的前线。这绝对跟人类文明的流向相统一。缪斯女神仍然在引导人民,只不过表现出来的是引导着少数人,而这少数人恰恰是人民的先驱或尖兵。是提前醒来的一部分人。是从来不曾沉睡的一部分人。


 这是无始无终的急行军:有人倒下了,又有人爬起来;有人掉队了,又有新人加入进来……自由女神的主旋律是进行曲,美神的主旋律是小夜曲,两种伴奏的音乐,在缪斯的队伍中共鸣、互补,水乳交融,又相映成趣。不同的韵律,吸引来不同的诗人。


 或许诗歌原本就有两种:进行曲,或小夜曲。诗人也有两种:现实主义的,浪漫主义的。诗歌的写法也可分为两种:要么用刀法,要么用剑法。大刀片是富有杀伤力的兵器,直抒胸臆,靠的是震撼人心的力量;剑则带有仪仗的性质,以防身为主杀敌为辅,与刀的社会性相比,更为个人化一些。剑不如刀有力、有轰动效应,但更强调美。刀以力为美,剑以美为力。闻鸡起舞,剑是最好的道具,它适宜与轻音乐、舞蹈相配合,带有玩赏的意味。刀体现直接之美,富有阳刚之气,剑体现间接之美或者说阴柔之美,讲究含蓄、曲折、隽永。


 有必要将刀法与剑法分个雌雄高下吗?可能做到吗?诗歌的刀客与剑客,分别是两种英雄。前者如杜甫,刀法浑厚稳重;后者如李白,剑术出神入化,即使“拔剑四顾心茫然”,也让人心为之一紧……


 和平年代,垂若泰山的大刀片是否生锈了尚不好说,但使剑的人恐怕越来越多了。我肯定算其中之一。现代诗越来越像剑术,娱人,或者自娱。好剑得用好钢,好钢能作绕指柔,以柔克刚。剑是一种风格。即使你手持的是一枚绣花针,仍然可以按照剑法去运用,点对方的穴位,或穿透其灵魂。读者被点穴,如同针炙,有一点点痛、一点点痒、一点点麻,有一点点忍不住又不得不忍住的东西。小夜曲缺乏进行曲那种震耳欲聋的爆破力,却更容易击中听众心灵的穴位,在心理上而非生理上获得强烈的反应。宝剑,越短越好,越细越好,越尖锐越好,哪怕像针尖、像蜜蜂的那根刺,使被蜇者的身体出现哪怕最小面积的“化学反应”。若能达到无形的境界就更好了,像闪电、像雷击、像无中生有的一束星光。最高明的剑客,手无寸铁,却会点穴,百发百中。剑的针炙,没准比外科医生的手术刀更灵验、更神奇,不露痕迹。它使人受的是找不到伤口的“内伤”。


 当别人都用电脑写作的时候,我依旧保留着钢笔:这是我的诗歌之剑,祖传的冷兵器。仿佛如此才能字字见血。笔尖如蜂刺,挑着一滴孕育了许久的蜜。有毒性也有药性。作为一个现代诗人,我敬重刀,却更崇拜剑,它教导我怎样称职而又巧妙地成为文字的刺客。


(2005年写,原载《诗刊》《诗刊》2005年第21期)







中国诗歌网特邀洪烛点评每日好诗



《容器》

作者: 宗小白


事物的因果关系让人费解

比如将水注入水杯

水就渐渐不再沸腾了


比如独自一人呆久了

就会习惯和另一个自己

和谐相处


就不会那么强烈的感受到

不被需要的痛苦了


我知道孔子对颜回说完

“君子不器”,这话之后

内心的痛苦也像满溢的水


但他的痛苦并不是因为

内心的沸腾不见了


也不是因为看着自己

和另一个自己和解了


我知道所有容器的悲伤

并不是因为水



点评:


诗是虚无的,我们更需要把它落实。并不是为了使梦想实现,而是为了让它落到实处,哪怕只是一个点上,一根线上。它只需要在现实中有一个落脚点,作为跳板,就可以弹跳起来,就可以飞起来,乃至飞得更高。这首《容器》就是如此,找到了容器这个意象、这个载体,来说明“事物的因果关系”。既然“让人费解”,能说得明白吗?但我们毕竟看见了诗人的努力:不满足于做一个歌唱者,更想做一个思想者,最终歌唱自己有独到之处的思想。也许,这样的歌唱才是有意义的,才是“高级”的,才不算人云亦云?凡是空对空的写作都显得无力。通过现实的碰撞与反弹,梦想才能形成落差与反差,诗才能获得加倍的力量。这同样证明了诗学不是玄学,诗的玄妙不是玄幻。没有现实的作用力,就没有诗的反作用力。这首诗里,苦思冥想的作者只是找到一个“容器”,却让读者不得不跟随着浮想联翩:“我知道所有容器的悲伤并不是因为水”,容器与水的关系象征着什么?人与世界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人与自己的关系?如果这么理解:世界就是容器,心灵也是容器,甚至记忆也是。这首诗也是容器,显得高深莫测的原因,就在于没说透、没说破,给读者的联想留下无限的可能性。这只看不透的容器里,也许什么都没有,也许什么都有。它作为一个问题存在着,等待着答案,但并不提供答案。



《民间音乐》

作者: 吴晓


童年的燃烧,像隔年的红翅鸟,

她的蹁跹舞姿润育土地的光芒。

我倾听来自青石和金鱼里的声音,

这圣歌般的流动直入心腑。

众神的黄昏悠久而纯洁,和谐如秫,

土地在苏醒,一个民族在歌唱。


双目失明的圣者,迎着月桂树而来,

先知的脚步里叙述赎救的寓言。

事隔多年,我仍能看见昔日的罂粟花秀色如玉,

而她的羞怯就是我怀想的理由。

另一种怀春的精神已接近崩溃,

一次童年的遭遇与音乐有关。

我们冠之以天鹅的歌与牧人的经历多么相似。

一个同源的回忆使黑色的蝴蝶疯狂。


迷信音乐的人来自民间,

久居成仙,离乡是神,

最初的表达倾注五谷的冥契。

我看见他们常常欢聚一堂,

在丘陵的屏障上,

种植这些天堂里的笑声和燃烧的红翅鸟。


 

点评:

 

音乐有声,却无色无味无形。这首诗的作者,使音乐插上翅膀,有了红翅鸟的颜色,使音乐扎下根,有了月桂树的芳香,更使音乐随物赋形,有了青石、金鱼、天鹅、黑蝴蝶等优美的造型。似乎只是为了说明一个道理:民间音乐是有根的,接地气的,与万物同在。越是土生土长的音乐,越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圣歌:既像众神黄昏时的感叹,又分明是“一个民族在歌唱”。民间音乐哪怕只是由一个人(譬如双目失明的圣者)完成,也注定具备大合唱的辽阔,有一群人、一个民族甚至全人类再加上众神作为背景并且伴奏:“迷信音乐的人来自民间,/久居成仙,离乡是神,/最初的表达倾注五谷的冥契。/我看见他们常常欢聚一堂……”诗人通过民间音乐跟那些发生在遥远时空的人与事交流,因为只有这洋溢着原始美感的旋律才能使古老的情感得以复活。正如神话是人类童年时代的产物,民间音乐则呈现出一个生机蓬勃的青春期,它使农牧社会里对天、地、神、人之关系的猜测与信仰上升到艺术的高度。这音乐的先河,最大程度地丰富了当时人们的听觉,并发掘了人性中抒情的天赋。每个民族都拥有不同的民歌,其特色能显现这个民族的性格。民歌应该是其成长史最忠实的记录 哪怕记载的大多是民间的事件、人物与情感。几乎每个民族天生都是载歌载舞的,只要是诗人,就会被天籁般的音乐感动,为歌唱者而歌唱,其实意味着对美好时光的挽留。只有原汁原味的音乐,才能使时光倒流。而诗人也不简单啊,能使几近失传的民间音乐重新响起,成为人间的神曲。




《锁》

作者: 梁龙乔


好久不曾打开过,门上的锁很安静,

有岁月里寂静的锈色,和冷落的陈旧。

一道锁隔开什么,时间、记忆和那些童年?

锁得太死,小院心生荒草,炊烟折断,

一些角落蛛网沉重,时间落满灰尘。

曾经小院很空,也很静,母亲在屋门前

挑捡簸箕里谷物中的石子、土粒。

我和锁都很安静,各靠着一扇门。

每次出门,母亲关门落锁,

我都会仰着脸,等待那“嘎嘣”落下来的声音,

阳光安静,母亲锁门的姿势多么温馨,

我们仿佛是她手上红绳拴住的相依为命的钥匙

母亲要锁的太多,也锁住自己一生的命运,

光阴都在一把锁的开闭里,直到她把自己

锁进村北的一座土坟里,上帝收走了那把钥匙。




点评:


古今中外写母亲的诗太多了。可能为了加以区别,这首诗的作者寻找到一个实物、一个意象,来表现母亲与儿女的关系:锁。母亲是锁,儿女是相依为命的钥匙。只要钥匙与锁同在,一切都不算问题,“时间、记忆和那些童年”,即使被隔离,也能被打开。锁与钥匙,母亲与儿女,共同拥有一个阴晴圆缺、悲欢离合的世界,“光阴都在一把锁的开闭里”。锁眼里面有诗眼。这已经很妙了,但此诗更精采的诗眼还在结尾处:“直到她自己锁进村北的一座土坟里,上帝收走了那把钥匙”。爱是一把锁,死亡是另一把锁,甚至能锁住爱。母亲被死亡反锁在坟墓里,再也无法与儿女相会,再也无法回到她热爱的老家、热爱的世界。死亡,是每个人都会遇见的“最后一把锁”,一把没有钥匙的锁,不是一般的离别,是永别。条条道路通母亲,可在这首诗里,母亲自己的路却通向坟墓,打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生死犹如光与影,在死亡的映照之下,生活显得更加可贵,呼唤我们珍惜。我相信一首好诗应该包含着某种玄机:并不是刻意设置的,却总是能准确地击中你。哪怕它变成了印刷品,也丝毫未减弱这与生俱来的力度。你甚至能感受到透过纸张散发出的热气。这首以《锁》命题的诗不仅有哲理,更有爱,爱才是哲理中的哲理。




《地铁站狂想曲》

作者: 林嘉梓


一座城市。垂直下潜的意志

触须伸展,挖空心思地谋划远行

为此,自由的风被禁锢于迷宫之中

无数人被赶着上车,却茫然不知

旅途的意义;列车抛锚,开始潜水而行

高峰时刻的旅客们有着各色各样的面孔

混合了各种体香,空气一下子变得充实

像极了人们的生活,五味杂陈的饱满

这立锥之地,当仁不让也要把头挤破

现实里没有童话。婴儿手推车冲开人群

进入一个相对安全的地带,瞪圆了双眼

好奇地打量身边的树木与悬挂的藤蔓

森林里喧哗一如闹市。这雨水不到之地

四季如春,唯独不见阳光。一声喷嚏

格外刺耳,无数避雷针抖动,躲闪着头

趋利避害是万物的本能,再次得到印证

列车到站,“请带齐您的行旅物品准备下车”

喇叭响起,宛如神示,世界自动敞开大门

海水一涌而出,五彩斑斓的游鱼急速而出

部分拾级而上,浮出海面,开始登陆行走

部分游向下一个海域,去向不明。但

大海是一样的,陆地和天空也是一样的

人类的美好生活必须继续进行

——任谁也无法阻止他们的脚步

地铁站内,呼啸的风也会继续吹

直至深夜才肯散去,寄宿在城市体内

休憩一晚,等候早晨再度触发启动模式



点评:


《地铁站狂想曲》这首诗,给我最深刻的印象,是其冷静的语调,相当于“零度写作”。语调的冷静,证明思路的清晰。面对城市地铁这一庞杂的题材,作者却能乱中求静、闹中取静,冷静的笔触,与热闹的描写对象(地铁)形成鲜明的对比、巨大的落差,令我不得不刮目相看。地铁是一种人类生活,可这种生活真像作者描写的那样吗?但作为必须遵守的艺术底限,作者确实勾勒出了他眼中的地铁众生相,不仅有客观的状态,更有主观的想象,主客观的融合与统一才堪称艺术。否则你就不是诗人,只是写生者。甚至连写生者都算不上,顶多只是摄影师。诗歌是一阵完全来源于自身内在力量的颤栗。如同大海的抽搐制造了层出不穷的波浪,诗歌在制造自己。它需要借助的仅仅是你的手。难得的是,本诗的狂想是冷静的,一种“零度的狂想”,又是理智的,一种清醒的迷幻,因而在杂乱中自成一体,在喧嚣中井然有序。地铁,以及它所象征的大千世界,不也正是如此吗?作者之所以忙而不乱,有条不紊地层层递进,在于他早已敏锐地从千头万绪的地铁众生相里梳理出最潜在也最根本的线索:“人类的美好生活必须继续进行——任谁也无法阻止他们的脚步”。这就是诗眼。这就是世俗中的诗意。这首诗里的地铁,让我们感到多么的陌生,又多么的熟悉。



《taig taig taig》

 作者: 金鹰


站立的它,开始躁动不安

鼻孔急促扇动

嘴开始加速咀嚼,似乎在品味

不时低下头

极力嗅着什么


女主人一声声

“taig ,taig, taig”, 声调悲怆

伴着凄婉忧伤的马头琴

充斥了时空


孤独的小驼糕

蹑手蹑脚地走过来

饥饿使它别无选择

它摇摆着尾巴

口中吐出尖细的哀鸣


突然

母驼,仰天发出连续的嘶鸣

低头去闻驼羔

敞开的母爱,使泪水泉涌而流

女主人和琴手,双眸潮湿

此时

唯有天空,湛蓝如新


注解:


“taig taig taig”,蒙古语虚词,无实际意思。幼崽在失去母亲后,主人会用这种诵唱方式感化其它母畜,唤醒母爱,让其认养幼崽的一种牧业生产方式。



点评:


这是一首有注释的诗。有注释,意味着有故事,也意味着有背景。背景就是它的故事,故事又构成它的背景。了解背景里的故事之后,我们才能真正读懂这首诗。所以这首诗的注释,其实已构成全诗不可忽略的组成部分。读注释,也是在读诗,读诗里的诗,读诗外的诗。这首诗的背景是草原,故事里有母驼、小驼羔,光有骆驼还不够,一定要有人,我们看见了为母驼与小驼羔唱歌的女主人,以及用马头琴伴奏的琴手。女主人与其说是在唱歌,莫如说在祈祷:为失去母亲的幼崽祈福,祝愿它找到新的母亲、找回缺失的爱。同样,也是以这种诵唱方式感化母畜,唤醒其心中埋藏的母爱,鼓励其认领可怜的孤儿。了解母驼、小驼羔、女主人、琴手之间的关系之后,作为旁观者,作为局外人的读者,也难免感动。在人与自然之间,在万物之间,也许音乐并不是万能的,爱却是万能的。生命天性里的善良,一旦被唤醒,就能拉近彼此的距离,改变各自的关系。在这首诗所展现的草原一角,人原本很渺小,人不是上帝,却做着上帝该做的事情:唤醒万物之间的爱。不管是进入角色的女主人,还是投入剧情的琴手,正因为这神秘的仪式,而显得神圣。母驼、小驼羔、女主人、琴手,包括远处的作者以及更远处的读者,因为一首诗相连,而成为命运共同体。在万物之间唤醒爱的人是伟大的,记录下这最美的瞬间并使之传播得更远的诗人,同样功不可没。诗人,更有责任做上帝该做的事情。




往期回顾:


1、诗眼睛||洪烛点评1:周苍林的《喊一声》(总193期)

2、诗眼睛||洪烛点评2:孤山云的《父亲与羊群》(总196期)

3、诗眼睛||洪烛点评3:戈多《书,记忆,镜子和她》(连载3)(总199期)




名人名言:


“在这个贫乏的时代里做一位诗人就意味着:在吟咏中去探索隐去的神的踪迹。正因为如此,诗人才能够在世界黑暗的时刻道出神圣。”


---美国诗人惠特曼《<草叶集>序》




理论园地与他评


1、朵渔  朵渔  朵渔  朵渔  朵渔  朵渔  朵渔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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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活动


● 和顺县“相约七夕、相遇和顺”大型诗歌采风笔会回放之一(总155期)

● 和顺县“相约七夕、相遇和顺”大型诗歌采风笔会回放之二(总157期)

● 诗眼睛||缅怀大师,传播文化:多倫多「湖畔書院」主辦的洛夫詩歌朗誦賞析追思會纪实(总39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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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眼睛||年度推荐:《诗眼睛》2018年推送入选《中国微信诗歌年鉴》的作品(总673期)

● 诗眼睛||书讯:《汉诗三百首·2018卷》目录和编后记(修正版)(总715期)

● 诗眼睛||海外诗会 传播文化:【多伦多诗友会】首届华人诗歌研讨会:切磋诗艺,共求美好(总719期)

● 诗眼睛||六告读者书:平台运作与六告读者书(总977期)(2017.3-2019.12 持续版)

● 诗眼睛||母亲节专辑:张新泉、西川、黄亚洲、娜夜等五十首献给母亲节的现代诗精选,每首诗都能让你流泪!(总800期)

● 诗眼睛||母亲节专辑之二:欧阳江河、韩东、张执浩、大卫等五十八首献给母亲节的现代诗精选,每首诗都能让你流泪!(总802期)

 诗眼睛||端午节专辑:晋中市纪念屈原诗歌征文获奖作品展播(总823期)

 诗眼睛||端午节专辑之二:余光中、欧阳江河、大解、娜夜、张执浩等古今诗人献给屈原之 汨 罗 诗 章!(总826期)

● 诗眼睛||诗歌活动专辑:任爱玲诗歌研讨会暨《尘世之光》首发式在太原举行(收藏版)(总834期)

● 诗眼睛||诗歌活动专辑:徐忠诚 赵玉兰《灯下絮语》《溪涧兰草》出版作品研讨会 (收藏版)(总871期)

 诗眼睛||七夕爱情诗专辑:余光中\朱湘\洛夫\食指\海子等一百首献给七夕节的现代诗精选, 情到深处便是诗!(总890期)

 诗眼睛||中秋节专辑:胡弦\臧棣\车前子\陈先发\雷平阳\大解\刘川等一百诗人写中秋月亮的现代诗歌精选,(总926期)

 汉诗三百首 || 《汉诗三百首》2019卷目录 (新年特刊)

 诗眼睛||快讯:《2019中国微信诗歌年鉴》由台湾甘露道出版社有限公司出版(总1036期)

 诗眼睛||快讯:《中国诗人生日大典》(2020卷)诗歌年选目录 (校正版)(总1037期)

 诗眼睛||下雪诗专辑:欧阳江河/王小妮/李少君/胡弦/李犁/西渡/商震/娜夜等一百首关于下雪的现代诗精选(总105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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