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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眼睛||访谈:众诗友访谈​张执浩与张二棍访谈(总984期)

王恩荣主编 诗眼睛 2021-10-07



众诗人访谈张执浩



张执浩,1965年生于湖北荆门,现为武汉市文联专业作家,湖北省作协副主席。主要作品有诗集《苦于赞美》《宽阔》《高原上的野花》等,另著有长中短篇小说集、随笔集多部。曾获鲁迅文学奖、华语文学传媒大奖获、人民文学奖、十月年度诗歌奖、陈子昂诗歌奖等。




访谈一


子空:很多年前我们一起在浙江《文学港》杂志获奖,而今你已经成了令人仰望的大师。那么请问大师经常处于什么样的心态?面对其他诗人的创新之作是打压还是包容?



张执浩:“大师”是啥玩意儿嘛。我一直觉得自己是诗歌的学徒,这不是自谦,若是你留意过我在各种场合里的发言,就会明白,我真是一个“靠败笔为生的人”,视每一次写作为“献丑”,写了这么多年我真的不知道“诗为何物”。这就是我对待写作的基本态度。创新当然好啊,我最喜欢读与自己不一样的作品,你看我平时推荐的很多诗人,与我的写作风格南辕北辙,但只要我认为那种风格足够结实,我都会大力推荐。

 


访谈二


爱丽丝:《高原上的野花》是您2003年的作品,我一直抄录纸上珍藏着,第一眼看到它,就被深深吸引了,作品在句式构架上有一种回环往复的建筑美,在语调上有一股浅吟轻唱的抒情美,就像一个人进入藏宝迷宫,在探寻中突然获得的感觉,情绪渐由境生,一步一叹,引发共鸣。我看到后来鲁奖的颁奖词,几乎完全表达了我的读后感,“他的写作姿态和向度诚恳,肃穆,别开生面,风格朴素清洁,自然而然″。…………但是,今年的九月份,就有鹰之老师提出了疑问和批评,说存在逻辑问题,我就纳闷了,诗歌的表现形式应该百花齐放啊,抒情诗可以有逆悖存在,太严谨了,不就束缚翅膀,少了诗味吗?哎,公众号上媒体传播,造成很多读者的心理阴影(包括我),正好,现在您被邀请到南门听雨老师群里,成为本周人物,我荣幸加上了您好友,这一周都在反复观看群里发的链接,魏天真老师的尤其印象深刻,现提出问题:您是如何看待上述疑惑?如果有著名人士误读了您的作品,您会怎么办?



张执浩:被误读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诗歌一旦写出,就基本上与写作者无关了,好评和恶评都是你无法左右的。《高原上的野花》这首诗是我所有作品中的一个特例,它是咏叹调的,但我绝大多数诗都是陈述调,尤其是最近这些年的。这首诗是我十多年前带着女儿在康巴一带游历时所写,那时候我还是个长发飘飘的人,心有所感,一气呵成。我常说这是我捡来的一首诗,因为当时康巴还很僻静,公路都没有完全修好,保持着相对完整的自然属性。我不过是先人一步到达了那里,而恰巧有这样一首诗在那里等着我。但这首诗的出现,部分改变我以前对诗歌的理解,我开始认识到,真正的诗歌不是“写”出来的,而是“活”出来的。网上的批评有人转我看了,都没有说到点子上,不值一驳。在这个戾气盛行的时代,我们惟一能做的,就是忠实于自己。



访谈三


阿剑:请问张老师,在寻找“自己的音色、音域”过程中,经历过哪些特别的阶段?虽然这是我们每个人自我修行的事,还是想请老师给一些建议意见?



张执浩:我把诗歌理解为“声音的艺术”,是因为我相对独特的生活环境形成的,我在音乐学院工作生活了三十多年,家人都是研究音乐的。后来我慢慢发现,如果我们从声音的角度来理解诗歌,很多缠绕不清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我认为,最高级的写作应该是“辨音识人”的那种,诗人的音色、音高,以及他能把控的音域,都具有独特性。但写作者自己得先弄清楚自己的这些特质,然后反复加以练习。我坚定地认为,诗歌就是一门语言技艺,当然有高下之分,但写作者必须有一颗诚实的匠心。



访谈四


荆江:张老师好!请问你如何看待诗歌界存在的“圈子文化”、近亲繁殖、同质化现象?

 


张执浩:古往今来国内国外,在文艺界里都存在“圈子文化”,你若读唐诗,你会发现那时的圈子化与现在一样严重。这可能是源于艺术家的孤独而敏感的个性吧,总想抱团取暖。但优秀的诗人是有能力撑破圈子的。同质化的确值得警惕,好多年前我办“平行文学网”时,曾倡导过“在生活中相逢,在写作上交汇”,大致就是想提醒,大家在一起玩,但一定要各玩各的,像幼儿园的孩子们一样,各搭各的屋,各砌各的砖。我们现在这个时代交流太便捷了,互相影响或借鉴,千人一面的写作非常严重,因为编辑《汉诗》的原因,我特别重视那些有异质面貌的写作。



访谈五


码头水鬼:论坛时期就看张老师的作品。我有一个问题:如何看待人与世界的关系?



张执浩:这个问题有点大哦。我很早就读过一句话,你们可能都看过,大意是,人来到世界上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存在的,而是为了不被世界改变而存在的。我一直相信,每个人都是以“诗人”的身份来到世上的,但在进入生活的过程中,我们慢慢遗忘甚至丧失了这种身份,越来越平庸,迟钝,浑浊,庸俗,直至赤子之心全然丧失。所以,成为一个诗人的根本目的在于,成为你心目中的那个更好的理想中的人,诗人不过是比其他人更早的觉悟到了这一点,他求助于诗,并通过诗写来重新塑造自我。



访谈六


冯果果:张老师您好!我想问一下,诗歌到底应该写得有章法,还是应该随心所欲地写?好诗歌的标准是什么,您是怎么理解的?




张执浩:有个前提必须明白,写作者只有在掌握了诗歌的章法之后,才能做到真正的随心所欲,否则就是胡来了。汉语诗歌走到今天,绝不是胡搞乱来的结果,如果你不了解诗歌美学的变化和形成路径,不了解诗歌史,你的写作就会在悬空状态中晃荡,找不到自己的根基。所以,阅读,广泛深入的阅读,于写作者而言,总是非常重要的。诗歌有没有标准,什么标准,在这个多元化的时代真不好概况,但一首好诗,最基本的标准还是存在的,比如说,它的情感是真诚的,它的语言是清新明晰准确的,它的面貌是相对独特的……,诸如此类的因素应该考虑进去。



访谈七


杨桦:请问,我们死去活来地写诗,究竟是为了什么?

                                                                                       

张执浩:为了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吧。如果适得其反,我建议就不要写了。

                                                           


访谈八


卞云飞:读过您好多遍《高原上的野花》,并被其中的语境深深感染,尤其结尾使人为之动容,这必然是您内心积淀了数十年的父爱(情感)方可一蹴而就的。而一些作者所写的文字总是与他的现实生活是分裂的(比如同题诗、参赛作品等)。我想问的是判断一首(部)作品的真伪与他现实的生存关系是否重要?



张执浩:所有的写作者都将面对两个现实:一是日常生活的现实,一是心灵的现实。只有当这两种现实完整重叠在一起时,写作的意义才会满溢出来。伪诗有一个基本的面貌就是凌空蹈虚,而真诚之作往往能够呈现出作者内心的挣扎,惟有挣扎的力量才是我们人之为人的活力所在。我一直说,生活从来没有容易过,那么,写作也将如斯。我喜欢那种在不甘与不舍之间徘徊,在爱与怕之间辗转,在永恒与永逝之间奔豸,最终能够呈现人之困境的诗歌,因为这样的诗是有温度,局限和热情的。



访谈九


玲魂颤音:张执浩老师,拜读过一些你的诗,印象最深的是你对诗歌时间跨度人物跨度的转换处理得非常自然,没有丝毫雕琢技艺的痕迹,文字也很质朴。请问如何处理在这样的转换中把握住核心的那一根无形的连线?在选材等的你作何考虑?你在写诗的时候一般又是处在怎么样一种状态呢?



张执浩:我的作品有一部分是直接指向当下正在经受的生活的,另外有一部分是过往生活经验的重现。后一种往往有较大的时空跨度。在写这类诗的时候,我首先要摒弃“回去”的想法,也就是说,我是在用曾经生活过的材料编制当下的生活情感,它必须与现在有一种自然的呼应关系,就像拉绳开关一样,我在这里轻轻扯动,过去的时光就亮了起来。我常说,唤醒与复活是我写作的重要词根,如果我们不能让过往时光流淌起来,那么,那种单纯的怀念是没有多大意义的。而实现这样的效果就要求写作者具备独特的细节还原能力,但还原的最终目的却是指向当下精神状态的。

 


访谈十


.陈润生:张执浩先生,你的诗《高原上的野花》是你的代表作吗?还是下一首?

                                                                                       

张执浩:我不觉得这首诗是我的代表作,但它一定是我情感转型之作,就像我在前面回答过的,它部分改变了我对诗歌的理解。很多人把它视为我的代表作,只是因为我用它作为书名出版了这样一部同名诗集,又侥幸获了奖而已。



访谈十一


.卢艳艳:张老师,您说的“目击成诗,脱口而出”我非常赞同,但怎样才能出口不凡,让人感觉独特又有共情力。能请教下有何方法吗?谢谢!

 


张执浩:“目击成诗,脱口而出”是我当年在出版诗集《宽阔》时,总结自己的写作提出的一个写作理念,在此之前我曾说过:“我不与无从生有的人为伍,我不与看不见的事物为敌”,还提出过:“主动生活,被动写作”。这都是些阶段性的自我写作要求,千万不能当成公理。很多人以为我主张,看见什么写什么,其实根本不是这样。我的真实主张是,要写眼见的东西,但必须是,真实的内心情感与外在物象达成了和谐共振的东西;要写那些不得不写的东西,但必须是,用一种与你的生活情态高度吻合的语言,强调的是对被迫情态的呈现。再说一遍,它只是我的个人经验而已,放大不得。



访谈十二


黄挺松:在我心目中执浩老师目光犀利,非常乐为也善于诗坛伯乐之不辞劳苦,多年来发掘了不少诗歌才俊。请问:中国当今在诗歌人才的培养和发现上尚欠缺什么,尚待加强哪些方面,最当务之急的又是什么?



张执浩:我始终觉得文学的意义在于推陈出新。一个新人辈出的诗坛才是诗歌界应有的常态,如果总是那么几张老面孔,是可怕的。而且,我也认为,当下诗界写得好的大有人在,有青年才俊,也有一些沉潜多年亟需重新擦亮的面孔。摒弃成见,擦亮眼睛,端正心态,以包容的敞开的美学鉴别力,去为这些同道提供展示平台,不管别人是怎么做的,反正我愿意这样做。



访谈十三


李秀梅:张老师好!拜读过老师的诗集,也经常读老师公众号选读的诗,觉得有一些主要的走向或趋势,这是不是说,这也是当下诗歌写作的趋势呢?想问老师,对于诗歌,到底怎么样才算好诗?当趋势又成为同质化呢?希望也可以为我们的写作提供导向性意见。



张执浩:“撞身取暖”是我个人的公众号,承蒙不弃,很多人在关注它。除了在上面发布我个人的作品外,几年来已经不定期推出了很多国内一线诗人的作品。我推出的那些诗人大多是我“有话要说”的诗人,风格各异,但都是目前国内诗坛极具实力的写作者,以及面孔非常清晰的年轻诗人,当然也有一些作为资料性保存的作品。我没有把这个公众号当作某种信号在传递。关于好诗的标准和定义,关于同质化问题,我在前面已经谈了很多,但对于目前的诗界来讲,“各美其美,美美与共”还是非常必要的。



访谈十四


姚辉:尊敬的张老师您好,请教两个问题:一是您认为什么样的文字可以称之为“诗”,因为现代诗写作形式和内容更为开放和多样化,如何区别诗的语言和散文的语言?二是您倾向于诗歌写作是传统还是先锋?或者两者如何结合?谢谢。



张执浩:所有关于“诗”的定义的文字中,我觉得马一浮先生的这几句话深得我心,他说诗能让人“如谜忽觉,如梦初醒,如仆者之起,如病者之苏”。我们常说诗是语言的晶体,也就是说诗必须具备一种澄清世相的能力,若明月悬空,像清风过冈。真正的诗能让喧嚣的世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无论是格律诗还是新诗,在这一点上都是一致的。汉语语言有一个从紧凑到松散的流变过程,从四言、五言到七律……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语言在历史的长河中有一条渐渐挣脱束缚的趋势,由简约到漫溢,由欲言又止到喋喋不休,这构成了我们自身的文学传统。新诗就借助了这种散文化的表达形式,但又有别于散文。我建议每一位写作者都多多体验或尝试一下诗歌之外的写作,只有跳出了诗的窠臼,站在外面琢磨和体察时,才能更精准地确立诗之恰当的地位。至于我个人的写作,传统或先锋的概念都不是我现在的首选,若非要选择的话,我选择现代性,即,用现代最鲜活的语言书写现代人的情感世界。

 


访谈十五


一无所知:张老师,霍俊明曾评价你:“这是一个深切而隐忍的具备敏锐洞察力和幽微感受力的“日常诗歌”写作者,也是真诚而近乎执拗的当代经验和精神气质突出的写作者。”请问,如何才能在“日常诗歌”的写作中脱颖而出?



张执浩:我曾说过,重要的不是日常生活,而是写作者对待日常生活的态度。如果仅仅把日常生活当作素材来处理的话,我认为终究意义不大。写作者只有将你独具的生活态度呈示出来,才能达到让读者感同身受的效力,因为总有一种叫做人之为人的东西高悬于我们每个人的头顶,催逼着我们在人世奔豸突围。写作者若是能有这种站位,他就会具有“在阴沟里仰望星空”的能力,宽宥,达观,从容,在力所能及的人生中释放出更多的善意。



访谈十六


石斛:张老师,你是如何理解“文学作为生活方式”(哈罗德·布鲁姆)这句话?

                                                                                                                


张执浩:究竟是文学模仿了生活还是生活模仿了文学,这是无解的问题,但我们总能从中找到某种丰富的对应关系。作为一种生活方式的文学肯定是存在的,而且会随着我们对生活越来越深刻的理解,而视这种存在为当然。就我个人的理解,贴着生活写,总有活水之源,关键是要把生活当作动词来对待。



访谈十七


南门听雨:张老师,请问你前后两个时期诗歌风格有较大变化原因?一位诗人如何才能成为“被词语找到的人”?请给我们推荐几本你喜欢的书。



张执浩:我可能算是写作风格变化较大的人吧,这在《高原上的野花》这本书里体现得非常明显。我前期的风格抒情性非常强,追求修辞,主观表达居多;后期则越来越朴实,以客观呈现为主,语调也发生了巨大变化。原因嘛,简单地说,是出于对自己早期写作的厌倦,才开始求变。与很多人不同,我在上世纪中期尝试着写小说,随笔,一直到2006年左右,我写了近二百万字的非诗,出版了多部小说集和长篇小说。当我意识到我已经能够在诗歌中处理日常生活时,我放弃了小说,重新集中精力回到了诗歌。小说训练对我后来的诗歌写作影响很大,最主要的是语调上的变化,让自己的语言更具亲和力了吧。几年前我写过一首《被词语找到的人》,那首诗体现出了我对命运的顺从感,就像我在一篇文章里写道的那样:“在对命运的顺从中获取新的智慧,才是我现在要做的事情。”我现在读的书很杂乱了,文学作品已经退居其次了,主要是各种文化、历史、哲学类的书。可以向大家推荐宇文所安的初唐、盛唐和晚唐诗系列,还有叶嘉莹读古诗系列,还有《枕草子》啊,《浮生六记》啊,《世说新语》啊甚至《本草纲目》……都很好。




往期回顾:


1\诗眼睛||他评:张执浩的《雨夹雪》《中国候鸟》(连载56)(总304期)

2\诗眼睛||凡人一诗:张执浩《雏鸡的黄昏》(连载52)(总435期)

3\诗眼睛||理论园地:诗人张执浩:诗的价值在于挽留和重现(总448期)

4\诗眼睛||论写作:张执浩《我陪江水走过一程》(总606期)

5\诗眼睛||论写作:张执浩:同质化时代里的异质写作(总883期)

6\诗眼睛||论写作:张执浩:真正优秀的诗人都在尽力摈除“诗歌腔”(总945期)




张二棍

访谈



张二棍,原名张常春,1982年生于山西代县,系山西某地质队职员。出版有诗集《旷野》、《入林记》等,曾获《诗刊》年度青年诗人奖、华文青年诗人奖、《长江文艺》诗歌双年奖等。曾参加诗刊社第31届青春诗会。




勘张,张勘

——诗人张二棍访谈

 

采访人:C言C语

 


之所以用“勘”,不用“看”,一来因为“勘”与二棍的地质队工作相关,别人勘探出来的是矿,二棍勘探出来的是诗;二来,我们也希望通过采访,这种新型探测工具,不仅仅停留在“看”的表面,往深里,往本质里,勘探二棍的独特见解与管窥,也希望能够得到更多勘张即张迷的喜欢与认同。

 

1、首先,谢谢二棍接受基金会的采访。虽然您说过,职业、个人身份与诗歌写作关系不大,诗人关键要保持一颗“诗心”, 要具有洞察力,对世界要有自己的看法。可我还是忍不住百度了一下地质队。注释如下:有的叫勘探队,是专业找矿队伍的代名词,说的通俗一些就是找矿的,说的专业一些是资源勘查工程。那我们想知道,您是如何在最不起眼,或是很多人看见却不屑一顾或直接忽视的旷野、荒野,发现具有一定文学价值的诗歌质地的矿床资源的?诗歌开采成型是否也会经历区测、普查与勘探的过程?

 

答:谢谢您。我不知道,诗人最像什么。可能一个医生诗人,会说写诗像望闻听切,而一个农民诗人会说写诗如同春种秋收,可能一个出租车司机会说写诗就是蹬刹车踩油门……当然,如果按照您的诱导,我应该嘚吧嘚吧,说出作为一个探矿人的一套油腔滑调的说辞。可事实上,我还是觉得,应该把写作的事情交给写作,把诗歌还原到现场,才能更为妥帖和形象。说实话,我几乎笃定地认为,生活所到之处,都有诗意存在的……如果一个写作者足够有耐心也足够细心,我们就会在每一寸土地上展开一片辽阔的疆域,在每一缕时间里深谙万古的更迭。所以,我觉得每一个诗人都应该是一个神秘主义者,他有着比哲学家有更为直观、更为形象的思考,他是用一个在场的自己,来抵达无数个不在场的自己。也或者,一个诗人一定是任性的、饶舌的、顽劣的……

 

2、您的同行,“太极实业杯”首届黄亚洲国际行吟诗歌奖银奖获得者马行说过,他的诗歌写作,一直都在无人区。无人区,太丰富了,里面什么都有。如果要给您写作的无人区定位,您介意我在这个无人区前面加上一个底层么?请问关注底层无人区,是否有效地让您避开了社会上以及文学领域中流行的那些 “写”出来的诗,“作”出来的诗?

 

答: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避开了“作”对我的追杀与陷害。但我想,我们这一代有良知的诗人,其实都挺害怕“作”这个字眼的。我们一直希望我们的汉语是有温度和活力的,是能够呼吸吐纳,能够舒展自如的语言,我们希望汉语写下的诗歌,是活色生香、魅力四射的诗歌。我不知道“鲜活”对别人意味着什么,但对我而言,是来自我眼睛和耳朵里的,我想把我耳闻目睹的这一切,不掺和任何以往的知识与教化,以往的概念和道理,用一种近乎原始的方式记录下来。我们写作的时候,应当拒绝任何约定俗成,拒绝所有理所当然。是的,我认为一个诗人终其一生,不过是摆脱真理和事实对自己的追杀与围剿。我们一旦陷入炫技式、反刍式的写作,就会形成对自己的遮蔽和损害。而一首诗歌,越是通透真诚,一个写作者的面孔也越是清晰,我们手中的汉语也越是磅礴有力。所以,我理解的“写”或“作”,是以廉价的二手资料、二手知识、二手思想、二手情感,来进行一种地摊的兜售和叫卖,尽管许多写作者也披着这样那样的外衣,但他们的骨子里,并没有对自己的生命乃至汉语的生命,给予足够的尊重与关怀。

 

3、在诗写中,您是否也会有意无意的自觉地运用地质法、物理法,化学法等技术,分析诗歌素材的地层,构造,岩浆岩,元素富集异常性等,那些举重若轻的诗作,那种人工地震,常常会在读者的心中留下持续的余震,比如《恩光》、比如《黑暗中,我摸到了空》,比如《拆长城》,比如《夜车上》(太多了,恕我不一一列举)……请问您是如何做到这样的?

 

答:谢谢您对我那些诗歌的阅读和理解。我有许多垃圾,但我并不避讳它们。您说的这些作品里,有许多自己不满意的,甚至有一些戾气重重的诗。当然,我从来不是个白云悠悠的写作者,也成不了一个心如止水的诗人。我知道,正是我的局限与狭隘,我的顾虑和胆怯,催促着我去写下这些自我的反思与挣扎,爱与悔意。我希望我说出的这些情绪和心境,能够抵达某些读到它们的人。我希望,我们能够在一首诗歌里,寻找、分享到彼此共有的那部分生而为人的欢喜与忧患。所以,我在自己写东西的时候,就是用一种接近匍匐的方式,靠近着……

 

4、您说过,您并不是多产者。可是您的作品,几乎每一首都是精品,是稀有金属矿。记得您的弟弟,常美前段时间接受约稿,临发表预览前,还在精益求精,问是否可以再打磨冶炼一下。请问作为一名诗歌地质队员,您如何看待诗歌矿产的质和量?您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么?对于不合格的作品是否也会打入“冷宫‘’或如您的那首《一个人的阅兵式》最后描述的那样,稍息、立正之后直接解散?

 

答:谢谢您的抬举。我自己清楚,我写下的那些所谓诗歌的成色与质地。它们并不多么高明,当然更谈不上是完美的。我想,我的低产更多是因为自己无能为力的结果,我不敢想象,自己是个天才的样子。我一直活在愚钝和迟疑中,我的诗歌也更多是一个人的无法自拔和有所期待。我们都不是一个人在活着,我们活在我们当中,我们个人的喜悦和哀伤,都是人类喜悦和哀伤的一部分。写作也是如此,我的写作,其实是更多地把自己放在集体当中……我希望我的诗歌,是某些失语者、哑默者的语言。也许,我没有做到,但我在努力,用诗歌的方式。

 

5、“从地质队员”到“苦难诗人”,只是寻常跨界,请问在诗歌创作上,您今后有什么“跨界”规划,如果有,是否可以谈一谈?

 

答:没有吧。我不觉得一个诗人应该是什么什么社会身份,而一个社会身份也不是限制我们写作的理由,更不是我们炒作的噱头。写诗,是我作为一个写作者的本分,地质队员是我作为一个养家糊口的男人的本分,仅此而已。如果要是联系起来,那就是我的工作,让我看到了更多比我们想象还要不幸或者微渺的生命,他们生活在我们不曾关注不曾抵达的地方,过着我们不曾经历的生活。他们的一生,是与你我天壤之别的一生。我想记录一下他们,让他们那一个个不为人知的一生,稍微显得不那么单调和乏味。我怕他们在我们的同时代,转眼就不见了,许许多多其它的艺术,比如电影比如绘画比如音乐,也在做着这样的事吧。

 

6、您如何看待行吟诗?行,在地球,吟,人间之冷暖,往大了说,是否您的诗歌也可以归为行吟诗?

 

答:归类,大概是别人的事。许多时候,我自己无力审视自己,也不敢对自己进行剖析和辨认。我知道,如果我说出自己是什么什么诗人,可能是一件南辕北辙,贻笑大方的事。您说起行吟诗,我不知道这个时代,还有没有真正的行吟诗人。我挺羡慕一个诗人,过着一种居无定所的漂泊生活,写下一些我们闻所未闻的生动见闻。我想,越是稀缺,我们越是需要一个行吟诗人,走出书房,走出干涩的思考和风口的阅读,转身进入一个更直观、更透彻的大世界,写下自己的灵与肉。

 

7、今天发生了一件饶有趣味的事,您在您的微信朋友圈转发了一组您弟弟常美的一组诗歌,附言:写的很好啊。留言中您写到:因为给常美写了《从零到一的写作》、《诗人掌握的二十二条军规》、《诗歌写作的十大戒条》、《我所理解的陌生化》等等十三篇约五万字的随笔,所以常美越写越成熟(事实上,弟弟常美一出手就写的非常好,此处,没有双胞胎哥哥的,表示羡慕、嫉妒),有意者,电话咨询。虽然是一个玩笑,结果朋友圈真有很多人问您索要这些“真经”,请问您自己觉得这些陌生化处理、军规、戒条,真的能像水波针、光子嫩肤、镭射、玻尿酸一样,能让原本暗淡的,枯燥的,松弛的,有鱼尾纹、法令纹,有斑斑点点瑕疵的诗歌,达到果酸换肤一样的重生效果吗?“诗歌,就是风、马、牛和我”,这是2018年11月份,您做的一次主题讲座,能否请您就此分享一下诗歌的创作技巧?

答:不敢。我也是个摸索着石头过河的人。何况,每一个诗人都有自己的河流与旋涡,都有局限着自己的两岸,都有自己想要流经的疆域,想要滋润的人群,想要汇入的海洋……当我们明确了这一切的时候,我们就会自动生成我们的诗歌谱系,诗歌美学和言说方式。所有别人的方式,只供参考而已,甚至这是我们需要摆脱和忘记的。

 

8、网络上流行一句话:南有余秀华,北有张二棍。您自己本人对此有什么看法?您对于与您齐名的同时代的女性诗歌写作者持什么样的态度?

答:不过是别人的调侃罢了,我和她差距尚远,尤其是影响力和容貌。我其实是个余粉。不管有多少人不喜欢,甚至讨厌她,但我始终能体会她的不易与拼搏。在那么巨大的让人窒息的现实中,她能用自己的笔完成自己作为一个独立者的女性形象,就足够了。我对所有的女性写作者,都有足够的尊重和理解。但在余秀华等等一些女诗人这里,我是加倍的。

 

9、在诗歌《蚁》、《我不能反对这个比喻》、《黑夜了,我们还坐在铁路桥下》等诗歌作品里,都有您儿子的出场。您的家人如何看待你的诗歌创作?将来,您也会像影响其他诗歌写作者一样,影响并鼓励您的儿子进行诗歌这种文体的创作吗?

 

答:一个诗人不是非得让家人成为你的读者,也不是非得让全家人都成为诗人。我想,我不会鼓动他,甚至不会刻意让他做我的读者。我觉得,我没必要让一个孩子按照我们想要的样子,成长或者发展,其实也是对另一个生命的尊重与理解。当然,我也不会反对他去写,假如他真的喜欢文字的话。

 

10、外界评价您的诗歌及您本人,都是带着“有色眼镜”的,比如,憨厚、自然、朴素、仁厚、悲悯、普世、光明、温暖、比如卑微到尘埃里,却“青”得逼我的眼这些自带光泽的字眼。如果一定要用“有色金属”来类比您创作的诗歌,你会希望您的诗歌带有哪一种“有色金属”的质地?

 

答:我也想不出自己是什么金属。我的有生之年与血肉之躯,我的软弱与短视,我的茫然和草率,我的笨拙和狡猾,都在我的语言中阻挡着我,我注定在这一重重阻挡下,成不了通透坚硬的钻石,成不了熠熠生辉的黄金,成不了百折不挠的钢铁……也许,我只是一捧散沙而已,我只好认命。我也愿意守护着这一捧散沙的自己,慢慢挑拣出那些自以为有用的部分,我把这有用的部分珍藏起来,在挥发出来,成为那些诗歌。我孕育这些诗句的过程,是快乐的,就足够。

 

11、据网络记载,名作家在写作时,站着写作,有之;卧着写作,有之;泡在浴缸里写作,有之;法国作家大仲马认为诗要写在黄纸上,否则就无法下笔;德国作家席勒的书桌抽屉,总隔着一些烂苹果;法国作家罗曼·罗兰写作时总在案头放一面镜子;罗维剧作家易卜生,则要把他的对头放在台上,才能写出好剧本。请问您在写作时,是否也会对写作环境要求严苛或有特殊的写作习惯?


答:我还没那么多习惯的。更多时候,我是在一种被动的环境中,记录自己想到的和看到的。我在野外工作了很多年,我常常在荒山野岭中,在黑暗狭小的帐篷里,在雨夜在风中,在草丛小憩的时候,在树下遮阴的时候……所以,我觉得我是个走出书房的诗人,我所有的诗歌也几乎都是自己身体的感受投放到自己的心里,转化成自己想要的文字,然后呈现出来。因而我知道,自己的作品有许多粗陋和杂芜,我想我会慢慢克服吧。

 

12、从2009到2019,您嫁给诗歌(您口中的药片与拐杖)已经有十个年头了,感情稳固的像锡器般坚固,在此之间,诗歌也给您带来了无数的荣誉,作为增进情感的增稠剂,比如:《诗歌周刊》2013年“年度诗人”(首届)、2015《诗刊》年度青年诗歌奖、2016年度诗探索·人天“华文青年诗人奖”、首届李杜诗歌奖新锐奖、张家界大峡谷杯诗歌奖等等。知名诗歌评论家毕志先生说,您是中国最有可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当代诗人。能否请您谈一谈您对新诗现状的看法及对下一个十年的展望?

 

答:别人可能就是当一个笑话来讲诺贝尔啊张二棍啊,如果我当真了,我就是那个笑话了。我知道自己的不足和差距,甚至这不足是一种天堑般的存在,终生的努力也不过是一只精卫的枉然。但这有什么关系,我更喜欢自己写作时候的那种愉悦与快乐,那不是什么奖项能够带给我的。至于新诗的现状,说实话这是一个最好的年代,我们所有写作者都不得不暴露在大众面前,接受这大家的评头论足和指指点点。这种打破传统的交流方式,让每一个读者、每一个写作者,都成为了评论家和鉴赏者。这可能有些负面的部分,但它带来的好处也是不言而喻的。没有大师,没有权威,没有初学者,没有老江湖……只有诗歌和诗歌的短兵相接,只有读者和诗人的滴血认亲,只有诗人和诗人的你追我赶。这对我们的创作而言,是驱动是鞭策是过滤。未来,不可知。但我相信,会愈发如此吧。



张二棍诗歌作品欣赏:

 


黑夜了,我们还坐在铁路桥下


 

幸好桥上的那些星星

我真的摘不下来

幸好你也不舍得,我爬那么高

去冒险。我们坐在地上

你一边抛着小石头

一边抛着奇怪的问题

你六岁了,怕黑,怕远方

怕火车大声的轰鸣

怕我又一个人坐着火车

去了远方。你靠得我

那么近,让我觉得

你就是,我分出来的一小块儿

最骄傲的一小块儿

别人肯定不知道,你模仿着火车

鸣笛的时候,我内心已锃亮

而辽远。我已为你,铺好铁轨

我将用一生,等你通过

 


旷 野


 

五月的旷野。草木绿到

无所顾忌。飞鸟们在虚无处

放纵着翅膀。而我

一个怀揣口琴的异乡人

背着身。立在野花迷乱的山坳

暗暗地捂住,那一排焦急的琴孔

哦,一群告密者的嘴巴

我害怕。一丝丝风

漏过环扣的指间

我害怕,风随意触动某个音符

都会惊起一只灰兔的耳朵

我甚至害怕,当它无助地回过头来

却发现,我也有一双

红红的,值得怜悯的眼睛

是啊。假如它脱口喊出我的小名

我愿意,是它在荒凉中出没的

相拥而泣的亲人

 


比如,安详

 


比如,“安详”

也可以用来形容

屋檐下,那两只

形影不离的麻雀

比如,“安详”

也可以用来形容

暮色中,矮檐下

两个老人弯下腰身

在他们,早年备好的一双

棺木上,又刷了一遍漆

老两口子一边刷漆

一边说笑。棺木被涂抹上

迷人的油彩。去年

或者前年,他们就刷过

那时候,他们也很安详

但棺材的颜色,显然

没有现在这么深

——呃,安详的色彩

也是一层、一层

加深的

 

石 匠


 

他祖传的手艺

无非是,把一尊佛

从石头中

救出来

给他磕头

也无非是,把一个人

囚进石头里

也给他磕头

 

与己书


 

许多事情不会有结局了。坏人们

依然对钟声过敏,更坏的人

充耳不闻。我也怀着莫须有的罪

我要照顾好自己,用漫长的时光

抵消那一次,母亲的阵痛。你看

树叶在风中,而风

吹着吹着,就放弃了

我会对自己说

那好吧,就这样吧

我掐了掐自己的人中

是的,这世间有我

已经不能更好了

 


太阳落山了

 


无山可落时

就落水,落地平线

落棚户区,落垃圾堆

我还见过。它静静落在

火葬场的烟囱后面

落日真谦逊啊

它从不对你我的人间

挑三拣四

 


 


一定是蚂蚁最早发现了春天

我的儿子,一定是最早发现蚂蚁的那个人

一岁的他,还不能喊出,

一只行走在尘埃里的

卑微的名字

却敢于用单纯的惊喜

大声的命名

 

——咦

 


拆长城

 


把长城拆开。把城墙、门楼、瓮城,依次拆开

拆成一堆堆砖瓦,一副副榫卯,一粒粒钉子

拆出其中的铁匠,木匠,泥瓦匠

再拆。拆去他们的妻儿、老小、乡音

拆。拆去他们枯镐的一生。拆去他们身上的

血泡,鞭痕,家书。用苛捐,徭役

用另一道圣旨,拆。拆,一个朝代,接一个朝代

一个口号,接一个口号。来,把长城拆开

把宫阙拆开,把宋元明清拆开,把军阀拆开

一路拆。把大厦,把流水线,把矿井

统统拆开。拆出那些铁匠、木匠、泥瓦匠

拆出他们身体里深埋的,长城、宫阙、运河

拆出他们身体里沉睡的陵寝、兵马俑、栈道

拆出他们伤痕累累的祖先

拆出他们自己。拆出你,我

拆出我们,咬紧牙关

涕泪横流的子孙

 


黑暗中,我摸到了空

 


从黑暗中醒过来

 

就像独自拐进陌生的街巷

我胡乱伸出手臂,仿佛把目光

向谁递过去。我摸到了一只杯子

它体温低下,如一具

沉默的小兽,没有多余的宿命

——它碎,或者等等,再碎

我把手臂,向黑处继续伸

路要走绝的样子。我摸到

香烟,但没有摸到火

——那缺失,让存在的部分

荒诞又多余

我摸到劳动服左边,还是右边

皱巴巴的袖子。但摸不出

上面新鲜的灰尘,一粒也没有

我摸到袖子上,一个磨破的洞口

但找不出,那些损坏过它的时光

我摸到了口袋

也摸到口袋里的身份证

但摸不到那张过于

年轻而扁平的脸

——它睁着眼,却不打量世界

甚至只用一串莫名的数字

就把自己固定

我终于摸到了火

如果我不去点燃什么

那么,我摸到的

是不是,就是空

如果我用这火燃烧了什么

那么,我摸不到的

是不是,就会是

空空的灰烬

空空的灰烬

   


一个人的阅兵式

 


辛苦了,松鼠先生。辛苦了,野猪小姐

辛苦了,俯冲下来的鹰隼和心乱如麻的兔子

辛苦了,彻夜修改谎言的蟋蟀们。辛苦了

在黎明前秘密集结的大雁们。辛苦了猴子

火中取栗的猴子,水中捞月的猴子

辛苦,尘世间所有的猴子———

在街头卖艺的猴子,和

拴在餐桌边,准备献上脑浆的猴子

 

辛苦了,琥珀里的昆虫,雕像上的耶稣

辛苦了,我的十万个法身,和我未长出的一片羽毛

辛苦,十万颗洁净的露珠,和大地尽头

那一片,被污染的愤怒的海

辛苦了,一首诗的结尾

——来不及完成的抒情,以及被用光的批判

辛苦了,读完这首几经修改的诗

稍息,立正

请您解散它!




往期回顾:


1、【综评】张二棍,中国诗人底层写作的传奇(总148期)

2、诗眼睛||凡人一诗:张二棍《太阳落山了》(连载93)(总525期)

3、诗眼睛||理论园地:诗意呈现现实——张二棍诗歌作品研讨会评论实录与霍俊明VS张二棍 (总632期)

4、诗眼睛||好诗点评51:李犁、张二棍、胡茗茗点评诗(总921期)

5、诗眼睛||读诗: 二棍读诗 (总979期)





名人名言:


“在这个贫乏的时代里做一位诗人就意味着:在吟咏中去探索隐去的神的踪迹。正因为如此,诗人才能够在世界黑暗的时刻道出神圣。”


---美国诗人惠特曼《<草叶集>序》




理论园地与他评


1、朵渔  朵渔  朵渔  朵渔  朵渔  朵渔  朵渔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张无为  张无为 张无为   陈超  谢冕  谢冕  谢冕  谢冕  谢冕  谢冕  谢冕  谢冕  谭五昌  张清华  张清华  张清华  张清华  张清华  张清华  张清华  张清华  徐敬亚  徐敬亚  徐敬亚  徐敬亚  徐敬亚   黄灿然  黄灿然  黄灿然  黄灿然   罗振亚  罗振亚  罗振亚  吴敬思  吴敬思  梁志宏  梁志宏  梁志宏  赵少琳  赵少琳  陈瑞  陈瑞  张执浩  张执浩  张执浩  张执浩  马鸣信  毕福堂  蒋言礼  吴小虫  吴小虫  耿占春  耿占春  周所同  周所同  吕达  巫昂  马晋乾  李成恩  李成恩  郭克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洪烛  洪烛  洪烛  洪烛  洪烛   郁葱  郁葱  郁葱  郁葱  郁葱  郁葱  关海山  洛夫  唐诗  王恩荣   李杜  病夫   赵树义  潞潞  庄伟杰  庄伟杰   甲子   张锐峰  张锐锋   霍俊明  霍俊明  霍俊明  霍俊明  霍俊明  霍俊明  霍俊明  霍俊明  西川  西川  西川  陈小素  郭金牛  郭金牛  杜学文  赖廷阶  赖廷阶  王单单  王单单  王单单  左右  雷平阳  雷平阳  木行之  王立世  王立世  王立世  王立世  王立世  王立世  王立世  王爱红  潘洪科  潘洪科  大解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肖黛  玄武

孤城  于坚  于坚  于坚  于坚  于坚  于坚  唐晋  刘阶耳  杨炼  杨炼  杨炼  孔令剑  赵建雄   赵建雄  赵建雄  李元业  石头  李元胜  李元胜  李元胜   李骏虎  李骏虎  李骏虎  雪野  闫海育  闫海育  悦芳  杜涯  杜涯  金铃子  马新朝  马新朝  马新朝  马新朝  马新朝  马新朝  马新朝  马新朝  沈天鸿  沈天鸿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邓朝晖  张新泉  刘川  刘川  张二棍  张二棍  简明  简明  简明  简明  简明  简明  简明  简明  简明  简明  简明  简明  简明  林旭埜  卢辉  张海荣  张海荣  葛平  百定安  百定安  人邻   李不嫁  林莽  苏美晴  树才  马启代  马启代  白桦  向以鲜  燎原  梁生智   梁生智  梁生智  梁生智  谷禾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成小二  李成恩   三色堇  李不嫁  宗小白  曾瀑  宫白云  安琪   江苏哑石  潘加红  刘年  谢克强  王妃  草树  臧棣  李浔  西渡  高春林  瓦刀  张建新  何三坡  周所同  路也  张作梗   黄亚洲  桑恒昌  胡弦  李少君  李少君  李少君  李少君  李少君  周所同  周所同  翟永明  商震   汤养宗   汤养宗  汤养宗  汤养宗  汤养宗  汤养宗  汤养宗  罗伯特·勃莱  敕勒川  大卫   任先青  娜仁琪琪格  西娃  陈先发  李琦  六指   重庆子衣  向天笑  食指  黄礼孩  黄礼孩  黄礼孩  大解  张执浩  雷平阳  江一郎  江一郎  江一郎  江一郎  江一郎  毕福堂  曹谁  王国伟   李唱白  荣荣  约翰·阿什贝利  左右  郑小琼  乐冰   孙大梅   马亭华  左拾遗  田暖  大连点点  马尔克斯  马明高  马明高  汪曾祺  左岸  李霞  林荣  林荣  涂拥  王恩荣  葛水平  王祥夫  闫文盛  十首精短诗赏析  葛平  杨凤喜  刘郎  韩玉光  雷霆  王俊才  王二  谢有顺  谢有顺  木心  雪克  雪克  雪克  雪克  雪克  雪克  张作梗  张作梗  卢辉  卢辉  卢辉  卢辉  卢辉  黄亚洲  李不嫁  苏童  韩东  谷禾  王恩荣  李少君  李少君  余华  吴言  唐依  李老乡  段崇轩  米沃什  张卫平  张卫平  张卫平  庞白  乔延凤  乔延凤  非飞马  辛泊平  辛泊平  辛泊平  芦苇岸  黄土层  黄土层  方文竹  安琪  安琪  余笑忠  谷冰  谷冰  谷冰  汉家  翟永明  胡弦  阿信  长篙  周所同  羽菲(法国)  李钥(美国)  众评  温柔刀  陈朴  西川  西川  张执浩  张清华  张清华  莫言  老刀客  王春林  王春林  昌政  昌政  王恩荣  汤养宗  汤养宗  郁葱   梁志宏  白公智  李唱白  静铃音  宋晓杰  宋晓杰  王法  杨四平  吕本怀  吕本怀  吴思敬  汤养宗  张执浩  行顺  余怒  张锐锋  段崇轩  郁葱  长安瘦马  罗振亚  黄亚洲  黄亚洲  黄亚洲  苗雨时  苗雨时  胡权权  李犁  聂权  聂权  王国伟  王恩荣  臧棣  臧棣  贾平凹  流沙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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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评(综评与一诗一评)


综评:


林静  路军锋  王俊才  姚宏伟  毕福堂  崔万福  白恩杰  张海荣  张二棍  葛平  杨丕梁  雷霆  荫丽娟  张琳  霍秀琴  韩玉光  王文海  王小泗   武恩利  罗广才  宗小白  韩庆成  《“地域写作”的传承与突破》  《试论现代诗“好诗”的标准----论马启代的现代诗》  张建新  王爱红  罗广才  牛梦龙  老刀客


一诗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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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活动


● 和顺县“相约七夕、相遇和顺”大型诗歌采风笔会回放之一(总155期)

● 和顺县“相约七夕、相遇和顺”大型诗歌采风笔会回放之二(总157期)

● 诗眼睛||理论园地:王恩荣《对县域新诗写作中提出问题的试答--答榆州诗友问》(总535期)

● 诗眼睛||缅怀大师,传播文化:多倫多「湖畔書院」主辦的洛夫詩歌朗誦賞析追思會纪实(总394期)

● 诗眼睛||汇总:《诗刊》“E首诗”2018年山西入选者被推荐所有作品欣赏 (总514期)

● 诗眼睛||书讯:《三晋诗人》创刊发布会在太原龙城国际成功举办(总563期)

● 诗眼睛||快讯:“新时代都市诗歌创作与走向研讨会”在太原成功举办(修定版)(总622期)

● 诗眼睛||远方:梁志宏:行走俄罗斯(组诗)(珍藏版)(总638期)

● 诗眼睛||年度推荐:《诗眼睛》2018年推送入选《中国微信诗歌年鉴》的作品(总673期)

● 诗眼睛||书讯:《汉诗三百首·2018卷》目录和编后记(修正版)(总715期)

● 诗眼睛||海外诗会 传播文化:【多伦多诗友会】首届华人诗歌研讨会:切磋诗艺,共求美好(总719期)

● 诗眼睛||六告读者书:平台运作与六告读者书(总977期)(2017.3-2019.12 持续版)

● 诗眼睛||母亲节专辑:张新泉、西川、黄亚洲、娜夜等五十首献给母亲节的现代诗精选,每首诗都能让你流泪!(总800期)

● 诗眼睛||母亲节专辑之二:欧阳江河、韩东、张执浩、大卫等五十八首献给母亲节的现代诗精选,每首诗都能让你流泪!(总802期)

 诗眼睛||端午节专辑:晋中市纪念屈原诗歌征文获奖作品展播(总823期)

 诗眼睛||端午节专辑之二:余光中、欧阳江河、大解、娜夜、张执浩等古今诗人献给屈原之 汨 罗 诗 章!(总826期)

● 诗眼睛||诗歌活动专辑:任爱玲诗歌研讨会暨《尘世之光》首发式在太原举行(收藏版)(总834期)

● 诗眼睛||诗歌活动专辑:徐忠诚 赵玉兰《灯下絮语》《溪涧兰草》出版作品研讨会 (收藏版)(总871期)

 诗眼睛||七夕爱情诗专辑:余光中\朱湘\洛夫\食指\海子等一百首献给七夕节的现代诗精选, 情到深处便是诗!(总890期)

 诗眼睛||中秋节专辑:胡弦\臧棣\车前子\陈先发\雷平阳\大解\刘川等一百诗人写中秋月亮的现代诗歌精选,(总926期)


个人年度报告


● 诗眼睛||个人年度报告:王恩荣二〇一七年年度发表作品情况(总318期)

● 诗眼睛||个人年度报告:王恩荣2018年阳历1月份到12月份底刊发的作品情况(总67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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