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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眼睛||荐读: 聂权的诗 (总972期)

王恩荣主编 诗眼睛 2021-10-07






聂权,1979年生,山西朔州人。有诗集《一小块阳光》《下午茶》。获2016年华文青年诗人奖、2017年华语青年作家奖、第五届徐志摩诗歌奖等奖项。




《那色峰海间》


聂权


不能相见的山峰

是最好的山峰,那么多的山峰

一座山峰的海洋

不能相近

从此两相亏欠

是最好的;人间广阔

多一些惦念

也是好的

大雾茫茫,我们在山中

肆意欢笑,相见而不相近

而下山

又将分别

不辨当时面目


【远方读诗】:


诗人的心都是柔软的刀


施远方


“一切景语皆情语”,当我们流连山水时,真能“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聂权的这首诗,写的是在云南曲靖罗平县采风时所见的群山,其实,诗意完全在山水之外。“不能相见的山峰/是最好的山峰,那么多的山峰/一座山峰的海洋/不能相近/从此两相亏欠/是最好的”。万物有灵不假,然而从人的知觉出发,山与山之间,怎会有感情?它们之间,绝不会有亏欠。故而,互不亏欠是最好的,合情合理。由眼前之山,诗人联想到了人间情感,“多一些惦念/也是好的”。这,与前一层的诗意形成了一个反差。山水无情,人间有意。合情合理。然而,峰回路转,诗人紧接着写到第三层,“大雾茫茫,我们在山中/肆意欢笑,相见而不相近”,这与第一层的群山,又有了呼应。山中的我们“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颇有古诗的意境,欢笑肆意,多么美好的聚会啊。尤其是那么一群天南海北聚拢来的诗人、文友,实在难得。山与人对比,陡然间多了那么一股亘古的味道。最后三行,是诗意的第四层。下山分别,不辨当时面目,陡生悲凉之情。人间际遇,太让人伤感。


一首诗中,悲欢交织,情感一变再变,随着山形而波澜起伏。整首诗歌中,那种从始至终不变的阴郁心境,是一以贯之的。山巅看群山,心生悲凉;山中欢笑,笑也难掩失落;下山分别,似乎一切成空。真是山路弯弯,情思漫漫。人在山中行走,情也与群山有了呼应,从大自然那里学会了“麻木”,学会了淡然从容,学会了拿得起放得下。诗人的心,都是柔软的刀。其实,他有太多的放不下、舍不得。不过是正话反说而已。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看似平淡、坦然的语言中,无处不是人间情意,只是情感的抒发、思想的沉淀不显山不露水。闹处是画意,淡处见诗情。聂权的诗,通俗畅销中,藏着无限深意。



《完成》


聂权

 

不能完成的事中

有一笔理想的好字

是其中一桩

 

然而有一天,远不能差强人意的字迹

条分缕析

无处可藏,于一位陌生老者

火眼金睛下:

你练过颜碑、欧体、柳体

唔,还有《灵飞经》

 

羞愧处在于,我做不好

却皆有来处,一件永做不好的事中

却留有纷乱的尾巴

羞愧处更在于,迄今为止

我并未真正,做好过一件事情 



【远方读诗】:


疼痛是零落在伤口上的美丽花朵


施远方


聂权诗歌有一种倾诉的力量。读他的很多诗歌,都像是在听他讲故事。故事,是文学的起源之一,我们知道的流传至今的许多诗歌名著、史学巨著,都是以故事的形式来书写的。作为中国诗歌样板的《诗经》,很多诗歌其实也是在讲故事。


《完成》讲的是诗人没把字练到理想程度那么好,却被一位对书法深有研究的老者识破“练过颜碑、欧体、柳体”,“还有《灵飞经》”的一件小事。由此,诗人得出了“一件永做不好的事中/却留有纷乱的尾巴”的感悟。故事很短,意味深长。


这是一首流传甚广的诗歌。它似乎在探讨一些更为深刻的事理。比如努力与理想,并不是所有的奋斗都能让人抵达成功的彼岸。比如掩藏与真相,就算我们极力隐藏、消灭一些迹象,真相总是存在的,并迟早会被勘破。比如伪装与真实,就算我们把某件事做得煞有介事,但终究是赝品。抛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规劝,我们是否也该思考“有所为”或者“有所不为”呢?正如诗歌第三节所说的“做不好”和“并未真正”去做,有意、无心,都会让一件事情做出后,并不像我们所想象的样子。但这世界上,“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美事,在作者看来,何其少。“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有果必有因,善因未必善果的事情,却是寻常。


从普遍的对于诗歌的评价的角度看,这首分行文字并不是一首诗,它缺少显为人知的诗歌的诸多要素,“诗意的语言”就是其中之一。更为主要的还在于,诗歌的技艺,在哪里?似乎没有什么技巧性也缺乏艺术性。


其实在我看来,正是所谓“韵律”“格律”“诗意的语言”“高超的技巧”……把诗歌束之高阁,让它们与人间烟火拉得越来越远。我喜欢的诗歌,是可亲的。它必须和我对话,我们之间可以交谈,我们之间即便陌生但绝无隔膜。《完成》就是这样的诗,它的倾诉,使我聆听,并与它倾谈。


《完成》,写的是“未完成”的事,遗憾的事,羞愧的事;但它完成了对人们心灵的叩问。它写了关于自心的小事,却在每个人心上开了一道小口子。疼痛是零落在伤口上的美丽花朵,会在伤愈后结成果实——那就是领悟。常言道字如其人,写好字难,做好人呢?



《下午茶》


聂权


在我们开始喝茶时

一个黑人小男孩,在地球那边,被母亲牵着

送给小饭馆老板

太饿了,她养活不了他

她要活下去

在我们谈起尼日尔、迈杜古里时

黑人小男孩,被饭馆老板

拴了起来,和几个小男孩

串在一起,像一串蚂蚱。母亲

从身材矮小的老板手里拿过的一叠钱,相当于人民币

一千元

在我们说到鳄鱼肉是否粗粝腥膻时

饭馆老板挨个摸捏了一下,凭肉感

选出了刚送来的

这个孩子,把系他的绳子解开

当我们谈及细节,非洲待了三年的张二棍

微微叹息,饭馆只是简陋草棚,有一道菜

是人肉

起身、送客

阳光斜了下来

小男孩,已经被做成了

热气腾腾的

几盘菜,被端放在了桌子上


 

【远方读诗】:


聂权《下午茶》:不是你的悲剧与我无关,而是我实在无能为力

——读聂权诗歌《下午茶》有感


 施远方


读《下午茶》需要定力,不需要太丰富的想像力,想像力太丰富太细致的人,容易被刺伤。

一位母亲沦落到出售儿子的地步,你想像得到的,是一个家庭的赤贫和作为人母的无奈。你是否想像过她从集市上购买了食物回家之后,全家人的生之欢乐。亲人们不是狮豹虎狼,他们会记住逝者的牺牲。借亲人之血肉以成就一家人的生计,这个被售为餐桌美食的孩子是圣徒。死亡的神圣,并不在于致其以死亡之人多么下流无仁,而在于牺牲者的成全。或许,小男孩并非心甘情愿,那么,作为母亲,她的抉择之难以及她最后的决定,是多么神圣。你甚至可以想像一下,一群孩子抓阄之后的那场离别,想像一下他吃下了家中最后一点点存粮,或者,他将它分给了他最亲近的兄弟姐妹或是最好的朋友,他最心仪的女孩,并告诉她(他们),他要赶集去了……


如果你胆子够大,敢于接受现实,还可以这么想像几个场景:


厨房里,屠夫如何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将小男孩杀死,像杀鸡屠狗。屠夫是否犹豫过,放走这个小孩?屠夫一定不是什么富人。没有人愿意以屠人为职业,除非天良丧尽。那么,想一下他的仁慈或者麻木吧,想像一下他的家庭。在这么一个饭馆谋这么一份职业,他都经历了什么?他会不会给孩子吃上一餐饱饭,趁其不备一刀毙命;或是变态到极致,折磨致死……从诗歌来看,好像没那么多时间可消磨。屠夫早已熟稔,他必是非洲疱丁。庆幸,小孩死前,未必受过什么罪,甚至,屠夫为他祈祷了。


还是厨房里,烹饪师是如何构思他的作品的?不必消耗脑筋去想像厨师的背景经历了。厨房里的一切肉类,在他眼里都是他的食材。他一定钻研过,烹饪人肉制品与别的动物的肉、蔬菜、杂粮之间的差别。他一定十分了解如何选择配料、佐料,在去掉人形之后如何最大限度保持人味。在此必须说明,绝非去除人味,不然,那些出了大价钱的食客为何要点这道菜?他们可不是贾府的夫人小姐们,喜欢吃完全没有茄子样茄子味的茄子!善良如你,慈悲如你,悲观如我,脆弱如我,我们一起想像一下厨师的自信,和他的恐慌:万一退菜,他是否也会成为盘中餐?想像一下他每一道工序的有条不紊、用心用情吧,他必须努力成为一个称职的厨师,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被赶出厨房之后,还能干什么。屠夫或是厨师,他们似乎都别无选择。


想像一下,饭馆老板。尽力,往黑暗处去想。最后你一定会和我想到一处去,这是一条暴利而没有多少人走过的生财之路。没有多少人生来邪恶,只想着伤天害理。然而,只要有买卖,就会有伤害。来个终极想像吧,屠夫、厨师、老板,他们是一个完整的利益团伙,就像张青和孙二娘一样;或者,三者就是同一个人。他们或者他(她),又是如何经营这个饭馆的,让食客和售卖活人者,都能找到这里来,就像找到超市、公厕或教堂。


好吧,我们想到一处去了,非洲的这个地方太贫穷太落后了。这一切,是因为贫困。那么,富有的食客来自哪里?世界上不少时代、不少地方出现过易子而食,《1942》不也有这样的情节吗?并不遥远。远一些,美剧《斯巴达克斯》里那些贵族,哪里把奴隶当过人?不过是奴隶主的玩物罢了。所谓高贵,要看是在哪一块消费。高贵是个奢侈品,任何过去的时代里都极度匮乏,极少被拥有过。“肉食者鄙”,“为富不仁”之类的词语,我们在读《下午茶》时,都会恰如其分或似是而非地安在食客身上。


放弃想像吧,当你无计可施。收起无关紧要的怜悯,尽情喝你的下午茶去吧,许多事你根本无能为力。


《下午茶》完全以“茶余”闲闻的方式,像解说默片般的手法,讲述一件貌似与我们很遥远的奇闻逸事。聂权讲得很淡定,轻描淡写,似乎事不关己。其实这是一种淡然介入,以轻写重。不动声色之中,呈现客观事实,他像极了一名新闻播报员。他在电视台演播室,向电视机前所有观众,讲一个人吃人的地域、人吃人的事实。试问,他有无必要如李春姬那般洪钟大吕般铿锵播报?他以正义的口音,就能说出正义来?他以慈悲的面目,就能予逝者和苦难大地以慈悲?叙事诗应该有它的叙述、抒情理性。我很钦佩诗人的节制。他提到了一些细节,但并没有全部展示非洲苦难生活的细节。或许是因为悲剧的发生并不会因人们的悲悯而改变。一顿下午茶,以非洲古老的苦难之一角为背景,带给读者的悲怆太过宏大,让人接不了招。但生活仍将继续,无论亚洲、中国,还是非洲。


不妨进行一组异同比对,来证明一下在这首诗里“节制”和“脱身”的必要性。


“我”所处的地方和诗中的非洲,完全是两个世界,格格不入,这是最大的不同。这个不同,是由于经济发展不平衡造成的,也是思想观念发展不同步而造成的。相同的,是“我”和“食客”都在饭馆(任何有人聚居的地方都可能有饭馆),都在购买超出果腹层次的食品,下午茶(还谈及了鳄鱼肉)和人肉制品,都不是生存的必需品。正是这个相同点,可以将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放在同一诗境中进行对话。世界被江河山岳分割,然而注定的是就算经济、社会、文化发展不同步,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同一片天空下,空间上的不接壤并不代表彼此的隔离,空间永远是平行的,生活总是在进行着的,每时每刻发生的事情无论地处世界的哪一个角落,都与生命、生存、生活息息相关。这,就是所谓的天下“大同”。但,人与人是不一样的,生命生而平等,生存却从不平等。诗中同为温饱已经不足为虑的两种人:有体面的工作受人尊敬的诗人(假设“我”即诗人自己),和以食人肉取乐的“食客”,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人对了世界就对了,世界不对人怎么会对?一个“对的世界”的人,又如何与“不对的世界里”不对的人和事对话?所以,有节制、置身事外,是最好的介入方式。只有跳出,才能更好的融入。因为非洲的事,不是“我”能做主的,“我”只能做局外人——因为一个非洲的外人无权对非洲指手画脚——以局外人的身份和口吻,告诉你一件时事。时事,并非真相。是非,各自评说。


把痛苦的事件简明而轻易地说出来,并不简单轻松。掷铅球易,扔鸿毛难。这顿诗意的下午茶,难以下咽。那又如何?诗歌是无力的,诗歌无法改变世界。但诗人是有为的,他们可以唤醒良知。让读到诗的人,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完美,知道巨大的苦难尚在人间横行,而且甚似合理,就如《下午茶》中的交易般你情我愿并无强迫,其实要冒很大的风险。


“杀狗”的升级版“吃人”,这样的论调攻占了很多人的脑子。这首诗里,并没有写得(如前文所列之万千可能的局部)那么血腥,但现实比想像更残忍。诗人收起同情、怜悯和慈悲的举止,但诗外,悲悯、关怀从未缺席。只有残忍者可以将自己的罪行加油添醋公之于众以摄人心,真正的慈悲是神仙一般一挥拂尘打开天窗让人看清罪恶和罪行,让人见其行观其心,以求正行正心之效。诗人,就是那个为蒙蔽者掀开天窗一角的人。世界那么大,你要自己去看看;人心太险恶人性很卑耻,你要自己去会会。诗人纵有菩萨心肠,终是凡夫俗子,并没有解救苍生的神力。诗人只能给你一面镜子,就像僧道给贾瑞的那面镜子一般,你得正确使用它,看你该看的那一面。照见恶,方知善。知其恶因,未必能得善果。对外界无能为力的时候,至少我们可以改变自己,纵无善举之能,亦可不施恶行。适时知止,世界可能会更美好。


难以下咽的《下午茶》,并不影响您愉快用餐;但我们都得想一想,什么是苦难,什么是幸福,什么是天命,什么是无能为力。我想,《下午茶》也许可以这般误读。


《下午茶》


聂权 


在我们开始喝茶时

一个黑人小男孩,在地球那边,被母亲牵着

送给小饭馆老板

太饿了,她养活不了他

她要活下去


在我们谈起尼日尔、满都古里时

黑人小男孩,被饭馆老板

拴了起来,和几个小男孩

串在一起,像一串蚂蚱。母亲

从身材矮小的老板手里拿过的一叠钱,相当于人民币

一千元


在我们谈到鳄鱼肉是否粗粝腥膻时

饭馆老板挨个摸捏了一下,凭肉感

选出了刚送来的

这个孩子,把系他的绳子解开


当我们谈及细节,非洲待了三年的张二棍

微微叹息,饭馆只是简陋草棚,有一道菜

是人肉


起身、送客

阳光斜了下来

小男孩,已经被做成了

热气腾腾的

几盘菜,被端放在了桌子上



长安瘦马读诗:

一个《下午茶》,喝的我毛骨悚然。

其实我们人类的身体里是有吃人的基因的,且不说外面,就说咱泱泱华夏,比如在周口店北京人遗址,考古学家就根据那些骨骼化石的伤痕,考证出我们的祖先是人吃人的。史前如此,进入文明时代人吃人的事情记录的就更多了,比如战乱,“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从“易子而食”,到明目张胆的捕食,触目惊心。五胡乱华时羯人把我们汉民族美丽的女性称作“两脚羊”,成为简单而丰美的军粮,我们被外族吃,我们自己也吃,我们因饥饿吃人,我们因卑鄙的欲望吃人,比如厨师的祖师爷易牙,为了得到宠信,把自己的儿子烹了给齐桓公吃。太多太多了,其实我们离不吃人的记录没有多长时间。


聂权的《下午茶》,寂静得我能听到一粒灰尘飘落到地上的声音,诗歌里微微的叹息,才让我想起我是在读一首诗歌,我都忘记了我是在读一首诗歌。那么聂权为什么会记录这些?为什么把一个闲适的下午茶演绎成血腥的《下午茶》?或许,作者也想到了人类的暴虐与残忍,个体的,整体的,所有的利益驱使,使得地球不得安生,使得地球上的生灵不得安生,更多的时候,天灾要小于人祸,而人祸,正是打开封存在我们体内原始暴虐与残忍盒子的手,从开天辟地到现代文明,人吃人的消息,此消彼长。诗人的悲悯是多么的无能为力,真的也就是这一声“微微的叹息”了。


不露声色,使诗歌内敛而凝重,而内涵要要远远大于形式,客观的记录,化繁于简,看似不加入任何个体的感情色彩,但诗歌的内核里不断地喷出滚烫的岩浆,扩散出大量的信息,便是聂权这首《下午茶》的风格。正是这种“压抑”,使得《下午茶》抓住了我的眼睛,并且沉进去反复的咀嚼和沉思。诗歌,压得越重,喷射得越高!


 而我总是喜欢呆在诗歌的外边,诗歌的触动总是让我浮想联翩。六一儿童节这天,我在读聂权的《下午茶》,一个黑人儿童被吃掉了,还有鲁迅的《狂人日记》,那里面的内容也是说吃人,但是我只记得鲁迅最后说:“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救救孩子…”


 


《凝神》


聂权


用麂皮擦拭壁上的镜子


可怜柔软的麂皮

偌大一块,不还价只卖30元

可怜一只麂子

全身没有几块

这样的皮子


可怜白云下青草里的

悠然奔跑

可怜月夜里的

凝神



本怀读诗:读完这首诗,你会感到诗人对生命的怜惜,尤其在下面一些句子中你会感到他强烈的不忍:“可怜柔软的麂皮/偌大一块,不还价只卖30元/可怜一只麂子/全身没有几块/这样的皮子。”如果不被制造成擦拭壁上镜子的麂皮,麂子们此刻应正在“白云下青草里”“悠然奔跑”,或者正在“月夜里”凝神注视。如此富有诗情画意的麂子,它们的皮却被如此地贱卖;而在如此贱卖的背后,一定伴随着对它们更大规模的杀戮!


在短短一首诗中,聂权居然连用了四个“可怜”;不知读完后,你是否也会觉得它们真的好“可怜”?




《不再》


聂权


未料想,有一天

身体会背叛故乡:回乡一周

额头泛起小颗粒

回京一天

额头光洁,咽痛

也渐好

六年,我一山西人

渐不嗜醋

不嗜面食,一朔州人

南街杂各、抿掬、莜面鱼鱼

土豆肉炖粉条、刀削面

渐只做一年饮食调剂

时时勾动肠腹馋虫之

销魂美物

不再。怎知

一种深处悲凉,起自何时

将止于何处



本怀读诗:时势造英雄,环境造习惯。于诗人而言,不仅“回乡一周/额头泛起小颗粒/回京一天/额头光洁,咽痛/也渐好”,而且“六年,我一山西人/渐不嗜醋/不嗜面食”,以至于“一朔州人/南街杂各、抿掬、莜面鱼鱼/土豆肉炖粉条、刀削面/渐只做一年饮食调剂/时时勾动肠腹馋虫之/销魂美物/不再。”由此可窥见当下山西环境质量有可能到了人类生存之极限(由此不难感到诗人作为一个山西人的悲哀),还可感受到原来一个人的味蕾也如此容易发生变化,而味蕾本为乡愁最根本的元素,由此不难感觉乡愁在现代化的冲击下如此不堪一击。

俗话说,故土难忘,而中国人整体上最念乡,但这是否将成为历史?即使诗人只是个例,也还是能够说明一些问题,怎样让年青一代记住乡愁,在当下的确是个不小的课题。长年累月在外的游子,当乡愁于他已经是一种苍凉,当乡愁越来越淡乃至于无,这是否将是一种更大的悲凉?“怎知/一种深处悲凉,起自何时/又/将止于何处”便是对这份悲凉真切而深刻的呈现与表达。




《真相》


聂权


世人喜欢什么

商贩就造什么


喜欢玫瑰,他们就造艳丽的

喜欢刀刃,他们就造锋利的

 

姜被硫磺熏过,呈现优美色泽

橘子熏过,在这世上速腐


速腐之物为何出现在菜市场

小贩微微一笑

道出了真相:

“人们看重它们的品相。”


多少事物都是如此,自己造就的

总要由自己

把它吃掉



本怀读诗:“人们看重它们的品相。”小贩的这句话,在当下的确可以代表绝大多数国人消费的感觉与心态。正因为有这样一个基础,才会有诗中之前所列举的种种弄虚作假。

这首诗在表达上将具象与抽象加以融合,既有种种现象的列举,也有规律性的高度概括,“世人喜欢什么/商贩就造什么”所体现出的因果推理,“多少事物都是如此,自己造就的/总要由自己/把它吃掉”所得出的一般性结论,都能够让这首诗拥有普遍与深刻的品质。




《流浪儿》


聂权


用粉笔

在水泥地上

画一个妈妈


然后蜷缩在她的肚腹中睡去,像

依偎着她

也像仍然在她体内

舍不得出生


简笔画的妈妈

那么大

她有漂亮长发、蝴蝶结

有向日葵一样的圆脸庞

和弯弯笑眼



本怀读诗:流浪儿“用粉笔/在水泥地上/画一个妈妈”,或许为聂权亲眼所见,后两段则属他的想象,不过,这种想象是建立在现实基础之上:一方面即使现在依然还可见到不少流浪儿,另一方面这些流浪儿往往是在缺少家庭温暖,尤其是在缺少母爱的情况之下才会沦落至此。

没妈的孩子最想妈,没爱的孩子最想爱。既然已处在流浪的状态,妈与爱肯定不容易找到与得到,怎么办?诗人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让他做个梦:让他在梦里蜷缩在妈妈的肚腹中,甚至让他在梦里再次回到妈妈的肚子里;要是真能如此的话,妈妈与他就不会再分离,他也就不再是一个流浪儿了。

多么善良的聂权!除了让这孩子在妈妈怀中睡熟,他还让妈妈在孩子脑海里十分清晰地呈现:“她有漂亮长发、蝴蝶结/有向日葵一样的圆脸庞/和弯弯笑眼”,而且有“简笔画的妈妈/那么大”。到此我才知道这孩子居然画了一幅如此浩大的简笔画,一个孩子要画这样大的简笔画多不容易,而这多不容易正好显示他对妈妈的想念之真,之深!




《浮桥上的月亮》


聂权


再没有比它更高的浮桥了。

而人们忙忙碌碌,只顾

重复每日脚步。但还是

有人

仰头,注意到

那轮红色的月亮

它竟然那么大那么圆

散发与现实对应的

梦境一样的光彩——

兴奋地,对身边的男孩大叫了一声

把手指向了它



本怀读诗:这种感觉主要对应城里人,“再没有比它更高的浮桥了”在我看来既可以是实物,更可以是对当下城市生存的隐喻,“高”与“浮”都较明显地对应着当下城市生存的特征。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忙忙碌碌,只顾/重复每日脚步”是常态,“但还是/有人/仰头,注意到/那轮红色的月亮”则有些异类,由此不难感到人性与现实的扭曲。

“那轮红色的月亮/它竟然那么大那么圆/散发与现实对应的/梦境一样的光彩——”原来当下城市里的月亮也可以这样美,甚至与远古的月亮一样如梦似幻,“兴奋地,对身边的男孩大叫了一声/把手指向了它”的人会是谁呢?他为什么只对身边的男孩大叫一声?倘若他对身边的大人大叫一声,会不会被认定为神经失常?

整体而言,诗人准确呈现并生动传达出了当下许多人在城里生存的感觉:除了忙碌,除了重复,还有与大自然的隔离,在高楼林立的背景之下,在空气质量越来越差的情况之下,看月亮越来越成为一种奢侈,想大叫一声并指着它也越来越成为一种不可能!



《有些东西》


聂权


雪落下来


落在屠宰场,一千多名中国人身上

落在

八九个日本军人身上


刀锋变得很钝。

老式步枪口,像无底的黑洞


几十年后,一名日本老兵

忏悔,而奇怪:

“俘虏都老老实实坐在地上,一个接一个地

被砍死”

“我想如果一齐动手,就是踩

也把这几个兵踩烂了,可是

他们就是一动不动”

“他们为何柔弱如羔羊

这对我,是一个难解的谜。”


雪有些伤感,它一片一片地落

有些东西,它至今也想不明白。



本怀读诗:七十多年前所发生的一幕,以至于连对手都觉得不可思议,却真实发生了,而且还不止一两次,这不免令人沮丧,尤其令看多了抗日神剧的人感到沮丧。


中国人在外敌面前是羊,在自己人目前却是狼,很多人曾这样说,我还不服气,但事实总是毫不留情。这首诗的开头与结尾,雪一直在飘,诗人在雪的飘落中,也一直在思考,作为读者,是不是也应该认真地反思一下自己?


就艺术性而言,诗中雪落所营造的阴冷氛围,细节的选用,首尾的呼应,以及句式的错落有致,都有值得借鉴之处。




《原子弹坠落到广岛》


聂权


那痉挛着的痛苦蜷曲成一团 

然后,慢慢扩散 

震颤和毁灭的力量 

在这团磨菇的中心自己都害怕得 

发抖。这么巨大 

亮,一千多个太阳同时爆裂 

耀眼的亮,使天地 

黯然失色的亮 

它蜷曲着,根发烫地摩擦着 

骤然疯狂的大地,将泪水和诅咒释放 


我知道黑暗的存在是 

多么正确,一如死之于生 

消亡之于存在。 但我不能接受 

谁都不能接受 

磨菇自己都不能 


它在被激发的一刹那 

便开始颤栗、惊骇:它无比兴奋 

在脱离它的空间里 

再无法控制它自己 

自然最犀利的兽性聚集,遮天敝日的茂密烟尘凝聚着 

伸展着参差胡须 

直升上云霄。 

它越长越大 

越来越变得强大和尖锐 

仿佛永无止境 

仿佛永不会消失。 

废墟、死亡、彻底的空荡 

还未消失殆尽的尖利呼喊, 

它缓缓转动着逐渐灰白的头颅 

沉重地叹息般眨一下眼,便紧紧 

紧紧地 

像那个发明它的人 

闭起了忍不住抖动的堆满褶皱的眼睑。



本怀读诗: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条历史规律总是屡试不爽,于日本侵略者也是如此。


很多时候,用战争制止战争成为必不可少的选择。回首当年,使用两颗原子弹未必就能令战争终结,但毋容置疑,分别投放在广岛与长崎的原子弹正是压倒日本军国主义这匹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读这首诗,我感受到了诗人巨大的悲悯,无论如何,原子弹所导致的苦难毕竟主要是由并未走上战场过的平民所承受。诗人在第一段里充分呈现了原子弹爆炸时的巨大威力,第二段反映了诗人面对这一事件的矛盾心理,第三段则充分展示包括制造者在内的所有人面对核爆炸巨大威力所产生的恐惧与震撼。


或许正因原子弹威力巨大,才因此而在之后没被滥用。在今天,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已经不少,聂权这首诗的作用在于提醒人们,当年的蘑菇云虽已散去,但核威慑的阴影依然存在,人类早已足够将地球毁灭一百次,今天看似生活在和平年代,但事实上我们都坐在一只巨大的火药桶上。




《下午茶》


聂权


在我们开始喝茶时

一个黑人小男孩,在地球那边,被母亲牵着

送给小饭馆老板

太饿了,她养活不了他

她要活下去


在我们谈起尼日尔、满都古里时

黑人小男孩,被饭馆老板

拴了起来,和几个小男孩

串在一起,像一串蚂蚱。母亲

从身材矮小的老板手里拿过的一叠钱,相当于人民币

一千元


在我们谈到鳄鱼肉是否粗粝腥膻时

饭馆老板挨个摸捏了一下,凭肉感

选出了刚送来的

这个孩子,把系他的绳子解开


当我们谈及细节,非洲待了三年的张二棍

微微叹息,饭馆只是简陋草棚,有一道菜

是人肉


起身、送客

阳光斜了下来

小男孩,已经被做成了

热气腾腾的

几盘菜,被端放在了桌子上



本怀读诗:有人说,贫穷会限制人的想象,但我要说,贫穷所导致的结果往往更超乎人类的想象。比如这道《下午茶》,它所呈现的场景,它所讲述的故事,你信吗?你肯定会摇头!但是,聂权却曾明白无误地亲口告诉我,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还是平平凡凡的日常。“下午茶”的含义很可能有两种:一是诗人与二棍在一起喝茶,并听他讲在非洲的见闻,这为此时的下午茶,二是朋友在二棍喝茶时,亲眼见证了诗中那血腥而又平常的一幕,那时喝茶的时间也在下午。


诗人在表达上借助蒙太奇,镜头主要对准讲述里的非洲:“一个黑人小男孩/在地球那边,被母亲牵着/送给小饭馆老板/太饿了,她养活不了他/她要活下去”“黑人小男孩,被饭馆老板/拴了起来,和几个小男孩/串在一起,像一串蚂蚱。母亲/从身材矮小的老板手里拿过的一叠钱,相当于人民币/一千元。”“饭馆老板挨个摸捏了一下,凭肉感/选出了刚送来的/这个孩子,把系他的绳子解开。”“饭馆只是简陋草棚,有一道菜/是人肉/起身、送客/阳光斜了下来/小男孩,已经被做成了/热气腾腾的/几盘菜,被端放在了桌子上。”为保证真实,每个细节都有“我们”亲身在场,第1、2、3段里,“我们”应该是张二棍及其朋友,第4段里的“我们”则有了聂权的加入。


他在转述这个故事时客观冷静,却丝毫没有猎奇的色彩,而是表达出一份令人窒息的冷酷与残酷。小男孩的母亲将自己的儿子交给餐馆老板,餐馆老板在一群孩子里凭肉感挑人,顾客在餐桌上吃着各种人肉做的菜,于他们而言已经完全是种正常的交易,人在这里完全彻底地沦为了动物。在人的生存没有保障的前提之下,谈人权、说人格很可能被嗤之以鼻。这才是最大的悲剧之所在。在非洲呆了三年的张二棍即使此刻也只能轻轻叹息,而在当地当时,他很可能连叹息也发不出。

诗人说自己写完这首诗之后,有相当一段时间再也无法下笔,甚至有强烈的生理反应,这足以说明它所具有的的震撼力。但愿读者能理解其良苦用心,一方面尽可能地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另一方面则要绝对保证我们身边不至于因贫困而重新出现人吃人的现象,而这种想象在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之上其实并未消失多长时间。



《梅梅》


聂权


她圆脸、卷发

原是

一个健壮、红润的女孩儿

对世间一切

均带有月牙儿弯弯的笑意


无机心,齿牙伶俐的妹妹

指责她的英语早读妨碍她的睡眠

她乖乖地闭上了嘴


她头疼,打着滚

身上满是灰土

舍不得花钱

送她上医院

她的母亲


毕竟不是埋一只猫一只狗

那年我回乡,看着了她母亲

她瘦了几分



本怀读诗:诗中的梅梅是个“健壮、红润的女孩儿/对世间一切/均带有月牙儿弯弯的笑意”,却过早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直接原因是“她头疼,打着滚/身上满是灰土”,母亲却“舍不得花钱/送她上医院”,间接原因则很可能缘于家里也没多少钱,真有钱谁又忍心看着自己孩子头疼得在地上打着滚还不送她上医院呢?更大原因则在于医保的不完善,如果有较为完善的医疗保障制度与体系,如此悲剧根本不会发生。


梅梅在生在家里显然没多少地位,甚至连妹妹都可以随便欺负她,不过这也能够说明她很懂事,知道自己是姐姐,不能与妹妹争;她走后,母亲的心里肯定还是有些痛,“毕竟不是埋一只猫一只狗”,她母亲后来“瘦了几分”,便可以证明这种痛感的存在。


著名诗人尚仲敏曾说过:“小说就是讲故事,诗歌也是。”就聂权这组诗来看,他是一个善于讲故事的人,他的大部分诗就是在讲故事,而且主要讲自己身边的人和事,扎扎实实地写,勤勤恳恳地讲。这首诗便是老家一个邻居的故事,因长期不在家,故事里有些只是他早年的印象,有些则可能来自家人的讲述,他将其在诗歌里呈现,却依然有较强的现场感,而故事也正因这种现场感而让人觉得真实可信,更让人感到悲哀悲凉。




《理发师》


聂权


那个理发师

现在不知怎样了


少年时的一个

理发师。屋里有炉火

红通通的

有昏昏欲睡的灯光

忽然,两个警察推门

像冬夜的一阵猛然席卷的冷风


“得让人家把发理完”

两个警察

掏出一副手铐

理发师一言不发

他知道他们为什么来,他等待他们

应已久。他沉默地为我理发

耐心、细致

偶尔忍不住颤动的手指

像屋檐上,落进光影里的

一株冷冷的枯草



本怀读诗:诗中,聂权又讲了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他“少年时的一个理发师”,这个理发师居然是一个逃犯,这个逃犯居然正是在给他理发的时候被抓,这样的巧遇够刺激,这样的故事够惊奇,但诗中的表达却并不怎么惊险。


奇怪的是,这位逃犯兼理发师在那样一个时刻并没任何反抗与逃脱的意图,或许他一直在心里等待着这一刻的来临,这是否意味着他已认定自己犯法了就该受到惩罚?或者是否意味着他对被伤害过的人已有了一份愧疚与歉意?能够在两个掏出手铐的警察面前基本上做到方寸不乱,除了说明他有良好的心理素质,也说明他对这一刻的来临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或者说他已经厌烦了逃亡生活,打算安静地接受命运的安排。与之相对应,两位警察则表现出相当的人文关怀,“得让人家把发理完”,对这个即将被带上手铐的逃犯,尤其对正在理发的“我”体现出了相当的尊重。


另外一个重要人物“我”在诗中作为理发师的衬托,并成为这一特殊时刻的观察者与感受者。理发师在这个特殊时点的沉默、耐心、细致,尤其他那“偶尔忍不住颤动的手指”,如果没有“我”在场,很难如此具体而微地进入到读者视野。


这首诗接近于一篇微型小说,有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人物、地点、情节、过程、高潮、结果几乎无一不备;又像一幕情景剧,虽然整个只有一句台词,却因氛围的营造及无数可因此滋生潜台词而暗流涌动,跌宕起伏。


聂权的诗20首:



张执浩导读——


读聂权的诗隐隐可闻铮铮琴音不绝于耳,“巍巍乎高山,汤汤乎流水”,类似的古意弥漫在字里行间,僻静,奇崛,给人以似曾所见又无从说起之感。


从现代汉诗的发生学来讲,这些生发于游历或静观中的诗意,须在诗人的情感处于静穆的状态下才能成型,写作者的人生经验也需要熨帖地灌注在与之呼应的物象中,才可以显现出文本的独特性来。否则,往往会给人“到此一游”的虚弱感。难能可贵的是,聂权在这方面显出了一个觉悟的诗人所具备的把控能力,既专注于耳濡目染,又超然于世相物外,从而达成了沉坠又轻盈的文本,如鹰翔峡谷,鹰重而羽轻。


选择生僻的入口,进入空空如也的情感区域,于当下大多数写作者而言,往往是一桩吃力不讨巧的事情。但我们从聂权的诗歌里能够读到一缕缕从古意中化过来的世间温情,不动声色,却令人眼前一亮。他似乎非常擅长这种疾速转换的叙事口吻,点东指西,暗含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策略。在有限的交往中,我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恪守着诗歌的本分,从不张扬,让人信赖。


                                

《左行草》

 

“左行草,使人无情。”

 

无情的生活怎么过

是否能舍下这世间温暖

容我想想。

而有时想想过往

又真的想觅一株这样的草来

 

 

《春日》 

 

我种花,他给树浇水

 

忽然

他咯咯笑着,趴在我背上

抱住了我

 

三岁多的柔软小身体

和无来由的善意

让整个世界瞬间柔软

让春日

多了一条去路

 

 

《瞭敦瞭禺》

 

瞭敦瞭禺

己形似蝉而子皆若虾

人获之

母即去就子

不是解救

而是比青蚨更壮烈的陪伴

母子煎出的味道

“辛而美”

是一种意态凛冽的

人间绝佳美味

 

 

《朱鹮》

 

朱鹮的出现

是凡俗生活的一种惊喜及洞穿

多少人穷尽一生

想要抵达朱鹮一样的人生:

它们在温暖浅塘中、绿草间

食虫鱼、振翅、昂首、理翎

硕大身躯,艳红宝石样头冠

偶尔腾于半空

便引来注目与赞叹

温饱无虞,现世安稳

不需理料天敌

寿长,鸟寿

三十余年

约等于人生

一百五十个年头

专情,一雄只配一雌

有他鹮侵入其间,二鸟

交颈,呈备极欢爱之态

使它羞赧退去

雌亡,雄不复他取

雄不存,雌亦孤独度过半生

 

 

《景迈一夜》

 

清晨醒来,推门,脚下白茫茫

缥缈仙境

怒山余脉,横断山峰间

镶三道安静彩边

昨夜锅庄旁,我们坐拥松明烟火

饮酒放歌

而后见得满天璀璨星斗

自惭形愧于

日日运行于头顶

而不被我们看见的

永久,与不可测度的真理

而后在山腰,一粒微尘,沉沉睡去了

做了一夜的梦

梦中人,被选中

做了小寨的新郎,而新娘

却忽换作

一个丑陋少女,施展幻术

她让所有人,都以她为真

她的表情难以捉摸

我不是明天我无法到达的

挂满牛头的西盟神秘山谷的

络腮胡子的祭品,却被芒景古寨的精灵

玩弄于方寸之地

悲欢不动声色地展开

我有起伏跌宕的命运

却睡得安稳

 

 

《土豆丝和茄子》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

重点在于:它是

一盘土豆丝和一盘茄子的故事

 

“没有我,你能吃到

茄子和土豆丝?”

他炫耀他的恩赐

她转身,打包行李

寄回老家

 

她的姐姐,影院里看《黄金时代》

忽然大哭:“萧红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妹妹,过的就是什么日子”

 

萧红嫁了萧军,她嫁的

是一个上海老男人,一起

过了三年

 

 

《世间》

 

每次回乡,艾青

都要去看看他的樟树娘

他要去摸摸她

——他克父母

父母让他认樟树做了娘

 

他不再以蒋作姓

他的儿女

都姓艾

 

世间恩义

有续有断

 

 

《理发师》

 

那个理发师

现在不知怎样了

 

少年时的一个

理发师。屋里有炉火

红通通的

有昏昏欲睡的灯光

忽然,两个警察推门

像冬夜的一阵猛然席卷的冷风

 

“得让人家把发理完”

一个警察微笑着说,当另一个

掏出一副手铐

理发师一言不发

他知道他们为什么来,他等待他们

应已久。他沉默地为我理发

耐心、细致

偶尔忍不住颤动的手指

像屋檐上,落进光影里的

一株冷冷的枯草

 

 

《不再》

 

未料想,有一天

身体会背叛故乡:回乡一周

额头泛起小颗粒

回京一天

额头光洁,咽痛

也渐好

六年,我一山西人

渐不嗜醋

不嗜面食,一朔州人

南街杂各、抿掬、莜面鱼鱼

土豆肉炖粉条、刀削面

渐只做一年饮食调剂

时时勾动肠腹馋虫之

销魂美物

不再。怎知

一种深处悲凉,起自何时

将止于何处

 

 

《熟悉》

 

立刻就熟悉了。

地铁上,素昧平生的两位母亲

把他们放在相邻的座位上

 

“我五岁!你几岁?”

“我四岁!”

“我喜欢熊猫

你喜欢什么?”

 

那么天然的喜悦

茫茫无边的尘世

他们是那么信任对方

易于结识

 

 

《流浪儿》

 

用粉笔

在水泥地上

画一个妈妈

 

然后蜷缩在她的肚腹中睡去,像

依偎着她

也像仍然在她体内

舍不得出生

 

简笔画的妈妈

那么大

她有漂亮长发、蝴蝶结

有向日葵一样的圆脸庞

和弯弯笑眼

 

  

《凝神》

 

用麂皮擦拭壁上的镜子

 

可怜柔软的麂皮

偌大一块,不还价只卖30元

可怜一只麂子

全身没有几块

这样的皮子

 

可怜白云下青草里的

悠然奔跑

可怜月夜里的

凝神

 

 

《真相》

 

世人喜欢什么

商贩就造什么

 

喜欢玫瑰,他们就造艳丽的

喜欢刀刃,他们就造锋利的

 

姜被硫磺熏过,呈现优美色泽

橘子熏过,在这世上速腐

 

速腐之物为何出现在菜市场

小贩微微一笑

道出了真相:

“人们看重它们的品相。”

 

多少事物都是如此,自己造就的

总要由自己

把它吃掉

 

 

《SHDHU BABA》

 

双手合什,跪了下来

双手合什,迎着清晨圣光

向伟大的神问安

 

贱民无法进入神庙,怎么办?

他和他的父辈,把神的名字

刻满全身

 

SHDHU BABA

24岁在身上接纳神名

刻了四年,如今他时光将尽,83岁

双目失明

和妻子相依为命

 

一座金碧辉煌的神庙

和众多的行走过的神庙跪在一起

承接着

来自高空的温暖和救赎

 

 

《资寿寺》

 

三晋中部,灵石降落之处,村村

几曾都有寺庙,它只是

其中一座,而它

用精妙绝伦的塑像、壁画

来为兄弟们的消失

正名,精准地

称量一段荒谬的历史

一千年延续的存在

数年间便毁了,两千年间

一直被防护的

从兹永归墟土;它能独存

传说缘于偶然

有人破坏寺门,暴病而亡

有三人盗走十八罗汉头像

后均于狱中

离奇身故

于无形鬼神之有形敬畏

防护它的武器

而破坏与防卫

亦可归结

于不义与义

陈永泰先生

巨资由台湾

购回11尊罗汉头像

后辗转

于欧洲

购回5尊

次年,于日本

又购得最后两尊

归还资寿寺——

愚蠢盗贼

当年只售得15000元——

他的努力,对应着

寺庙不远处,文庙墙外的两个大字

“义行”

使人振奋于

“世间真有此”的佐证之一种

 

 

《苍南夜月》

 

苍茫的海上渔夫在夜读

涛声也在读他

 

山海间的

平衡打破的奇崛

奇崛组构的极致平衡

静美渔光曲的任一微细部分

所含的奥妙

都可让世间大师叹服

 

不辨面目的渔夫身处的

是古今通道

是出入宇宙的不二之门

是幽微秘径

是源头,亦是去处

被一道粼粼金黄和广袤黑暗

运送着

 

 

《秘药》

 

离群索居的两个人

巴拉村的山腰间

老妇已龙钟

高大丈夫犹壮年

 

十五岁追随她

蜜意无衰减

挑水、耕地

日子过得平淡

华发渐生

终不厌倦一张苍老的脸

 

都说这傈僳妇人

知晓“爱药”

配方之秘,收了那少年

做感情奴隶。秘方

不可人人皆得

山下居住的人

徒然,边指指点点

边生出对药物的

恒久的艳羡之心

 

 

《传说》

 

“木囚”只是一种传说

造它,要繁琐工序

和取意象征的巫术:

斫来梧桐,选最好的部分

砍、削、琢,把精致的人形囚入

凿一坑,四周

堆放芦苇 

将木囚置入其中

牵来疑犯

犯人有罪,木囚静卧

冤枉,木囚一跃而起

木质的脸激动,鼓舞手足

仿佛,是自己受了冤屈

 

 

 《莫名》

 

幽谷深深

鸣水溅溅

 

一路看见那人

盘桓而上

台阶盘桓而上

他一路摘了草叶、花朵

塞进嘴里

 

行为殊不可解

面容却有微戚

 

满山寂寂

莫知其因

满山苍翠

莫知其哀



名人名言:


“在这个贫乏的时代里做一位诗人就意味着:在吟咏中去探索隐去的神的踪迹。正因为如此,诗人才能够在世界黑暗的时刻道出神圣。”

---美国诗人惠特曼《<草叶集>序》






聂权的诗:



1、诗眼睛||荐读一诗:聂权《流浪儿》(连载9)(总179期)

2、诗眼睛||理论园地:《聂权:以探寻真相的方式靠近写作本身》 (总381期)

3、诗眼睛||他评:聂权的诗《人间》《下午茶》等(连载66)(总409期)

4、诗眼睛||理论园地:明天诗歌微信群讨论之聂权篇(上)(下) (总417期)

5、诗眼睛||原生态:聂权的随笔(连载53)(总434期)

6、诗眼睛||理论园地:向卫国《回到“人间”的诗篇》等(总471期)

7、诗眼睛||理论园地:第五届徐志摩诗歌奖得主:聂权的诗(总592期)

8、诗眼睛||理论园地:聂权的诗(总736期)

9、诗眼睛||理论园地:赵目珍:诗歌中的小说笔法及其所营造的意义世界 ——读聂权诗歌《理发师》(总774期)





理论园地与他评


1、朵渔  朵渔  朵渔  朵渔  朵渔  朵渔  朵渔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张无为  张无为 张无为   陈超  谢冕  谢冕  谢冕  谢冕  谢冕  谢冕  谢冕  谢冕  谭五昌  张清华  张清华  张清华  张清华  张清华  张清华  张清华  张清华  徐敬亚  徐敬亚  徐敬亚  徐敬亚  徐敬亚   黄灿然  黄灿然  黄灿然  黄灿然   罗振亚  罗振亚  罗振亚  吴敬思  吴敬思  梁志宏  梁志宏  梁志宏  赵少琳  赵少琳  陈瑞  陈瑞  张执浩  张执浩  张执浩  张执浩  马鸣信  毕福堂  蒋言礼  吴小虫  吴小虫  耿占春  耿占春  周所同  周所同  吕达  巫昂  马晋乾  李成恩  李成恩  郭克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洪烛  洪烛  洪烛  洪烛  洪烛   郁葱  郁葱  郁葱  郁葱  郁葱  郁葱  关海山  洛夫  唐诗  王恩荣   李杜  病夫   赵树义  潞潞  庄伟杰  庄伟杰   甲子   张锐峰  张锐锋   霍俊明  霍俊明  霍俊明  霍俊明  霍俊明  霍俊明  霍俊明  霍俊明  西川  西川  西川  陈小素  郭金牛  郭金牛  杜学文  赖廷阶  赖廷阶  王单单  王单单  王单单  左右  雷平阳  雷平阳  木行之  王立世  王立世  王立世  王立世  王立世  王立世  王立世  王爱红  潘洪科  潘洪科  大解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肖黛  玄武  孤城  于坚  于坚  于坚  于坚  于坚  于坚  唐晋  刘阶耳  杨炼  杨炼  杨炼  孔令剑  赵建雄   赵建雄  赵建雄  李元业  石头  李元胜  李元胜  李元胜   李骏虎  李骏虎  李骏虎  雪野  闫海育  闫海育  悦芳  杜涯  杜涯  金铃子  马新朝  马新朝  马新朝  马新朝  马新朝  马新朝  马新朝  马新朝  沈天鸿  沈天鸿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邓朝晖  张新泉  刘川  刘川  张二棍  张二棍  简明  简明  简明  简明  简明  简明  简明  简明  简明  简明  简明  简明  简明  林旭埜  卢辉  张海荣  张海荣  葛平  百定安  百定安  人邻   李不嫁  林莽  苏美晴  树才  马启代  马启代  白桦  向以鲜  燎原  梁生智   梁生智  梁生智  梁生智  谷禾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成小二  李成恩   三色堇  李不嫁  宗小白  曾瀑  宫白云  安琪   江苏哑石  潘加红  刘年  谢克强  王妃  草树  臧棣  李浔  西渡  高春林  瓦刀  张建新  何三坡  周所同  路也  张作梗   黄亚洲  桑恒昌  胡弦  李少君  李少君  李少君  李少君  李少君  周所同  周所同  翟永明  商震   汤养宗   汤养宗  汤养宗  汤养宗  汤养宗  汤养宗  汤养宗  罗伯特·勃莱  敕勒川  大卫   任先青  娜仁琪琪格  西娃  陈先发  李琦  六指   重庆子衣  向天笑  食指  黄礼孩  黄礼孩  黄礼孩  大解  张执浩  雷平阳  江一郎  江一郎  江一郎  江一郎  江一郎  毕福堂  曹谁  王国伟   李唱白  荣荣  约翰·阿什贝利  左右  郑小琼  乐冰   孙大梅   马亭华  左拾遗  田暖  大连点点  马尔克斯  马明高  马明高  汪曾祺  左岸  李霞  林荣  林荣  涂拥  王恩荣  葛水平  王祥夫  闫文盛  十首精短诗赏析  葛平  杨凤喜  刘郎  韩玉光  雷霆  王俊才  王二  谢有顺  谢有顺  木心  雪克  雪克  雪克  雪克  雪克  雪克  张作梗  张作梗  卢辉  卢辉  卢辉  卢辉  卢辉  黄亚洲  李不嫁  苏童  韩东  谷禾  王恩荣  李少君  李少君  余华  吴言  唐依  李老乡  段崇轩  米沃什  张卫平  张卫平  张卫平  庞白  乔延凤  乔延凤  非飞马  辛泊平  辛泊平  辛泊平  芦苇岸  黄土层  黄土层  方文竹  安琪  安琪  余笑忠  谷冰  谷冰  谷冰  汉家  翟永明  胡弦  阿信  长篙  周所同  羽菲(法国)  李钥(美国)  众评  温柔刀  陈朴  西川  西川  张执浩  张清华  张清华  莫言  老刀客  王春林  王春林  昌政  昌政  王恩荣  汤养宗  汤养宗  郁葱   梁志宏  白公智  李唱白  静铃音  宋晓杰  宋晓杰  王法  杨四平  吕本怀  吕本怀  吴思敬  汤养宗  张执浩  行顺  余怒  张锐锋  段崇轩  郁葱  长安瘦马  罗振亚  黄亚洲  黄亚洲  黄亚洲  苗雨时  苗雨时  胡权权  李犁


  

  

曹伊论战(1)  曹伊论战(2)  曹伊论战(3)  曹伊论战(4)  曹伊论战(5)  曹伊论战(6)  曹伊论战(7)  曹伊论战(8)  曹伊论战(9)


我评(综评与一诗一评)


综评:


林静  路军锋  王俊才  姚宏伟  毕福堂  崔万福  白恩杰  张海荣  张二棍  葛平  杨丕梁  雷霆  荫丽娟  张琳  霍秀琴  韩玉光  王文海  王小泗   武恩利  罗广才  宗小白  韩庆成  《“地域写作”的传承与突破》  《试论现代诗“好诗”的标准----论马启代的现代诗》  张建新  王爱红  罗广才  牛梦龙  老刀客


一诗一评:


马启代(1)  马启代(2)   马启代(3)   马启代(4)   马启代(5)  马启代(6)   马启代(7)  马启代(8)  马启代(9)罗广才(1)  罗广才(2)  罗广才(3)  罗广才(4)  罗广才(5)  罗广才(6)  罗广才(7)  蒋言礼(1)  蒋言礼(2)  蒋言礼(3)  蒋言礼(4)  蒋言礼(5)  蒋言礼(6)  蒋言礼(7)  蒋言礼(8)  蒋言礼(9)山翠(1)   山翠(2)  山翠(3)  山翠(4)  山翠(5)  山翠(6)  崔万福(1)  崔万福(2)  崔万福(3)  崔万福(4)  崔万福(5) 姚宏伟(1)  姚宏伟(2)  姚宏伟(3)  姚宏伟(4)  姚宏伟(5)  姚宏伟(6)  姚宏伟(7)  姚宏伟(8)  姚宏伟(9)  姚宏伟(10)刘年(1)  刘年(2)  刘年(3)  刘年(4)  刘年(5)  月牙儿(1)  月牙儿(2)  月牙儿(3)  月牙儿(4)  月牙儿(5)余秀华(1)  余秀华(2)  余秀华(3)  余秀华(4)  余秀华(5)  余秀华(6)  余秀华(7) 

潇潇(1)  潇潇(2)  潇潇(3)  潇潇(4)  潇潇(5)  潇潇(6)原野牧夫(1)  原野牧夫(2)  原野牧夫(3)  原野牧夫(4)原野牧夫(5)  

王俊才(1)  王俊才(2)  王俊才(3)  王俊才(4)  王俊才(5)  王俊才(6)  宋清芳(1)  宋清芳(2)   曹谁(1)  曹谁(2)  帕斯  陈庆  雪铓  付海平  雷霆  简明  张二棍   聂权  崖山后人  长林晓歌  韩玉光  周所同  樊建军  燕南飞  许剑桐  梁志宏



诗歌活动


● 和顺县“相约七夕、相遇和顺”大型诗歌采风笔会回放之一(总155期)

● 和顺县“相约七夕、相遇和顺”大型诗歌采风笔会回放之二(总157期)

● 诗眼睛||理论园地:王恩荣《对县域新诗写作中提出问题的试答--答榆州诗友问》(总535期)

● 诗眼睛||缅怀大师,传播文化:多倫多「湖畔書院」主辦的洛夫詩歌朗誦賞析追思會纪实(总39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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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年度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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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眼睛||个人年度报告:王恩荣2018年阳历1月份到12月份底刊发的作品情况(总67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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