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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眼睛||悼简明专辑1:​诗歌精神:文化自信中的英雄主义(连载1)(总905期)

王恩荣主编 诗眼睛 2021-10-07





简明,诗人,评论家,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诗选刊》杂志社社长、主编。著有:诗集《高贵》《简明短诗选》(中英对照)《朴素》《山水经》(中英韩对照)《八方》(中英对照)《简明长诗选》(中德)《大隐》(中英韩)《手工》等15部;长篇报告文学《千日养兵》《感恩中华》等5部;评论随笔集《中国网络诗歌前沿佳作评赏》(上下册)《中国网络诗歌十年(2005-)佳作导读》(上下册)《读诗笔记》等5部;作品曾获1987年《星星》诗刊全国首届新诗大赛一等奖,1989年《诗神》全国首届新诗大赛一等奖,1990-1991年度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鲁迅文学奖前身),共三届河北省文艺振兴奖,孙犁文学奖、闻一多诗歌奖、陈子昂诗歌奖,作品被译为英、法、德、俄、日、韩等多种文字。




诗歌精神:文化自信中的英雄主义


章闻哲



  纵观简明近40年、著作丰厚的创作实践,三个高歌猛进的“井喷”期或,格外的光彩夺目!其标志性的硕果分别是:诗集《高贵》(河北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诗集《朴素》(河北教育出版社2013年版),诗集《手工》(花山文艺出版社2017年版)。

  《手工》几乎囊括了简明的全部新作,尤其是在诗集中占有举足轻重地位的《草原跋》、《北方有陶》、《大淀》、《白马寺闲笔》、《书面语》、《武烈河》等系列长诗,该系列全部由“精神之手”制造(简明语),既是“高贵”意义上的手工,更是“朴素”意义上的手工,如同一塔双足,深深植根在高贵与朴素之中,高高耸立在高贵与朴素之上。


  一、草原跋:战士英雄主义的精神再造与指南


  在简明新近创作的长诗《草原跋》、《北方有陶》、《大淀》等作品中,就可以说,它们既囊括了简明文本气质和个性精神的方方面面,又使得“高贵与朴素”的造型从抽象局部转向了极其精纯的具象全景:包括文化符号对应时代主题的具象,包括精神化的地理和历史的具象,包括人格化的文化元素和修养的具象,包括生命再构中的坚忍不拔与正义向往的具象,这些具象被诗人简明从单纯的社会概念中解放出来,既赋予其内外兼修的精神图腾,又赋予其社会人文的生命能量,最后汇成英雄主义的家园与格局。在《草原跋》中,草原的形象兼具英雄主义和现实主义,既包含了诗人曾为军人的以一贯之的战斗哲学,也蕴含了丰富的草原历史、草原精神、草原文化与诗人自身的人格、修为、学识、智慧和经验的独特联姻,既成功地塑造了草原这一具有鲜明的地域、地理个性以及与中原文明血融于水的文化形象,又再现了简明个体精神中一贯坚持的诗格与审美要旨:高贵与朴素。无疑,单纯的祭身式的奉献,单纯的军人式的刚毅豪迈、百折不挠,单纯的诗意的清澈、俊美、激越与高阔,单纯的思想的宏伟、博大、深邃、资慧与启迪,都不足以单独成为简明词典中的“高贵”注释,都不足以单独抵达简明所秉持的高贵原则。而朴素,从纯外观意义上来说,它与高贵恰恰是一对反义词,但在内部价值尺度中,朴素无疑正是高贵的基础,这种“朴素”将使“高贵”避免趋于一种过度高蹈的姿态,一种过度的“离群索居”式的清冷,避免高贵堕入肤浅的自我标榜和狭隘的道德主观。简明的“朴素”使“高贵”有了更可靠、坚实的凭据,更客观、自信的实质,更经得起疑乱的检验,且令其谱系有了宏观完整的形式和内容。


  二、北方有陶:文化英雄主义的精神重塑与陶冶


  陶文化乃中华文明之精髓。在《北方有陶》中,简明把“陶”的成形流程,引申为天地形成、人类创世之过程,陶中有天地之象,天地中又有陶之象,两者彼此交融,从小器皿中构勒出了一幅包含人类文明史、文化史之大气象,更兼以人物风流,爱恨情仇、英雄美人等图轴,它们既是陶中风华,又是陶中天下,贵中说朴,朴中言贵,连绵迭荡逐成千古之陶,其轩峻、端庄、俨美,成就北方之人文精魄与地理气概——经天纬地,既是诗格之壮美,又是器物之华彩,英雄之气呼之欲出:大水没中原。举目至远,瞭望东西南北/追日的夸父离土升天,治水的大禹/立地成佛,刀耕火种的先民/传种接代,崇文尚徳的燕赵人/延年奉天//。

  开篇以寥寥数笔即廓尽中原地理与文明之源起,既揭示了陶文化宏远的历史背景,又在人类开天辟地、地理造山运动的“造象”中,兆示了“陶艺”最根本的技术源头和启蒙方式,在接近于神谕式的构图格局中,简明的文风语格颇有楚辞源头——巫歌的神游和唱祷之形气,又在轩峻、庄严、刚健中赋予规矩之形,而又展以阔大辽远之景,易经中的乾坤,人文中的伟力,都围绕着陶的内部文化精髓,旖旎而出如高山流水,又在不失慷慨中犹传古筝之铿锵,复在文化自信的内外契合呼应中暗示了浑圆之象:方寸端正,守则庄严/长城逶迤挺险要/成就了名扬天下的/攻防大战略//如火纯青//。

  密集的物质意象和历史意象,在简明的长诗中,总是以一种如数家珍的文化态势倾囊而出,这种文化的自信与自美,不可扼止,俯仰之间,皆是意气风发,自然不同于二流诗人的雕虫小技和词藻堆砌,它无比强大地使文化的流利富华,更直观地呈现于读者面前,又使得文化的英雄主义更富有底气,使得诗性诗意更平添了史料性和知识性,同时也在这样的聚焦中,使得诗人所关注的对象更具象化,细节化——正如古希腊的雕像,其精准、高超的艺术水准正是通过具体到人体的发丝和血管来充分表现的。


  三、大淀:两种英雄主义相互发力中的格局与情怀


  英雄,乃有大情怀者;无疑更是有大格局者。匡扶天地正义,心怀美好光明,纵横捭阖,勇于进取。简明的《大淀》,举国事版图、历史钩沉;借地理风水、深谋远虑;诸景奔涌而成“大淀”之“英雄格局”:燕南陲、赵北际/天行健,地行宽/宽生大淀阔水/水低于土而统治土//上土养生:不动而威/中土怀柔:以十米以下的最低海拔/吐纳四面八方/下土藏宝:金银铜铁铝,石油天燃气/折射七彩光芒//。

  长诗《大淀》与《草原跋》在抒写方式上殊途同归,前者以小淀之谦水而成大淀之雄,后者以一草之伟志而成大原之阔。在简明的视野中,一种“以少聚多”的简朴哲学里,不仅内含着一位英雄的诗人对具体的历史、社会和自然细节中的光辉诗意的非凡破译能力和坚定意志,也蕴含着一位诗人的英雄豪气万丈地拓展版图,乃至最终构建一个伟大家国的诗歌象征。


(来源: 华西都市报)



简明诗歌论:哲学与诗歌的博弈


章闻哲


“每逢我进行哲学思考时,诗的心情却占了上风;每逢我想做一个诗人时,我的哲学的精神又占了上风;就连在现在,我也常碰到想象干涉抽象思维,冷静的理智干涉我的诗。”


——节选自席勒《给歌德的一封信》


哲学与诗歌的博弈发生已久。我相信,席勒的遭遇同样发生在简明身上。事实上,在诗人的大脑中,哲学一直魂牵梦萦,只不过它在大部分诗人身上是隐性的,偶尔出现显性,譬如席勒,譬如简明。在简明三十多年的诗歌创作道路上,曾经有过三次井喷式的爆发和三次极其重要的系统性总结,它们引人瞩目的成果是:诗集《高贵》(河北人民出版社2005年)、诗集《朴素》(河北教育出版社2013年)和诗集《手工》(花山文艺出版社,2017年)。


一、哲学显性——从简明的“姿态”说起


“哲学:工具不万能”——诗人简明在他的诗集<<高贵>>中给读者扔下这么一句,“高贵”就这样充满“姿态”地开场了。


简明的姿态是什么姿态? 答案可想而知:“姿态”即“哲学的姿态”。


“哲学的姿态”是什么姿态?上溯到公元前5世纪到4世纪的古希腊,也即柏拉图时代,在那里,哲学是贵族阶级用来巩固统治的工具,柏拉图哄抬哲人为第一等人,而把诗人赶入第六等的队伍。这不仅因为当时的希腊人把写诗与其它手工业、农业、烹调、骑射等具有“匠”性质的行业统称为艺术,更因为哲学在那时基本上是掌握在贵族阶级的手中。哲学在那时的姿态正是“高贵”,不可侵犯。哲学之所以高贵,正在于它的工具性,唯其所以工具,它才能居高临下,统领百科,垄断思想,它的姿态与其说高贵,不如说傲慢,甚至是势利。所谓“哲学:工具不万能”,同样包涵了哲学本身对真理的发现和对人类社会方向的指引是受到局限的,它所指明的真理只能适用于一个或数个时代和社会,而不是全部。照此逻辑,我们尽可以对哲学再宽容些,我们可以允许其傲慢,因它对这个时代和身处这个时代的我们或许是有用的,但我们不能指望它穿透宇宙和整个时空,哲学非神。读者可以欣赏诗人简明的高贵与傲慢,并对其诗歌中含有的工具性甚而至于抱有感恩——这就是读者对哲学家和文学家们应持有的科学态度。你可以排斥,你可以附和,但我劝你最好抱有欣赏和感恩,我们需要哲学的姿态,需要这种傲慢的姿态来为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提神。


在文学界,这种高处的”姿态”极为稀有,但也并非简明独有,孤独而倨傲的才子大多有表现这种姿态的欲望,像《红与黑》开篇引用丹东的话:“真理,严酷的真理”;像艾略特在《荒原》中的开篇: 当孩子们问她:‘西比尔,你要什’的时候,她回答:‘我要死” 。西比尔所要的”死”和丹东的”严酷的真理”有着同样平静背后的巨大沉默,文学家们都想让自己成为那个找到万物本源的人,都想找到这样一种效果:言既出,则闻声者立刻声噤,肃穆而醍醐灌顶。像上帝对着吵闹的人群训话:纷扰什么!抽出你们自己的一根骨头瞧瞧吧——当文本变成文学家们表现姿态的场所,这恰好又应了《艺术的故事》中开篇的一句:“实际上没有艺术这种东西,只有艺术家而已。”这句话可以作为“姿态”存在的理由。但实际上我们有更合适的判断词,即:立场。“立场”对艺术家来说是本能的结果,也是后天认知的产物,而对艺术本身来说,则成为必然——没有一种艺术可以做到面无表情,不发一声,相反,它总有大声呐喊的欲望。


这可以作为简明姿态存在的最充足理由。


二、哲学:冷峻的狂热和清醒的审美


斯丹达尔们使用哲学是为了概括文本精神,而简明诗歌中的哲学,则更多在表现为浸淫和入迷。认知是令人快感的,站在哲学高度上的认知尤其令人兴奋,在哲和诗的冷静外表下,简明对思辨的膜拜却是狂热的。打开《高贵》,光从标题我们就可以领略到矍烁而严谨的“哲学之象”:《对猴子的再认识》《钟表:精确的误差》《一种事物对另一种事物的依赖》……;如果说《高贵》第一卷,简明已自动概括为哲学的精神,这一点似乎无庸旁人赘述。除哲学篇外,《高贵》中还有战争篇,爱情篇,自由篇,它们又如何呢?我们同样可以在这些领域的标题气息中闻到哲学的冷峻:《消息树》《想像死亡》《掩体对话录》《平庸的黄昏不请自来》《成熟从被埋葬开始》……。这里弥漫着一股哲学森林的迷雾,望之翠绿而幽深,似乎迎面而来的正是《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正是《寂静的春天》……标题单刀直入哲学状态,文本则以“哲”为锲子进行雕塑,其形态亦无可避免地陷入“大卫的沉思”。


哲学对真理的企图正如简明对诗歌的企图:简明要的就是如真理般清醒而永恒的艺术。事实上简明哲学是什么呢?就像一棵树,树根越往低处,而树身越伸向高处,诚如简明在《卡夫卡自传》中所言:“一直往低处走,反而成为高度”。哲学对其自身命运的发展了如指掌,正如哲学本身的高度,而掌握哲学的人则如掌握了银棒的音乐指挥家,轻轻一拨,音符即扬起或低伏,万物便讳莫如深,哲学的任务便是让万物臣服,开口说出实话。简明的诗歌正是带着这样的“臣服”企图而来。抛弃呓语,拒绝隐晦——这与口语诗无关,与其说简明写诗,不如说他是以诗歌为载体,来完成他哲学的思考。我们也可以这么说:诗歌以现象完成诗人的表层抒情,而哲学则以内质完成诗人的深层抒情。前者无序,而后者有序,后者更容易长时间地占领读者的意识领域,促成摹仿和借用,完成诗歌在审美基础之上教化意义上的价值使命。


但简明并非纯粹的哲学家,他的骨子里存在着诗和哲的双重属性,他的思考过程必然是一次博弈的过程。这样的过程充满着艺术布阵和思辨布阵的双重冒险。也正是这两种个性鲜明的阵地对垒和交战,构成了简明诗歌的独特体质,一言以蔽之,这种独特体质即:清醒。马克思说:“思想的武器成了武器的思想。”哲学之于简明诗歌而言,我们也可以这么说:思想的诗歌成了诗歌的思想。哲学力图保持清醒,简明的诗歌也在竭力保持清醒,我们可以从他的《最后的对手》里一段对人生的回顾中审视这份清醒: “只有英雄与女人统治过我的生命/英雄给过我野心/女人给过我欲望/这一切,构成一部男人的历史/……英雄比我多了一次胜利/女人比我少了一次失败”。复杂的人生在加减法中凌厉地呈现,诗人的自我批判在自负而傲慢的辩证中破解了冗长的诡计,神清气爽地回到了诗意的审美轨道上。


当然,这“清醒”对一个杰出诗人来说,最终只能归于唯心主义者的“清醒”。诗人从根本上来说,他并无哲学的任务,诗人是歌者,他只抒发情感,表明态度和立场,他的哲学并非为了认识世界这一终极目标,而归于对诗歌审美意图的补充。同样,尽管哲学对诗人来说,它是一个企图统治诗歌的对象,但诗人的本质却要返回审美,他必须让诗性的功能最后凌驾于哲学的功能之上。如果诗是心脏,那么哲学就是动脉,它受诗心脏的指挥,随心脏的跳动而脉动。


正因为如此,简明为我们在诗中呈现的哲学现象所以是形而上的形而上,从一开始哲学的企图占领诗人的意志,而最终诗的功能将重新维持诗人的秩序,回归诗的本质。哲学何狂,但它是钢性的,诗者则以柔克钢,后者更胜于前者。如果让一个哲学家和诗人同时开口,诗人的话常常更具鼓惑力。所以如果你只看到简明的哲学,那并非对简明的褒奖。


正如成于90年代、倍得大诗人周涛推至的《最后的对手》,如果你仅仅对一个诗人的兵法进行顶礼膜拜,那么诗人简明无疑将倍感失望:“击毁对手为下/制肘对手为中/强大对手为上”,拿破仑说:“假如我早日见到《孙子兵法》这本书,我是不会失败的。”《孙子兵法》一切目的为求胜,这是真正的兵家之道,简明的兵法却带有强烈的英雄主义色彩:击毁一个弱者,是对手的耻辱,唯有与强大的对手为敌,才是对手的荣耀,哪怕败在对方手下,也将是无上光荣。“至今忆项羽,不肯过江东”,霸王的自尊最终让他成为万众瞻仰扼腕的悲情英雄,简明赠给读者的“对手”也正是带着《荷马史诗》中阿伽门农和阿基琉斯这样的古典主义英雄印记,自负,更且自傲:“不君不臣不忠不义者不配为对手/……专横跋扈自命不凡者不配为对手/好高骛远花拳绣腿者不配为对手/血气方刚有勇无谋者不配为对手……不敢越雷池半步者不配为对手/……不作为者不配为对手/小人不配为对手/懦夫不配为对手/不以对手为业者/不配为对手”;“对手”对对手的定义是带有偏见的,然而一部英雄史诗的辉煌正是由两个带有不同偏见的旗鼓相当的对手演绎而成。英雄不在乎失败,而更关心败在谁的手中,这才是是至关重要的。高手的较量令人敬畏和仰止。显然,诗人心目中理想的对手是带有主观愿望的,英雄对对手品行海拔的主观性限定,使英雄形象得以接近大众,换言之,即他之于对手的审美是符合大众心目中那个介于高尚与偏狭之间的愿望的,英雄身上具备的凡人因子,将在读者身上产生共鸣,唯此,他带着缺陷奔赴悲剧时才能让读者对悲剧感同身受。


悲剧,正是诗意建筑的核心。


简明的“对手逻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英雄主义逻辑,一个悲情的逻辑。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如此言道:“当两者(日神的造型艺术和酒神的非造型艺术)在永久的调和和不调和中,艺术才得以成为不朽……而希腊人凭借“意志”这个形而上的奇迹,使得他们彼此联姻,终于因此产生了阿提卡的悲剧(雅典悲剧)。”


这个悲剧诞生的说法同样适用于简明的“对手艺术”:当对手和对手在相互的膜拜和制约中,对手哲学才得以成为不朽。而对手之间始终存在着那份决一雌雄的意志正是对手们互相欣赏和互相敌对的联姻者,对手的悲剧因此诞生。对手之间的较量正如人类与自然的较量:自然孕育人类,人类仰赖自然,人类征服自然。人类与自然从和谐到敌对,再从敌对到试图回归和谐,这是一个痛苦的认识过程,也即悲剧的过程。对手同样:对手创造对手,对手之间的认识过程同样是曲折的,艰难的,惊心动魄的:


“自那个贯穿着悲伤与绝望/那个凄美的黄昏沉没后/一种情绪便从我的双足/自下而上的飞速生长/我因此变得极度惊恐/不敢行走/不敢说话/不敢睡觉/不敢造爱/不敢思考/不敢让眼睛自由飞翔/不敢让耳朵正常耸起/不敢在阳光下/干任何一件事/甚至不敢认为自己/活着”;这是《最后的对手》中最初的较量,对手颠覆了对手的世界,对手的秩序遇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对手通过这场灾难成功地创造了“最后的对手”。新的秩序开始了,对手将认识对手,敬畏对手,学习对手,强大对手,最后击败对手,建立新的史册。


“现在,我躺在/巨大的时空之格中/人类的渺小/反衬着时间之空洞/仿佛最后的飞翔/永远无法休止/没有悬念/没有开始/没有结束/永无止境”;诗人简明发现:对手从诞生到毁灭,再到重生,对手是永无止境的。生生不息的。简明对对手的这一辩证叙述,正是人类认识世界的方法论,简明为这一方法论找到了合适的象征体,从这一点来说,《最后的对手》这一具象和抽象的复合体被称之为经典的意象和不朽的艺术将毫不为过。


“他们像独来独往的蛇/身披四季迷彩/胸怀辽阔山河/蛇,唯有攻击/才能无足而立/柔韧/吞吐天下冷暖/冬眠/蛰伏下一次杀机”;“朋友是轿子/抬举你/对手是镜子/矫正你/朋友关注你的前程/只有对手/才真正关注你的才智。”;“对手都是行动主义者/善于伺机出拳/不屑屏息防守/南拳北腿/北棍南刀/招数不断创新/密籍只有一个/先发制胜/一击克敌”;“绝无伦比的事物/总是在最后一刻出现/终极的决斗/是意念之战/是王牌对王牌/是绝招对绝招/是共同的灭亡与新生。”每一次认识都不同凡响,每一次解剖对手都是生与死、存与亡的预谋。对手哲学就在这生死之间绽放出令人惊艳的诗意:哲学从悲情中回到了诗歌。


三、简明诗歌与哲学博弈的本质:浪漫主义和古典主义的交媾


在哲学史上,柏拉图和维柯,他们都曾把诗与哲学对立起来,柏拉图站在政治的立场上,把诗人蛮横地列入匠人行列,跟下九流混为一谈,却把哲学家放在第一等的社会人上;而意大利历史哲学家维柯更是经纬分明地把诗人看作人类的感官,把哲学家看作是人类的理智。但事实上,诗歌与哲学并非如此势不两立,从柏拉图时代往上翻古希腊历史,我们就知道希腊人最初的教育材料主要来自像“荷马史诗”这样的叙事诗,诗人在古希腊被公认为是“教育家”,“第一批哲人”。诗歌到底该以怎样的容貌出现在读者面前?如果单从美学角度来为诗歌定义,那么我们或可从黑格尔的“美是理性的感性显现”中找到诗歌的答案——不光是诗歌,任何一种艺术都应该在感性之上佩戴理性或者说哲学的徽章,否则这“美”就是苍白无力,缺乏意蕴,换言之即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正如雅典娜如若光有美丽而无智慧就成不了人类心目中真正的女神一样。


虽然如此,哲学与诗歌依然是两个不同的范筹,但站在美的概念之上,它们既对立而又统一。这主要表现在:哲学的思考在原则上是反对感性而尊崇理性的,然而哲学又能深刻洞察和理解感性,更能认识到感性对于人类的不可或缺。哲学有其自身的语言美学,以及思维美学,追求真理即它至高的美学。诗歌同样具有探索自然一般规律的“生理需求”。这种“生理需求”充满着人对自身构造美学的尊重和赞美,充满着人性的真实与质感。事实上,理性与感性存在于人类每一个个体之中,唯艺术家与哲学家频繁地审视着这两种认知方式,形诸笔端,成就风格。


回到简明的诗歌文本上,我们说简明是理性的,然而光有理性并不能成就一位伟大诗人,我们发现简明诗歌中的感性,这毫无意外。意外的是,简明的感性并不缺少理性。一首《暗器》让我们看到简明骨子里不受理性羁绊的另一面,它是奔放的,自由的,甚至是蔑视传统的——这份天性对艺术来说是珍贵稀奇的,天才和后智都有江郎才尽的时候,唯自由不羁的天性可以使艺术生命常青。


你能到我的身体里来一下吗

像昙花,一下就是一生


——简明诗集《朴素》之《暗器》


如果说浪漫主义有时不乏虚幻之处,那么简明的浪漫主义却显得真实远大于虚幻。例如尼采的哲学和他的散文诗式的《查拉图斯特拉斯》,我们虽然也见到了尼采蓬勃蓊郁的反抗精神,见到了尼采的“酒神式的”的精神舞蹈,然而,在查拉图斯特拉斯这个尼采的自画像身上,我们看到的更多却是一位智者,一位遗世独立者,一位傲慢不羁的精神领袖,因此查拉图斯特拉仍然是一位理性而冷峻的哲人,却不是一种生命体的自在形式。简明的自画像则再生在“卡夫卡”身上:


我在地球表层刻下一刀

简洁的刀法,与我的命运相似

……

一直往低处走,反而成为高度

我从未超越过别人,只完成了自我

我走了相反的路

我的偏执抑或深刻

羞于后人勘测


——简明诗集《手工》之《卡夫卡自传》


简明的浪漫主义修复了尼采这种纯精神上的偏颇,简明赋予了生命体以更真实可触的,强烈的形体存在感和温度感,例如《雪把雪传染给了雪》:


天空从来就不是

雪的故乡。雪一边舞蹈

一边飘落,谁能够让雪

重返高空?正如凡夫俗子们

只是神农山的过客

他们的庸碌幸福近在眼前

而一朵雪只需要

一朵雪那么大的地方

安置善良和故乡

它们远行,它们路过天空

抵达朴素的人间


——简明诗集《手工》之《雪把雪传染给了雪》


生命哲学在简明的诗中得以彻底地还原为生命自身的形状。我们从简明的书名(如《高贵》《朴素》《手工》),可以一窥简明的基本精神和一贯秉持着高洁的精神志向,为什么“高贵”,为什么“朴素”,为什么“手工”,又或者“什么是高贵”,“什么是朴素” 、“什么是手工”,在简明那里是可以找到明确的答案的。这个答案简言之,即:对情感真实的维护与对诗性真实的维护。事实上,我们在简明的诗中,常常能够看到简明的“弱点”,这也是一个哲学家或者一个有良知的作家通常具备的“弱点”,它就是对真理的维护。哪怕这个真理对自我来说是完全不利的。例如一个出身于资产阶级家庭的哲学家马克思,毕其一生精力却是用来反对资本主义,而一个同样出生于旧式富有家庭的作家鲁迅,毕其一生精力却是用来反对旧社会。尽管诗歌并不对真理有唯一的要求,但诗人简明在其诗中所表现的哲学思考同样具备了一种“不达真理不罢休”的勇气。因此,也许我们会在简明的诗中看到一个放浪形骸的形象,甚至一个好斗者,一个执剑者的形象,而不是相反,一个谦和的,中庸的君子,甚至一个老沉持重的学者或文人形象,但这恰恰反映了一个哲学思考者的本在精神,一个真诗人不羁的自由的形象——而这正是其手工打造的高贵与朴素之处。显然,简明有对自身的清晰评价,这种自我评价又不无带有挑战和傲慢之意,他试图向人们提问:什么是高贵?什么是朴素?什么是手工?而他的回答也是空前绝后的——“它的绽放不是为了炫色,而是为了绝尘”(《读诗笔记》)。


反抗精神,求实精神始终贯穿着诗人的精神史,这不仅体现在“哲学”上,也体现在“性感”上——在简明的诗中,古典主义和性感实际上是一体的,这是因为在其“性感”中恰恰蕴含着一种原始的牧歌精神,如:“自然香的女子/为什么像闪电一样出嫁了/……为什么你只用一天,千娇百媚/却用一生做女人?(《我将怎样迎合你死去活来的妖娆》)”;牧马民族单纯清澈的情歌风格与草原民族自身的奔放、豪迈的情感和简明的精神可谓十分契合,尽管它同时又契合了“性”的术语和“性”的形象,但却完全不能等同于“下半身”对于“性器官”的张扬而专一的宣泄性描写。对此,简明更有洞察:他认为:“下半身诗人”关于女性身体的作品总是不可抑制地弥漫着下体的气味。他们对女性面部、颈部、腰腹和四肢等充满诗意与想象的部位,总是缺乏自信、修养与好奇心……相反,他们在女性的双乳和臀部上,却显出‘野心’,表现出一种夸张的“暮年之渴”。简明对“下半身诗人”的揶揄,正好从侧面反映了他对自身“性感诗写”的严格甄别和自觉。无疑,简明诗中的性感更倾向于形而上的美学。这不仅是一位学者对性文化的诠释,也是一位诗人对诗歌、语言纯洁度的维护。


华山以孤高名世,普天下

谁能与它齐名?云越低

越孤独,树却越高越独立

根扎一尺,树高一丈

一动不动的飞翔,才是真正的

飞翔!天地之间的行云流水

游人只观喧闹,喧嚣背后的故事

落在诗人笔下。诗人写春秋

也写风月,古往今来

只有一个名叫徐霞客的人

醉生梦死过一回

我渴望与这位独具风范的行者

在山顶上相遇,我们席地而坐

简明望着徐霞客

徐霞客望着简明


——简明诗集《手工》之《在华山上,与徐霞客对饮》


不妨,让我们把诗的“真实”与哲学家的“求真”精神再次联系起来:当卢梭把小偷的罪名转嫁于一位女仆身上,他说“再也没有比这个残酷的时刻更让我远离邪恶了”,卢梭在当时毫不愧疚,甚至有点得意。他的这份得意在简明这里找到了同谋,这份善感的思辨让哲学家看起来不近人情,事实上不过是出于对这种思辨模式的叙述之崇拜而已。但笔者认为,卢梭虽有他不负责任的流浪者的气质,但是哲学家的忏悔却避免了基督徒式的形式主义,虽然同样不够虔诚,却直抵问题的核心。“残酷”和“邪恶”同时为被告和原告提供了最深刻的证词。而这正是比“痛哭涕流”的忏悔更有效的理性的自我批判。哲学将始终避免多愁善感的呈词。这种哲学气质在简明的诗中是前后贯彻的。但是与“不负责”的卢梭相比,简明却是极度“负责”的,正是这种“负责”将哲学的温度提升到了诗歌的温度。诗人在他自身的情感和语言的情感中表现为以“一生”为期限,他的情感以“人理”为基础,而哲学家的情感则以事理为基础,诗人“置身”于情感,而哲学家尽管在忏悔却仿佛置身于情感之外,似乎他所叙述的只是一件客观上存在,而主观上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简明恰恰是理智的,而卢梭却反而无理智,因为完全哲学的态度与主体的忏悔完全是两种人文境界。简明对诗的诸多独创性的观点,也正好证明了其古典主义向度上的规范与节制。


众所周知,规范在古体诗范畴内曾造就了诗体的诞生与辉煌,这些筑成诗歌史的诗体,除了代诗人言志,为社会立象,造就文明的同时,也揭示了规范对于诗体自身的正义性。换言之,诗,乃至文学的德性正在于其规范的形式和思想性。简明的诗文本以及与之贯彻一致的相关诗理论,正在或已经构架了简明大诗人的格局和气场,简明给予我们的不仅具有柏拉图理念上的正义美好,也具有严肃诗学上的探索和启示。作为极有代表性的当代诗歌文本,它无论在精神指南上,还是阅读兴趣引导上,还是在语言技术上,抑或在个性化的、非潮流性的审美品性上,都足资借鉴,堪为义本。




指向现实的高度


李 南


简明的存在,是河北乃至中国诗坛的一个奇迹,此话并不为过。写诗近40年,出版诗集15部,诗歌评论集5部,还有其他著作多部。比同龄人丰富太多的人生经历和阅历,比同龄人早十年、甚至二十的知名度,低调的生活姿态,重要的诗歌奖(包括他“意外”斩获的鲁迅文学奖前身——1990~1991年度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一个诗人该有的他都有,他在各大诗歌网站、论坛和微信诗歌群拥有数量惊人的“铁粉”,他掌控运作着中国最大的微信诗歌部落,培养了同样数量惊人的实力诗人,被誉为网络诗歌的“教父”;他持掌《诗选刊》后,彻底改造并大大提升了《诗选刊》的品位和品质,使其成为中国诗歌刊物的龙头之一。但他从不炒作、不张扬、不标榜。我们同时代写诗的朋友,很多人早就弃诗而去,坚持下来的也很少有人能超越自己,而简明一直认真地、执着地修正着自己的诗歌方向,他不断超越自我,他的诗越写越精湛。


在简明新近的诗中,我仿佛看到了他对自己另一种精神高度的向往:


不要像指甲,那么久的留恋手指

你知道:指甲会把手指带向何方吗

这些身体的树叶,它们拼命生长

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快地

脱落

你能到我的身体里来一下吗

像昙花,一下就是一生


——《暗器》


这是一个好状态。


简明自小在辽阔的新疆长大,他是喝着伊犁河的水长大的,在他早期的诗中明显带有粗犷激昂的抒情与言说元素。我能想象到那边陲的沙漠、草原以及无穷无尽的蔚蓝。这一切成为简明诗歌中垂手可得的景图,因此他的诗无论怎么写,都与小器无缘。如他写道:“我们现在与一大堆积雪/共同成为一座雪山//太阳距我们很远/山顶的雪/不知为何温柔无比/阳光就懒懒地躺在上面//太阳躺在雪山的怀里/雪山躺在我们的怀里/阳光落下来的里程/与我们到达山顶/是一条路//我们就冻死在这条路上//(《翻越雪山》)”。类似宏大壮观格局的篇什在他早期诗作中多有出现。


在诗歌大量同质化重复的今天,近几年来,简明的诗开掘出了一条新的路径,那就是他的自觉转向,把视角投向日常的、具有寓言式的诗意化表述。这正是应了美国诗人弗罗斯特所言“诗歌从亢奋开始,以明智结束。”这种转向使简明的诗歌具有了穿越个人与群体、现实与历史的情感交错的真实的经验和隐喻的幻想性。“隐喻不仅提供信息,而且传达真理。隐喻在诗中不但动人情感,而且引人想像,甚至给人以出自本源的真实”(保罗·利科)。


简明的诗中用了大量的隐喻,他在事实尚未来到之前,通过隐喻预见事实,这种对世界的思考和透视能力,使他的诗句富有多重指向和某种“危险性”,从而更加剧了语言的现实力量。简明让读者和他一起思考,共同获得一种精神与人性上的领悟:


我目光中只有灿烂的事物

阳光、雪山、湖泊和草甸,表里如一

像布达拉宫

还有雪线,与我梦中的视野一样

辽远;还有雪线下面的甬道

让万物日夜兼程

还有紫外线:自上而下

尘埃,天光与地气

它们在天亮时就能融会贯通

天空隐藏着万千表情

我执着地拒绝笑,其实严肃

才是人类最大的幽默


——《天空:头顶上的道路》


著名诗歌评论家陈超先生在说到简明的诗时,称为“清晰中的幽暗”。“它的清晰性在于,就其根本来说,生存和生命是以‘问题’的形式存在的。将‘问题’真实地呈现出来,使人看到它的互否之点何在,这才是高水准的清晰。”这里的“幽暗”即指他诗中的那不可直言的隐喻成分。


帕斯捷尔纳克早期的诗作以过于多的隐喻使读者不知所云,但到了他晚期的诗作却出现了澄明清晰的景象。简明的隐喻显然与帕氏不同,他的语言来自鲜活的日常用语,对读者来说,他智慧上的澄明省却了读者阅读上的障碍。


通观简明的诗,它们没有时下诗人高深莫测的自恋情结,甚至可以说少有技术层面的修辞,他的诗仿佛清透到底,但又时时抛给我们一个个巨大的震惊:


生也辽阔,死也辽阔

羊的出生地叫:子宫

草的出生地叫:大地

大小一蹉跎,生死两茫茫

烈马只有两种死亡:一种战死

一种跑死


——《草原跋》


君子之交,相交于高处

顶天立地的华山,正是江湖客的

好去处!古人占山头

仿佛坐天下:山上的女人

必然宽腚,山上的男人

必然宽怀

杨贵妃的肥臀,坐住了华清池

老皇帝李隆基却未能坐稳江山

纵横唐诗三百首:所有的事端

上阙始于床头,下阙止于心头


——《所有的人间大事都发生在山上》


我周围的诗人朋友在谈起简明的诗时,都说他的诗是哲理诗。其实大错特错了。简明的诗绝不是简单意义上的哲理诗,它承载了一些朴素的生存哲学,但更多的是对现实“问题”的指涉。它们是用哲学手段所无法解决的问题,是我们现实生活是实实在在的、正在发生的真实事件。那么是不是诗歌中“现实性”就表现为生活中最具现代性的场景铺排?在简明的诗中我并未看到他在酒巴、高尔夫球场、摩天大楼上泛滥地抒情,简明的高妙之处在于他用了一种世俗的话语去充分地把握非物质性的、形而上学的现实性。


“诗歌介入现实生活”在当下喊得山响,那么是不是诗人直接就我们的生活现状用诗歌进行指摘抨击?我想这是不明智的选择。诗歌的审美功能决定了它不是杂文,也不是战斗檄文,它只是在把美和爱传递给读者。


因此,简明的诗少了与现实的直接对抗,更多的是对现实的呈现,带给人们更自由、更高层次上的宗教思考和人性启示:


赵县梨花沿着民间的海岸线绽放

一树一树又一树,口口相传

像花瓣接应花蕾,果实接应芬芳

梨花一年只涨一次潮

弯腰劳作的梨农

一年只抬一次头

汹涌的梨花

从道行幽深的柏林禅寺退潮

留下一地诵经的贝壳


——《赵县梨花》


自省之路,从命运的源头

出发,路遇太多的五味杂陈

受戒不是一群人供奉同一信仰

而是同一信仰,光照所有人


——《戒台寺》


2005年和2013年,简明的诗集《高贵》《朴素》分别问世。这是两部比砖头还要厚的书,其间内容是他多年来优秀诗作的集合,可以称之为代表作,也都毫无悬念地分别入围了鲁迅文学奖前20名。近两年,他又分别出版了《山水经》(中英韩)《八方》(中英)《简明长诗选》(中德)《大隐》(中英韩)等诗集,具有了明确的国际走向。沿着他创作时间顺序去看,不难看出,他的诗越写越智慧,越写越宏阔,越写越接近真理,最后,指向事物的本质。


爱上真理有时等于爱上残酷,这,需要诗人的勇气来担当。




诗人档案:简明代表作选


主要作品:


诗集:


《无论最终剩下谁》解放军文艺出版社 1988

《爱我是一个错误》中国华侨出版社 1989

《高贵》河北人民出版社 2005

《朴素》河北教育出版社 2013

《山水经》(中英韩)河北美术出版社 2016

《大隐》(中英韩)河北美术出版社 2017

《手工》花山文艺出版社 2017


评论集:


《中国网络诗歌前沿佳作评赏》河北人民出版社 2009

《中国网络诗歌十年(2005-)佳作导读》花山文艺出版社 2017



《大隐》(组诗)


简 明


在华山上,与徐霞客对饮

“再走一步,你将到达山顶

但是没有人能够越过自己头顶”

你的影子像刀子一样快

影子里居住着最后一个升仙的道长

我越想靠近你,你就越高

最高处永远是一个人的舞台

你坐在阳光身旁,神情不温不火

我承认:我追不上你的影子

正如华山上的植被,紧贴岩壁

却无法钻进华山的内心

华山以孤高名世,普天下

谁能与它齐名?云越低

越孤独,树却越高越独立

根扎一尺,树高一丈

一动不动的飞翔,才是真正的

飞翔!天地之间的行云流水

游人只观喧闹,喧嚣背后的故事

落在诗人笔下。诗人写春秋

也写风月,古往今来

只有一个名叫徐霞客的人

醉生梦死过一回

我渴望与这位独具风范的行者

在山顶上相遇,我们席地而坐

简明望着徐霞客

徐霞客望着简明

其实人生只有上山与下山

两件事,上山与下山

如同从二十岁走向六十岁

上山,你只管举目

下山,你必须把姿态和心

沉下来

山的身体里藏着另一座山

一双青花瓷碗在夜色中手谈

声音到达之前,我们前仰

或者后合,我们之间隔着一碗酒

和另一碗酒,隔着一个朝代

和另一个朝代

一碗酒一个百年

一碗酒几个乱世好汉

酒是液体的华山,四十五度不低

六十五度不高:酒是山中山

华山是固体的酒,四十五度不高

六十五度不低:山是酒中酒

一碗不醉人,五碗不醉心

我们像一面旗帜为远景所包围

凡人行走在去天堂的路上

仙人在归途



《卡夫卡自传》


我在地球表层刻下一刀

简洁的刀法,与我的命运相似

飞鸟留在天空中的体温

只有天空才能感知

风,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

一直往低处走,反而成为高度

我从未超越过别人,只完成了自我

我走了相反的路

我的偏执抑或深刻

羞于后人勘测



《虫子说》


树皮入药,树心喂虫

收获的时光,像树叶一样命短

尖锐的声音从树的心脏穿过

树叶成了树的子孙

虫子说

这个糟糕的地区是借用的



《白马寺闲笔》


1


去白马寺,必然亲往

否则迈入佛门的

便不是自我

世间三件事

不可替代,生死

和向佛


2


我来,是为了放下

放下头顶上的、肩膀上的

手上的

腰间的,嘴里的

脚下的

心中的


3


头顶上的,容易放下

它们自带光环,高高在上

远离俗世和凡身

从未照耀、洗濯过我

肩膀上的,容易放下

压力像荣誉一样或轻或重

它们挤压、按住我

而不是抬举我

手上的,容易放下

机会和命运,它们从左手

倒腾到右手,再从

右手倒腾到左手

货币在流通中增值了

它们没有

腰间的,容易放下

腰带紧了,腰包就瘪了

囊中之物并不常有

腰板从未硬过

嘴里的,容易放下

眼泪一入口就化

顽固不化的

藏进了牙缝里

脚下的,容易放下

坎坷不平的路

既费脚力,又费鞋

还费脚印

心中的,更容易放下

它曾经充满过

私欲和贪婪

现在空了


4


走在我前面的人,心情急迫

他们此行不是为了放

而是为了取

走在我身后的人,也不会

放下,他们目中无人

当然也没有佛


5


四面八方的杂念

从四面八方来

男人净手

卸下一生的劳顿

女人净身

叩上全家的头

请香最多的人

请了最少的愿

一时的虔诚足够一炷香

离开白马寺后

脚步轻了

心思却重了


6


有人此行,仅为开始

有人离去

便是永别


7


寺内寺外的钟声

养育了洛阳城

我来或者不来

古刹都在

故去的编年

什么也不会带走

1900岁的婴儿

动静如初




《雪把雪传染给了雪》


跟随一朵雪和另一朵雪

爬上神农山。雪把自己分成了

我和我们,它和它们

低处或者高处,近景或者远景

雪,一朵一朵深入山体

它们不是在消失

而是在突围

雪只能消失在雪中

实用主义者往往在中途

就会被冻死

雪钻进岩石,不是为了取暖

而是为了证实:自己的强大

天空从来就不是

雪的故乡。雪一边舞蹈

一边飘落,谁能够让雪

重返高空?正如凡夫俗子们

只是神农山的过客

他们的庸碌幸福近在眼前

而一朵雪只需要

一朵雪那么大的地方

安置善良和故乡

它们远行,它们路过天空

抵达朴素的人间

雪,落到了阳光侧面

秋天下面,冬天上面

今年的第一场雪

注定要持续到明年的山冈上

没有一座山上的雪

像神农山上的雪那样

翻过一道梁又一道梁

一道坡又一道坡

它们从沟底爬上山顶

再爬十里

雪就变成了阳光

再爬二十里

雪就变成了桃花

再爬三十里,雪就变成了

一沟子的芬芳

像阳光把阳光传染给阳光一样

雪把雪传染给了雪

传染给了15000株白鹤松

让它们慢慢活

慢慢白

慢慢灿烂




《发光的液体》


伊犁河在上游交配

在下游分娩。急流分岔

像两条巨人之腿,一只脚

伸进马镫,一只脚伸出国门

源头至高无上!

风有时从下游来,有时

往下游去,哺育之恩在风中

往返。这些发光的液体

像酽酽的血脉,点亮故土

点亮两岸的一草一木

弱小的事物只能生存在细节中

它们像沙漠一样干净,没有水分

它们在眼睛里播种,在血液里

生根,在骨骼的软组织里

长出钙化的马鞍与骑手来

岁月的长势,有时会惊飞

一块草地或者一匹马

有时会停顿,像一只俯冲的鹰

一下一下敛翅,锋利的身影

让羊群炸开




《细 菌》


1


收缩,漫长的散兵线

一再收缩。身体内的火焰

欲罢难休


2


灭敌,或者被敌灭

细菌没有记忆功能

它们以自残的方式

感恩灾难


3


犹太人说:打不过你们

我们会考虑入伙。把你们的

强大,变成我们自己的强大


4


细菌仇视同化

它们日夜蠕动,疯狂交媾

比人类更知道

犯错的后果

细菌永远不走相同的路线

不与相同的天敌

作战



《我将怎样迎合你死去活来的妖娆》


其实,天空是被染蓝的

眺望一程比一程远

草原,一直蓝到天边

还有伊犁河水,液体的蓝

潮起潮落的深浅

奔流不息的芬芳

如果不是那样,自然香的女子

为什么像闪电一样就出嫁了?

你骑着一匹多愁善感的马驹

从此无踪无影。如果不是那样

为什么你只用一天,百媚千娇

却用一生做女人?如果不是那样

为什么闻着你的体香

头羊不会迷途,野蜂

不会狂躁?如果不是那样

为什么,与你约会

头发和皮肤会变色

眼睛,会放射蓝光?

薰衣草之夜,没有一夜相似

我必须从第一片草叶开始

倾听下一片草叶的呼吸

我必须从第一朵花蕊,扑向

第二朵,然后是第三朵花蕊

我必须变成一只夜莺,翘首枝头

我必须一夜一夜诉说,为什么

拒绝迁徙和沉湎?我必须承认

我的暗恋,内心深处风生水起的革命

如果不是那样,自然香的女子

我将怎样迎合你

死去活来的妖娆?

薰衣草之夜,浩瀚纵横

往南,最快的马蹄曾经追上秋风

朝北,同样的里程才能遇到春雨

自然香的女子,我对你的倾慕

足够一匹纯种的伊犁马

跑上整整一年!我必须

再造一座天空,让你染

再造一条河流,让你染

再造更大的草原,让你染

再造我们的眼睛、耳朵和嘴唇

让你染!

天天染,月月染,年年染

染蓝彼此,地老天荒



《在开山寻徐志摩而不遇》


简明


1


开山的最高处,不是山尖

而是留白。举目放眼

塔松沿着山坡攀爬,越高越稀

高处人少事不少,扛住了事

方可立足人上。但人间纷扰

终会散落人间


开山下,野生的柿子树

保留着民国时期的风尚

我在开山的柿子树下渡步

便有民国的柿子从大上海的

各国租界赶来,坠落在开山半腰

漫山遍野的伤感


2


柿子有时成群结伴,有时

一个跟随一个,早慧的柿子

逆经叛道,它先于秋风起飞

临终也不染秋尘

飞翔,直抵坠亡


晚熟的柿子命悬一线

熬过一天又一天,总是熬不过

短命的秋蝉,老柿子落地时

民国的衰败已接近尾声


3


民国的铁路在浙江海宁

拐了一个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泰戈尔先生若去徐志摩家作客

就不必搭乘军机了


陆小曼嫁过陆军少将王庚

军人命硬,她再嫁诗人徐志摩

便遇上了软柿子。其实硬柿子

与软柿子一样,都会

粉身碎骨


4


诗人的心性与尸骨

点化了民国


诗人的寿命与国运无干

民国命短,短于战乱


徐志摩短命,短于

由他命名的“雪茄”



《悼诗人马新朝》



简明


1

如果一个诗人活着,请赐他天才;

不是在死后,而是在生前。


2

如果一个诗人死了,请赐他时间;

不是在生前,而是在死后。


3

——时间是最伟大的天才。



往期回顾:


1、诗眼睛||理论园地:吕进:诗人简明的“缝合术"(总634期)

2、诗眼睛||论写作:简明:诗人就是精通名词的人(总651期)

3、诗眼睛||荐读一诗:简明的七夕和顺采风诗(连载7)(总175期)


    



理论园地与他评


1、朵渔  朵渔  朵渔  朵渔  朵渔  朵渔  朵渔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曹谁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聂权    

张无为  张无为 张无为   陈超  谢冕  谢冕  谢冕  谢冕  谢冕  谢冕  谢冕  谢冕  谭五昌  张清华  张清华  张清华  张清华  张清华  张清华  张清华  张清华  徐敬亚  徐敬亚  徐敬亚  徐敬亚  徐敬亚   黄灿然  黄灿然  黄灿然  黄灿然   罗振亚  罗振亚  罗振亚  吴敬思  吴敬思  梁志宏  梁志宏  梁志宏  赵少琳  赵少琳  陈瑞  陈瑞  张执浩  张执浩  张执浩  张执浩  马鸣信  毕福堂  蒋言礼  吴小虫  吴小虫  耿占春  耿占春  周所同  周所同  吕达  巫昂  马晋乾  李成恩  李成恩  郭克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苗雨时  洪烛  洪烛  洪烛  洪烛  洪烛   郁葱  郁葱  郁葱  郁葱  郁葱  郁葱  关海山  洛夫  唐诗  王恩荣   李杜  病夫   赵树义  潞潞  庄伟杰  庄伟杰   甲子   张锐峰  张锐锋   霍俊明  霍俊明  霍俊明  霍俊明  霍俊明  霍俊明  霍俊明  霍俊明  西川  西川  西川  陈小素  郭金牛  郭金牛  杜学文  赖廷阶  赖廷阶  王单单  王单单  王单单  左右  雷平阳  雷平阳  木行之  王立世  王立世  王立世  王立世  王立世  王立世  王立世  王爱红  潘洪科  潘洪科  大解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金汝平  肖黛  玄武

孤城  于坚  于坚  于坚  于坚  于坚  于坚  唐晋  刘阶耳  杨炼  杨炼  杨炼  孔令剑  赵建雄   赵建雄  赵建雄  李元业  石头  李元胜  李元胜  李元胜   李骏虎  李骏虎  李骏虎  雪野  闫海育  闫海育  悦芳  杜涯  杜涯  金铃子  马新朝  马新朝  马新朝  马新朝  马新朝  马新朝  马新朝  马新朝  沈天鸿  沈天鸿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李犁  邓朝晖  张新泉  刘川  刘川  张二棍  张二棍  简明  简明  简明  林旭埜  卢辉  张海荣  张海荣  葛平  百定安  百定安  人邻   李不嫁  林莽  苏美晴  树才  马启代  马启代  白桦  向以鲜  燎原  梁生智   梁生智  梁生智  梁生智  谷禾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韩庆成  成小二  李成恩   三色堇  李不嫁  宗小白  曾瀑  宫白云  安琪   江苏哑石  潘加红  刘年  谢克强  王妃  草树  臧棣  李浔  西渡  高春林  瓦刀  张建新  何三坡  周所同  路也  张作梗   黄亚洲  桑恒昌  胡弦  李少君  李少君  李少君  李少君  李少君  周所同  周所同  翟永明  商震   汤养宗   汤养宗  汤养宗  汤养宗  汤养宗  汤养宗  汤养宗  罗伯特·勃莱  敕勒川  大卫   任先青  娜仁琪琪格  西娃  陈先发  李琦  六指   重庆子衣  向天笑  食指  黄礼孩  黄礼孩  黄礼孩  大解  张执浩  雷平阳  江一郎  江一郎  江一郎  江一郎  江一郎  毕福堂  曹谁  王国伟   李唱白  荣荣  约翰·阿什贝利  左右  郑小琼  乐冰   孙大梅   马亭华  左拾遗  田暖  大连点点  马尔克斯  马明高  马明高  汪曾祺  左岸  李霞  林荣  林荣  涂拥  王恩荣  葛水平  王祥夫  闫文盛  十首精短诗赏析  葛平  杨凤喜  刘郎  韩玉光  雷霆  王俊才  王二  谢有顺  谢有顺  木心  雪克  雪克  雪克  雪克  雪克  张作梗  张作梗  卢辉  卢辉  卢辉  卢辉  卢辉  黄亚洲  李不嫁  苏童  韩东  谷禾  王恩荣  李少君  李少君  余华  吴言  唐依  李老乡  段崇轩  米沃什  张卫平  张卫平  张卫平  庞白  乔延凤  乔延凤  非飞马  辛泊平  辛泊平  辛泊平  芦苇岸  黄土层  黄土层  方文竹  安琪  安琪  余笑忠  谷冰  谷冰  谷冰  汉家  翟永明  胡弦  阿信  长篙  周所同  羽菲(法国)  李钥(美国)  众评  温柔刀  陈朴  西川  西川  张执浩  张清华  张清华  莫言  老刀客  王春林  王春林  昌政  昌政  王恩荣  汤养宗  汤养宗  郁葱   梁志宏 


  

曹伊论战(1)  曹伊论战(2)  曹伊论战(3)  曹伊论战(4)  曹伊论战(5)  曹伊论战(6)  曹伊论战(7)  曹伊论战(8)  曹伊论战(9)



我评(综评与一诗一评)


综评:


林静  路军锋  王俊才  姚宏伟  毕福堂  崔万福  白恩杰  张海荣  张二棍  葛平  杨丕梁  雷霆  荫丽娟  张琳  霍秀琴  韩玉光  王文海  王小泗   武恩利  罗广才  宗小白  韩庆成  《“地域写作”的传承与突破》  《试论现代诗“好诗”的标准----论马启代的现代诗》  张建新  王爱红  罗广才  牛梦龙  老刀客


一诗一评:


马启代(1)  马启代(2)   马启代(3)   马启代(4)   马启代(5)  马启代(6)   马启代(7)  马启代(8)  马启代(9)罗广才(1)  罗广才(2)  罗广才(3)  罗广才(4)  罗广才(5)  罗广才(6)  罗广才(7)  蒋言礼(1)  蒋言礼(2)  蒋言礼(3)  蒋言礼(4)  蒋言礼(5)  蒋言礼(6)  蒋言礼(7)  蒋言礼(8)  蒋言礼(9)山翠(1)   山翠(2)  山翠(3)  山翠(4)  山翠(5)  山翠(6)  崔万福(1)  崔万福(2)  崔万福(3)  崔万福(4)  崔万福(5) 姚宏伟(1)  姚宏伟(2)  姚宏伟(3)  姚宏伟(4)  姚宏伟(5)  姚宏伟(6)  姚宏伟(7)  姚宏伟(8)  姚宏伟(9)  姚宏伟(10)刘年(1)  刘年(2)  刘年(3)  刘年(4)  刘年(5)  月牙儿(1)  月牙儿(2)  月牙儿(3)  月牙儿(4)  月牙儿(5)余秀华(1)  余秀华(2)  余秀华(3)  余秀华(4)  余秀华(5)  余秀华(6)  余秀华(7) 

潇潇(1)  潇潇(2)  潇潇(3)  潇潇(4)  潇潇(5)  潇潇(6)原野牧夫(1)  原野牧夫(2)  原野牧夫(3)  原野牧夫(4)原野牧夫(5)  

王俊才(1)  王俊才(2)  王俊才(3)  王俊才(4)  王俊才(5)  王俊才(6)  宋清芳(1)  宋清芳(2)   曹谁(1)  曹谁(2)  帕斯  陈庆  雪铓  付海平  雷霆  简明  张二棍   聂权  崖山后人  长林晓歌  韩玉光  周所同  樊建军  燕南飞  许剑桐  梁志宏



诗歌活动


● 和顺县“相约七夕、相遇和顺”大型诗歌采风笔会回放之一(总155期)

● 和顺县“相约七夕、相遇和顺”大型诗歌采风笔会回放之二(总157期)

● 诗眼睛||理论园地:王恩荣《对县域新诗写作中提出问题的试答--答榆州诗友问》(总535期)

● 诗眼睛||缅怀大师,传播文化:多倫多「湖畔書院」主辦的洛夫詩歌朗誦賞析追思會纪实(总394期)

● 诗眼睛||汇总:《诗刊》“E首诗”2018年山西入选者被推荐所有作品欣赏 (总514期)

● 诗眼睛||书讯:《三晋诗人》创刊发布会在太原龙城国际成功举办(总56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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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年度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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